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Beta才剛入職兩天,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他本能地對alpha這個群體所給予的壓迫産生恐懼心理,依靠意志力才沒讓手裏這瓶昂貴的白葡酒摔到地上去:“好……好,我馬上摘,您別生氣。”

西下俱樂部開業以來不說大換血,但員工走走留留也是常見的事情,這個工號沒人用了馬上就有那個上來替補,即便員工手冊沒寫這條也是默認的規則。

所以王睿當場也愣了,沒意料到應筵會對一個工號緊張到這個程度,他忙從吧臺裏繞出來,撥開beta輕顫的手,幫他把胸牌給摘下來,拍了他後肩一把:“先忙去。”

工號018,從俱樂部開業之初就佩戴在岑谙胸口的數字,王睿将它推到應筵面前:“要自己保管不?”

應筵沉默片刻,拿過胸牌握在手心:“把018這個工號銷掉吧,以後別讓其他人用了。”

“行吧,”王睿對着電腦操作一番,先銷掉018工號,再給剛才的侍應安排個新的,“你改改你的脾氣少兇你的員工好嗎大老板,我招人不易,你體諒體諒我。”

應筵将醒酒器裏的酒倒入杯子,喝了一口,攤開揪過侍應生領口的手,他覺得剛剛沒怎麽用力,語氣也不重:“我的脾氣真的很差?”

“呃,”王睿從抽屜裏拿出一枚新的胸牌,“對我和青森,對咱們這幫哥們還是挺好的。”

那杯醒過的酒放在遠處沒再動過,應筵離開俱樂部,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路上兜了一圈,最後開回了公寓樓下。

卧室只開着夜燈,應筵坐在床沿,捏着黑金色的胸牌久久地盯着,看光線在暗金的“018”上滑過來溜過去,腦子不受控地一遍遍回憶岑谙睜着淚眼撐起禮貌的笑容跟他說“我是工號018”。

似乎到這時候,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岑谙不會再等在原地了,這個心軟的beta不會再因為一塊深夜的蛋糕而消氣了。

只要一接受這個事實,應筵的心髒就好像被摁進一個酒桶深處浸泡着,四周暗無天日,血液融進酒液被揮發,幹癟的血肉陳釀不出有多值得品味的兩年。

那對于岑谙來說是否也一樣?離別前的企求得不到回應,曾經提過的要求得不到重視,甩門而去時得不到挽留,他那麽刻薄,那麽自私,對于岑谙來說他這樣的人有什麽好舍不得?這段感情有什麽理由不放開手?

他少有地感到焦慮了,從床畔噌然站起,在床頭櫃旁伫立半晌,大步走出房間唰一下拉開客廳的窗簾。

遠方的那盞路燈盈盈亮着,可更多時候寓意正确抵不過內心的最終傾向。

Advertisement

應筵返回裏屋,将要把胸牌置入床頭櫃上的白金變酒杯時又頓住,随後慢慢勾出裏面那根抑制項圈。

他注視着左手的項圈和右手的胸牌——白松香和無味,十年和兩年,恣意果敢和膽怯不前,尊重和侮辱。

在這一刻,心裏的人影分裂成兩個,他記得住所有習性偏好的是季青森,沒去用心了解的是岑谙;一直以來被他放在眼前的是季青森,盲區裏的是岑谙;留在他人生中當摯友的是季青森,體貼他順從他可一旦走了就不屑找回頭路的是岑谙。

應筵攥着兩件物品重新坐在床沿,他微微弓身,雙手握拳抵在腦門上,良久過後呼出一口長氣,擡手将胸牌放進酒杯裏。

他握着手機,剛點開通訊錄,王睿突然來了電話,他接通後王睿在那邊笑了一聲:“等誰電話呢接那麽快。”

“什麽事?”應筵問。

“哦,今晚這個侍應,還留他在店裏做事嗎?”

應筵閉眼捏了捏眉心:“他沒犯錯。”

“行,我這會兒開着免提呢,他聽見了。”王睿笑着切換回聽筒模式,“對了,說起工號我才記起個事,當時你在氣頭上我就沒說來着,就是……店裏有個會員前兩天向我問起小岑了。”

應筵警覺般睜開眼:“誰?他打聽岑谙幹什麽?”

“忘記誰了,長挺高的alpha,穿西裝,斯斯文文的。他沒指名道姓打聽啊,就是問我怎麽好幾次不見工號018了,我說人辭職了,他問我能不能給他留個小岑的號碼。”

應筵想也沒想地:“你別給他。”

“沒給,保護員工——前員工隐私嘛,何況小岑估計早就換號了。”王睿說完停頓了下,“應筵,你他媽可長點心吧!”

