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玉芳将珠簾撩開，拖着她的手臂，将她徹徹底底地領進了屬于穆熙的天地——這一方小小的涼亭。
二人各自拉着紅綢一端，像婚宴上一樣過禮，唯一不同的是，此時只有穆熙和烏麗華兩個主角。
既無賓客，有無長輩親人，錦扇之下的麗華雖覺遺憾，但也萬分感動。
随着福生最後一道向響亮的聲音響起“禮成——”，周圍侍奉的宮人便都窸窸窣窣地退了下去。
此時亭中徹底只剩下她和穆熙兩人，進宮以來，她還是頭一回這樣盛妝面對他。
看着玉芳的背影終于消失在珠簾後，麗華手心微微冒汗，心也不由得一緊一縮，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舉着扇子的手有些微微搖晃，她還沒有察覺，穆熙坐她對面，幾不可查地輕笑一聲，上手緩緩将她的錦扇移開。
二人均是呼吸一滞——
一雙含情帶驚的眼霎時刻入他最深的腦海裏，一瞬間穆熙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上元夜，她亦是這般妩媚動人，令人見之難忘。
不，應該說今日更甚！
額間花钿像一團小小的火焰在眉眼上方燃燒，分明是端莊的大婚之容，他卻在華貴之中硬是品出來幾分妖冶之色。
熱從心頭起，湧向四肢後卻無處發洩，又生生往一處去，穆熙輕咳一聲，壓制住了自己的異樣。
畢竟，現在還有正事要辦，長夜漫漫，他有的是時間。
卻扇之後，麗華就不敢去看面前這人，總覺得正前方有一道灼人的目光。
可一直這樣低頭躲着也是不行，內心天人交戰之後，麗華還是豁出去了，擡起頭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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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瞧，臉卻是更紅更熱了，正好酒盤就在手邊，麗華佯裝鎮定，給她和穆熙各自斟了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如泉注入杯中，倒好後，麗華便将其中一杯推到了穆熙面前，“陛下請——”
“今夜你我不論君臣，你便如尋常人家一般喚我即可。”穆熙将酒杯捏在手中，沉聲說道。
“是”，麗華讷讷應聲，旋即舉起酒杯，嘴裏一字一字輕喚：“郎君請、”
她本想等穆熙幹了之後，便咬牙一飲而下，誰知穆熙突然湊近勾住了她的手臂，竟然是要與她行交杯酒。
結實的手臂橫亘在她胸前，眼見穆熙已經仰頭喝下，麗華也迅速将酒杯放到了唇邊。
擡手抽離時，衣袖被蹭了一截上去，露出了腕上一直瑩潤的玉镯，頃刻便被穆熙握住了手腕。
穆熙看了看镯子，又将目光移向了她，“吉嬷嬷對你印象不錯，母妃給她的手镯也給了你。”
嘴裏還留有葡萄酒的餘香，今日的酒雖不似那夜的一般灼人，卻還是讓她臉頰泛紅。
她不知玉镯這樣珍貴，聞言有些後悔，“我竟不知這镯子有這樣的來歷。”
穆熙見她似乎有還回去的想法，忙出言解釋：“你收下吉嬷嬷才高興，這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看來，吉嬷嬷也覺得我眼光不錯。”
麗華被他說得有些羞澀，眼神閃了閃，濃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扇了扇。
簡化的大婚之儀已經過了大半，麗華大概是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衣袖下的手指難耐地蜷縮起來。
麗華突然想出去透透氣，便起身行至涼亭之外，站在欄杆處，擡眼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月色清冷，眼前人間卻是火熱景象，燭火依稀，樂聲靡靡，古人的“花好月圓”大概便是如此。
背後突然貼上來穆熙的胸膛，不待她反應又被環住了纖腰，璧人雙雙立在水邊，福生老遠便将宮人都一一揮退。
樂聲盡管慢慢消散，二人卻覺不出有什麽變化。
麗華看着水中月的倒影，突然出聲問道：“陛下可曾大婚過？”
“未立皇後，當然不曾、”
麗華覺得腰上的手臂又緊了緊，她不知為何，還是想問：“那……陛下去鄭寶林宮中時，也會命人将她的宮殿像今日一樣——”
不待她說完，穆熙便用手掌捂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語氣不悅道：“你當你郎君是什麽人？我幾時對旁人有過這樣的心思，你如此聰穎，當真會傻到這般地步嗎？”
“算了，再等你想一會兒，不知又會提出什麽點子來！”
