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卿卿安好
卿卿安好
官少卿往佩劍處移動幾步，警惕問道：“門外何人？”
那人回答：“小人是送水的——夜深了，送點水給客官洗漱。”
二人心中警惕更甚，大半夜來送水，絕對不簡單。
裴瑜朝官少卿點點頭，官少卿立即拒絕道：“我們都睡下了，不必送了，多謝你的好意。”
片刻後，門外再次傳來聲音，“客官，還是洗一洗更舒服。”
接着，門外傳來放下水盆的聲音，看樣子是準備直接推門而入了。
還等什麽——官少卿迅速抽出佩劍，三兩步跳到門前，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手中佩劍便向門外刺去。
裴瑜半坐在床榻上，只覺眼前一閃，接着聽到清脆的“咣當——”一聲，官少卿的佩劍斷了。
門外的人用劍指着官少卿的喉嚨，劍尖刺入喉管處的皮膚，官少卿一步一步後退，那人一步一步進來。
燭火和月色輝映之下，裴瑜認出了指着官少卿的那人——相王身邊的侍衛，名喚長意。
“本王要找的人不見了，裴公子是打算把自己的命賠給本王嗎？”相王背負雙手，捏着一串碧玺珠串，緩緩走進來。
官少卿被長意的劍逼到榻上一角，聞言身子一動，害怕相王對裴瑜不利，沒想到長意手腳更快，再次把他制住。
裴瑜清咳兩聲，“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看着相王一臉似笑非笑，再加上裴瑜說出口的話，官少卿在一旁急得不行，“你別……他真會殺了你的……”
“聒噪——”相王看着官少卿，嗤笑一聲，長意見狀，立即拿了一塊帕子塞在官少卿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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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從本王的弓弩陣中撿回一條命——不錯。不過，本王很好奇，穆熙派你二人來隴西，究竟想找我相王府什麽東西？”相王将碧玺珠串放到桌上，自己坐了下來，視線卻還是沒有離開裴瑜。
“心正心安，是為官之道。王爺在怕什麽？”裴瑜問這話時，存的是求死之心，就算是相王讓人一刀結果了他，裴瑜也不會覺得奇怪。
“憑你也配和本王談為官之道？！”相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裴瑜，“本王為大周浴血奮戰，征戰沙場之時，你怕還是學堂一小兒。大周子民能有今日之安寧，本王起碼有半數功勳！”
這話說得張狂倨傲，放在相王身上也算合情合理，裴瑜仍是不屑出聲。
“你別激怒他——”官少卿唔唔地發出聲音，長意恨不得一拳打昏了這個亂動的人。
相王在屋中慢慢踱步，走至窗前停住，轉身看着裴瑜繼續說道：“本王不殺你——還有一樁要事，得你二人去辦。不過看你如今這樣子，倒是讓本王有些下不去手。長意——”
“屬下在——”長意收到相王的眼色，将官少卿口中的帕子塞得更緊了一些，免得待會兒咬到舌頭。
接着，就是一陣類似殺豬的聲音，一下一下地飄出窗外，場面之浩大，連裴瑜都閉上了眼。
相王自始至終都看着窗外月色，直到殺豬般的聲音停歇，屋內一角才幽幽地傳來一聲“下官失言，王爺恕罪——”
笑意在相王臉上乍然浮現，只是不達眼底，那雙眸子像浸了冰霜一樣透着冷意，只能倒映出月亮。
相王“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
王七跑了，得有足夠的“誠意”才能再次把他吊出來。裴瑜和官少卿，就是相王的誠意。
太後的懿旨一個時辰之內便到了雲光殿，內務府似乎料到了會有此事，賞賜的東西一應齊全，浩浩蕩蕩搬來了雲光殿。賞賜路過承風殿大門，安嫔惡狠狠地讓人将門關上，眼不見心淨。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宣旨的宮人走後，雲光殿衆人依舊跪在地上，直至說完了賀詞才起身。
烏麗華手裏捏着聖旨，頗有一些手足無措，“官升兩級”這麽大的餡兒餅砸到她頭上，确實讓她暈乎了好一陣。
回過神來，烏麗華微笑看着衆人，吩咐道：“傳本宮的旨意，雲光殿上下，都賞三個月的月錢。再吩咐一下小廚房，今晚各處的夥食再多添幾樣硬菜，多餘的銀錢從本宮帳上支出。只有一點——不許喝酒，明白了嗎？”
衆人異口同聲，齊齊答道：“謝主子賞賜！”
話音落，烏麗華便揮退了衆人，大家都得了賞賜，興高采烈四處奔告，連雲光殿外駐守的侍衛們都有。
雲光殿上下其樂融融，紛紛沉浸在主子受封的喜悅之中。烏麗華心中不由得感激自己的父母，當日進宮時，家中給她準備了許多銀錢，才能支撐她今日的“大手一揮”。
之前，烏麗華在別處也曾聽聞，主子因為賞錢少，下面的人不盡心盡力伺候，有的甚至釀出大禍的事。幸好，雲光殿上下經歷驸馬一事，衆人的表現還算穩妥。
