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相信 “若真有那一天……”
第52章 我相信 “若真有那一天……”
這日祝卿梧依舊在大帳內練字, 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自從大軍出征,營地便安靜了許久,這麽多日以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動靜, 因此祝卿梧很快便反應過來了什麽。
于是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出了營帳, 然後就見外面的士兵來往奔忙, 沉寂多日的大營突然忙碌了起來。
“出什麽事了?是不是……”祝卿梧對着外面守着營帳的士兵問道。
雖不知道祝卿梧的身份,但他住在堂溪澗的營帳, 又有堂溪澗的吩咐,因此營地所有的人對他都格外恭敬。
因此祝卿梧的話還沒說完,士兵便連忙回道:“剛才前線傳來回來的消息,勝了!大軍馬上回營。”
祝卿梧聞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向外跑去。
此時夕陽正在西下,餘晖鋪滿黃沙。
祝卿梧還沒跑幾步, 便見不遠處的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排又一排的人馬。
而堂溪澗騎着一匹紅棕色的汗血寶馬走在最前。
他似乎也看到了祝卿梧,立刻揚起馬鞭, 策馬向他行來, 将身後的軍隊落下一截。
“籲——”
馬匹還未停穩, 堂溪澗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他面前。
“阿梧。”
堂溪澗剛一開口,祝卿梧便沖過去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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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梧的力氣太大, 剛好撞到了他的傷口, 但堂溪澗并不想破壞這樣的氛圍,于是硬生生将差點脫口而出的悶哼咽了回去,伸手回抱住了他。
盔甲又冰又冷, 然而這個擁抱确是熱的。
“你回來了。”多日以來提着的心在抱住他這一刻才終于放下。
“嗯。”堂溪澗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我回來了。”
這個擁抱并沒有持續太久, 畢竟堂溪澗身後還有那麽多的人馬。
因此祝卿梧很快便放開了他。
本來有很多的話, 但祝卿梧知道他剛凱旋,定然還有很多善後的工作要忙,本想先回營帳,然而沒想到堂溪澗卻跟着他一起回來了。
“你不用交代些什麽嗎?”祝卿梧問道。
堂溪澗的目光一刻也不離他,“等會兒再和他們交代也不遲。”
說着,兩人回了營帳。
然而剛一進去,祝卿梧就看見了自己桌上散了一堆的紙,他剛才出去得太急,忘了收拾。
祝卿梧見狀連忙想去收起來,然而堂溪澗也看見了,快他一步撿起了幾張。
每一張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兩個字。
“平安,平安,平安……”
堂溪澗看着紙上的字,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擡眸看向他,“這些都是我為我寫的嗎?”
祝卿梧這才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否認道:“不是。”
“不是我,那是給誰的?”
“……将士,每個将士一張。”祝卿梧知道這個借口有多拙劣,卻也不知道沒什麽更好的理由,因此幹脆閉了嘴,将他手裏的紙抽了回去,又将桌上的紙全部收在一起。
剛準備放起來,就感覺到堂溪澗從身後抱住了他。
祝卿梧瞬間一僵,手中剛整理好的紙又全部散了下去,就這麽落了一地。
滿地的平安。
“我也是将士。”堂溪澗的下巴抵在他肩上,緩緩道。
雖然沒有刻意對着他說,但頸側還是能夠感覺到堂溪澗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
祝卿梧的臉瞬間紅了,最終還是妥協一般地把手中最後一張紙遞了過去,“那就勉強算你一份。”
“好。”堂溪澗立刻從善如流地接過來收好,笑得像個狐貍。
反正都被發現了,祝卿梧幹脆也不再遮掩,轉過身來仔細将他上下看了看,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堂溪澗立刻回道。
“真的假的?”祝卿梧并不信,“那你之前的傷呢?”
祝卿梧說着恨不得扒開他身上的盔甲看一看。
然而堂溪澗卻擡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反問道:“你的傷呢?好些了嗎?”
祝卿梧瞬間想起自己腿側的傷。
堂溪澗給他的是上好的金瘡藥,抹上去幾天便已經結痂,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好多了。”祝卿梧回道。
“那就好。”
堂溪澗說着對他道:“時候不早了,我讓人送些飯菜,吃完早些休息。”
“那你呢?”祝卿梧問道。
“還有些事要處理,若是回來晚了不必等我,早些休息。”
祝卿梧知道他這是有正事要處理,因此也沒再追問些什麽,乖乖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見堂溪澗連盔甲也沒卸便走了出去。
很快便有人送進來了飯菜,但祝卿梧沒什麽胃口,因此只吃了幾口便心不在焉地坐在床邊等着堂溪澗回來。
只是堂溪澗似乎極忙,一直等到深夜都未曾回來。
祝卿梧最後沒熬住,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還是黑的,祝卿梧不知何時睡到了床上,身上蓋着被子,旁邊空空的,入手處一片涼意。
祝卿梧還以為昨晚堂溪澗并沒有回來,然而一坐起來才發現堂溪澗靠在不遠處的軟塌上睡着了。
他已經卸下了身上的盔甲,換上了一身常服,身上什麽也沒蓋,就這麽半靠在那裏睡着。
也不知道他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哪怕睡着了眉頭也蹙着,眼下一片青黑。
祝卿梧見狀抱着被子下了床,本想給他蓋上,然而剛一碰到他便醒了過來。
“誰?”堂溪澗下意識向後退了一下,厲聲道。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誰,眼中的厲色立刻潮水一般退去,換成了一片溫柔之色,“阿梧。”
祝卿梧被他剛才的反應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意識到戰場上局勢複雜,他身上又肩負了那麽多士兵的生命,壓力肯定極大,所以睡覺都要如此警惕,一時間直覺得更加心疼。
關外苦寒,晝夜溫差極大,雖才入秋,但晚上也很冷,而他昨晚睡覺連被子也沒蓋,祝卿梧伸手碰了碰他,果然極冷,于是連忙把被子遞給他。
“怎麽不蓋點東西,生病了怎麽辦?”