點心——

岑谙把自己做的簡易戚風從電飯鍋裏弄出來,轉移到兩元店淘來的塑料餐盤裏。

向隔壁屋老夫妻砍價買下的折疊小方桌上已經擺放了幾個家常菜,還有炒米粉,算上這個蛋糕統共五個吃的,岑谙摘掉圍裙,坐在床上等候。

其實他更想邀請烏林晚他們到外面吃的,街口對面就有個生意挺紅火的飯店,據說那裏的燒排骨很好吃,可不知道為什麽烏林晚就執意要吃他的炒米粉。

臨近初春,東口市這兩天回溫不少,雖然晚上還是冷,但白天呆在屋裏起碼不用再打寒戰了,直觀體現在岑谙按着鍵盤敲英文單詞時不再頻繁地敲錯。

老房子的鐵門隔不了音,外面樓梯一響起腳步聲,岑谙就聽見了,他拉開門,烏林晚帶着身熱氣撲進來:“好香啊小寶。”

也不知道說的是飯菜還是別的,岑谙側過身讓他們進來:“外套不穿還這麽熱,幹什麽去了?”

“剛和梁自樾在外面那條街逛完,給你買了點吃的用的。”烏林晚當着他的alpha面兒不喊老公,怕他太驕傲自滿,他湊到岑谙面前,“你以為我們幹什麽去了?”

岑谙就随口一問,直到察覺後面跟進來的alpha彎身放東西時紅着耳根,才意識到烏林晚又開葷話了:“我以為你跟上回一個人在宿舍那樣給他做私人直播呢。”

“……學壞了你啊。”烏林晚不敢提這茬了,指着小方桌轉移話題,“怎麽多了個桌子?”

岑谙拿了碗筷擺桌上:“十五塊買的,有個桌子方便些,用電腦不用再累着大腿了。”

“那戚風哪家店買的啊?”

“自己做的,”岑谙用小刀将蛋糕均勻切開,給他倆分別拿了一塊,“嘗嘗嗎?”

烏林晚對吃的來者不拒,但這次只咬了一口,他就停下來了,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一桌子的菜。

岑谙以為自己做得不好吃:“是不是糖放少了?我第一次做,不太拿手,比例可能沒算準……不吃這個了,嘗嘗今天的炒米粉,我拌了自己調的醬。”

說着就要拿走烏林晚手上的蛋糕,結果烏林晚躲開了,又咬一大口,鼓着腮幫含糊不清地控訴:“我他媽就想不明白了,那破男的到底對你哪一點不滿意啊!”

岑谙僵怔住,伸出去的手也頓在半空,幾秒鐘後才收了回來,不以為意地笑笑:“我都不想了你還琢磨着呢。”

“alpha就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且愛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

“別誤傷無辜啊。”梁自樾舉了舉雙手,他環顧了下,把小方桌挪到床邊,指了指那只行李箱,“這個能當板凳坐嗎?”

人家第一次來家裏,岑谙怎麽好意思讓他坐箱子:“你跟林晚坐床上吧。”

“可別,我跟他一沾床就沒正經事,得暫時克制一下。”烏林晚指揮着梁自樾坐箱子上去,然後又把岑谙扯床沿處,“咱們兩個beta坐一塊兒比較純情。”

梁自樾沒意見,反正出門前就不正經夠本了,他端着碗,筷子沖床尾的筆電一指,問岑谙:“那個翻譯的活兒做得還順手嗎?”

兼職這事梁自樾就在介紹這一環參與了下,岑谙最初被當作考核的文檔由他家公司審核通過後,此後他都是通過郵箱跟他們公司的一個負責人在線上溝通,因此梁自樾只知曉岑谙一直在接收公司的任務,但不清楚他對這份兼職滿不滿意。

“比當侍應生舒服多了。”岑谙說,“不用端着盤子走來走去,也不用過了淩晨才能回家,單論自由度就不能比較。”

烏林晚陰陽怪氣地補充一句:“還不用被黑心老板兇。”

“吃飯還提他不倒胃口麽你。”岑谙往烏林晚碗裏夾一塊去骨酸菜魚,“就是等三月底找到實習單位,不知道還能不能抽出空來兼顧了。”

“這都要快三月頭了。”烏林晚咬着魚肉,從碗沿兒上擡眼,“學委上次班會說差不多中旬就得填交表格,單位大致信息得報告上去,你有想法了嗎?”

岑谙撥弄了下炒粉,有種食不下咽的窒悶感。

這是目前他最擔心也是最迷惘的問題,懷孕的事情瞞不住,所以他聯系了幾家曾經在社團有過合作的公司都切實地坦白了這一點,無一例外都被擔心有風險的公司拒絕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岑谙說,“這不還有半個多月呢。”

“或者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這個?”梁自樾把碗筷都挪到左手,用空出來的右手掏掏褲兜,摸出個名片推岑谙面前,“一家剛成立不到兩年的多元化經銷商企業,裏面可能會有适合你的崗位。”

名片上是企業及企業總經理的名字,嚴若炤,他不認識:“也是你家的公司嗎?”

“說是也不算是。”梁自樾又摸出來手機,“其實這次是我小舅托我來找你的。”

上次岑谙就聽烏林晚提過梁自樾的小舅是西下俱樂部的會員,他猶疑道:“他認識我?”

梁自樾從他小舅朋友圈翻出個照片,遞到岑谙眼底:“你看認識嗎?”

照片總會削弱一個人的五官特色,即便這樣,岑谙還是一眼認出這個笑意清淺的人——居然是那個找他玩全盲的alpha!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