她不願意虧待衷心辦事的人，所以賞錢也格外大方。穆熙給得賞賜也足夠多，所以烏麗華在宮中也算得上“富裕”，日子過得令人眼熱。
只有一點，就是穆熙自演武場回宮以來，還不曾踏入過雲光殿。衆人悠閑之餘，心中不免暗暗有些擔心。但烏麗華這個主子做事十分穩妥，衆人見她面上如常，也就慢慢地放下心來。
烏麗華将聖旨遞給若蘭，讓她好好收起來，才剛坐在矮榻上，若思便跪在了烏麗華腳邊，“幸好主子沒事，不然奴婢可就罪過大了——”
玉芳收到烏麗華的眼色，一邊把人拉起來，一邊笑罵道：“你這是幹什麽？主子受封，大喜的日子，哭着不吉利，快別哭了。”
若思哽咽道：“奴婢就是覺得對不起主子，還對不起……”
“還對不起什麽？你的夫人、老爺？”烏麗華接她的話頭，挑眉揶揄問道。
若思懵懂地點點頭，衆人見狀都笑了。
烏麗華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你将人放進雲光殿，以至于中了別人的圈套，确實該罰；可你過後用心為本宮洗脫冤屈、忠心護主，也确實該賞。”
若思含着淚眼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就是該罰，怎麽配得上主子的賞賜！
烏麗華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安排，“既然這樣，未免你良心不安，那賞錢就免了。不過飯菜要和大家一起吃，機會難得。”
若思點點頭，烏麗華欣慰地笑了，讓她趕緊去廚房幫忙，說不定還有額外的點心吃。
看着若思破涕為笑，歡喜地奔去廚房的身影，烏麗華還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當初進宮之前，母親就提醒過自己，若思心思不如若蘭細膩缜密，若要帶入宮中，恐怕不是得力的助手。
烏麗華卻不以為意，母親的好意她心領，但若思從小陪在她身邊，于她而言不只是主仆關系。
所以，烏麗華不介意——她願意給若思長大的時間。只是，宮中不比将軍府，她還是希望若思迅速成長，能夠獨當一面。
玉芳站在一旁，瞧明白了烏麗華對若思的感情，她之前便知道這位主子是好人，自己跟在這樣的人身邊，一定能走得更遠。
看見烏麗華似乎又皺起了眉頭，玉芳上前拿了一柄扇子給烏麗華扇風，說道：“主子可是在擔心若思姑娘？她雖說年紀小，可是說話做事很有靈氣，依奴婢看來，這樣的人日後不會差的。”
烏麗華哂笑，她現在要是在擔心若思就好了，如今可是有更棘手的事在等着她。
“玉芳——”烏麗華說着，将埋在一堆絲線裏，快要完工的那個荷包刨了出來，遞給玉芳，說道：“這荷包怎麽辦？”
玉芳溫柔一笑，反問道：“主子還差幾針就要收尾了，做好了便送人也可，奴婢能有什麽辦法？”
“算了算了——本宮還是勉為其難地把它繡完。”
烏麗華撇撇嘴，心中暗怪怎麽玉芳也不肯幫她，手上還是一刻不停，迅速地穿針劈線，玉芳在一旁繼續扇風。
祥雲龍紋的荷包做得很漂亮，是烏麗華為數不多的、能拿的出手的東西。滿意地四角捏了一捏，烏麗華理了理下面的穗子，吩咐道：“收去庫房，哪兒涼快讓它哪兒呆着。”
誰讓穆熙有好東西不要，既然如此，那荷包也沒必要給他。說不定人家，已經收到了鄭寶林更好的荷包，才不會瞧上自己的手藝呢！
烏麗華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當初就不該繡這個荷包，現在還要花心思把它藏起來。
玉芳拿着荷包，心中詫異，嘴快問道：“收起來？陛下已經回來了，主子……”
“怎麽？”烏麗華佯怒，圓圓的眼睛瞪着玉芳，“你替你家陛下抱不平？”
“奴婢不敢，這就将它收去庫房。”玉芳忍住笑，行禮之後，快步往外走去，殿門口便看見了禦前的小桂子。
小桂子一見玉芳便性高彩烈，高聲道：“姑姑，快去通知宜嫔娘娘，陛下有請。”
玉芳欲往庫房去的步子乍然止住，不着痕跡地讓小桂子看清托盤裏的東西，果然小桂子眉眼笑得更眯了。
“那桂公公你先回，我家娘娘這便來——”玉芳答道。
小桂子心滿意足離去，玉芳見計劃達成，揉了揉自己發笑的雙頰，穩下心神，端着托盤重新進殿。
烏麗華嘴裏正嚼着一顆話梅，手上翻着話本子，見玉芳去而複返，問道：“什麽事？”
“回主子，陛下傳話，召您去卻非殿。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話音剛落，烏麗華手上的梅子便掉落在書頁上，急得烏麗華飛快将梅子夾起，書頁上還是留下了一團印記。
“什麽？！”烏麗華吃驚，不知道穆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人還是立即放下話本子，跟着玉芳進後殿迅速更衣打扮。
桌案上一陣風吹過，翻動了幾頁紙，那團印記好巧不巧，落在書生說的一句情話上。
“卿卿安好？”
哇偶，兩個人馬上就要見面了，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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