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潮湧動
前情提要:龍鳳回到天界,不得不有所收斂。旭鳳趁機為潤玉要來了一件貼身法器,二人共同飼養了靈獸朝風。
太湖湖底。
彥佑跪坐在一片半透明的人影面前,恭恭敬敬道,“幹娘,前日夜神來,水神仙上已經按照與您當日的約定告訴他了。您可以放心了。”
紅色的人影似乎顫了顫,一個沙啞的女聲道,“他是恨我的吧……”
彥佑搖頭,“怎會。夜神性情溫良,得知您已身故,痛徹心扉。”
“身故,身故……是啊,我如今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何必讓他為了一個死人再傷神呢。”
彥佑向那一團影子伸出了手,又縮了回來,“幹娘寬心,您還有彥佑。”
紅色影子探出一雙顫巍巍的手,摸了摸彥佑的頭發,“好孩子。隕魔杵可送回去了?”
彥佑點頭。
人影似乎變得清晰了許多,“那旭鳳可被重傷了?”
彥佑猶豫了一下,“他修為精純,想是,想是沒有大礙了。”
紅影暴怒,“這崽子竟這般命大!我定要為我兒子掃清這個障礙!若沒了旭鳳,他便是天帝唯一的兒子,便不會再受傷害了!”
幹娘啊,你若真的傷了旭鳳,那才是真的傷了潤玉啊。
彥佑望望那影子,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裏浮上一層淺淡的憂傷,“幹娘,您何不收手呢?火神一代戰神,修為高深,怎是說殺就能殺的?且孩兒冷眼旁觀這些年,他素性疏闊,為人不拘小節,待潤玉也極好,既然您都已經決定不讓潤玉為您報仇,何不連這件事一并放下,不要無謂的……”
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彥佑的臉上,紅影聲音氣的發抖,“這天界除了我兒子,沒有一個好東西!若非你告訴我,我還不知那賤婦荼姚如此打壓虐待潤玉,太微不聞不問!可憐我兒在那偌大的天界,連個知疼知熱的人都沒有!我了解太微,只有讓他只剩潤玉這一個兒子,他才會真正重視潤玉!便是那妖婦再去下一顆鳥蛋,也早就來不及了!”紅影聲音嘶啞,眼淚簌簌而下,“終是我無能,只以為一死便可不拖累他。早知留他一人孤苦,我又怎會親自喂他吃下那浮夢丹……”
彥佑眼睛濕潤,上前虛扶那紅影,“都是彥佑的錯!彥佑跟随幹娘千年,竟不察當今夜神竟是我義兄。若我早些知情,怎會把那天家密事當做笑話一樣講給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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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影漸漸顯露出一個婦人形狀,只是一半的臉面尚有魚鱗若隐若現,“怎能怪你。若你不說,潤玉所受的委屈更是連個心疼他的人都沒有了……”她捧着彥佑的臉,“方才那巴掌疼不疼……”
彥佑含着眼淚拼命搖頭,“不疼不疼,孩兒皮糙肉厚的……惹娘生氣,都是我的不是……”
紅影已經變成了實體,上前把彥佑摟在了懷裏,“乖鯉兒,乖啊……你疼不疼啊……娘不是有意要刮你的龍鱗的,娘只想保全你性命。現下那天後荼姚心思歹毒,若被她發現你的行蹤,你我母子萬無活路啊!”
