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有了烏将軍前來接應,穆熙一行人于夜色之中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烏府。月明風清,馬車車輪轉動的聲音在零星行人的街上響起,驚得外頭樹枝上的鳥雀偶爾叽喳兩聲。

穆熙伸手将烏麗華從馬車上抱下來,寬大的手掌順勢包住了她的肩頭,叮囑道:“你先跟烏夫人回去休息,朕還有事同将軍商量——”

說完,烏将軍便在前引路,穆熙跟在他身後,直接朝書房去了。

見院子裏只剩下烏府自家人了,烏夫人這才上前攬着烏麗華往她素日住的院子裏走,眼淚忍了又忍,這才沒有落下來。

明明離開家裏還不足兩個時辰,怎麽搞得又是一身狼狽的樣子?

烏夫人攬着女兒的手微微發顫,等她察覺想要控住時,烏麗華已經發現了。

“娘,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你瞧——一點傷都沒有!”

說話間,母女二人已經到了屋內,接過丫鬟遞來的熱茶,烏麗華讨巧地放在了烏夫人的手邊,還把手伸到她面前,“娘要不要仔細瞧瞧?”

“你當我是與你玩笑嗎?”烏夫人心疼又好氣地白了烏麗華一眼,皺眉道:“你爹帶人出去尋你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懸在了半空中……只是,按道理,你與陛下在一處,不該遇到刺客——”

烏夫人執掌後宅十來年,又是實權武将的夫人,經過不少風浪,這點蹊跷如何看不出來?

太後那道晉封的旨意下來時,烏夫人心中便隐隐覺得不安,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之快,竟然是今夜。

烏麗華此時也發覺了這件事的不尋常之處,陛下出巡是微服私訪,行蹤保密,身邊亦不缺乏人保護……轉念一想,帶她和辛月出宮或許是臨時起意,來不及安排妥當,有疏漏之處也屬正常。

想了想,烏麗華斟酌道:“也許是臨時起意,安排不周全也未可知。”

烏夫人點頭,算是默認了烏麗華的話。左右刺客已經抓到了,審問調查是有司之事,便是再有疑惑也不宜多加過問。

弄不好,變成了刺探皇室秘辛,招來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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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二人皆是這般想法,便默契地跳過這一話題不談。

烏麗華穿着男子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上還沾了泥巴,看起來有些狼狽。正好烏夫人命人燒的熱水已經好了,烏麗華便去了隔間沐浴。

烏麗華劫後餘生,烏夫人還有些後怕,揮退了打算侍候女兒沐浴的丫鬟,大袖一挽便像小時候那樣給烏麗華擦背。

好久沒有享受到母親這般溫柔地對待,烏麗華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置身于一片熱氣氤氲間,惬意極了。

緊繃的思緒一下放空,烏麗華突然想起了林中之事,側頭看向一臉認真的烏夫人,試探着說道:“娘?陛下方才問我有關裴瑜的事——”

烏夫人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眼神中帶着一絲希冀,“你怎麽說的?”

烏麗華嗫嚅着答道:“挑挑揀揀地說了一些重要的地方……”

烏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烏麗華見狀趕忙将她手中帕子接過來,自己沾水擦着胳膊,等待着下文。

出乎烏麗華意料的是,烏夫人又将帕子拿了回去,繼續幫她擦背,只是幽幽嘆氣,說道:“洗完了出來再與我詳細說說。”

穆熙同烏将軍一面去了書房,另一邊,烏将軍已經着人将刺客帶去審問。

烏府都是些戰場上下來的老人,審問之事得心應手。穆熙也放心将此事交給烏府的人去辦,誰都有可能刺殺他,烏氏一門浩然正氣,絕無可能。

進了書房,烏将軍便引穆熙上座,自己站在穆熙下首,從懷中掏出來一塊在刺客身上發現的令牌。

穆熙将令牌拿在手中,食指摸索着上面熟悉的紋路,燭火掩映之下目光閃爍,低頭默默思量。

屋內安靜,無人發話;屋外明月高懸,樹葉被風吹得發出沙沙聲,像極了人的心潮。

烏将軍早年也曾在隴西一帶行軍征戰,盡管令牌的細節之處有所改動,但模樣制式大體相當,一眼便認出了這塊令牌的主人應該是誰——

穆熙沉默了大約半刻,将令牌輕輕丢在案幾上,烏将軍當即躬身,雙拳相握聽候差遣。

“将軍也認為是他幹的?”穆熙嘲諷出聲,但不是針對眼前的烏将軍。

“啓禀陛下——陛下登基确為正統,但有人不服,加上封地富庶,按理來說有此心也屬正常。但,臣認為隴西距京城路途遙遠,陛下行蹤瞬息萬變,刺客雖是個中高手,但幕後之人恐怕也來不及下令。”烏将軍頓了頓,道出了自己的心聲,“依相王為人,臣認為不是他動的手,請陛下贖罪——”

以心論跡,卻有證據确鑿,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烏将軍拿不準穆熙的心思,只能大着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将軍直抒胸臆,又根據實情分析,何罪之有?”穆熙打斷了烏将軍欲要下跪請罪的舉動。

“多謝陛下、”烏将軍站直身子,心中對穆熙的敬意多了一分。

遇到刺客幾欲喪命,還能如此冷靜分析,得遇如此君王,實乃萬民之福。

此時,院中突然來人禀報,烏将軍急忙出去,再回來之時,穆熙只看他的臉色便知道——刺客無了。

“陛下,臣無能——”

穆熙擺手,不在意道:“無礙,幕後之人只是想給朕一個教訓。這批刺客既然來了,就知道自己回不去——将軍不必在意。此事到此為止、”

“陛下——”烏将軍欲要再勸,若說方才他心中是用理智強壓了怒意,現在心中卻似有一團火在灼燒。

敢用這樣的刺客來刺殺大周君王,挑釁鎮遠将軍府,此等行徑,烏将軍如何能忍?!

