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意外
意外
“公主——我的話本子如何？”
烏麗華見公主翻閱完手上最新的一版話本子，出聲問道。
“還不錯，自從去了隴西，我已經幾年沒有碰過這些書了。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我可是書肆的常客。”
辛月公主忍不住回憶起了從前在京城時的美好時光，那時的她無憂無慮，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都還在身邊。
只是世事無常，誰知會變成今天這樣。
“好了——”辛月公主将書放下，站起身來，“我也叨擾你大半日了，這便回宮。你有傷在身，就不必送我了。若你傷好了，我還在宮中，便來金華殿坐坐。我泡茶的手藝還行，你也試試。”
“如此便多謝公主了。”烏麗華說着，亦從踏上下來。
時光靜谧，二人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着辛月公主的身影遠去，漸漸消失在雲光殿的拐角，烏麗華頓時感覺百無聊賴，重新翻看起話本子來。
随着手上動作，臂上的疼痛若隐若現，烏麗華長出一口氣，心中感到憋悶，還有不易察覺的焦慮。
四處瞧了瞧，原來雲光殿窗棂只開了一扇，殿內悶悶的，難怪她覺得焦躁。
麗華轉頭看向一旁收拾箱籠的人，喚道：“玉芳，把窗開開,怪熱的。”
從雲光殿一出來，粉兒便躲躲閃閃，行為舉止極不自然。辛月公主注意到了，但一想到素日她刻意的手段，便有意忽視，只當眼不見心不煩。
辛月公主一昧往前走，粉兒跟在後面，眼看便要到卻非殿了，再過去，就是金華殿。
粉兒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快步走上前攔住了辛月公主的步伐，“噗通——”跪在青磚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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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做什麽？！”辛月公主不耐煩道。
她可不是那個色迷心竅的王宗，不會因為粉兒嬌滴滴的一滴淚便軟下心腸。
“回公主，妾身的耳環好像丢了——”
“丢了便丢了，不就是個耳環嗎？我庫房裏多的是，我準你随意挑選一副——快起來吧。”
辛月公主說完便給了身旁侍女一個眼神，侍女就要上手直接去拉粉兒，沒想到粉兒還是不依。
侍女看不過去，低聲埋怨道：“夫人究竟想做什麽？！這宮道上人來人往，您還不起來，這是成心給我們公主安一個苛待妾室的名聲嗎？”
粉兒怕辛月公主真惱了她，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來，但路過的宮人還是朝着這邊指指點點。
粉兒見辛月公主臉色不佳，仍然硬着頭皮道：“啓禀公主，妾身的那副耳環乃是入府時世子所贈，對妾身意義重大。且世子喜歡妾身戴那副耳環，若是尋不見了，妾身恐怕要被問責。”
“你這是在威脅我？”辛月公主可不吃那一套。
粉兒見狀立即做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兩顆清淚從腮邊滑下，落在別人眼裏，仿佛辛月公主方才責罰了她一樣。
辛月公主嗤笑一聲，看着哭紅了眼的粉兒問道：“你欲何為？”
“妾身估摸着是落在蓮池小道上了，請公主允許妾身回去找找——”
“準了——”辛月公主立即應下，眼見粉兒破涕為笑，臉色如風雲乍變。
“公主——”侍女還想勸解，辛月公主一擡手制止了。
“只是……”粉兒高興了一下，此刻顯得有些遲疑，但還是大着膽子道：“妾身方才見雲光殿有侍衛戍守，一般人不能進去，所以……能否借公主……玉牌一用。”
侍女一旁斥責道：“夫人可真敢想，玉牌乃公主貼身之物，是陛下所賜，怎麽能給你用！”
“正因為是陛下所賜，那些侍衛才可能放妾身進去。公主您以為呢？”
“給她吧——”辛月緩緩将腰上玉牌遞給侍女，侍女不情不願地将它送到粉兒手中。
粉兒像是握着什麽寶貝一樣，福了福身，“多謝公主”，便向雲光殿奔去。
“公主您怎麽還給她呀？一看她就不安好心。”侍女一面扶着辛月公主往前走，一面埋怨道。
“罷了——”辛月公主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且讓我得片刻安靜，不想聽她聒噪。若任她鬧下去，宮中之人如何看我？莫不是真要落得個苛待妾室的名聲嗎？”
侍女聽完，立即低下了頭顱，“公主說得有理，是奴婢愚鈍了——”
