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貍花貓 你怎麽哭了?
第37章 貍花貓 你怎麽哭了?
祝卿梧正在睡覺, 手上突然傳來毛茸茸的觸感,他睜開眼,這才發現床榻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只小小的貍花貓。
那小貓看起來剛出生不久, 只有巴掌大小, 身上毛絨絨的, 正靠着他的手睡覺。
祝卿梧看着手旁縮成一團的小貓,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畢竟皇宮裏不能擅自養寵物, 這是哪裏來的貓?
祝卿梧想着坐起身來,正準備伸手去碰一碰,卻看見不遠處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坐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祝卿梧瞬間明白了這只貓是從哪兒來的,立刻收回了手。
堂溪澗見狀,走過來說道:“這只貓是海恩昨日在宮中撿到的,看起來剛出生不久, 若是無人撫養怕是會死在外面,我想起從前在離桧宮時你說過想養貓, 便給你送過來了。”
祝卿梧聞言, 臉上流露出幾分恍如隔世的神情, 不知為何,聽到堂溪澗口中的“從前在離桧宮時”,總覺得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從前的事祝卿梧大都已經忘了, 因此想了許久, 才想起那似乎是上一世堂溪澗去邊關戍邊,只有他和玉珠呆在離桧宮時的事。
宮中歲月悠長,雖有玉珠相伴, 但有時也會覺得無聊。
所以那時的祝卿梧常常會給遠在邊關的堂溪澗寫信, 只是從來都不寄出去, 而是全部收在一個小小的匣子裏。
他不知道堂溪澗何時看了那些信。
只記得有一封信裏确實寫過他想養一只貓。
【宮中的日子又慢又靜, 常常覺得時間走着走着便開始倦怠,于是趁機偷懶,走走停停,有時覺得宮裏安靜得像一幅挂在牆上的畫,需要什麽來鬧一鬧,思來想去,養一只貓最好……】
上一世從堂溪澗登基後他便再沒有片刻的心安,執筆寫些什麽東西,因此那一匣子的信也被他忘到了角落裏。
Advertisement
後來他更是連自己都顧不上,又哪裏還能顧上那些信,因此也不知道那些信最後怎麽處理?
沒想到後來竟到了堂溪澗的手裏。
祝卿梧從沒想過把那些信寄出去,也沒想過有人會看到,因此在裏面毫無顧忌,直抒胸臆。
一想到堂溪澗已經全部看過了,祝卿梧只覺得又羞又惱,臉上難得有了幾分情緒。
語氣也變得犀利,“我也說過我不想待在這裏,你也同意嗎?”
堂溪澗聞言瞬間啞了聲,似乎怕祝卿梧會随時離開一般,下意識伸手想要牽住他。
然而祝卿梧臉上的嫌惡實在太明顯,因此還沒碰到便收回了手。
“阿梧。”堂溪澗的手蜷在身側,苦笑着說道,“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
祝卿梧自然不信,只是譏諷道:“這話真是惹人發笑,你是天子坐擁天下,怎麽會因為我一個小太監而活不下去?有沒有我你都會活的很好。”
說到這兒,祝卿梧突然想起了堂溪澗重生的節點,擡眸看向他,好奇道:“只是你為什麽也重生了?你那時不過二十歲,正是盛年,總不會是突發疾病或是被人暗算了吧?”