堂溪澗聞言沒答,只是靜靜地望着他。
“怎麽了?”祝卿梧坐在他旁邊問道。
“沒什麽。”堂溪澗搖了搖頭,将被子往他身上也蓋了蓋,然後伸手握住了他,“只是覺得像在做夢。”
“說什麽傻話。”
“從前戍邊時總想着你若也在就好了,你在的話,日子就沒那麽難熬了。”
祝卿梧在這裏幾日都有些受不了,但堂溪澗兩世加起來卻在守了七年。
雖說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另一個人,但只是想想,祝卿梧也能感覺到那些日子該有多難。
他本想說些什麽,然而卻聽堂溪澗繼續說道:“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這裏這麽苦,我舍不得。”
祝卿梧聞言一愣,然後便感覺到堂溪澗握着他的手一點點用力,握得那麽緊,像是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
“然後我就會想到,我從前怎麽會舍得呢?”
“什麽?”祝卿梧有些不解地問道。
堂溪澗沒答,而是擡起手來用手背輕輕碰了碰他的臉,眼中滿是痛意,“我從前怎麽舍得那樣傷害你。”
祝卿梧聞言便知他說的是上一世的事。
從前的事揭開便是傷痛,因此他下意識想要回避,“都過去了。”
“過不去。”堂溪澗道,“我幾乎夜夜都會想起,想起上一世你求我放你出宮,想起上一世我讓你跪在雪裏,我明明想的是要待你好,可做的全是傷害你的事,對不起,我一直都在以自以為是的方式愛你。”
祝卿梧搖了搖頭,“也不能全怪你,畢竟……”
“什麽?”
祝卿梧說到這兒突然住了口,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堂溪澗,他們之間其實隔了上百年的距離。
思想不同,位置不同,所以做出的選擇也會不同,這也是他們落得那樣結局的主要原因。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也不知道堂溪澗會不會信?
“怎麽了?”堂溪澗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透着幾分好奇。
祝卿梧擡眸望了他許久,這才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你會不會相信?”
堂溪澗聞言也回望着他。
他沒有追問,也沒有質疑,只是靜靜地望着他的眼睛,許久才笑了笑,道:“我相信。”
祝卿梧沒想到他會信的這樣輕易,“你不想問些什麽嗎?”
“你想說嗎?”堂溪澗反問道,“如果你想告訴我,那我就聽。”
祝卿梧原本還擔心他難以接受,或者覺得自己發了瘋。
然而堂溪澗這樣的态度卻反而讓他放心下來,一時間倒也沒了剛才的緊張,而是向他那邊坐了些,靠在他的懷裏,拉家常一般講了起來,“我其實原來不是太監……”
祝卿梧講了很久,久到可以聽見外面士兵起身,吃飯,集合訓練的聲音。
帳篷內也由暗轉明。
天亮了,清晨的陽光透過門窗的縫隙照了進來。
堂溪澗抱着他依舊聽得認真,沒有半分不耐心。
“原來是這樣。”在他講完後,堂溪澗道。
“什麽?”祝卿梧反問。
“難怪總覺得阿梧如此特別,原來你确實與我們都不同。”
祝卿梧沒想到他會接受得如此輕易,問道:“你不覺得荒謬嗎?”
堂溪澗搖了搖頭,“很合理。”
“什麽很合理?”
“你們的世界一夫一妻,阿梧,我也只想娶你。”
祝卿梧:“……你只聽進去了這個嗎?”
“難怪你上一世會如此生氣,但我真的不喜歡納蘭小姐,如果知道你這麽介意,我絕不會娶她。”
祝卿梧:“……”
祝卿梧想過許多堂溪澗的反應,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關注點也如此清奇。
“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嗎?”祝卿梧問道。
“還真有。”堂溪澗回道。
“什麽?”
堂溪澗聞言收起剛才的态度,瞬間認真了起來,認真到帶着幾分小心翼翼,“那你還會不會再回去?”
祝卿梧被堂溪澗問得一愣。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他在大涼已經這麽多年了,更何況上一世死了之後也是又重生成了小太監,應該不會再回去了吧,但他終究也不确定。
因此祝卿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堂溪澗聞言立刻握緊了他的手,似乎是怕他下一秒就會随時離去。
祝卿梧察覺到了他的不安,連忙道:“死了一次都沒回去,應該不會再回去了。”
然而堂溪澗聽完面色卻更差,許久,他才強撐着笑了一下,“若真有那一天……”
說到這兒,堂溪澗向來挺拔的背一點點塌了下去,從來高貴的帝王低下頭顱,像是在求他,“帶上我好嗎?”
作者有話說:快完結啦,大家有什麽想看的番外嘛,可以留評,能寫的都會寫,為了滿足堂溪澗同學,暫定了一個古穿今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