第20章

20

幫主繼任大典之後,我也要跟蕭北辰說再見了。

“你們要去哪裏?”蕭北辰特意前來送行,眉目間充滿着不舍。

沖他眯眼笑了笑,我的目光朝向北方的天空,那裏的天空晴朗無雲,仿佛一眼便能望見透徹的蔚藍色隐隐泛出的紫光,散落于天邊,無垠蒼穹從未顯得如此壯麗。

望着壯麗而神秘的遠方,我說:“我要去鳳京。”

“去鳳京?”蕭北辰微微驚訝,靜了一會兒,在身上掏了掏,好半會兒,才終于給他找到一塊黑色的鐵質牌子,遞給我,“這是歸元幫的玄鐵令牌,若是你遇到了什麽困難,大可以帶着這塊令牌到歸元幫分舵去,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想不到這塊黑不溜秋的鐵塊,不中看倒很有用,可這麽重要的東西,你怎麽能夠輕易交予他人?

見我遲遲未接,他用力塞進我手心中,好像看出我心中所想,他固執地說:“我并不是随随便便交給你的,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自然希望你一路平平安安不要出現意外,若不是現在這邊抽不開身,不然我一定會跟你一起走。這東西就當作一個留念收下,也讓我安心,好不好?”

當上幫主,說話都有氣勢了呢。

找不到理由拒絕,我只好微笑着收好那塊玄鐵令牌,見到蕭北辰抿嘴點點頭,我便拍着他的肩膀,笑了笑:“不要擺出這種表情,我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以後一定還有見面的機會!等你把歸元幫弄得更加強大,四海聞名,坐穩天下第一大幫主之位的時候,我來見你也臉上有光!”

如今少年衣帽整齊的模樣,多了抹成熟,少了分稚氣,的的确确俨然一幫之主的儀态。我知道蕭北辰聰慧,是個可造之材,所以盡管幫主之路必然坎坷,但我并不擔心,因為這正好作為磨練他的一個機會,而有燕信在他身旁我也可以稍微放下心。

“臭小鬼,加油。”回首再見,我真心地祝福他。

鄭重點頭。

默默目視我離去,蕭北辰緩緩沖我揮手再見,直到我走得遠到看不見他,我還是可以感覺到那個少年在原地目送我的視線。

有些寂寞的。

作為幫主,他必定得學會說再見,以後他也許會遇見更加不舍的境地,所以我的離開甚至有了點“必須這麽做”的味道。

雖然,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有些殘忍,但人在江湖,并不是由自己去改變江湖,而是接受江湖的改變。改變能讓一個人成熟,也能讓一個人變得虛僞、狡詐、世故、殘酷,可這卻是我們無能為力的改變,如今我只希望,少年心中那股單純真摯能夠完好的留存下來,至少不要讓我覺得陌生,不要沉沒在某個時間無法挽回。

誰都該留着一條通往純真的縫隙,去挽留被世事不斷消磨殆盡的眼淚,不用很多,那麽一點點就好。

一點點就好。

見我老回頭,傻男人不高興了,一把抱住我前行,腳步有意加快了許多。

自從那夜鬧別扭之後,他對蕭北辰一直抱有敵意,只要我和蕭北辰一靠近,他總會從各個方位冒出來,站在一旁不吵不鬧,就是眼神特別可怕。

小肚雞腸。

苦惱。

看他滿臉得意的傻笑,我也生不起氣,只好依偎着他,朝北行走在只有我們二人的鳳京之路。

為何只有我們二人?說來話長。

實在在意清的事情,所以我必然是要上鳳京尋問一趟,而溫玥定定望着我半刻,最後大聲而堅定地說:“我不去!”

又沒逼你,這麽大聲。

沒好氣的溫玥雖然面目不再猙獰,甚至可以說那張臉好看得是一大糊塗,以前單純介質與少年與成年的清秀,到現在經歷歲月磨練,深刻的五官滿滿都是成熟韻味,真叫人流眼忘返。

可他似乎極讨厭別人看他的眼神,脾氣相較從前那是有增無減,暴躁蠻橫,一直沒給人好臉色,對我那可更是憎惡至極,恨不能将我揍扁。

我說溫玥,我有這麽欠揍麽?

即使拿了溫玥在意的事情引誘他,這家夥只沉默了會兒,還是拒絕了我,不留半點情面,最後他更加過分的留書回家,連聲招呼都不打,而且那張紙明顯是寫給我的,攤開一看,上面寫着:“混蛋尚臨,照顧溫柔,我回去了!”

前面四個大字還寫得特別大。

你敢罵我混蛋?!

