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英明的你呀！
英明的你呀！
寬敞的馬車內裝潢精致，車中用具一應俱全，坐在軟墊之上，烏麗華絲毫感受不到馬車的颠簸。
她與辛月在德蘭殿換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常服，帶上簡單的首飾，打扮成了夏日出游的鄰家少女；穆熙換上天藍色的緊身束腰袍子，額前散着兩縷發絲，像個富家公子。
三人的打扮，就像是大哥哥帶着兩個妹妹一同外出游玩，烏麗華與辛月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身份非常合适。
穆熙的腰帶上挂着一個荷包，辛月一看便知不是宮中繡娘的手藝，有些奇怪，自己的皇兄怎麽會帶上這樣的荷包。
烏麗華見辛月一直盯着那個荷包看，不免覺得自己的手藝或許還是讓穆熙丢了臉，耳尖通紅。
辛月不着痕跡地打量着二人，待馬車出城後，便提議道：“皇兄回宮之前，再來浮光寺接我即可。多年不見慧能方丈，辛月想單獨與方丈聊聊。”
皇兄今日是好意帶她出宮放松心情，以免想得太多，郁郁傷身。但這始終是她自己的事，得她自己來解決。皇兄做得已經夠多了，辛月自認總不能一直拖着皇兄。
既然如此，今日機會難得，不如讓麗華與皇兄好好相處。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件難得的事，她希望他們比她過得好。
穆熙知道辛月在想什麽，聞言思考了一瞬，接受了妹妹的好意：“都依你。”
辛月回了一個微笑，縱然眉眼盈盈，也是藏着萬千心事。穆熙看在眼裏，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烏麗華坐在一旁，安靜地看着兄妹二人，這樣的對話，倒是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也不知他在邊塞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說起來，自己與大哥已經許久未見面了。
辛月見烏麗華失神，一時想到了之前的事，便開口問道：“宜嫔娘娘的手臂可好些了？”
烏麗華回道：“多謝公主挂懷，傷勢已經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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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于穆熙在場，她們二人一時之間還不習慣很親密地稱呼。于是一個喚封號“宜嫔娘娘”，一個尊稱“公主”。
穆熙自回宮以來，還不曾聽說過她受傷，一時聽到辛月這麽問，當即暗恨自己竟然不知曉此事。
“你什麽時候受的傷？！朕怎麽不知道！”說着就忍不住舉起她的一只胳膊，若不是辛月在場，恐怕當下就要把烏麗華的袖子撩起來看上一看才能罷休。
穆熙眼中的心疼與自責，麗華看看得清清楚楚，朝他搖了搖頭。
她朝他輕松一笑，說道：“已經過去了，陛下。”
辛月不知此時自己是該閉眼，還是不閉眼好，索性将臉轉到一旁，說道：“是王宗——母後已經查清楚了，他買通了宮人，趁我敬茶時潑了宜嫔。這樣，我才能帶着他的側夫人去雲光殿看望，給他下手的機會。”
穆熙清咳一聲，此刻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實在是有些不妥，便又将手臂重新搭回了烏麗華的腿上，說道：“原來如此——”
動作之刻意，烏麗華與辛月二人只想發笑，但是為了給穆熙留一個面子，二人還是保持了克制。
烏麗華的貝齒碾着唇瓣，痛意使她清醒，“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
辛月應和道：“是啊，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
穆熙沒有再管她們，食指撩開馬車簾子，馬車行至此處，已經能看見浮光寺的一角。穆熙垂下眼皮，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陰翳，瞬間又化開。
不多時，馬車已經穩穩地停在了浮光寺大門前。除了辛月公主，浮光寺今日不接待任何客人，所以門前只站着三兩個特意前來接應的僧人。見到穆熙他們來，幾人便迎了上來。
扶着小環的手，辛月緩緩下了馬車，回頭朝穆熙二人道：“辛月先走一步，皇兄與宜嫔請便。”
穆熙略點點頭，烏麗華客氣回道：“公主慢走——”
馬車緩緩又行駛在官道上，穆熙想起方才離別的場景，忍不住皺眉，“你似乎很舍不得辛月？”
不過就是去浮光寺上個香而已，有必要一直看着辛月的背影，直到大門重重關上還舍不得離開嗎？
穆熙不悅，她對自己都沒這麽關注過。
烏麗華肯定不能承認，辯解道：“哪兒有？臣妾話多，公主不嫌棄而已。”