祝卿梧說到這兒似乎也覺得不可能,自嘲地笑了一下,“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麽,陛下,您可真是福薄。”
祝卿梧說完都覺得自己今日實在尖刻,堂溪澗似乎被他的話刺得不輕,殿內靜了許久。
祝卿梧想,還好此時沒有其他人在這兒伺候,不然肯定又是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
估計事到如今,也只有他敢對堂溪澗如此不敬。
不過他這樣大不敬,要是堂溪澗生氣了也好,罰他或者處死他都行,他也不必繼續蹉跎在這宮裏。
然而堂溪澗既沒有動怒,也沒有斥責,只是久久未曾言聲。
這安靜持續的太久,以至于祝卿梧都有些心虛地擡起頭來。
然而堂溪澗卻只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望着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卻紅了。
“阿梧說的是。”堂溪澗似是自嘲一般說道,“我确實福薄。”
-
那日的話題終究沒有繼續下去,堂溪澗日理萬機,很快便被海恩叫走,只是把那只貓留在了這裏。
畢竟是堂溪澗送來的貓,因此祝卿梧一開始很是冷淡,只是讓小五抱到外面養着。
然而那只貓卻很是親人,每日都試圖往殿裏跑。
最遠的一次跑到了祝卿梧的床邊,蹦來蹦去似乎想上去。
然而還沒跳上來就被小五抓到,想要把它抱出去。
小貓大抵真的很喜歡這張床,立刻掙紮着在小五的懷裏扭動了起來,“喵喵”地叫個不停。
祝卿梧最終被它叫的心軟,沒再讓它出去。
有一便有二,祝卿梧很快便再也硬不下心腸,偶爾也會陪着它玩耍,甚至主動給它喂起吃的來。
玉珠聽說祝卿梧養了一只貓,也常常過來,順便給他說了不少宮裏最近發生的事。
“祝哥哥,我聽說最近朝中大臣都在上書希望陛下早日立後,可陛下一直不同意,雙方僵持得厲害,可是陛下明明是适婚的年紀,娶親有什麽不好,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同意?”
祝卿梧不想摻和這些,因此只是專心地喂着貓,不甚在意地回了句,“不知道。”
“也不知道陛下将來會娶哪家女子?”玉珠既是關心也是好奇,畢竟這麽多年也沒見堂溪澗對誰動過心。
“或許是納蘭家的。”祝卿梧想起上一世堂溪澗登基後的事,跟她小小透露了一句。
然而玉珠卻是一臉茫然道:“納蘭家的?哪個納蘭家的?”
“太後的侄女。”祝卿梧隐約意識到了什麽,但還是解釋道。
然而沒想到玉珠卻更加茫然,“太後?”
祝卿梧看着她的反應,連忙住了口,反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玉珠點了點頭,向外看了一眼,見殿外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祝哥哥,你糊塗了吧,宮裏哪有太後?”
祝卿梧聽到這兒,只覺得大腦亂了一瞬,怎麽會沒有太後?
明明上一世堂溪澗登基後,尊納蘭氏為太後,并迎娶納蘭小姐為皇後。
怎麽這一世卻沒有太後了?
“陛下只追封了生母水氏為太後,其餘的便再也沒了。”
祝卿梧聽到這兒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
堂溪澗這一世登基的時間比上一世足足提早了兩年,又是在祝卿梧離宮後登基,因此很多事祝卿梧并不了解,直到今日聽了玉珠的話才明白過來。
這一世堂溪澗并沒有和納蘭氏聯手,難怪朝政至今未穩,剛一登基黎族便敢來犯,原來是缺少一大助力的緣故。
可是為什麽?
自從他重生之後,似乎許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同。
堂溪澗為什麽不按上一世的軌跡走?
“玉珠。”祝卿梧定了定神,繼續問道,“當日陛下是如何得到的皇位?”
這個話題有些敏感,但玉珠對祝卿梧一向知無不言,因此還是說道:“我也不知,但小張公公說是因為先帝突然病重,陛下回來侍疾,先帝親傳的口谕傳位給陛下的,陛下登基後,便将先帝移到觀星臺養病了。”
“那劉老太傅呢?”
“告老還鄉了。”
玉珠可謂八卦小能手,回宮這幾日将這些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繼續說道:“如今後宮只剩下了些先帝的太妃太嫔,陛下登基後就一直專心朝政,後宮中一個人也沒有,祝哥哥,你說陛下到底有沒有心上人?”