彥佑心裏暗自嘆氣,幹娘這是又瘋魔了。
這些愛恨糾葛太沉重,沉重到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紅色影子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夜神大殿生母,簌離。簌離乃太湖錦鯉公主,早年結識了當時還不是天帝的太微,并得到離火珠作為定情信物。一夜露水姻緣生下了潤玉。簌離怨恨天帝負心,便帶着兒子獨自遁走太湖。不想潤玉漸漸長大,龍身龍相初成,終于被天帝天後發現。簌離親自喂他吃下浮夢丹,将其過往記憶盡數抹去,只求天帝将獨子帶回天界撫養長大,許以身份,保他一世安樂。天後應準,但要求簌離自滅元神,永絕後患。簌離神滅之際,正巧遇到水神洛霖收複窮奇,一魂一魄竟一起被收進了隕魔杵。水神慈悲,偷偷将魂魄放出,附在了一條将死的龍魚上,藏入太湖湖底将養。簌離漸漸修出了新的魂魄,只是時常神智錯亂,仙法大不如前。簌離請求水神,若有朝一日潤玉找來,便只說她死了,這段往事就此塵封。水神應允。簌離修行時無意中救了一條剛剛能化形的小水蛇,竟發現他與自己的兒子潤玉十分相像,于是養在了身邊。彥佑後來被封生肖蛇神,得以出入天界,時常回來太湖與她講起天界之事。簌離這才發覺,原來她身死魂滅,苦熬多年,竟還不能換得兒子安然。
強烈的悲憤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于是令彥佑去尋固城王,只說自己修煉到了瓶頸,需借那隕魔杵凝神聚魂。固城王一直愛慕簌離,千年來也時常過來探望,此事一說便通。可彥佑不知,前去七寶閣的時候,簌離故意讓他戴上那離火珠不是為了防身,而是為留下南明離火的痕跡;更不知,簌離在那離火珠之中耗費大量靈力埋下了極陰寒的寒毒,欲重傷旭鳳。只是陰差陽錯,潤玉反倒被其所累。
彥佑不敢将此事告訴簌離,又擔心潤玉狀況,便私下裏拿了丹藥送去。卻不知,此一來二去,他與固城王雙雙暴露,固城王身死。
彥佑心中絞痛,明知此刻她眼中是潤玉不是自己,卻也緊緊的抱住了她,輕聲道,“娘,我都明白。我不疼的……”
實體的簌離忽而又變得半透明起來,似乎又換了一個人似的,十分清醒的摟着彥佑的脖頸,“彥佑,好孩子,你告訴我,固城王可有帶來新的消息。”
彥佑擦擦眼淚,“幹娘,固城王暴露,已經死了。”
簌離聞聽只是挑了挑眉,并無什麽情緒,“也罷。我诓騙他,潤玉是我和他的兒子,不然他怎麽這麽好利用。死了就死了,死了幹淨。”
彥佑的心涼了半截,自言自語道,“不知哪天若彥佑死去,幹娘會不會也這般說話。”
簌離猛地回過神,堆起笑容望着彥佑,“傻孩子,哪裏的話。那魔徒怎可與你相提并論?只是他身死之前,有沒有托你給我帶來什麽話?”
彥佑勉強扯了扯嘴角,“有。”他掏出一張加了封印的絹帛遞了過去。
簌離接過來,上下細看,忽而瘋狂的仰天大笑,抓着絹帛的手顫抖到不能自己,“荼姚,荼姚哈哈哈哈!你這個賤人,原來你也……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定叫你這天界不得安寧哈哈哈!你們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凄厲的笑,讓彥佑的心徹底涼透了,直覺告訴他,這上面透露的訊息非比尋常。
天界?荼姚?
潤玉……
彥佑皺起眉頭,看來要去一趟天界了。
整整一天一夜,旭鳳終于把積壓的軍務都處理完畢了。
晃了晃脖子,旭鳳擡起頭,看到一旁木頭一樣戳在那兒的燎原君。
“已經照我的吩咐全部傳令下去了?”
“是的,殿下。”
“嗯。你且下去歇歇吧,一日一夜想必你也累了。”
“殿下,有件事情要禀告殿下。”
旭鳳牙疼的看着他,“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不要我問一句你說一句!”
“好的殿下。夜神大殿下兩個時辰以前來找您但是您吩咐過在處理軍務的時候除了天帝天後诏令一律不許打擾且夜神大殿下聞聽您在忙就說不必打擾他等着就好現下不知夜神大殿下還在不在如果您已經處理好軍務不妨過去看看。”
旭鳳幾乎是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案桌上的紙筆掉了一地,一臉氣急敗壞的往外走,“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我什麽時候讓你攔着潤玉了?!”
