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望平安 他願意日日祈福,只求堂溪澗平安
第51章 望平安 他願意日日祈福,只求堂溪澗平安
祝卿梧聞言只覺得他傻, 但轉念一想,自己在這個時候千裏迢迢跑到這兩軍交戰的地方似乎也沒聰明到哪兒去。
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想到這兒,祝卿梧不由笑了一下, 多日來一直緊繃着的精神在這一刻終于徹底放松, 身體各處的感官也重新開始運作。
他這才感覺到了疼和餓。
“嘶。”腿側已經被他遺忘的痛意突然襲來, 疼得祝卿梧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堂溪澗連忙一臉緊張地問道。
祝卿梧掀開衣擺,低頭向大腿內側看去, 這才發現腿側原本純白色的褲子已經被血浸透,變成了刺目的紅色,一動便有血滲出。
堂溪澗常年行軍打仗,怎麽會不明白他這是騎馬被磨的,一時間心疼不已,連忙将他抱到一旁的床上, 想要查看傷口。
然而剛一動作便又反應過來祝卿梧傷的地方實在敏感。
雖然他們都是男的,剛才也已經互通了心意, 但堂溪澗終究還是沒好意思繼續。
于是只能故作鎮定地站起身道:“我去打盆熱水來。”
祝卿梧也意識到了傷在這個地方有多尴尬, 因此也避開了他的眼神, 側頭望着旁邊的床榻,回了句,“嗯。”
堂溪澗出去吩咐人打來熱水, 又取了最好的金瘡藥, 這才回來。
祝卿梧依舊坐在他的床榻上,正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兒和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的營帳差不多,大概是因為堂溪澗住在這裏的緣故, 布置得要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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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皇宮中堂溪澗所住的乾明殿自然要差的多。
不過行軍打仗, 自然沒辦法像在宮裏一樣要求吃住。
不遠處的桌上還放着地圖, 大概是商量戰事用的。
祝卿梧有些好奇, 正想去看一看,堂溪澗便已經端着熱水回來了。
“先把傷口清洗一下。”堂溪澗說着将熱水在他面前放下,然後遞給了他一個白色的小玉瓶,“這裏面是金瘡藥,清洗完傷口後塗上去。”
“好。”祝卿梧點了點頭,卻沒動。
堂溪澗這才反應過來了什麽,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但營帳裏就這麽大的地方,一覽無餘,哪怕他退到門口依舊可以看見祝卿梧的身影。
堂溪澗本想出去,但一方面祝卿梧傷的這麽重,他放心不下,另一方面他的營帳外全是守衛和來往的士兵,他一出去就得和他們面對面,實在尴尬。
因此思來想去只是走到了門口,然後背過了身去。
“阿梧,你上藥吧。”堂溪澗說道。
祝卿梧似乎糾結了許久,這才低低回了句,“嗯。”
然後他便聽見了祝卿梧解衣服的聲音。
堂溪澗本以為來到門口會好些,卻沒想到眼睛看不見,耳朵反而聽得更清。
連手指擦過衣料的聲音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聽見祝卿梧的手指解開衣服,衣服與身體摩擦,然後一點點被褪下,落到地面。
明明只有聲音,然而不知為何周圍的空氣卻似乎突然熱了起來。
剛才已經退下了盔甲,然而呼吸卻反而更加艱難。
“嘩……”
接着,他聽見了水被撩起的聲音。
想到祝卿梧正在用濕布清洗哪裏,堂溪澗只覺得有什麽在順着耳朵向下蔓延,原本寬敞的大帳突然變得逼仄,祝卿梧每一個動作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雖然他們都知道只是在清洗傷口,但堂溪澗還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
“阿梧……”
堂溪澗沒忍住還是開了口,話音剛落便聽身後的水聲一停。
“我先出去一下,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堂溪澗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看見門外守着的士兵。
帳內帳外就像是兩個世界,原本清晰的水聲立刻被士兵來往的腳步聲,吃飯聲,訓練聲,吵鬧聲所掩蓋。
然而不知為何,堂溪澗卻依舊覺得耳邊還是可以聽見那被撩起的水聲。
“能聽到什麽嗎?”堂溪澗看着帳外的士兵,突然問道。
士兵聞言,有些茫然地問道:“陛下,什麽?”
“沒什麽。”堂溪澗緩了片刻,又恢複了平日裏淡漠的神情,對着他們道:“你們兩隊去別隊巡邏,今晚不必守大帳了。”
雖不知為何,但領頭侍衛還是立刻回道:“是。”
然而帶着兩隊守衛離開了。
堂溪澗在門口站了許久,可是裏面始終沒有傳來祝卿梧出來的聲音。
他正在上藥,堂溪澗也不好貿然進去,于是只能就這樣等在帳外。
然而一直到夕陽徹底落山,最後一絲餘晖也散盡,營地亮起篝火與火把,喧鬧了一天的營地漸漸開始安靜,祝卿梧依舊沒有叫他進來。
這時,副将端着吃的走了過來,見堂溪澗站在門口有些詫異,但還是走了過來,恭敬道:“陛下,您今日還沒吃過東西。”
堂溪澗聞言這才回過神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阿梧怎麽還是沒有聲音?
