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岑谙還處在疊起的餘味中,腿根兒不時抽一下,起伏的胸膛好半天才平緩下來。

他推了推身上的人,小聲道:“說了你得嘚瑟上好幾天。”

“那就是承認想了。”應筵将岑谙掉在座底的褲子撿起,甩手朝前面副駕一扔,擠到座位上把拼命蜷着腿的岑谙抱到自己身前側坐,“想了為什麽不說?”

岑谙反問:“你不說是因為不想嗎?”

“我說了你就主動來找我麽,”應筵掌着岑谙的大腿外側拍了拍,“最後還不是我主動來找你。”

也不知道又是誰一見上面就把人扒得剩個紐扣半解的上衣,岑谙撫上應筵的臉龐,想念仍然說不出口,像是一說出來,他就輸得一幹二淨了——如同連這上衣都扒拉下來了。

指腹流連過應筵的耳垂,岑谙扣住應筵的後頸,讓人低下頭,然後他湊上去觸碰應筵的唇,續上那天在家裏被打斷的吻。

舌尖嘗到的味道有點奇怪,岑谙主動完又嫌棄,說:“我想吃巧克力。”

應筵岔腿端坐着,松開箍在岑谙腰上的胳膊:“去拿吧,在前面扶手箱。”

這人故意使壞,岑谙瞪他一眼,扶着椅背以不太雅觀的姿勢探出上半身去夠前座的扶手箱,抓了兩顆巧克力,回眼便對上應筵灼灼的目光。

嘴裏的奇怪味道被驅散一些,岑谙問:“最近忙什麽去了?”

應筵答:“不是跟你們炤耀簽了合同麽,這幾天往俱樂部分店跑了趟,看看換經銷商後的進貨進度。”

岑谙記起來了,不同于和酒莊的合作,這件事是銷售部和客戶部在負責的,所以具體的他沒那麽清楚。

他捏着應筵的下巴,垂眼在對方嘴角印了個吻,檢查應筵嘴裏的巧克力味兒跟他是不是一樣的:“沒給我帶伴手禮嗎?”

“伴手禮沒帶,帶了俱樂部今年出的聖誕曲奇,就長照片裏那樣,節日還沒到呢,讓老板夫人先嘗鮮。”應筵勾着嘴笑,“都在後備廂,帶了三盒,小寶貝兒和小舅子都有。”

“小寶貝兒是誰?”

“小愉啊,家裏還能有誰年紀能比他小的。”

“那寶貝兒呢。”

“這會又改變主意想聽了嗎?”應筵順着岑谙的衣服下擺鑽進手掌輕撫他的脊梁,“之前不是還不讓喊來着。”

岑谙被撫摸得很癢,躲不開就直往應筵懷裏鑽:“因為……突然就覺得你寫的那句‘生日快樂,我的寶貝’很溫柔,不黏糊也不耍流氓。”

應筵便附在岑谙耳邊喊了一聲,那道薄薄的耳廓迅速竄熱,敵得過所有溫軟情話。

勾着肩,摟着腰,兩人膩在一起又聊了會兒,眼見着應筵還穿得整整齊齊,自己身上的衣服連最後一粒紐扣都剝開了,岑谙制止住應筵的手,問:“平安夜的沙龍籌備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按往年慣例,沙龍上會搞個全盲局,将酒莊新品混入其中。”應筵兩指掐着岑谙軟乎的一處,像葡萄酒觀色,看它由淡粉轉殷紅,“你的上司已經答應出席了,如果你也來,他總不能沒臉沒皮讓你加班吧。”

岑谙感到胸口酸脹,弓着腰躲閃:“什麽你的我的。”

應筵終于大發慈悲放過他,從衣兜裏掏出之前沒成功送出的沙龍邀請函,信封一角抵住被他掐紅的那處,愛看岑谙在這種時候為他眉宇輕蹙:“那老板夫人,我的寶貝,願意賞臉出席嗎?”

揣着邀請函、拎着三盒聖誕曲奇回到家裏,岑谙去了半條命般癱在沙發上,岑頌和岑愉見着禮物就撲上來,岑頌雖有骨氣但嘴饞,所以拆餅幹盒拆得一臉凝重;岑愉刷了牙不能吃東西,所以抱着包裝精致的餅幹并不猴急,鑽到岑谙懷裏,問:“爸爸,是那個開玩偶車的叔叔送給我們的嗎?”