祝卿梧沒想到話題又轉了回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因此只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有,可若是有,陛下為何不娶了她?所以應該是沒有吧。”
小貓吃飽了飯,蹭着祝卿梧的手心打滾。
祝卿梧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擡手摸了摸小貓的頭,不甚在意道:“誰知道呢?”
這裏畢竟是乾明殿,玉珠也不敢呆得太晚,和祝卿梧一起吃過晚膳就離開了。
只剩下祝卿梧一個人坐在殿內,一邊陪小貓玩耍,一邊想着剛才玉珠所說的話。
不知枯坐了多久,便聽小五打了熱水進來說道:“阿梧,不早了,快休息吧。”
祝卿梧點了點頭,起身洗漱。
剛洗漱完,卻聽門口傳來一聲低低的敲門聲。
祝卿梧轉頭看着門上的倒影,很快便認出來應該是堂溪澗。
“阿梧,睡下了嗎?”堂溪澗并沒有直接進來,而是隔着門問道。
祝卿梧剛知道那些事,一時間心中紛亂,不知該怎麽面對他,于是連忙說道:“睡了。”
說着便示意小五熄燈。
小五聞言有些猶豫,但堂溪澗交代過一切以祝卿梧為先,因此還是照做,熄滅了屋內的蠟燭。
沒了蠟燭照明,殿內瞬間暗了下去。
然而窗外明月高懸,落下的清輝将堂溪澗的影子在門上拉的很長。
堂溪澗沒有離開,祝卿梧也沒有開門。
殿內殿外俱是一片安靜,像是在無聲地較勁。
小五被這樣的氣氛弄得有些受不住,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說道:“阿梧,如今已經入秋,夜色寒涼,昨日又剛下過雨,若是陛下着涼了可怎麽辦?”
祝卿梧也沒入睡,靠坐在床邊靜靜地望着門口。
許久才垂下眼簾說道:“他站夠了便會走。”
小五不明白他們二人這是怎麽了?見勸不動,也只能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
祝卿梧不想再看下去,于是躺下鑽進了被子裏。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了過去,也不知道堂溪澗什麽時候離去。
只是第二日剛一睡醒,便聽見堂溪澗突然病倒的消息。
小五知道後差點吓破了膽,連忙問道:“阿梧,你說是不是因為昨晚在門口着了涼陛下才病倒的?”
祝卿梧正在逗貓,聞言愣了片刻,這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小五雖不知祝卿梧和堂溪澗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但也能看出來堂溪澗有多喜歡他。
讓他能以一個太監的身份住皇帝的寝殿,要進來甚至還要敲門征得祝卿梧的同意。
自從小五從花房被調到乾明殿,最近看到的種種已經超出了他所能認知的一切。
因此他不能理解祝卿梧為什麽聽見皇帝可能是因為昨夜他不開門而被凍病,還能如此淡然。
“阿梧……”小五心驚膽戰地問他,“你是不是救過陛下的命?”
祝卿梧聞言擡眸看向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外面突然傳來海恩的聲音。
“祝公公。”
祝卿梧轉過頭來,竟真的是他。
海恩是禦前大總管,且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對祝卿梧一直都很關照。
因此祝卿梧立刻停了手中喂貓的動作,起身給他行了禮。
海恩見狀,連忙攔住了他,“祝公公,你我之間就別多禮了。”
“不知海公公來所為何事?”祝卿梧問道。
“陛下昨日從這裏回去便有些發熱,但也沒太在意,誰知今早起來時一下子就病了,太醫已經瞧過了,是風寒,但陛下不肯吃藥,所以咱家想着要是祝公公肯去一趟,陛下肯定會好好配合的。”
祝卿梧怎麽會聽不明白海恩的意思,但猶豫片刻,還是拒絕道:“陛下十四上戰場,後多年駐守邊關,那樣的苦寒之地都熬過來,如今小小的風寒怕什麽。”
剛說完祝卿梧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對,一擡頭,果然看見海恩面色一冷,氣憤地看向他。
海恩從前是光帝身邊的太監,後來光帝派堂溪澗戍邊,然而并不放心,所以派了海恩前去監軍。
祝卿梧沒随堂溪澗一起去過邊關,因此并不明白為何光帝身邊的人後來竟會忠于堂溪澗?