氣不打一處來,望了望那張紙條,我忍住将其揉搓、燃火、撕裂、丢棄糞坑的想法,平平整整地疊好,不爽地放入衣襟中。

其實我能理解他不願意去鳳京的原因。

那裏,有太多回憶。

好的,壞的,甜蜜溫馨的,充滿虛僞欺騙的。

不過,溫玥離去,溫柔似乎尤其高興,霸者我蹭來蹭去,占盡便宜,就連露宿荒野他也不忘啃我。

啃完,他也睡着了。

入秋時節,越靠近北方,早晚溫差就越顯得明顯,秋風飒飒,已經略有寒意。

眼看篝火慢慢小了,怕這個傻男人冷着,我便悄悄抽出身,準備到附近随便拾掇點兒柴火。

他微微動了動,差點沒把我吓得摔到。

幸好沒醒。

迎面刮來的風亂了頭發,我蹲下拾起腳邊的枯樹枝,用手捋了捋頭發,然後準備起身的時候,不想身後狠狠敲來一棒子,我的頭差點兒沒被敲出個坑。

倒地,頭很疼,但最令我氣惱的是剛才辛辛苦苦撿好的樹枝掉了一地,兩個粗手粗腳的男人将我拖了起來,拖到一半,我實在忍不住,張口問道:“二位要帶我去哪裏?”

突然張口的我驚得二人手舞足蹈,不過半盞茶,他們立即回神,拿着木棒再次朝我腦袋打去,力道很重,他們二人一個拿布條捂住我的口,一個熟練地綁住我,二人動作十分小心,半點聲音都沒出,我自然也出不了聲叫溫柔,只能裝着昏倒,之後他們繼續将我拖走。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将我拖進某個偏僻隐蔽的山洞中,而借着洞內的燈光,我終于看見二人的模樣,一個赤面白唇,一個寬面大鼻,看上去不像良善之輩。洞內散落的盡是女子襲衣肚兜,還有蓮花小鞋,不出所料的話,他們應該是采花賊。

他們使勁将我扔在地上,并未解開我口中布條,赤面男子望向大鼻男子,說道:“大哥,想不到此人竟是男子,該如何是好?”

大鼻男人摸摸下巴,蹲在我身邊,仔細望了望,色咪咪地拿粗手刮了刮我臉頰:“當然不能放了他,若是讓人知道我們的事情,官府那邊就難應付了……不過,老二你看看,想不到男子也能生得如此唇紅齒白,這誘人肌膚,真叫我心癢……”

“大哥難道是想……”赤面人心領神會地摩拳擦掌。

“素聞龍陽滋味美妙,尚未嘗試一二,如今有如此尤物擺在眼前,放之不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麽。

等下就要你們好看!

随後,二人便迫不及待地扒開我衣服,以為我昏厥着,所以他們必須解開對他們來說十分礙事的繩子,在他們解開繩子的那一剎那,我已經收好手指,襲向跨在我身上的寬面男子的眉心,強烈的陽氣虛脫導致他暫時失力癱倒,而赤面男子也未能幸免,我沒留給他離去的時間,他已經脫力倒下。

兩個淫賊,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廢了你二人陽光之氣!

我擡手直接點向他二人下腹,不想寬面男子并未失去神智,甚至還留有力氣揪住我襲向他命根的手,力道之大,令我驚詫不已。

只見他從腰間掏出一把殺牛刀,直直正對我的頸脖,陰笑地望着我:“行啊,有點兒功夫,敢算計老子!不過老子我可是江南雙霖的老大,你想要老子命,還早了幾百年!”

江南雙霖?

這又是什麽東西。

沒等我張口,那把刀已經抵在我喉嚨處,冰涼的死亡觸感令皮膚尤其敏感,他的笑容變得更加淫邪:“告訴你,之前不聽話的小妞老子都給割了喉嚨,跟宰牛一樣簡單,老子最喜歡把人弄死後慢慢享受,那些自以為清高的的賤人,什麽名節貞潔,爺爺我照樣讓她們死了什麽都保不住!”

變态!

我想罵他,怎奈還被封着口,只能冷眉怒視,而雙手仍被束縛着,盡管自知自己不會死去,但被如此對待我依然忿恨不已。

寬面人已經露出扭曲地笑容,他舉起仍沾有血跡的牛刀,直直朝我腦袋襲來……

“啊——!”

如此狼嚎之音自然非我所出,只見那只原本舉刀相向的手臂在頃刻間被人削了出去,再一看來人,竟似滿臉露出嗜血模樣的溫柔!

并非平日呆傻的樣子,此刻他兩眼通紅,猶如羅剎,周身殺氣漸起,愈加濃烈,這般模樣令我微微心悸,而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溫柔……”

看見我,溫柔迅速沖過來,亦連帶着一直深藏在身上的軟劍,将我輕易奪了過去,眼波流露盡是陰寒之氣,然後他将正在痛苦呻吟的寬面男人由下往上一刀刀斬斷,絲毫不手下留情,任由着寬面人大聲疾呼痛楚,溫柔甚至連眼睛都不眨。

宛如天生嗜血的狂煞。

或許是叫喊聲喚醒了昏厥的赤面男子,他睜眼見到如此慘狀,愣住沒多久,便發現溫柔已經将目标轉向他。

“住手!”我想叫住溫柔,但是我發現自己根本叫不住已經發狂的男人。

話音未落,赤面男子的頭顱已經緩緩滾到我的腳邊,前方血流滿地,被斬成塊狀的兩具屍體令我想起當日于井洞中發現的屍塊,背脊一陣冰寒。

背對着我的,本是對我來說早已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男人,但此刻他手持軟劍,劍身寒光冷射,緩慢滴落暗色鮮血。雖說變傻之前的溫柔不茍言笑,可也從未見他有這般不似常人的發狂模樣……恐懼令我有一刻的恍惚,就連被他橫抱出去也沒有發覺。