穆熙扔下一句話，便将人打橫抱起，不顧麗華的掙紮，将她抱起便大步往主殿走去。
“陛下，玉芳她們還在呢！”麗華躺在他的臂彎裏，腦袋忍不住左搓右顧，就怕碰上宮人後被看見這副樣子。
穆熙見她實在扭的厲害，便立即停了下來，盯着她的雙眼，“她們今日得了半年的賞錢，早就各自回屋了，誰還有空來看你？”
“那我梳洗怎麽辦？”麗華急了，這嫁衣首飾這樣繁重，她一個人怎麽弄的了！
話剛出口便後悔了，眼見穆熙勾唇一笑，麗華暗恨自己似乎掉進了某人的圈套。
眼下這情形，哪裏只她一人呢？
撥開了被褥上撒帳用的花生、桂圓，穆熙才将人放在床沿上，拍了拍掌，玉芳等人便立即推門而入。
穆熙故意背過身，不去看麗華震驚的眉眼和緊握的雙拳，自己雙臂大展，悠閑地由着福生替他将喜袍解下。
玉芳眼見銅鏡裏自家主子的眼神一直往陛下身上瞄，還以為是二人之間的情趣，接過細看之下卻發現自家主子幾乎全是白眼，當下暗驚，又見陛下一雙凝笑的眸子也時不時往這兒看來，又暗笑自己多心。
取下步搖釵環後，穆熙一個眼神，玉芳等人便輕手輕腳退出去了，是以麗華系好中衣後，便只見空蕩蕩的內室。
不用說也知道是誰的意思，麗華也故意不去看早仰在床上看書的那人，重新坐在妝臺前，将今晚辛月給她的小匣子打開。
眼前赫然出現一個綠色的琉璃小罐子，不等她打開，背後便伸過來一只大掌，直接拿走了。
看清楚罐身的紅紙後，穆熙的眸色驟然加深，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不明不白地說道：“你倒是準備齊全。”
“齊全，什麽準備齊全，這是公主給我的，陛下快還我！”
麗華說着就要上手去搶，穆熙故意将手擡高，停留在她剛及未及的地步。
“行，一會兒我親自教你怎麽用。”
話音剛落，穆熙便将人扛到了床上，裏面的撒帳已經全被清走，現在只剩下柔軟的錦被。
麗華滾落其間，仿佛落盡了紅色的汪洋一般，帳頂、被褥、紗簾，就連身上的中衣，無一不紅。
眼看穆熙越來越近，麗華便立即鑽進了錦被裏，能讓她再躲幾時便躲幾時吧。
方才穆熙自看了那小罐子後，眼神就越來越不對，此刻已經布滿了紅絲，看來有幾分吓人。
他此刻顯然已經沒了耐性，今晚任由她躲了那麽多次，現在再躲，那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過去。
正當麗華裹緊被子，覺得十足安全時，不料腳底的被褥伸進來一只大掌，像抓魚一樣把她給拖了出來，拉到了穆熙面前。
穆熙此時的眼睛亮的驚人，麗華呼吸急促，雙掌貼在他胸前，使了使勁，卻怎麽都推不動。
頸上帶子不知何時被咬開，唇齒擦過耳邊肌膚，滑如凝脂的肌膚上泛起一陣顫栗。
腦海閃過一道金光，麗華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帳頂，無力地擡起垂在枕邊的一只玉手，想要抓住點什麽給自己一個依靠。
忽然卻被一陣刺激，原本已經伸到半空的手又重重地落回枕上，難耐嘤咛。
緊接着，錦被揚起，整個人都被埋了進去，徹底消音……
雲消雨歇，麗華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打撈起來一樣，汗涔涔的，酸軟得厲害，連手都無力擡起。
強打起精神在枕邊胡亂摸索，卻是碰到了一沓紙，好在穆熙終于發善心，替她拿了出來。
她從未在枕下放過這些東西，心中正疑惑，看着紅紙，卻忽然記起，這不正是那日在卻非殿得來的嗎？
“陛下……”麗華有氣無力的呼喚，穆熙倒是精神灼灼，拿着紅紙翻來覆去地看，又将目光移到她臉上。
等她的呼吸聲平穩了一些，穆熙才終于開口，“我聽辛月說，你近來練字頗有心得？”
這是哪裏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麗華點頭，狐疑地盯着他，“怎麽了？”
緊接着，穆熙就在她的驚呼聲中，将人翻了一個面，貼在她耳邊道：“我來檢查檢查你的功課。”
言畢，那沓紅紙便被放在了她的眼前——
然後，她算是知道，穆熙口中的“檢查功課”是什麽意思了……
一張又一張的紅紙被她捏在手中，糅成了皺巴巴的一團，接着又會換上另一張紅紙，重複被揉皺的命運。
恍惚間，麗華睜着迷蒙的雙眼，看了看地上零星散落的紅紙……
明早讓玉芳她們看到怎麽得了？
身後的人察覺到她的分神，手上一下用力，立即得了她一個幽怨的眼神。
穆熙恐她消受不住，也熄了再來一回的心思，拉開紗簾，手上剩餘的紅紙便通通被揚了出去。
麗華如蒙大赦，她當日未曾領悟的詩句，被穆熙一句一句，一下一下地解釋給了她聽……
窗外月色悄悄隐入雲端，一盞河燈輕輕飄到了蓮花旁，從此，幽幽地在一處回蕩。
祝大家周六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