“是。”海恩突然揚起了音調,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眶突然一紅,“原來祝公公也知道陛下戍邊那年不過十四。”
海恩大概也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于是忙斂了斂情緒,這才繼續說道:“邊關苦寒,每年冬日都會凍死無數牲畜,而陛下冬日作戰時為了埋伏,有時會趴在雪裏幾個時辰不動,多年的征戰早已損傷了身體,受不得寒,不然怎會只是在門口站一站便得了風寒?”
“陛下征戰多年,費心籌謀,甚至因為你的離宮而提前……不然以陛下心中的成算,區區黎族豈敢來犯?”
“陛下今年也不過十八而已,卻已經出生入死那麽多年,陛下或許對不起過其他人,但似乎從未虧待過你,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恨陛下?”
“我沒有恨他。”
祝卿梧望着面前情緒激動的海恩,開口回道。
只是語言淺薄,顯得如此無力。
他和堂溪澗之間橫亘了太多事,有些不能說,有些在回憶裏被反複咀嚼,成了沒味的渣滓,說出來總覺得矯情。
海恩一直都是禦前的人,從不輕易向人低頭。
今日也不過是因為祝卿梧是堂溪澗心尖上的人,才和他費了這麽多口舌。
見他依舊油鹽不進,海恩也不願再多說,只是問道:“祝公公去還是不去?”
祝卿梧沉默良久,終究還是轉過了身,只淡淡對小五道:“送客。”
“阿……”小五看着眼前的情景正想勸說兩句,然而剛一開口海恩便已經一甩衣袖離開了。
小五見狀,連忙追上去道:“海公公,我送您。”
小貓怕生,剛才海恩來的時候躲到了櫃子下面。
如今聽見人走了這才爬了出來,似乎是察覺到了祝卿梧低落的情緒,小貓跑過來蹭了蹭他的腿。
祝卿梧這才回過神來,俯身将它抱進了懷裏。
這時小五也送完海公公折了回來,見他還有心思抱貓,連忙走過來說道:“阿梧,你這是何苦?”
祝卿梧不想再多說,于是站起身來道:“我累了,想休息。”
“阿梧……”
小五有些着急地叫了他一聲,但看他漠然的樣子,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轉身退了出去。
祝卿梧本來只是找個借口,然而等他躺到床上時卻真的睡了過去。
眼前的一切輕輕晃晃,像是做了一場夢。
祝卿梧似乎又回到了離桧宮的屋頂,他曾坐在那裏無數次向西北望去,似乎這樣就能看見想見的身影。
但自然什麽都看不見。
只有偶爾才能收到來自邊關的信,堂溪澗從來報喜不報憂,只說他打了怎樣的勝仗,看見了怎樣的美景。
只有一次,邊關傳來消息堂溪澗受了重傷。
光帝關切,送了許多補品。
祝卿梧試圖打探他到底受了怎樣的傷?嚴不嚴重?然而卻什麽也問不出來。
只能把所有的擔心寫進那些永遠寄不出的信裏。
再次見到堂溪澗是在半年後,他回宮賀壽。
祝卿梧正在離桧宮灑掃,一回頭卻見堂溪澗正倚着門望他。
多日未見,堂溪澗又長高了不少,大概是在西北待得太久,浸潤了泠泠的雪氣,身上總是透着涼意。
祝卿梧驚喜地跑了過去,将他上下看了個遍,連忙問道:“你傷到了哪兒?”
“只是小傷,不小心摔了一下,被他們誇大其詞報了回來,擔心了吧。”
“只是摔了一下嗎?”
“嗯,你還不信我嗎?”