燎原君一臉淡定,不吭聲地跟在了他的身後,嗯,反正二殿下脾氣暴躁,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正殿,只見潤玉一只手撐在太陽穴,正全神貫注的看着一本書。聽到響動,擡起了頭,對着旭鳳微微一笑。
旭鳳生生的站在了原地,看呆住了。
然而他忘了身後還有一位亦步亦趨的燎原君。
于是英明神武的火神殿下便被收不住腳步的燎原君撞的一個趔趄,張牙舞爪的對着潤玉撲了過來。
潤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下書卷,不緊不慢的走到旭鳳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火神殿下怎的行此大禮?潤玉可受不起。”
旭鳳咬牙切齒的斷喝,“燎原君!”
命苦的燎原君低着頭挪蹭過來,小聲道,“殿下。見過大殿下。”
旭鳳擡腿就要踹,卻被潤玉輕輕一攔,“旭鳳。”
潤玉的氣息撲面而來,火神的氣頓時消了一半。
另一半的氣讓旭鳳湊到燎原君面前,鳳目危險的迷了起來,陰沉道,“說吧,是想去校場還是想去披香殿。”
潤玉輕笑道,“原來在二殿這裏,去披香殿竟成了懲罰嗎。”
一望向潤玉,旭鳳陰森的臉色瞬間變得明亮,“這些小子們都不愛看書。整天毛手毛腳,着實讓人氣悶!”
潤玉仔細端詳了端詳旭鳳的臉色,“就算軍務繁忙,二殿下也要勞逸結合方好。”
旭鳳另一半的氣也沒有了,溫聲應道,“好。久等了吧?都怪這個該死的燎原君,你來了都不通報!”
潤玉淺笑,“燎原君盡忠職守,二殿你寬宏大量,便賣個面子與我,今日之事便算了,可好?”
旭鳳看着潤玉,那眼神分明在說,行,你說什麽都行。
出口卻十分嚴厲,“今日大殿下給你求情,我權且給你記在賬上。你出去告知宮裏所有人等,以後不管什麽時間,不管我在做什麽,只要夜神大殿來了,一秒鐘都不許耽擱,速速報與我知道!”
“是,殿下。謝過大殿下。”燎原君一溜小跑的告退了。
旭鳳拉過他的手握住,“你怎麽來了。”
潤玉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蹭着他手心,“不歡迎?”
旭鳳捏住他的手指,與他十指交錯,湊近了瞧他,“求之不得。”
潤玉低了頭笑,發間的白玉螭龍簪隐隐泛着金光。
旭鳳了然,“你将鳳翎封在白玉簪子裏了?”
“人多眼雜,這樣也方便些。”
旭鳳微笑,擡手理了理潤玉的發髻,“你不知我方才聽說你來了有多歡喜。”
潤玉伸手點了一下他的眉心,笑道,“整日裏甜言蜜語。”
旭鳳一臉正色,“皆出自本心。”
潤玉拿他無法,“今日我來是給你瞧一樣東西。”他一揮袖子,将朝風喚了出來。
只見金環光澤大盛,幻化出了前日所見到的小獸。
潤玉道,“你伸手。”
“什麽?”
潤玉笑着把他的手掌攤開,那小獸竟搖搖擺擺的落在了他的掌心,搖頭晃腦好不開心。
潤玉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如何?”
旭鳳說不上這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對着小獸莫名的親膩非常,“它仿佛識得我。”
潤玉點頭,“我也是這般感覺。很有可能是因為認主之時是你我兩人的血液。”
旭鳳心跳漏了一拍,看着潤玉有些閃爍的眼睛,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拉過他的手掌并排一起,任那小獸蹦來跳去。
是夜,彥佑輕飄飄的落在了栖梧宮。
旭鳳擡眼一望,“你真當我栖梧宮無人嗎?來去如入無人之境。”
雖是如此只說,他卻沒有召喚任何侍衛前來。
彥佑抱着肩膀沖他抛兒個媚眼,“我長得這麽好看,殿下舍不得。”
旭鳳輕哼一聲,“隕魔杵之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找上門了。”
彥佑聳聳肩,“不用你找我。我已經還回去了。”
旭鳳愣了一下,拍案而起,“放肆!此為魔界聖物,怎由得你如此輕慢!”
