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臨瑜

第37章 臨瑜

“你說誰和誰打起來了?”

關越驚得從地上猛地站了起來,随之而來的頭暈與耳鳴驟然席卷了他,讓他一時沒能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他兩眼一抹黑地伸手到處亂抓,猝不及防被門口臺階一絆,眼看着就要摔,不知是誰忽然伸手扶住了他,緊接着唐诰平淡中帶了點焦急的聲音就響起來:“沒事吧阿越?”

他被扶着,總算緩過來些勁,眼前的黑影散去,虛弱地朝唐诰擺了擺手,用口型說了個“低血糖”,也不管對方看清沒有,立馬又緊張地對着電話那邊追問:“你哥和季崇怎麽又鬧上了?他們倆不是早就談攏了麽?”

“我怎麽知道。”這邊祝星緯勸架無果,反而讓鬧着的那兩位達成了什麽共識,從一片混亂裏被季崇和祝嘉昱揪住衣領聯手扔出了戰局,此刻他滄桑地蹲在祝嘉昱那大辦公室的牆根處,邊使眼色讓聞訊趕來的保安拉架,邊抽空和關越聊天,“本來我正和季崇拿婚檢報告呢。”

“……拿完報告季崇問我去哪兒,我說來酒吧坐班,順便給你和唐诰開門,他說那他送我吧,到這兒都挺正常的,結果我哥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來了,一來就氣勢洶洶地把我從季崇車上給薅走塞他自己車上去了;季崇可能覺得沒面子,就有點生氣地說是他先要送我的,我哥就冷哼一聲,說‘呵,姓季的,你幹了什麽你自己知道!’”

關越聽得很傻眼:“季崇幹嘛了啊?”

“這就是我不知道的地方了啊!”祝星緯崩潰道,“我來的路上還尋思是不是季崇檢查出來得了什麽絕症讓我哥給逮着了,結果打開報告一看,健康得能一拳打八個我,現在他們倆就是在君祝理論,理論着理論着就動手了,攔都攔不住,還說讓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就納了悶,一個我親哥一個我未婚夫,我管他們倆還成我多管閑事了?”

祝星緯說着說着也有點生氣,整個人蔫了吧唧的,在一片混亂裏嘀咕:“總之事情就是這樣,看他倆态度是一定要搞清楚,不然我的婚禮估計都得黃……本來我哥就不滿意這個婚事。”

“……”

關越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正準備問要不要他随機搖個江老板去壓陣,電話那邊的嘈雜聲音忽然放大了些,季崇和祝嘉昱似乎是終于被保安拉開了,沒法動手,于是風度全無地開始罵戰——主要是祝嘉昱罵:“我呸!姓季的你個狗東西,我真是看走了眼,謊話連篇,幹了還不敢承認,你是人嗎你?”

季崇負責一頭霧水地狂怒和否認:“祝嘉昱你說清楚,我到底幹什麽了?”

“你自己心裏有數!”

“我——”

“停!”祝星緯忍不下去,大聲地叫住了兩人,連帶着旁聽的關越也跟着被吓了個哆嗦,電話裏電話外都一片寂靜,祝二平常不發火,發起火大家都很難幸存,是以祝嘉昱和季崇一時誰都沒吭聲,所有人只能聽見祝星緯冷着聲音道,“你們倆,一個個說,哥,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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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崇:“……哼。”

祝嘉昱氣兒還沒喘勻,聽見這麽一聲哼頓時又要發火,然後被祝星緯輕飄飄一眼給壓住了,忍氣吞聲幾秒,反問:“你們今天拿婚檢,是不是姓季的先去的?”

“是啊。”祝星緯不明所以,“我的車送去保養了,叫咱家司機來接的我,所以就晚到了一會兒。”

“就是這麽一會兒!”祝嘉昱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季崇背着你連小男孩都勾搭上了,要不是我剛好有認識的人在那兒,我還不知道他膽子這麽大!”

“……真的假的?”

所有人目光頓時移到季崇臉上,包括祝星緯,後者被這麽一盯,頓時急了,臉氣得隐隐發紅,“我沒有,我那是以為碰見熟人了,就想跟過去看看是不是他、跟他搭個話,結果走過去發現好像不是,就立刻回來接着等了!”

“熟人?你才回國多久?”祝嘉昱毫不客氣地回怼道,“再說了,你能和年輕小男孩是什麽熟人!”

