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五皇子 “那朕等着朕的報應

第38章 五皇子 “那朕等着朕的報應。”

秋日似乎總是格外短暫, 一轉眼便到了冬天。

祝卿梧依舊住在乾明殿。

因為寝殿和書房離得近,所以祝卿梧可以時時看見前殿,近來堂溪澗越來越忙, 書房的燭火也熄得越來越晚。

有時甚至長明一整夜。

祝卿梧雖日日呆在乾明殿內, 并不怎麽出去, 但畢竟在皇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因此還是能察覺出來宮內的氣氛似乎又緊張了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 就聽玉珠說道:“最近宮裏縮減開支,似乎是要打仗了。”

“可是黎族不是已經平了嗎?”祝卿梧問道。

“不知道,只是聽說西北好像又亂了。”

“西北是吐落的地盤,從前袁最和堂溪澗鎮守西北時壓着它打,才安分了幾年,如今堂溪澗剛登基, 便又開始不安。”

祝卿梧并不太通曉政事,但也明白打仗有多勞民傷財, 這些年大涼連年受災, 堂溪澗又剛登基不久, 因此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這一仗到底會不會打起來?

“希望還是不要打仗了。”玉珠一邊喂着貓,一邊嘆氣道。

“但願吧。”祝卿梧說着, 想起了之前守城的那幾夜。

一群又一群的人前仆後繼, 又挨個倒下,刀劍沒過血肉,弓箭刺穿身體, 剛才還活生生的人似乎只是瞬間便變成了屍體, 那一次給祝卿梧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 因此只是回想起來, 便覺得鼻間似乎還能聞到那刺耳而濃重的血腥氣。

一旦進入戰場,無論是誰仿佛被會在瞬間被磨滅人性,只剩下一個個你死我活的機器,那樣血腥慘烈場面讓祝卿梧至今都心有餘悸,更何況最後無論誰贏,最慘的其實都是百姓。

想到這兒,祝卿梧也不由跟着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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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觀星臺上。

自從登基後,堂溪澗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裏。

這裏承載過太多他不好的回憶,他在這裏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祝卿梧。

因此重生後堂溪澗一直避着這裏。

哪怕這一世斬殺大巫,也是換到了诏獄。

觀星臺一共九十九級臺階,是為尊貴之意,然而堂溪澗一步步向上走去,卻只覺得惡心。

走到最後一級臺階時他停下緩了許久,生怕一擡頭就像上一世一樣,看見阿梧站在圍牆邊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

舌尖傳來一陣痛意,堂溪澗這才回過神來,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阿梧此時正在乾明殿內,不在這裏。

而如今在這裏的只有他親愛的父皇和三皇子的生母。

當年一起害死他母親的“好夫妻”。

想到這兒,堂溪澗的眼中這才重新恢複了一片冷意,擡步繼續向前走去。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而光帝和穎妃只穿着一身單衣跪在外面。

兩人手腳被縛,不能起身不能坐,只能跪在地上,面前還被各擺了一本佛經。

他們聽見動靜轉過身來。

穎妃不知是冷是驚,一看見堂溪澗便吓得暈死了過去。

光帝倒還硬撐着,但也是面色蒼白,一看見他情緒格外激動,掙紮着想要向他撲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凍的,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孽、孽障……你怎敢?還不快放了朕!”

堂溪澗聞言在他面前站定,俯身望着他,眼中滿是譏諷,“朕?父皇,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已經不能再用這個稱呼了。”

“你……這是……謀逆!”

“錯了。”堂溪澗俯下身來,按着他的頭,逼他看向地上的佛經,“是你病重,親口傳谕讓朕即位的,怎麽能說是謀逆?你看兒子多孝順,讓您在這兒養病,這觀星臺可是上達天聽的地方,您好好在這兒祈福,說不定上天開恩,便予你長生了呢?”

“胡說八道,這世上哪兒有長生?”

堂溪澗聞言,臉色瞬間一冷,按着他的頭一下又一下,狠狠磕在地上。

很快地面便是一片濕淋淋的血跡。

“原來你也知道根本沒有什麽長生啊!”堂溪澗抓起光帝的頭發,逼他看向自己。

“那你還将我母親困在這裏,給她‘聖女’之名,又毀她清白給你生兒育女,最後一把火将她燒死。”

“我……我……”光帝頭上全是血,混着地上的灰和土,看起來肮髒不已。

堂溪澗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也懶得聽,厭惡地松開他,然後站起身來,一點點擦淨剛才被弄髒的手指。

“你們兩個就跪在這兒好好贖贖你們的罪,将來下了地獄,說不定還能少遭些報應。”

堂溪澗說完,擡步向外走去。

然而還沒走多遠,就聽光帝似乎終于緩過來了一口氣,對着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我遭報應……你也會遭報應……你得位不正……你也會遭報應。”

“是嗎?”堂溪澗聞言轉過身來,“那朕等着朕的報應。”

“願父皇日夜祈福,求得長生,親眼看着朕遭報應。”

堂溪澗說完,這才轉身離去。

剛下了觀星臺,便見海恩上前說道:“陛下,袁将軍剛于西北發來了一道請安的折子。”

堂溪澗聞言看了他一眼,若只是請安的折子,怎麽還會特意跑過來說明,但這裏明顯不是議事的地方,因此只是淡淡地回道:“知道了,回乾明殿看。”

“是。”

堂溪澗回去之後便看了袁最的奏折,看完後緩緩合上,略帶冷意地笑了一下。

“陛下,可是袁将軍打了勝仗,您這麽開心?”