祝卿梧想,自己大概就是太過信任他,因此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信他無往不利,信他戰無不勝,信他不傷不痛。
堂溪澗從未和他說過戰場有多兇險,且怕他擔心,每次都是弱化。
久而久之,祝卿梧便真的信了他的話。
信了戰場上的一切不過是從前電視裏一閃而過的畫面。
敵人如同呆滞的木頭,任由堂溪澗砍殺。
可是……
祝卿梧又夢見了之前孤守城門的那四天四夜。
火光沖天,搏命拼殺,撲鼻的腥臭味避無可避,處處都是死亡與鮮血。
原來這才是戰場啊。
“阿梧,阿梧?”祝卿梧恍惚間聽見有人在叫他。
祝卿梧睜開眼,這才發現竟然是小五站在他旁邊輕輕推他。
“你怎麽哭了?”小五有些驚訝地問道。
祝卿梧聞言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真的濕了一片。
“沒什麽。”祝卿梧連忙擦幹眼淚坐起身來,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态。
“阿梧,你沒事兒吧?”小五滿臉擔心道。
“沒事兒。”祝卿梧說着,起身穿好衣服,又洗了把臉,然後向外走去。
“阿梧,你去哪兒?”小五見狀連忙問道。
“我……”祝卿梧聞言停下腳步,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說道,“我去看看陛下。”
後面的寝殿被他住了,因此堂溪澗睡在偏殿。
偏殿的布置雖然也不錯,但畢竟沒有正殿奢華。
海恩在外面守着,突然瞧見祝卿梧來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終究沒說什麽,只是帶他走了進去。
不知是不是堂溪澗的吩咐,偏殿空蕩蕩的,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堂溪澗一個人睡在內殿。
“陛下不肯吃藥,還讓人都出去。”海恩向裏看了一眼,無奈地說道。
祝卿梧聞言,道:“把藥拿過來吧。”
一旁的宮女見狀,立刻端來了一直溫着的藥,祝卿梧接過向裏走去。
剛一進內殿,祝卿梧便聽見了堂溪澗的聲音,“出去。”
祝卿梧聞言停了片刻,繼續向裏走去。
堂溪澗似乎有些惱怒,眉頭微皺,然而一睜眼,卻對上了祝卿梧的眼睛。
“阿梧?”堂溪澗眼中的不快立刻如潮水一般褪去,一邊咳嗽一邊坐起身來,“你怎麽來了?”
祝卿梧沒答,只是在他旁邊坐下,舀起一勺湯藥喂給他。
堂溪澗立刻張開嘴巴,乖乖地喝下。
兩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喝完了一碗藥。
“為什麽不吃藥?”一直等他喝完,祝卿梧才開口問道。
“風寒而已,抗抗就過去了,不必擔心。”堂溪澗回道。
“只是這樣嗎?”祝卿梧明顯不信。
堂溪澗聞言笑了一下,“阿梧聰明,果然騙不了你。”
“到底是為什麽?”祝卿梧追問道。
堂溪澗似乎并不想談這些,因此只含糊道:“從前在邊關時很多人想殺我,所以不敢吃藥,小病抗抗就好。”
祝卿梧聽得心中一澀,握着藥碗的手指一點點收緊,“那你就不怕我也想殺你?”
堂溪澗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麽,愣了片刻,這才說道:“若是能死在你手裏,反而很好。”
他的眼神裏藏了太多東西,祝卿梧只覺得受不住,于是起身想要離開。
然而剛一邁開腳步,手腕卻突然被人扣住。
堂溪澗的手指極涼,然而不知是不是握得太緊,祝卿梧竟覺察出了一絲熱意。
祝卿梧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時面上已經恢複了一片平靜。
于是這才轉身望向他,一邊一根根掰開了堂溪澗的手,一邊說道:“我們別再互相折磨了,放我出宮好不好?”
堂溪澗自年少起便獨面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這些年無論受多少傷流多少血他都沒有哭過,然而此時眼眶卻紅了。
被一點點掰開的手指重新用力,握住了祝卿梧的手腕。
堂溪澗仰頭望着他,一字一句回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