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躲雨
躲雨
“這天還真是說變就變。早上出門還以為是豔陽高照，結果你看——”
玉芳一面說着，一面拿着帕子擦拭着烏麗華額上的水珠。
主仆二人如今狼狽地躲在一處殿宇的屋檐下，外面大雨傾盆，連一個下腳地都沒有，是萬萬不敢出去的時候。
玉芳随後胡亂擦拭了一下自己，試着去推了推背後的雕花木門，發現推不動，只好折返回了烏麗華身邊。
“誰說不是呢？幸好素伊将公主先行帶走，不然被這大雨一淋，若是風寒可怎麽辦？”
烏麗華說着，語氣帶着一絲慶幸，伸出手去接了一捧雨水，又甩了出去。
今日帶着昭公主放了半天的風筝，烏麗華不得不感嘆：那丫頭養得真是活潑伶俐，身上頗有一股賢妃娘娘将門之女的氣度。
可能因為自己也是出自将軍府的緣故，烏麗華感覺她與昭兒格外投緣。
但昭兒畢竟年歲小，堪堪只有五歲，不一會兒就滿頭是汗。
烏麗華見她身邊奶嬷嬷一臉緊張，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便讓昭兒休息，讓她看着自己放就行。
難得昭兒也很聽話，接下來便只坐着，偶爾吃吃點心，還會很捧場地給她喝彩。
直到素伊來将人接走，烏麗華才恍惚覺得時間竟然已經過了這麽久。
她今日當真是玩得忘乎所以了。
此刻烏麗華雙眼格外明亮，看着檐下滴落的雨珠，沉浸在歡樂的回憶中，一時之間竟然忘了玉芳還在一旁。
“主子？主子？”玉芳喚了好幾聲，見烏麗華還是沒有答應自己，便輕輕碰了烏麗華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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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瞬回了神，烏麗華疑惑：“怎麽了，玉芳？”
“奴婢看主子渾身濕透了，便想着去柳寶林宮裏借件披風和傘。您這病才剛好，還是仔細着一些。”
烏麗華今日穿的是一身煙紫色的紗衣罩衫，配上乳白色的綢緞內襯天熱時穿着涼快，可是眼下被雨一淋，身段盡顯，玲珑有致，真真是難以言說。
經玉芳眼神這麽一掃，烏麗華也順勢看過去，臉頰有些泛紅，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點頭道：“嗯，你快去吧。”
“主子放心，此處偏僻。奴婢不到半刻便回。”害怕烏麗華擔心，玉芳臨走時又回頭補充了一句。
烏麗華點頭後，玉芳才冒着雨，腳步匆匆地向外沖出去。
被雨淋濕的衣衫穿在身上，涼幽幽的，偶爾一陣風繞過雨幕穿過來，烏麗華有些發起了寒戰。
她試着在欄杆旁坐下，背靠着粗/大的圓木柱子，雙臂盡量收緊，安靜地等待玉芳帶傘回來接她。
整個人小小地縮成一團，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小兔子，身上的毛不幸被雨淋濕了，無助地坐在那兒，等待着好心人的幫助。
此刻的烏麗華，柔弱極了，也柔軟極了。讓人恨不得将她揉碎了放在胸口。
這是穆熙開門見到人後，心中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
他耳力不錯，早在她剛到檐下時，便發現了她主仆二人。但他今日實在有些煩躁，不想見到任何人，這才特意來此處躲清靜。
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冤家在等着他。
本來他想硬了心腸，由着她侍女來接她便是，偏偏福生的一句“外頭風大雨大，奴婢看宜美人都凍得發抖了”，輕而易舉将他的底線擊潰。
罷了罷了，穆熙徑直走到門前，福生眼疾手快地将門一開，識趣地躲在門後隐身起來。
穆熙的心在見到烏麗華的那一刻，瞬間軟了一角，面上卻是截然相反的嚴肅，端的是讓人看不出半點心思，唬得人臉色一變。
烏麗華被門打開的聲音吓了一跳，受驚地看過去，卻見是穆熙。
他一臉陰沉地看着自己，莫不是方才自己與玉芳的對話，打擾到了在此處休憩的他？
烏麗華不敢耽擱，當即賠禮道歉：“臣妾不知陛下在此，打擾您了，這便走。”
穆熙好笑地看着烏麗華，看了一眼天色，雨勢已經比她來時更猛一些，聲音裏帶着三分玩味，冷冰冰道：“走？這麽大雨，你往哪兒走？”
烏麗華咬了咬唇瓣，心道：果然，自己就是惹到了他了。
想到半旬前，他還親昵地親了自己的額頭，如今卻……
烏麗華有些委屈，低着頭支支吾吾道：“臣妾……等玉芳來了便……便走……”
見她局促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衣裙緊貼肌膚，說話間，一縷短發從耳際悄然滑落，勾出一抹水痕。
明明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是堵得穆熙心悶。
福生藏在門板後，看着陛下直勾勾盯着宜美人的發頂，二人也不說話，只能幹着急。
這宜美人怎麽是個實心眼，換做其他娘娘，要是有眼下這個機遇，怕是直接就往陛下身上倒了。
哎呦喂，您倒是撒個嬌，說句話也行呀。您看陛下那臉，都快陰成什麽樣了。