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堂溪澗便如夢初醒一般掀開營帳大步走了進去。
身後的副将不知發生了什麽想要跟過來,然而剛到門口便被堂溪澗喝住,“先別進來。”
副将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停下了腳步。
堂溪澗則快步向裏走去,還沒走幾步便聞到空氣中一股股濃重的血腥氣。
盛水的鐵盆被放在地上,盆內的水已經變成了紅色,堂溪澗看得心中一疼。
“阿梧。”堂溪澗說着向床上看去,然後立刻息了聲。
祝卿梧不知何時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似乎困極,身上還穿着那件沾了血的衣服,連鞋襪都沒脫便躺在床上睡了過去,似乎怕占太多的地方,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堂溪澗看着他滿臉疲憊的模樣,心中不由一澀。
從郢都到梁州這樣遠的路,祝卿梧連遠門都沒出過,也不知是怎麽找來的,但定然吃了不少的苦。
堂溪澗心疼不已,重新命人換了一盆水,擰了帕子一邊輕輕給他擦拭,一邊問道:“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然而祝卿梧累極,連話也沒力氣說,只是在睡夢中搖了搖頭。
堂溪澗見狀,正想着要不要想辦法給他喂點水。
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祝卿梧向他說話的方向靠了靠,等頭挨到他的身體,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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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梧醒來時發現帳篷裏一片漆黑。
帳篷裏沒有點蠟燭,因此只能透過門窗縫隙間透進來的光勉強看清屋內的情景。
屋內的空蕩蕩的,堂溪澗并不在帳中。
祝卿梧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腿側的傷口一動就疼,但大概是金瘡藥的緣故,比之前輕了很多。
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動作而向下滑去。
祝卿梧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脫了外衣和鞋襪,還蓋了被子,怪不得睡得這麽舒服。
兩天沒合眼,因此這次這一覺醒來可謂神清氣爽,
只是他總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怎麽如今醒過來天還是黑的?
還有堂溪澗呢?
自己睡了他的營帳,他睡哪兒了?
想到這兒,祝卿梧正準備下床去找堂溪澗。
然而剛一動作,就見營帳的簾子被人掀開,接着一個端着東西的士兵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見他醒了,連忙道:“祝公子,您醒了。”
那士兵說着放下手中的飯菜,然後點燃了蠟燭。
有了蠟燭,屋內的一切終于亮堂了起來。
祝卿梧這才看清進來的是一個穿着盔甲的小兵,手裏還端着熱騰騰的飯菜。
“您終于醒了,您都睡了兩天了,肯定餓了,快吃點東西吧。”
祝卿梧聞言有些驚訝,“兩天?”
“是啊,陛下走的時候特意交代過別叫醒您,只是每日送三餐進來,等您醒了再吃。”
“走的時候?堂……陛下去哪兒了?”祝卿梧連忙問道。
“已經出征了。”
“出征?可是他不是還受着傷嗎?”祝卿梧說着想起了堂溪澗胸前的傷。
但很快便意識到這裏是戰場,有些事不是受了傷就能停的。
想到這兒,祝卿梧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
身上的被子又暖又軟,似乎還帶着堂溪澗的氣息,旁邊放着一套新的衣服,比他的尺寸大上許多,應該是堂溪澗的。
明明他人不在這裏,然而處處卻又都充斥着他的身影。
才剛分開,祝卿梧卻已經有些想他了。
“那陛下什麽時候回來?”祝卿梧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兵道,“但陛下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必能攻破草原十二部,很快便回來。”
祝卿梧知道他都是揀好聽的說,但聽完侯确實好受了些,于是道:“我知道了,多謝。”
“那您快吃飯吧,我先出去了。”小兵說着,便退了出去。
祝卿梧這才下了床,向桌子走去。
他已經忘了上次吃飯是在什麽時候,腸胃本來已經麻木,可是一聞到飯菜的香味又瞬間活躍了起來,争前恐後地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祝卿梧連忙坐下,拿起筷子開始飯菜。
太久沒吃東西,手都是軟的,差點握不住筷子。
等他吃了一會兒,身上這才有了些力氣。
吃完飯後祝卿梧去外面轉了轉,大軍已經随堂溪澗離開,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人在這裏。
身後就是太陰關,若有意外可以随時向後撤退,因此這裏幾乎絕對安全。
只是堂溪澗那邊的情況他就不知道了。
雖然他知道堂溪澗骁勇善戰,且有兩世的經驗。
但這裏是草原,畢竟是在別人的大本營作戰,更何況草原十二部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他們大涼的軍隊便更吃虧了。
但他知道自己就算跟過去也幫不了什麽忙,倒不如就這麽呆在這裏,反而不讓堂溪澗再多操一份心。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有時一場仗很快便能打完,有時卻要許久。
祝卿梧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到什麽時候,只期盼堂溪澗可以平安歸來。
這裏能做的事實在太少,一開始祝卿梧還會日日等在營地外,然而每日看到的都只有漫天的黃沙一望無際的草原和西下的夕陽,卻始終沒有看到歸來的大軍。
時間過得越久,祝卿梧也越擔心起來。
但又不願意表現出來影響到其他人,于是便努力想要轉移注意力。
正好堂溪澗的大帳裏有筆有紙,于是他便開始練字靜心。
一開始還是寫寫古詩古文,但很快紙上便全都變成了“平安”兩個字。
雖然經歷過重生這麽離奇的事,但祝卿梧其實心裏依舊并不怎麽相信鬼神之說。
然而這一刻他卻格外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
他願意日日祈福,只求堂溪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