堂溪澗搖了搖頭,“只是想五哥原來那麽聰明一個人,如今怎麽昏了頭了?”

海恩一聽便知是五皇子和吐落勾結之事。

前些日子宮內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五皇子堂溪靖被貶為庶人,永不得再入郢都後,竟跋山涉水跑到了西北,與吐落部暗中勾結。

吐落從來都是表面安分,堂溪澗對它忍耐已久,但吐落首領要不指使別族生事給大涼添堵,要不也只是小規模侵犯。

每次都是小打小鬧,堂溪澗師出無名,也不好真的大軍壓境。

因此對于吐落暗中收容堂溪靖一直縱容。

而今終于縱得他們膽大起來,突然開始在邊關四處散布堂溪澗逼宮,得位不正的消息。

又說光帝明明還健在,皇位便不該堂溪澗繼承。

而五皇子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說他殘害手足,與吐落部聯合,打着匡正扶正的旗號準備發兵。

袁最一直駐守西北,察覺不對,立刻給郢都傳來消息。

“五皇子從前低調,不争不搶,為人也謙和,和三皇子完全不同,奴才也沒看出來他竟有這樣的野心。”

“他們母子向來如此行事,若真的不争不搶,當年的景妃也不會突然背叛穎妃,重提水家之事。”

堂溪澗說到這兒,似乎想起了什麽,“今日你若不說,朕差點将景太妃給忘了。”

“是啊。”海恩接着說道,“當初您将五皇子貶為庶人,卻沒動景太妃分毫,保留一切尊號,派她好好地守着皇陵,過得甚好,那陛下,要把景太妃接回來嗎?”

堂溪澗聞言沉吟片刻,回道:“接回來吧。”

“只希望堂溪靖看在景太妃的面子上別那麽蠢。”堂溪澗說着想起上一世祝卿梧為他們求情的畫面,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畢竟朕真的不想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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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梧的擔憂終究還是成為了現實,沒過多久,便傳來了西北叛亂,侵犯邊關的消息。

且這次和以往的小打小鬧都不同,吐落部突然尊已經被貶為庶人的五皇子為副帥,打的是匡正扶正,誅殺叛臣的名號。

要替大涼迎回先帝,誅殺堂溪澗。

這話聽起來正義,可若真探究起來,無論堂溪澗來位正不正,這都是大涼的家事,關他們外族何事?

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吐落此次面上是為了幫光帝和五皇子,實際上就是在渾水摸魚。

雖然堂溪澗還沒什麽動靜,但祝卿梧明白,此戰勢在必行。

只是他不明白,五皇子為何會和吐落攪在一起?

那小豆子呢?也和五皇子在一起?

這個消息簡直就像一枚驚雷,将祝卿梧炸的頭腦一片空白,他想了許久,終究還是認清了現實,這件事根本沒有兩全的解決方式。

五皇子和堂溪澗必有一死。

事關國家和皇位,祝卿梧也不可能再去給五皇子和小豆子求情。

又過了幾日,宮內終于傳出了消息。

堂溪澗将禦駕親征,親自率兵去西北平亂。

大概堂溪澗也知他的為難,因此出征前并沒有來寝殿見過他。

直到第二日大軍出發後,祝卿梧才聽小五說:“昨晚陛下來過。”

“什麽時候?”

“很晚,差不多三更天,見你睡着也沒叫醒你,只看了你一會兒便走了。”

祝卿梧聞言久久沒有說話,起床洗漱後難得想要出去走走。

經過前殿書房時,只見大門緊閉,海恩也不在外面。

祝卿梧似乎這時才對堂溪澗領兵出征有了些實感。

他一路走到城門口的護牆上,然而外面空空蕩蕩,早已沒了堂溪澗的蹤影。

祝卿梧從未覺得日子如此難熬過,他既想要知道目前戰況,又害怕聽見有關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然祝卿梧同樣擔心五皇子和堂溪澗。

但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更怕聽見堂溪澗戰敗的消息。

好在,傳回來的第一條消息并不是關于堂溪澗的,而是關于景太妃和五皇子的。

堂溪澗以景太妃之命要挾五皇子投降,及時回頭,主動請罪。

而五皇子卻坐于馬上,一箭射死了景太妃。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祝卿梧知道這個消息後也格外震驚,從前在他腦海中那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驟然碎裂,不留一絲痕跡。

他大腦空白了許久,拼命想要回想五皇子以前的樣子。

然而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只記得許多年前禦花園的花池邊。

穿着淺藍色蟒袍的五皇子拽下手中折扇的玉墜遞給他,笑容溫和,像是明媚的秋日。

“應該還值些銀子,當是抵你扣的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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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事持續了很久,吐落此次幾乎是以傾族之力攻打大涼。

堂溪澗最終險勝,俘虜吐落數萬。

吐落元氣大傷,此後數年不敢再犯。

這些日子祝卿梧一直刻意回避着戰場上的消息,每日只是守在乾明殿內陪小貓玩耍,并不怎麽出去。

玉珠怕他一個人覺得悶,常常來陪他。

從前玉珠總喜歡和他說宮裏宮外的各種消息,但這一次他們都無比默契地避開了這件事。

只是聊些尋常的話,“祝哥哥,最近禦膳房買了好多栗子,明日我們烤栗子吃吧。”

玉珠的話成功讓他回想起從前在花房的日子,因此祝卿梧難得來了興致,回道:“好啊。”

“那我明日多去禦膳房早些栗子。”

祝卿梧還沒答,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接過了他的話,“幫我也要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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