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何事？”烏麗華聽到來人的聲音，掙紮了兩下，從穆熙的懷裏出來，轉頭看向門口處，出聲問道。
丫鬟答道：“回主子，夫人派奴婢送兩碗安神湯過來，給二位主子壓壓驚。”
烏麗華歪頭看了一眼穆熙，那人正挑眉看向自己，眼神中帶着一絲揶揄。
她當然不敢讓她娘派來的丫鬟看見這矮塌上的一床被子，剛才才被耳提面命過，這床被子無疑是頂風作案的證據，讓她娘知道了還得了！
來不及對來人吩咐，烏麗華慌慌張張地将矮塌上的一床被子抱到床上，又扯了床簾遮擋。
整個人光着腳在地上跳來跳去，看得穆熙哭笑不得，趕緊伸手穿到烏麗華腋下，一把将人提起來。
她的腳踩在穆熙的鞋面上，玉足腳尖有些為難地蜷縮成一團，右手扒住穆熙的衣服，左手指了指門口。
“陛下……”麗華扯了扯他的衣襟，故意捏着嗓子撒嬌道。
穆熙垂眸，果不其然看見一雙眼睛，臉上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真是哭笑不得。
“行了，朕去開門——”穆熙無奈地搖了搖頭，接着輕輕一抛，烏麗華便滾落在了柔軟的錦被間，像是落入了一團棉花。
透過若隐若現的床簾，烏麗華見穆熙果然大步去開了門，來人将托盤放到方才的矮塌上，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幾眼，又悄悄地看了看自己這邊。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是她娘派來打探消息的、幸好被子藏的快！
輕輕拉過錦被，烏麗華将臉掩在被面下，正要捂嘴偷笑，穆熙不知合适已經走到了床邊，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喝了吧，不然容易夢魇。”
穆熙一面說着，一面将散發着苦味的藥碗遞到她面前，烏麗華也不矯情，端過來徑直閉氣就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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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陛下、”烏麗華擦了擦嘴角的藥汁，卻見另一碗藥還安放在案幾上，想起他方才也不擦藥，故而不再多話。
被子都抱過來了，索性還是就在床榻上睡了吧，烏麗華反正是認命了——大大方方地鑽進了自己的被子。
待她躺下，穆熙已經将藥碗擱在了小凳上，整個人背過身去，窸窸窣窣地脫着衣裳。
烏麗華将頭枕在掌中，下意識地朝穆熙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原本清瘦的身姿乍然變得雄壯威武，寬大的中衣幾乎被他的身軀撐得滿滿當當；流沙般的衣料在他擡手的瞬間滑落臂彎，露出的一段手臂長着遒勁的青筋，堪比她的雙倍。
心下頓時漏了一拍，烏麗華的臉上不自覺地發燙，怪不得能一只手将她整個人抱起來——她怎麽之前沒發覺他手這麽粗？
念畢，她還用手指在錦被下悄悄圈了圈自己的腕子，暗自咋舌——
穆熙如何不察有人正在背後偷看，勾唇無聲一笑，再慢條斯理地将脫下的衣衫放在架上，才一步一響地朝床榻走來，烏麗華自然地朝裏面挪了挪身子。
“辛月小時候要是有你這麽乖就好了，喝個藥矯情得不行，也只有少卿才能哄得了她。”
穆熙一面說着，一面拉開了錦被，躺在了烏麗華身旁，還嫌不夠，大臂一伸剛好圈在她頭頂。
“臣妾是小時候被收拾過幾次，現在才這般老實，比不得公主聰明伶俐。”
穆熙淡淡應了一聲，阖眼正要入睡，手上一動，臂彎立即枕上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他以為她還在後怕方才的事，便用空閑的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撫着她柔軟的發絲，口中念着“不怕、不怕”，将她環在了胸前。
穆熙身上渾厚的氣息萦繞在烏麗華的鼻尖，讓她莫名地覺得安心，方才的驚現仿佛已經是遙遠的事情，困意侵襲了她整個人。
手臂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烏麗華循着感覺，閉着眼拱到了穆熙的頸邊，在他耳畔昏昏沉沉地問道：“少卿……少卿是誰？”
烏麗華倒是安安穩穩地快睡了，穆熙卻被她的動作激了一下，徹底地睡不着了……
鼻尖幽幽的、似有若無的香氣，耳畔一起一伏的呼吸，軟玉溫香在懷，又有恰恰嬌音……
穆熙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将人推開又舍不得，燥熱四起，他快無了理智——
“少卿……”穆熙說着将人稍稍推遠了一些，但還是在他的臂彎裏，而他自己思緒漸漸放空，冷靜了下來。
燭火的光隐隐地跳動在床簾上，穆熙望着帳頂，想着從前的事，發出了一聲嘆息。
有緣自會重逢……
這一回，莫在錯過了。