季崇忽地噤聲,像是也被這句話提醒了什麽,他因憤怒而漲紅的面色緩緩褪成原先的蒼白,片刻後,竟然罕見地沒反駁,而是點了點頭:“也對,我都多大了,真算起來,也該——”

他沒說完,但也不再像剛才那樣生氣,只平靜地垂下了眼睫。

氣氛變好了許多,祝嘉昱讓不相幹人等先離開,等辦公室裏只剩下他們三人、以及一個電話那頭旁聽的關越之後,季崇才再度重申道:“我确實認錯人了,但是我沒有要勾搭誰的意思,既然我已經要和祝二結婚,我自然會履行和他定下的合約,這點祝總大可以放心。”

祝嘉昱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季崇不和他吵,他自己也嚷不起來,聞聲便說:“放心不放心是靠我自己的判斷。我會想辦法再确認這件事情的。”

“季總,”他道,“好走不送。”

季崇的脾氣和祝嘉昱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沒有,這會兒都被這麽下逐客令了,也沒表露出生氣,只是點了點頭,扯着祝星緯衣袖就要走;後者一時不察,被拉得踉跄了一下,險些沒拿穩手機:“等下,我還有點事!”

季崇便停下,漆黑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然後眼睜睜看着這人舉起手機放到耳朵邊:“喂,阿越,我先挂了,你們進門了嗎?……哦哦,好,我馬上來啊。”

祝星緯挂斷電話,接收到來自未婚夫和親哥一言難盡的視線:“又怎麽了?”

“個不長心的玩意兒!”祝嘉昱罵他,“你就給關越直播咱家吵架?”

“那又怎麽了?都一家人的,他又不會亂說。”他不以為意,“關越拿我當哥們,我也拿他當兄弟!”

“……”祝嘉昱說不過他,煩不勝煩,“快滾。”

祝家老二便跟着姓季的一起麻溜滾了,還在走廊上和來祝嘉昱辦公室送文件的席澤擦肩而過;祝星緯見過席澤,知道些秘聞,但現在一切都正常,倒不覺得有什麽,但身側季崇的身影卻一頓,忽然問道:“剛剛那個人,我好像沒在君祝見過他,新來的麽?”

“你小點兒聲啊,一會兒被我哥聽見又該以為你偷偷查他員工,到時候還要我來給你倆打圓場。”祝二聞言很頭疼,但還是答了,“……你說剛剛那個啊,他确實是新來的,而且據說還挺厲害的,不過我不關注這些。”

祝星緯當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眼下季崇與他還不算是完全的利益共同體,他可不敢像對待關越那樣嘴上沒個把門的對待季崇;況且席澤真論起來和他們祝家其實沒什麽大關系,即使他與關越江堯再親近,也知道這些事不是他能随便議論的。

“祝星緯。”季崇看了他一眼,一聽便知他在随口糊弄,“有些時候我覺得,外界傳你不學無術、腦袋空空,其實是對你的一種誇獎。”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進了電梯,季崇很倦似的倚靠在電梯扶手上,下行的電梯轎廂裏,他突兀開口,“今天下午我說以為碰到了熟人,結果是我認錯,被我認錯的、就是剛剛送文件的那個。”

“所以呢?”祝星緯本能警覺,“既然你已經确定認錯了,還問我幹什麽?”

“做交易,當然要先展示自己的誠意。”電梯門徐徐展開,季崇伸手把住一側,紳士地讓行,随後才接上方才的話,“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認錯他嗎?”

祝星緯像聽到什麽極好笑的話:“季崇,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很在意你想勾搭誰這件事吧?你覺得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嗎?不,事實上我完全無所謂,你想搞誰、認錯誰都和我沒關系,只要不鬧到我哥這兒,随便你。”

季崇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陰郁,但面上卻分毫不顯,反而笑了:“和江堯有關,你也不在意嗎?”

“……”

“我從剛才到現在可沒說過一句假話,我确實以前曾在英國有個熟人,他和你哥招的新員工——怎麽說呢,某些角度幾乎一模一樣。”

祝星緯一怔,幾乎是瞬間便聯想到關越曾說過的那個不知具體名字的沈先生,他有預感季崇接下來說的話将會至關重要,于是沒猶豫,很快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制止道:“去車上說。”

季崇垂眼瞄自己被攥着的胳膊,順從得令人出乎意料:“好。”

兩人坐上了車,駛到附近一個空曠的馬路邊,祝星緯心神俱震,緩了緩才開口:“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這位先生,”季崇保持微笑,“你總得提供給我一些我想知道的東西吧?”

“……你想知道什麽?”

“名字,”季崇道,“那個人叫什麽,以及,他和江堯有沒有關系。”

祝星緯還有些猶豫,不知道眼前人到底值不值得交易,甚至有一瞬間想掏出手機讓關越自己來和這個喜怒無常的季總互通有無;但他很快按捺住了,因為此刻明顯還不是告知關越的最好時機,而且說白了關越知道的他幾乎都知道,可是季崇這人難應付,他都不太搞得來,鬼知道這人現在說這個,真正目的是什麽。

他總不能再坑了關越。

季崇像也看出他所想,了然地長嘆了一口氣:“總之呢,我是只信得過你的,其他人可都沒這個待遇。而且我覺得我也已經夠有誠意了,祝少爺要是還不信我,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席澤。”祝星緯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地道,“那個人叫席澤。是江哥推薦來我哥公司的。”

“席澤?”季崇一挑眉,意義不明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很快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不問我其他的了?”