“将軍消氣——八月中秋之時,朕會親自問問相王。朕也不相信是皇叔幹的……”穆熙反倒開解起一臉怒意的烏将軍,又承諾道:“朕一定會為自己、也會為今夜陪朕一起擔驚受怕的麗華讨個公道。來日定有勞煩将軍的時候!”

烏将軍微愕,旋即抱拳,恭敬道:“臣定幸不辱命、”

穆熙離開書房後,便去沐浴洗淨了一身的狼狽。幸好烏大公子與穆熙身材大致相稱,烏将軍便做主将烏夫人給兒子做的新衣送去給了穆熙。

上身合适,衣料舒适宜人,雖然沒有往日那些繁複精致的花紋,但穆熙覺着很相稱,連帶着對烏府也多了一分親切。

這便是她的家——

穆熙邊走邊想,朝中高官勳貴往往多納美妾,言官也讨伐過一些家宅不寧的官員。其餘的雖然沒有暴露出問題,但可能只是被粉飾了太平。

烏府如此和諧寧靜,想來與烏将軍潔身自好有一定的關系。

穆熙暗自摸索着身上柔軟的衣料,輕笑出聲。

丫鬟們将穆熙領到了烏麗華所在的院子裏,輕推開門,穆熙便走進了燈火綽約的屋內。

侍奉在一旁的丫鬟們一早便被打發了下去,是以穆熙進來時,只剩下烏麗華一個人坐在矮塌邊。

美人燈下靜坐,青絲婉轉垂在薄削的肩頭,被開門聲恍然驚到,乍一回頭,眼中還有些微迷蒙。

像極了被水汽氤氲過的明珠,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只等人來擦拭——

穆熙唇角微勾,眼皮迅速垂下,再擡起時眼中一片清明和笑意,信步走到了她的身邊。

“陛下也沐浴過了?”

“嗯、”

“上過藥了嗎?”

“未曾、”

穆熙說着坐在了烏麗華身旁,不等他完全坐下,烏麗華下一瞬便起身去尋方才烏夫人送過來的藥膏。

白色中衣像流沙一樣在她身上滑動,發絲四散,香氣更加馥郁,穆熙忍不住一把将人拉回來,抱了個滿懷。

“小傷而已,不必上藥。回去讓禦醫弄便好。”

烏麗華點頭,收起了藥膏,心中卻在腹诽:他是陛下,是萬金之軀,若是抹了烏府的藥日後出點什麽事,自己一家可怎麽擔當得起。

穆熙垂眸看着烏麗華的表情,心知她是誤會自己了,便在她耳邊解釋道:“早年在軍中摸爬滾打慣了,比這更嚴重的傷都有,不是嫌棄你的藥——”

穆熙說的時候,拖長了“嫌棄”二字,烏麗華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便從他懷中坐起來,想說點什麽找補一下。

定睛一看,烏麗華發現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烏夫人的手藝,便拉着穆熙的袖子,朗聲誇贊道:“陛下穿着真俊!比我大哥穿着好看多了!”

“是嗎?”穆熙笑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吹捧。

眼神不經意往邊上一瞧,穆熙看到矮塌上另有一床被子,當下皺了眉,“此處為何多出來一床被子?”

烏麗華讪笑,解釋道:“當然是自有它的一番用處。”

總之不是你睡這裏,就是我睡這裏,你說為什麽多出來一床被子?

烏麗華看向穆熙的臉,溫柔地笑成了一朵花,穆熙的懷裏接着便滾進來一團軟人,索性一伸手大大方方地接住了她。

“陛下有所不知——”烏麗華仰躺在穆熙懷中,掰扯道:“咱們民間吶,有一種說法,就是這女兒女婿回家,不能同床睡。所以,臣妾主動把床讓給陛下,自己睡這小塌。”

穆熙聽後俊眉一揚,從前不知民間還有這等說法,“你別是在诓朕?”說完刮了刮烏麗華的鼻子。

“千真萬确,陛下可問福生公公!”烏麗華一臉真誠地保證道。

明知福生不在此處,卻偏偏要他去找福生問,穆熙無奈地緊緊箍了她一下,還得是他睡這裏——

畢竟,他可是烏府的女婿——女婿可是不好當的,受些小小的委屈也正常。

正當他起身,打算把懷裏的人往床上抱時,門口傳來了丫鬟的聲音——

大家好,終于忙完了三次元的事情,考試周一結束我就立馬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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