傍晚時分，玉芳眼見天将入夜，便喚來了人将晚膳擺上。烏麗華懶懶地用了一點，便沒了胃口，沒動的菜賞給了近旁伺候的人。
沐浴過後，烏麗華如往常那般躺坐在矮榻上，欲要将話本子拿出來一瞧。
手伸過去摸索時，不經意碰到了針線籃子，烏麗華索性将其一整個拿過來。
五顏六色的絲線躺在精致的簸箕小籃裏，一個半成品的荷包安靜地躺在正中間，烏麗華将荷包拿起，情不自禁用手指撫摸着上面的紋路。
一點一點，就像當初她一針一針的繡絲線上去一樣。
樣子打的是祥雲龍紋的，底下的瑪瑙都鑲上去了，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要送給誰的。
只是，那個人如今出去了，不在皇宮之內。
突然，烏麗華聽到一陣腳步聲，看過去竟是玉芳高興地朝自己走來。
烏麗華眼疾手快将針線籃子塞進去，玉芳假裝自己沒看見，也略過這茬不提。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烏麗華見玉芳捧着一個盒子，好奇問道。
她記得雲光殿近日除了給辛月公主一條珍珠手串之外并未送禮，宮中也無額外賞賜，誰還有這閑心能給她送東西？
玉芳聞言笑得更開心，回道：“是昭公主殿下！”
一面說着，一面将手上盒子打開。
烏麗華激動得坐直了身子，一面說着“昭兒果然對我不錯”，一面又朝玉芳手上看去，見到一塊鑲着珍珠玉石的戒尺大大咧咧地盛放在盒子內。
“怎麽是戒尺？”烏麗華語氣裏有小小的失望。
玉芳趕緊解釋道：“昭公主得了您送過去的桂花酥，特別歡喜！這不，得了賢妃娘娘允準，便拿了她在學堂考第一的獎勵——喏，就是這戒尺，讓人送到咱們這兒。說是讓您也沾沾喜氣，考個第一！”
“我又不上學了，上哪兒考第一呀，昭兒這孩子，真是——”
話雖然這麽說，烏麗華還是欣喜地來回摸了好幾遍戒尺，才道：“收起來吧，記得五日後再給她送一盒玫瑰酥過去。賢妃娘娘不讓她多吃糖，我怕送得勤了，她不高興。”
雲光殿的糕點師傅手藝非同凡響，做出的東西格外對烏麗華胃口，現在又多了一個昭兒。
“是——昭公主肯定喜歡！”玉芳笑着回道，将戒尺一并盒子都放在了架子上，跟其他的收藏品放一塊兒。
烏麗華心情不錯，整個人都活躍了起來，連看話本子時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玉芳見她真的高興，忍不住出聲道：“主子喜歡昭公主，日後也一定會有這樣可愛的小皇子或小公主的。”
“是嗎？”烏麗華不确定道，她都是要出宮的人，怎麽還會和穆熙有昭兒那樣可愛的小孩子。
塞外風光秀麗，她只想孑然一身，一個人過去看看，就不帶拖油瓶了吧。
烏麗華笑着搖搖頭，繼續看起話本子來，玉芳明白她的意思，不再多話，見桌旁蠟燭暗了，便去撥弄了一下燭芯。
這時，若蘭疾步走了進來，烏麗華見她臉色有異，問道：“怎麽了，這是？”
“回主子，驸馬差人來問，說是他的側夫人今日跟着公主來了一趟雲光殿 ，便再也沒有回去。整個金華殿都問了，無人知曉側夫人的去處，驸馬擔心，所以便到雲光殿來問問。”
烏麗華将書放下，“可我記得那位側夫人，是午前就跟着公主回宮了，我親眼看着她們走的，不會有錯。”
“奴婢也記得側夫人就是已經走了的，按理說不該來雲光殿尋人，應該去找公主才是。”玉芳在一旁補充道。
“可奴婢來人說，公主也不在金華殿內——”若蘭依舊鎮定道。
“什麽？！公主也不見了？”烏麗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她二人午前均來過雲光殿看望自己，若是出事，自己便是怎麽也洗不清幹系了。
“若思怎麽來了？”烏麗華朝門口看去，見若思突然出現在門口，略吃了一驚。
若思聽到主子在叫自己，連忙過去，一下子跪在地上，“奴婢有罪，請主子責罰！”
“你又是為何？”烏麗華眉頭緊皺，不知道若思在做什麽。
“側夫人跟着辛月公主……走後，其實又……又回來了一趟——”
“她怎麽進來的？”這下若蘭也着急了，在一旁追問，雲光殿守衛森嚴，斷斷是不會讓外人擅入的。
“她當時拿着公主的玉牌，侍衛與她正在僵持時，奴婢正巧路過。一時心軟，便同意她進來尋耳環。當時她身邊還有一個丫鬟，奴婢便只在遠處跟着。後來忙着手上的事，出門後見到她家丫鬟的背影已經出了雲光殿大門，便沒有細細追究。誰知，奴婢方才聽說那位夫人消失了，這便趕來請罪。”
“你呀你——”若蘭忍不住重重地拍了若思的背一巴掌，疼得若思的眼淚直往下掉，玉芳趕緊上前攔住。
“好了——現在不是打人的時候”烏麗華說道，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怕就怕，人還在我雲光殿。接下來有人等着搜宮呢！”
果然，話音剛落，殿門外便響起了一陣騷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