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雨驟來

風雨驟來

情之一字,自有千萬種解釋。

有人道是一生的無悔,有人言是終身的守候,當然也有人把他視作敝履,不屑一顧。

那麽對顏漠北來說,何為用情?

大概就是把自己看對眼的人牢牢握在手心裏吧。

對秦善而言,根本就沒有情字能入得了他的眼。

山腰間的比鬥扔在繼續,顏漠北受了一劍後卻越戰越勇了,他伸手不顧疼痛,握住刺穿自己身體的劍柄,任秦善如何用力,可都還是抽不回劍。

顏漠北這是使了暗勁了,不知是什麽技巧。秦善一氣之下,索性棄劍不顧,直接拍掌運起內勁對着顏漠北胸膛攻去。

看到這一幕,顏漠北卻是詭異地勾起唇角,笑了。

秦善一時心驚,卻來不及收手。掌心觸到顏漠北的一剎那,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是一種堅硬卻又柔軟的觸感,像是水流又像是磐石,無論像是什麽,總之不像是一個活人的血肉。這是什麽詭異的功法!

秦善暗道大意了,剛才見長劍輕易地便穿透顏漠北的胸膛,竟沒想到他也練這種類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顏漠北這小子,是故意中劍惹他上當的!

他心道後悔,卻已經來不及。

手掌傳來一股氣勁,由手臂至上身,不出一息便沖蕩到全身,這氣勁直沖任督二脈各大大穴!秦善連忙收回手,卻已經來不及,哇的吐出一口紅血!

“你——!”之後的詞卻已經說不完了,閉起眼便向無力地倒下。

顏漠北穩穩地接住他,看見秦善嘴角那絲血跡,眼露心疼。伸手便要替他抹去,手指觸及秦善的唇畔,顏漠北眸色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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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被血色染紅的唇,平日裏就是這雙薄唇,總是對他露出無情的諷笑,總是說出讓他惱怒的話來。然而此刻,這唇緊閉着,而它的主人也正乖乖地躺在自己懷裏。

顏漠北這麽想着,心底忽然就顫悠了一下,他握了握自己有些顫抖的右手,突然俯下身,在秦善的雙唇上輕輕烙下一吻。

一觸即離,卻像是許下了某種誓言。

顏漠北緊握着秦善的手,眼中有掙紮有痛苦,最後是看破一切地決絕。他緊緊抱着懷中的秦善,像孩童般依戀地将臉依偎在秦善頸側。

“相信我。”

他低低的呢喃,秦善卻沒有聽見。

屋外是淅瀝瀝的雨聲。

屋檐,一滴滴的細雨成串地落下,雨滴一會連成一條線,一會斷開,紛紛雜雜,好似這淩亂的心境。

書生站在窗前,看着這漫山林的雨。

“這雨下了有許久了。”

書生身後的黑衣侍衛躬身回答:“已經有一炷香時間了,謀先生。”

“是啊。”謀先生輕輕一嘆,“這山林裏的雨來得突然,又急,沒有防備的過路人怕是要被淋到了吧。”

“先生何必去操心過路人的事情。”十四不解道。

謀先生呵呵一笑,“因為這世上,誰不曾作過過路人呢?也許下一個便是你我,當然得要操心一下了。”

十四聽得半懂不懂的,他總覺得謀先生這幾天更加高深莫測了,特別是在上一次與統領不歡而散之後。這兩位都是秦衛堂的主心骨,說起來,秦衛堂侍衛們沒有誰希望他們不和的。

“雨停了。”謀先生看了眼屋外的林子,不知是在望着林中何處,又像是哪裏都沒看。

“回屋小憩一下吧,之後可就沒有時間休息了。”

“是。”

山中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鎮上的行人們匆匆披上蓑衣鬥笠,雨停後,又紛紛脫下來。

鎮外一處小院,看門小厮脫下蓑衣,擡頭望了眼這陰陰的天,低低咒罵了一聲。他轉身便要推門而入,懷裏還揣這家裏主人差事他出去買的吃食。

“看門家的,你家主人在不在屋?”

小厮正準備進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問。

這大雨天的,是誰這麽不識趣,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小厮轉身看去。

只見身後牆角站着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他發絲淩亂,身上的衣衫上盡沾着泥土,像是剛剛才從山裏出來。而這個狼狽的男人懷中,更是還抱着一個人,那人臉埋在他胸前,似乎是被男人有意地擋住,叫外人看不見。

“你……”小厮剛想說些什麽,突然看見着男人胸前的一灘血跡,好大一片地濕潤胸前的一大片衣服,可見這個男人受傷不輕。然而,即便如此,這個懷抱一人的男子,眼中的卻是神采煥發的。

那黝黑的眸子,深而澈,與起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跟着主人混跡多年的小厮眼中帶着警惕,看向那男人。

“我們家主人不在家中,你改日再來吧。”這樣的一個麻煩,他可不想讓主人招惹上。

“不在家?”男人看着他手中還裝吃食的盒子,笑。“不在家,你這剛剛從百味居買回來的甜點是為誰買的?一兩銀子一盒的點心,總不會是你這小仆私拿了主人的錢財去買了偷吃的吧!”