回到我們的篝火前,剛才發生的事似乎只是一場夢,當然,只要我的衣服不是如此淩亂的話。

溫柔顯得冷漠兒鎮靜,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我稍微動了動,他立即低頭望着我,眼眸中依然寒氣直現,收緊雙臂,字句清晰地說:“不要妄想離開我,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震驚無比。

如此條理清晰的話語……

溫柔,難道你恢複了?!

對視他那雙深入暗潭的眸,我發現自己竟然什麽都看不到。

他沒有恢複。

現在的他不是沉穩自律的溫柔抑或單純清澈的我家傻瓜,而仿佛像是另一個人,或者說,他是另一個溫柔。

質疑的,我皺眉小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聽到我的問題,這個溫柔冷笑出來,捏着我的下巴,玩味地說:“你說呢?”

結果沒等我說話,他已經翻身将我壓下,俯視着我,狂嘯的笑容更一覽無餘:“不是從小到大就一直喜歡我的麽,怎麽今天會問這種蠢問題!還是說你變成鬼,腦袋也傻了,居然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溫柔……為什麽你……”為什麽你性格突然大變?

“不可原諒!”

忿恨而認真的。

這個男人打斷我的所有話語,甚至吞噬了我所有的聲音,冷漠銳利的眼神,陰森的手指硬生拉扯我的發,迫使我仰起頭,剛剛恢複某些知覺的我還不能習慣疼痛,這讓我有些恍惚,然而我清楚這只是開始。

“放開我!”極力掙脫他的桎梏,我知道這個眼神絕對不會是我的溫柔。

徒勞的。

不斷在我身上制造痕跡的男人根本不會允許我有任何逃離的機會,他惡狠狠地咬上我脖子,根本沒有脈搏及溫度的身軀卻仿佛有血液噴湧而出,舌頭不知不覺舔弄進我的口中,野蠻地攻城略地,只有完全的掠奪,他甚至連我的舌頭都不放過,百般攪弄,又是一輪攫取,一輪強勢的奪取。

被極力撐開的大腿已經張到極限,無論怎麽掙紮都是徒然,眼睜睜看着狂嘯的男人撕扯開我的衣服,明明熟悉的一張臉不知為何會顯得如此陌生,我妄圖起身,結果被他單手用力推倒,低沉陰冷地聲音傳來:“剛才那兩個廢物碰了你麽?”

搖頭否認。

溫柔似乎很高興,強勢扳過我的臉,暗瞳依然深不見底,他狠狠印了一吻在我已經紅腫不堪的唇瓣上:“你很乖,乖孩子應該得到獎賞。”

強行而殘暴地扣住腰,還未來得及拒絕,毫無預兆的極度火熱已經狠狠刺入我身體,痛感覆滅而來,猖狂的折磨,瀕臨破碎的痛楚,我想拉開與這個男人只見的距離,結果只換來更加殘暴的對待,他根本不允許我推拒,狂潮般的占有讓我,恍然間,我發現身上的溫柔眼瞳漸漸變了顏色,竟那抹熟悉的碧綠色……

做夢麽。

想不到我也有昏厥的一天。

醒來,入目的就是溫柔那雙明亮的黑色眼眸,以及哭紅的眼眶鼻子,他死命摟着我,淚水沾濕了我滿面,見我睜眼,哭紅眼的傻男人抱着我是又摟又親:“臨臨醒了……臨臨沒死……”

本以為一切是夢,但剛一動身體,就如同散架似的疼,我不由癱倒在溫柔懷裏,心有餘悸地小心向上望去,疼的是我,溫柔倒哭得凄慘。

“溫柔……”幽幽伸出一只手,我輕輕碰觸他的下巴,傻男人淚眼婆娑地吸吸鼻子,尋了個舒服位置,讓我好好躺着。

模樣傻傻的,是我家傻男人。

不知為何,我只想抱住他,盡管身體很疼。

做人的代價就是要學會疼痛,我早就知道,但這次毀滅般的疼痛來得如此迅猛異常,我根本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何緣由,而昨晚那個嗜血男人的眼神絕對不是溫柔,且傻男人眼裏的清澈波瀾也是學不出來的,莫非是性格異常,還是鬼上身?

但如果真的是鬼上身,為何身為鬼的我一點都察覺不到?

“臨臨不怕,保護臨臨。”溫柔輕輕抱着我,根本不敢出力,生怕滿身傷痕的我觸動傷口。

将頭埋進溫柔頸窩中,靜靜聽着他平緩的心跳。

他是我的溫柔,可昨晚那個人究竟是誰?

難道……在溫柔身體裏,還貯藏着另一個從不為人知的他?

熬夜寫出來,溫柔……雙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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