雖然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假的，但穆熙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說道：“她小時候話比你還多……”
“哦，是嗎？那晚上來接公主時，臣妾問問——看看，是不是真的！”烏麗華欲要拿手帕遮住臉，躲在後面暗自發笑。
不料穆熙先她一步按住了手，一字一字威脅道：“天子說話一言九鼎，你竟然敢質疑朕！”
四目相對，烏麗華卻不敢去讀懂他眼中的心思，生怕出什麽意外。自從上次端午母親特意來提醒她，加之鄭妩兒已經侍寝，烏麗華就有意無意了解過一些這方面的東西。
所以，她明白——男人是禁不住激的，尤其是這樣小小的空間之內，只有兩個人在。烏麗華還沒有自信到，穆熙對着她會做到柳下惠的地步。
好在馬車回城時走的近道，不一會兒便到了熱鬧的街市，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烏麗華當機立斷，指着窗外對穆熙道：“咦——是臣妾喜歡的面人！陛下能給臣妾買一個嗎，這個師傅很難遇見的？”
“福生——”穆熙朝馬車外喊道。
“在！”
勾着烏麗華的下巴，穆熙額前的碎發随着馬車的行走，一點一點地掃着她的臉頰。
你最好是祈禱外面真的有面人，不然——
“去把外面那人的面人全部買下來。”
接着，就是馬車停下，福生差人去拿面人的動靜。穆熙此時的臉已經隐隐僵住了，烏麗華不敢笑，只能螞蟻搬家似的把自己從他手中解救出來。
她承認自己剛才是有賭一把的成分在，幸好當初出來玩時，對這條街上的叫賣聲印象深刻。不然，今日小命休矣——
看着福生捧上來的一大堆面人，烏麗華大聲誇贊：“哇，陛下英明！”
“這就英明了？”穆熙依舊皺眉，表情嫌棄。
“嗯嗯嗯！”烏麗華瘋狂點頭。
穆熙撫額，嘆道：“行吧，姑且接受……”
馬車繼續上路，不過這次是朝着烏府的方向駛去……
半月後，隴西傳來消息——王家二公子出游遭劫，不僅被人打劫了個幹幹淨淨，人還被馬撞進了火堆裏。其父遍請名醫，還是沒能治的了屁股上的一大塊疤。
福生回禀道：“聽說大夫讓王二公子大半年內吃些什麽馬尿之類的偏方，氣得他把碗都砸了。老王大人氣壞了，不許他吃飯，生生餓暈了過去，徹底淪為了隴西的笑柄……”
穆熙聞言“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批起了折子。只是落筆時，穆熙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氣勢恢宏的“妙”字！
烏麗華到烏府下車後，穆熙便讓馬車往一處偏僻的小院子拐，駕車的人換成了福生，熟門熟路。
為了掩人耳目，穆熙坐的馬車在一處分岔口由一變二，同時往兩個方向行去。
記着三長兩短的暗號，福生小心地在黑漆的木門上叩着銅環。他可不敢多有其他動作，否則會被立即射穿了腦袋。
門開了，一位長相陰柔的小厮出來引路，穆熙縱身跳下馬車，跟着進去。
已經确認了安全，隐蔽的弓箭便收了回去，樹蔭濃郁，遮住了一片寒光。
院內風景雅致，雖無亭臺樓閣，奇花異草，但處境清幽，最适合養病。階下不生雜草，屋檐不見落塵，可見院中之人打理地十分細致。
穆熙一進門便見他在看書，忍不住埋怨道：“好不容易才把你撿回來，怎麽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再這般下去，怕是仙丹妙藥都難救，大羅神仙都搖頭。
男子想說話，一開口卻是先咳，喝了穆熙遞過來的水才好一些。
“我不過一時心動，便翻看幾頁。你怎不說你來得太巧？”
懶得聽他的詭辯，穆熙沒好氣道：“她們二人都是女子，不該卷進這些紛争！”
“聽你這話，是在埋怨我？”男子靠在迎枕上，無所謂道。
“明知故問——”
男子冷笑一聲，覺得穆熙簡直是在說笑話，“你既然想讓她做皇後，連這點小小考驗都禁不住，還怎麽執掌六宮，平衡前朝？不過，她的表現還算令我滿意。咳、咳……”話未說完，竟然是又咳嗽了起來。
“那辛月呢？辛月又有什麽錯？”穆熙一再逼問，男子的臉色聞言一變。
“辛月……”男子的語氣中飽含愧疚，一想到必須要做的事情，終究是狠了狠心道：“只能是對不住了。但——幸好她沒事，王家也順利龍籠絡在了咱們手中。”
“不過丞相應該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自己養出來的貓兒撓了他一爪，你得小心！”男子好意提醒。
穆熙不在乎這些，依舊堅持道：“辛月的婚事必須她自己願意！這事沒得商量——”
穆熙語氣強硬，男子心中本就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退讓了，“都依你。”
“猜到你來，我讓廚房做了一些你愛吃的菜。若你願意——用過晚飯再回宮。”
“不了，晚上還有事。”穆熙拒絕了，若是吃過晚飯再走，逛完夜市就來不及去城外接辛月。
他又不能毀了方才的承諾，畢竟他是一個守信用的人，不似眼前這人一般。
男子猜到穆熙是與佳人有約，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晶玉佩，苦笑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