“胡說!我才不是——!”小厮氣急,“總之我家主人不在,你快快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哦?不客氣?”來人笑了笑,“該說不愧是萬刃山莊的劍仆麽,這脾氣可還真夠大的呢!”

“你!”小厮臉色一變,身後的劍便即将抽出來。現在萬刃山莊殘餘弟子的蹤跡,可不能讓人洩露出去!

“等等,別動手,動了你怕是要後悔的。”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一顆烏黑的腦袋探出頭來,看了看外面。

“我說是誰這麽嚣張呢?原來是你,好啊好啊,你這個時候找上門來,不怕被那個冷面劍癡給大卸八塊!顏漠北。”

顏漠北不介意地咧了咧嘴。

“你都能這樣安分地待在他身邊了,我當然不會怕。你說呢,阿水?”

探出頭來的人,席辰水這時候看清他懷中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怎麽把這個家夥給拐出來了!哎呦,別不是綁架出來的吧?這該怎麽是好,怎麽是好!”席辰水急的團團轉,“要是被秦衛堂的那幫人知道你綁了他們的人,這一屋的人都別想活下去!”

“什麽他們的人?”顏漠北摟緊了緊懷中的人,“這是我的人。”說完,他又意味深長地一笑。“再說,他們之中未必沒人知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席辰水皺眉。

“就這個意思。”顏漠北抱着秦善,直接邁門而進,臨了前對那小厮說了一句。

“麻煩再給我帶一份叫花雞回來,我想你家主人不會介意的。”

“我、我!他他他!”劍仆指着顏漠北嚣張地背影,“他就是顏漠北?他怎麽還趕來找主人!”

顏漠北當日竊信害了萬刃山莊一事,無論是當晚見過他的人,還是後來才知道的人,都牢牢記住了這個大仇人的名字。是以劍仆才這麽驚訝,這罪魁禍首還敢找上門來?

“嘿,你要知道他懷裏的那人是誰,你再去結巴吧。”席辰水接過他手裏的點心盒,“還愣着幹什麽,去買啊!”

“買什麽?”

“叫花雞啊!”

“你別這麽看我,你信不信以顏漠北那小子的厚臉皮,一會要是看不見叫花雞,會把你家主人的屋頂都給掀咯。”

“我去……”

可憐的劍仆,兼職小厮的同時,又得出門去當跑腿的。

話說另一邊,顏漠北大咧咧地抱着秦善進了屋,本想給萬成軒一個“驚喜”。沒想到進屋後看到那兩人,卻是他吃了一驚。

“你你你,你怎麽在這!不對,你怎麽完好無損地在這!”他指着其中一人大叫起來,差點把懷中的秦善給摔下去。

倒是那人,一看見他們,不顧顏漠北的驚訝,立刻就跑了過來。他面色緊張地探了探秦善的鼻息,發現沒有大礙後才松了一口氣,随即眼神不善地盯着顏漠北。

“你對他做什麽了?”

“這話是我要問的吧!”顏漠北合攏下巴,看了看這人,又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萬成軒。“你們倆不是決鬥麽,你不是被他抓了回去麽?怎麽現在不僅好好地坐在這裏,還和他下起棋來了?”

他面前的人,一雙黑眸立刻瞪了過來。大概意思是你管那麽多作甚!

顏漠北沒好氣道:“你以為是我想問?”

他望着懷中的秦善,“你知不知道,這家夥這幾天為了找你花費了多少精力。雖然嘴上不說擔心,但不還是立刻就跑到這裏來了?然而你現在卻好端端地坐在這和萬成軒下着棋,柳寒。”

“你是真的會讓他心寒。”

被他斥責的人,本應失蹤的魔教教主柳寒沉默許久,才開口。

“我自有我的原因。那你呢?你就沒有背叛他?”

顏漠北理直氣壯道:“背着他行事,才是背叛。我這是光明正大地将人擄回來,怎麽能算?倒是你,要是知道周圍的人都這樣欺瞞自己,尤其還是你這個唯一的師弟也聯手外人背叛他。他知道後,還不知道要怎麽傷心。”

“他不會傷心。”柳寒眸色黯然,看着昏迷的秦善,“從十四年前開始,他便沒有自己的心了。”

幽幽一嘆,柳寒道:“若是因為我的背叛,能讓他的那顆心再跳動起來。我便是做什麽都甘願。”

這次更新晚了兩天,抱歉抱歉,作為回報,獻上兩人初吻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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