“我說了,我只想知道這個。”季崇無所謂地答,“好了,現在告訴你我知道的,有段時間我在英國因為一些事情住進了醫院,住院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比我小幾歲的男孩,據他自己說得的是心髒病,很難治好的那種,他和席澤某些角度有點像,所以我今天第一眼見席澤,還剛好是在醫院拿藥,就以為是他也回國了。”

季崇沒問祝星緯,席澤和他所說這人的關系,或許是真的不想知道,又或許是有自己的判斷,總之,他如同自己承諾的那樣什麽都不多問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記得他,是因為在我住院的時間裏,從沒人來看過他,只有護工照顧;剛巧,我在國外的人設是冷酷無情霸道總裁,所以也沒什麽人來看我。我們倆病房挨着,又都是華國人,他就經常來串門找我聊天,後來我病治好了要出院那天,他本來說來送我,結果臨時告知我他來不了了,因為那天有人來探望他,他走不開。”

“你好像對這件事不意外?”季崇唇角的笑意擴大,“或者說——你知道是誰來探望他,是江堯。”

祝星緯冷着臉不吭聲,季崇似乎也沒打算從他這兒得到回應,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不過我倒沒親眼看到江堯來看他,是他告訴我來看他的人名叫江堯,他在國外的這幾年,每年江都會抽出時間來看他——哎,那小孩兒估計住院住得不适應社會了,特別好哄,什麽都往外說。”

“所以你才問我席澤和江堯有沒有關系,以此來推斷此江堯是不是彼江堯?”祝星緯勃然大怒,“你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季崇,你套我的話!”

“怎麽能叫套話呢?我可是在很認真地履行我們之間的交易呀。”

季崇還是一副笑眼彎彎的模樣,即将入夏的天氣裏,又不是什麽商業場合,連素來體虛的祝星緯出門都換上了短袖,而他卻穿了個全黑的薄毛衣,極怕冷的樣子;若不是祝星緯此前看過婚檢報告,恐怕真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別生氣啊,”只見季崇慢條斯理地道,“我還沒說完,後來我某天心血來潮回到那家醫院想探望我的小友,那兒的護士還認得我,向我打招呼,我問她之前和我一起住院的那個小男生在哪裏,她說他的家屬為他辦了轉院,早就走了。”

“好吧我承認,我确實是為了确認一些事情。”他聲音忽然變得正經,“那男孩住院的時候病挺嚴重的,我想知道他現在情況如何,我和他的約定是否還需要我繼續履行。”

“……你和他約定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一些小孩天真不切實際的話,他說他有個弟弟,只不過很多年沒見了,真想再見一面,看看對方過得怎樣;還詢問我以後是否會回國,如果回國能遇見江堯,可不可以在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幫忙照顧,等他好了他會想辦法報答我——他大概以為江為了支付他的醫藥費用在國內過得很辛苦。”

祝星緯喉間哽塞,他不知道這個真相是否應該由自己來宣布,但卻控制不住地脫口而出:“季崇,他死了。”

你不用履約了,因為這是個永遠不能回本的生意了。

季崇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這次終于沒能維持住笑意,輕聲地道:“是嗎?那我可真是做了筆賠本買賣啊。”

遠處鄰着一座上了年頭的舊公園,隐約可以看到有零星幾個老人聚在一起下棋,他望向那裏,沒頭沒尾地說:“他叫沈臨瑜,有一個已經去世的哥哥,叫沈臨珺。”

“我們也常一起下棋的。”

作者有話說:

季崇:我今天去醫院的路上把你哥給打了。

祝星緯:(震驚)(生氣)你打我哥幹嘛!

季崇:(非常生氣)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去醫院!啊噠,受死吧祝嘉昱!

-很久很久以後-

祝星緯:(糾結)(扭捏)季崇,你到底為什麽打我哥啊?

關越:家庭不和,多是老二無德。

【ps.季崇和臨瑜沒有除了友誼以外的東西啦,江堯和臨瑜也是,臨瑜是個很好的孩子,至于為什麽江堯不提他,這個後面會說!本文進入後半段咯!各種cp都很明朗,誰腦子有病誰不聰明應該也可以一眼看出來(抱歉段高陽,生cue了

pps.揭露一點季總黑歷史,他和臨瑜下棋老是輸,江堯偶爾陪臨瑜下棋也幾乎沒贏過,很聰明的寶貝臨瑜,不知道和哥哥比起來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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