終于，還是穆熙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順手接過來福生手上的一件披風，三兩步走上前，一把将人裹住，攔腰抱起，直接就往殿內走去。
烏麗華驚呼一聲，下一刻便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躺在了一個堅實的臂彎裏。
鼻尖隐隐傳來的龍涎香味提醒她，這一切并不是幻覺。她此刻，是真真實實被人抱在了懷裏。
這個姿勢——就像她不經意撞見父親抱母親進屋時那樣。
烏麗華不敢亂動，小手微微抵住穆熙的胸膛，想要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下一刻便被背上那只手臂用力一箍，鼻尖重重撞上了面前寬闊的胸膛。
好疼啊，烏麗華心裏哀叫一聲，卻是不敢發出半個字。
淡黃色的披風将她兜頭兜尾得蓋住，憑着感覺，烏麗華覺得自己如今正在朝着內室走去。
她被披風裹成了小小的一團，穆熙覺得他還能将人在懷中颠一颠。反正輕飄飄地，都沒怎麽用力，就将人抱到了內室。
單腳踩上腳踏，穆熙輕手輕腳将人放在柔軟的床、褥間,烏麗華只覺周身都觸到了一片柔軟。
穆熙将手臂撤走後，烏麗華如釋重負，掙紮着将身上的巨、大披風扯下來。
穆熙好整以暇地看着烏麗華将自己從披風中解救出來，露出整個人的一瞬間，一股香氣裹、挾着微微寒意直直朝穆熙襲來。
他的呼吸不自覺地加重幾分，有些急促。
正好，福生不知從哪兒找出來一件宮裝，此刻正端着托盤在屏風外等候。
穆熙轉身出去，拿過那件衣裳，親手遞到烏麗華面前，眼神卻是沒有避諱，将人從上到下看了個遍。
經過剛才的一番掙紮，烏麗華現在是頭發也亂了，妝也花了，還衣冠不整。這要是傳出去，可不得給她扣上個狐媚的名聲。
好在她今天的目的主要是陪昭兒，只是淺淺地描了眉，薄薄地上了一層粉，雖然被雨淋花了，倒也不是不能看。
烏麗華伸手去夠穆熙遞過來的衣裳，無意間碰到了他的手指，指腹瞬間的粗糙感讓她心頭一悸。
穆熙亦然。
他狠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滾動，安靜地室內響起了一聲不大不小的吞/咽聲。
就在烏麗華為難，要不要開口将人趕出去的時候，穆熙艱難開口：“你先換，朕出去等你。”
随即，烏麗華直覺眼前一陣風吹過，再擡頭時，四周便沒有了穆熙的身影。
腳步聲漸漸遠去，不久傳來門關上的“吱呀”一聲。
烏麗華注意着四周的動靜，沒有聽見任何響動，徹底放下心來。
他，大概是走了吧。
這般想着，烏麗華便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濕衣服一件一件剝下來，随手搭在一旁，再将穆熙方才遞過來的衣服換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半月來的夥食好，外加懶散沒有運動的緣故，烏麗華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納悶道：明明兩件衣服看起來都是差不多大小，怎麽這件穿着這麽緊。
比劃着比劃着，口中便跟着出了聲，她自己卻沒有注意到。
算了算了，還是先将外衫穿上，折騰這麽久，玉芳也該回來了吧。
略顯笨拙地将外衫換上，青黃綠的顏色，外加流光錦的質地，襯得她身段窈窕，膚色雪白，吹彈可破。
烏麗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觸/感舒适，讓她臉上不自覺地挂上了微笑。
心中記挂着玉芳，烏麗華很快便收起了多餘的心思，轉過身來欲往門口走去。
就是這一個轉身，另一道視線還來不及收回，便四目相對。
“陛下…你你、你不是應該……”早就走了嗎？怎麽還在這裏？你到底看到了多少？
烏麗華不敢置信地看着穆熙，語氣有些愠怒，手指一個勁兒指着門的方向。
穆熙看着烏麗華尴尬又氣鼓鼓的小臉兒，心裏那股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慢悠悠地走上前，将人抵/在了床邊。
饒是烏麗華站在腳踏上，還是比穆熙矮上一大截，此刻又離他極近，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她有些後悔來這裏躲雨了。
可惜晚了。
穆熙壞心眼兒地一只腳踩上腳踏，身體整個人前傾，烏麗華又不敢上手推他，躊躇之餘只能順勢往旁邊倒去，趴在了那堆濕衣服上。
烏麗華沒想到都這樣了，他還要靠過來。
明顯感覺一股大力将她拉起，下一刻，她便仰躺在錦被間，整個人被穆熙圈在身/下，像極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穆熙的大掌強勢地箍住她的下巴，她迫不得已與他對視，此刻他眼神深邃，好似要将她整個人吸進去。
烏麗華有些恍了神，迷迷糊糊間，有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畔，響起一道霸道又溫柔的聲音。
“你方才是不是說腰這裏小了——嗯？”
“無妨，朕量量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