“別喊他叔叔了,人家不樂意聽這個。”岑谙把亂拱的岑愉摁到邊上坐好,“你要不直接喊他名字吧,興許他更能接受這個。”

岑愉撥弄着餅幹盒上的絲帶:“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岑谙坐起來,從抽屜裏摸出紙筆,壓在茶幾上邊寫邊教小孩兒念:“應——筵——”

岑愉趴在桌沿兒,學得很認真:“應——筵——”

“那我要把這個名字抄寫兩行嗎?”岑愉攥着紙張問。

“唔,”岑谙被問住了,“随你吧,愛寫就随便寫兩個,犯懶了就不用管。”

拿人手軟,岑愉雖軟,尚還能支起握筆的力氣,捧着紙張回房抄寫新學的字兒去了。

客廳裏只餘脆生生的咀嚼聲,岑頌眨眼工夫解決三四塊,湊到岑谙身邊說:“明明拎着禮物上來,你就跟被搶劫了似的。”

盡說廢話,岑谙不搭理他。

岑頌義憤填膺:“哥,我都從陽臺瞧見你被他拐進車裏了,這餅幹肯定是你犧牲色相換來的。”

要不是腿擡不起力氣,岑谙又想踹他弟弟:“那你別吃了,趕緊把我的色相吐出來。”

無論學生還是工作者,越近年末越多事情纏身,岑頌要備考,近期不能時常回家了,岑谙就讓岑愉放學後坐車到炤耀大廈,把小孩兒安頓在自己的辦公室寫作業,他好心安理得地加班。

應筵要盯着沙龍的準備工作,清閑時來這邊送送飯,來得勤了,公司裏的人大致猜得出他跟岑特助的關系,岑谙不畏流言——何況流言皆是事實,索性将人領回辦公室。

同在辦公室的岑愉也吃上了應筵做的飯菜和甜品,有一次趁岑谙去洗便當盒,他扭扭捏捏湊到應筵耳邊,低聲問:“應筵,你什麽時候再做一次椰蓉球?”

應筵最近很累,岑愉問他這句話的時候他正支着額角在沙發一端假寐,他倏地睜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喊我什麽?”

岑愉有些緊張地撓撓脖子,指頭勾到挂在脖子上的紅繩,不小心把掩在衣服底下的挂墜帶了出來:“爸爸教我這樣喊的,他說你不喜歡我喊你叔叔。”

白玉平安扣墜在胸前,燈下盈着一點光,皎潔如明月,應筵卻仿佛透過它,望盡一段不堪的回憶——于岑谙的,于他的。

應筵聲音有些顫抖:“小愉,你再喊一次。”

岑愉觀察着這個大alpha的神情,不像是生氣,他壯着膽子又喊了一遍,跟那次初學似的,拖長了音:“應——筵——”

應筵的姓氏帶後鼻音,拖長了念,聽起來很黏,何況此時念他名字的是一把幹淨純粹的童聲。

他把搭在腿上的兩只手掌翻過來,不知自己能怯弱至此,往岑愉那邊伸出去一點,說:“小愉,來抱一下,可以嗎?下次見面我給你帶椰蓉球。”

岑愉朝洗手間看了眼,他被教育過不能因為有好吃的就乖乖聽別人的話,可面前這個是連爸爸都會去抱的人,那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他上前一步,試探着地投進應筵懷裏,兩條胳膊沒往對方背後繞,就抓在應筵身子兩側。

應筵就那麽小心翼翼地收緊了點手臂,那輕之又輕的力度,像是把岑愉當成了還蜷在岑谙肚子裏的、未成型的胎兒。

他輕聲問:“這塊玉,是你爸爸給你買的嗎?”

岑愉捏住在脖子上戴了許多年的平安扣,如同新年送祝福似的:“是呀,爸爸說它可以保佑我平平安安、事事順心、健健康康。”

那晚從炤耀大廈離開後,應筵第二次去岑谙家,樓道口的燈光依舊潔白,這次托着他們三人走上這條樓梯。

不清楚小區物業怎麽想的,樓道口用白燈泡,樓梯間用黃燈泡,這種光色的變化,讓應筵有種從明亮的今日走向暗淡往事的錯覺。

直到踏進屋裏,燈火通明,應筵又回到了眼前。

岑愉明天還要上學,抱着衣服去洗澡了,客廳裏只剩應筵和岑谙兩人。

上回過來的時候,應筵還沒來得及細看沙發後滿牆的玩偶,現在倒是空出閑心了,他戳在沙發前,不上手摸,就挑着目光一只一只掃過。

岑谙指着中間的毛絨山羊,說:“你瞧着這個眼熟不,是——”

話未說完,岑谙擡起的那只手臂就被應筵抓住,然後順着對方的方向被輕輕一拽。

岑谙對現在的應筵是沒什麽防備的,況且他感覺應筵最近好像真的很累,又不開口向他讨要點什麽。也許是因為那次在車裏想要他的一句親口“想你”,卻失敗了,所以退縮了,感覺保持着現狀就很好。

但如今岑谙每一次都會積極回應應筵的擁抱,他不像岑愉只抓着衣服,而是雙臂環上去,像環抱一棵樹,刻着他名字的、一棵柔軟而溫暖的樹。

岑谙問:“怎麽啦。”

萦繞在應筵嘴邊的一句話其實很簡短,可他不知怎的,竟然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盡可能平靜地将這句話道給岑谙聽。

應筵說:“岑谙,謝謝你這麽勇敢。”

這麽勇敢地從無邊無涯的陰翳中掙紮着爬出來,捧住了遙遠之外的豔陽。

這麽勇敢地在未曾受過祝福的狀态下,誕生下腹中未曾受過祝福的嬰孩。

這麽勇敢地離開他,卻又在多年以後回過頭接納他。

當初怎敢蒙昧定義岑谙怯懦,在他眼中,岑谙最最勇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