彥佑受不了的擺擺手,“別跟我說這些官話,魔界都不計較了,你瞎操什麽心。我今天來說的事情,比隕魔杵的事情重要一百倍。”
彥佑單手背在身後,把事情全盤托出。
“……幹娘本不願讓潤玉知道她還活着,徒增他的煩惱。但她後來聽聞,天帝天後并沒有按照當初承諾的那樣對待潤玉。所以……”
旭鳳緊皺了眉頭,“潤玉他,知不知道是我母神逼迫簌離……”
彥佑搖頭,“不知。這是水神千年之前與我幹娘的約定。”
旭鳳咬了咬牙,“我既知道了,便不能瞞他。這是事實,無論他知道以後會怎麽對我。就算他要為母報仇,我也,無話可說。”
“總算潤玉真心未錯付,你方才說的話,夠爺們兒!”彥佑豎起了拇指,随即又擺出一副臭臉,“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帶兵打仗,你能不能用點兒腦子!”
旭鳳愣了一下。
“你這樣想,倒是自覺對得起潤玉了。但是有沒有想過如果潤玉知道了,他該怎麽辦?雖說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算在你們的頭上,但是誰也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父母子女是很難真正分開的。這恩怨疊着情仇,你們要怎生來算呢?”
旭鳳聞聽此言,如一道驚雷在腦海炸響,緩緩坐了下來。
彥佑看了他一眼,“來你這兒之前,我先去了璇玑宮。我就那麽遠遠的看着他。你知道嗎,我覺得他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彥佑的眼神變得悠遠,似乎想起了美好至極的東西,“我看到他在笑。他坐在那兒拍着魇獸的腦袋說話。整條銀河加起來也比不上他眼睛裏的光。千年了,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彥佑收回了眼神,轉頭看向旭鳳,用這輩子最認真的語氣道,“我想,這都是因為你。”
旭鳳擡頭望着彥佑,見他雙眼明亮,坦坦蕩蕩的望着自己,心中一動,“你對潤玉……”
彥佑一秒破功,白了他一眼,“我是為了我幹娘。她想知道潤玉的事情。”
他撒謊了。知曉潤玉的身世不過最近百年,而他遠遠看着潤玉,卻不止千年了。
“旭鳳,我們是神仙,可是我們還并未修煉到斷情絕愛,”彥佑自嘲的搖搖頭,“反正我這輩子是不可能了。我有私心,我只想看着我的,義兄,平安喜樂。”
旭鳳款步提衣走到彥佑面前,對他行了一個全禮,“今日承彥佑君之大情,請受旭鳳一拜。”
彥佑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火神放下架子,低頭對着自己深深一躬,心裏頗為感嘆,“有生之年我還能受得你火神一拜,足夠我出去吹上百年的牛了!”
旭鳳直起身,彈了彈衣袖,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冷着臉道,“你盡管出去胡說試試。”
這死鳥,變臉變得也太快了!
彥佑腹诽他一番,吸了吸鼻子,忽而道,“你跟潤玉……這是天界,你們還是小心一下。”
旭鳳皺眉看了他一眼。
“你別沖我瞪眼睛。我可是水族,潤玉身上氣味變化那麽大,我一聞就知道他……火神殿下你還真是雷厲風行。”
這等私密之事就被彥佑這個蛇精口無遮攔的大聲嚷嚷了出來,旭鳳方才對他的一點點感激之情蕩然無存,冷着臉道,“你還有事嗎。”
彥佑偷笑,“還有。我幹娘不知從固城王那裏得來了什麽消息,似是于你大不利,你多加小心。”
旭鳳倨傲的仰着頭,“六界之中,還沒有我旭鳳懼怕之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
彥佑極其看不慣這傻鳥驕傲的樣子,低聲嘀咕,“潤玉哪裏都好,就是眼瞎。”
“你說什麽?”
彥佑一臉假笑,“沒什麽,我要跟火神殿下你告辭了。”
旭鳳猶豫了一下,“且慢。我想與你,去一趟太湖。”
下章預告:旭鳳生辰在即,天界十分熱鬧。穗禾對潤玉發難,鎏英暴起。
要開始虐了小可愛們,準備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