辛月和烏麗華二人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午後，穆熙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名正言順地将她二人帶回了宮中。
而她二人在賢妃的德蘭殿算了一天的賬，宮中也并未有非議。
此刻二人坐在一處涼亭中，相坐對望，湖畔風吹暑熱，亭下涼爽怡人。
“幸好你未出事，不然我都不知如何跟你皇兄交代？”
烏麗華忍不住拉過辛月的手，面上神色複雜，一想到對昨晚的情形，盡管此刻身處重重護衛的皇宮，仍是心有餘悸。
若是當時王屹沒有追上辛月，若是刺客對辛月緊追不舍，此刻她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辛月秀眉微皺，回握住她，淡笑道：“皇兄都與我說了，若非你去得及時，他才是命懸一線——說來，我們都該感謝你。你讓我不至于再失去一位親人，讓大周朝政免于一場混亂。再說，當時你敢回去，已經是很勇敢了。又讓王屹趕來追我，我還有什麽理由去怪你抛下我？”
說罷，辛月另嗔怪道：“若你再提自己愧對于我，便是不拿我當朋友！”
烏麗華的手被辛月輕輕甩開，她怕辛月真的惱了，當即将人又拉回來面向自己，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了行了吧——對了，世子如何？”
昨夜辛月并未來烏府與他們彙合，聽派去的人回來禀報，說是貴人打算去世子王屹府上。
王屹給她的印象一開始就是一個文弱的年輕人，昨晚他竟然能與穆熙對抗刺客，顯然是會武功，這讓烏麗華心中小小的詫異了一番。
于是，這才随口問了一句——
辛月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烏麗華只以為她想起刺客之事，并未在意，依舊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辛月淡淡應道：“他一貫體弱，隴西時便不常出門，這回大夫說得在床上靜養半月。”
“不過他向來身體不好，靜養半月也不會有人起疑。”
烏麗華聽後點點頭——
日後若有機會，雲光殿還是送些東西過去表示一番心意也好，畢竟昨日他幫了那麽大的一個忙。
辛月小心觑着烏麗華的臉色，見她并未有其他想法發問，稍稍放寬了心，指着遠處景致品評了起來。
難得這般放松，烏麗華也随着辛月的意思專心欣賞起山水來，時光不知不卷間飛逝而去……
昨日辛月帶着王屹回到了他的世子府上，命馬車入了側院才停下。
辛月曾為王家婦，王屹又是親伯叔，身邊跟着的人都對這位公主很熟悉。
乍一見到主子衣衫淩亂橫躺在馬車內，唇邊還有口脂，身邊又跟着公主，王屹身邊的侍從雖然心下大駭，倒也是沉穩地安排着一切。
辛月見王屹有衷心的侍從接手，便也将心放下，由其餘的人引入了一處僻靜的小院暫時安歇。
只等明日穆熙安排，悄悄回到宮中。
沐浴過後，辛月穿着寝裙，雙手随意抻了抻袖子，這身衣裳倒是意外地合身。
小環見她出來，一如往常那般伺候她拆發梳洗——
月光柔柔地撒在院中，院中偶爾傳來一聲蟲鳴，小院寂寥卻有香花芬芳四溢。
如此安靜舒适的小院，倒是和她在隴西住的地方十分相似。
若不是清楚自己已經回了京城，辛月幾乎以為自己還在隴西。
“怎麽可能？”辛月自言自語，暗怪自己想多了。
京城與隴西相隔甚遠，她可不想再回那兒去。
辛月對鏡而作，雙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着垂下來的發髻，皇兄與辛月去了烏府，二人還算平安——
小環打開了一盒香粉，輕輕嗅了一下，眼神一下亮了。
“公主——”小環将盒子遞到了辛月面前，驚喜道：“和咱們在素日用的絲毫不差！”
“還有這香膏”小環又打開了一盒，也與辛月往常用的十分相似。
小環沉浸在發現了好物的驚喜之中，半晌才發現辛月一直沉思不說話，以為是自己何處惹了她生氣，小心問道：“公主？”
辛月不答，睜着一雙明眸，反問道：“你看本宮這身寝裙，合身嗎？”
小環讷讷地點頭，等辛月站起來仔細觀察後，這才發現——無論是寝裙的用料、尺寸還是花紋，幾乎和金華殿內往日常用的那些分毫不差！
看這自己手上的香膏盒子，小環覺得仿佛有千斤之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了托盤中。
“公主……”小環臉色有些發白，辛月也是一臉凝重，主仆二人均是沉默了半晌。
辛月等自己心潮鎮定後，這才下令道：“此事你且當做沒發生過，往日怎麽待世子，今後也怎麽待世子。”
“是——”
左右這東西，自家公主不會用了，小環便麻利将托盤收起來，讓辛月眼不見心靜。
身上的寝裙已經換了，夜深人靜，辛月懶得折騰，将就穿了一夜。
辛月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定要失眠整晚——
沒想到，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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