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醒了？”穆熙坐在床邊，睨着麗華的睡顏，見她睫毛扇動，知她就快醒來，便沉沉出聲。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麗華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詢問，含糊地答應了一聲，恍惚間發現天色大亮，人便一下子清醒了。
穆熙已經穿戴整齊，換上了一身水墨色的常服，頭上簪着一根白玉簪子，端的是溫文爾雅。
早起便見俊秀容顏坐于床邊，麗華心情好極了，連昨夜怎麽求饒都無果的哀怨也抛之腦後。
撐着手臂坐起來，動作有些大不免牽扯了另外一處，忽來一陣酸脹，令她倏忽紅漲了一張臉，尴尬地捂住了小腹。
“怎麽了？”
穆熙見她神色有異，以為是昨夜之故讓她不舒服，遂上前大臂攬住了她的肩，眼神關切。
麗華支支吾吾，“臣妾……沒事”
穆熙不信，以為她是害羞，有些諱疾忌醫，“還是宣太醫來看一看吧，福生——”
“別——”麗華忙伸手去攔，“臣妾一會兒洗漱過後便沒事了。”
穆熙此刻才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清咳一聲，表情有些不自然，朝颠颠小跑過來的福生道：“把玉芳她們叫進來，娘娘醒了。”
“諾、”福生又颠颠地跑了出去，陛下方才語氣那樣急迫，他還以為有什麽要緊事吩咐。
結果居然是娘娘醒了，要人進去伺候梳洗。
福生看着殿門口魚貫而入的宮人，恍惚看見了未央殿以後的樣子。
麗華坐在浴桶中，任由霧氣彌漫包裹自己，她揮退了宮人，不好叫她們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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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時揚起的水聲在屏風後面響起，穆熙翻着書，心思卻不在書上，耳朵密切關注着屏風後頭的動靜。
若非她最後求得心軟，怕是沒那快結束……不敢回想昨夜那些旖旎場面，深吸了一口氣，穆熙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其實多少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下回切不可這般孟浪。
麗華自己穿好衣衫後，才朝外了喚了一聲，玉芳等人才進屏風後幫她整裝打理。
隔着屏風，穆熙躺在外間的矮塌上，彼此都隐隐約約看不真切。
說實話，穆熙方才的表現讓麗華心中納悶，按理他都有昭兒了，不會連這些事都弄不明白吧。
但轉念一想，昨晚他那熟門熟路的樣子，一看就知不是生手。
進宮之前，她也曾聽母親說過，新婚夜的郎君若是粗魯，女子可要吃上好一番苦頭。
她原本做好了準備，咬牙忍一忍便過去了，誰知感覺還盡如人意，沒有母親說得那般痛苦。
就是……想到這裏，麗華又有些紅了臉，借着銅鏡去看身旁研究她妝奁的男子，忍不住心中啐了一句。
方才玉芳她們收拾床榻的時候，毫不意外地從縫隙處掏出一個小罐子，她一看心就慌了，偏還要頂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強裝鎮定地拿回來一把塞進抽屜裏。
都怪他，用了怎麽不知道放好！
辛月送的藥膏本是隴西特有的滋潤肌膚所用，誰知到了穆熙手裏，竟然還多了一處用途……
真真是讓這人得了一個大便宜！
想着想着，麗華又去瞪了穆熙一眼，美人嬌嗔，顯然他極為受用，當下便揮退了正欲打算替她描眉的玉芳。
穆熙一臉清爽，拿着眉筆躍躍欲試道：“我來、”
玉芳本打算在主子臉上上一層薄薄的脂粉，提一提氣色，誰知主子這臉卻越來越紅。
手上的脂粉似乎成了多餘，玉芳想想，便轉而打算畫眉，接着便聽到陛下趕人的聲音。
暧昧地笑了笑，玉芳便将眉筆恭敬地遞給了陛下，看着自家主子要哭不哭的樣子，狠了狠心抽出袖子離開了。
玉芳我可不敢去拂了老虎的爪子，主子您還是自求多福吧，一會兒還要去見賢妃娘娘呢。
最後一個幫手也走了，麗華心裏是叫苦不疊，眼見穆熙湊得更近了，她一把扯住了面前的大袖。
“陛下輕點畫，一會兒還要去見賢妃娘娘呢。”
說罷，便把一張小臉朝穆熙送過去，整個人眉頭皺成一團。
穆熙順手捏住她擺出一副視死如歸表情的臉，逼的她不得不直視他，“這麽害怕做什麽？畫個眉而已，又不吃了你。”
麗華的臉被他捏得腮幫子鼓起，像林間松鼠一樣，含糊不清道：“陛下今日不上朝嗎？”
說話間，穆熙已經開始在她眉上着手描了起來，煞有興致，聞言回道：“今日休沐，麗華放心，有的是時間。”
“呵呵呵呵呵——那今日陛下可以稍稍休息了。”麗華苦笑，見他還吹了吹自己左邊的眉，心更是沉到了底。
穆熙淡淡應了一聲，又轉而去畫右邊的眉毛，“後嗣也是國家大事，朕是一日也不得空閑的。”
說罷，穆熙假裝哀怨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管麗華忽然紅了臉，輕輕将眉筆擱在了桌上。
麗華立即拿過銅鏡，對着鏡子來回檢查，出乎她意料的是，穆熙畫眉的技術還真是不賴。
但也有可能是她本身眉形就足夠精致，是以穆熙只需随便畫畫都會很好看。
“陛下畫眉還真是頗有心得。”麗華給面地誇了誇他。
見她表情還算滿意，穆熙心中的弦放松了一些，随意應了一聲，随手打開手邊一個盒子，沒想到立即來了興趣。
“你從何處得來的？”
穆熙将菩提手串從盒中拎出，目光帶着好奇，看着麗華詢問道。
“這個呀，”麗華順手接過來，略想片刻，便道：“端午宴那日，臣妾在宮中巧遇慧能方丈，這便是他送臣妾的。陛下，可是有什麽不對？”
穆熙嘴角挂起了淡淡的微笑，抓了麗華的另一只玉腕，拿着菩提珠串便戴了進去。
穆熙叮囑道：“既然是方丈給你的，那日後都帶着吧。”
麗華撫着腕上手串，口裏應道：“臣妾遵命、”
雖說烏府從前少見菩提手串，但這珠子質地都是上品，放着難免可惜，便常拿出來戴戴也好。
就在麗華欣賞珠串時，穆熙的目光一直不動聲色地在她身上逡巡打量。
慧能方丈歷來批字都很準，穆熙看着她毫不知情的樣子，目光難以言明的複雜。
他究竟該拿她怎麽辦？
對了，還有太後宮中，春禧殿的那個鄭妩兒。
想想都令他頭疼。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二人相顧無言的時候，福生弓腰邁步到了穆熙身邊，欲要耳語。
“直說吧——”穆熙不想跟福生貼那麽近，且他又無事瞞麗華，何必多此一舉避嫌。
福生後退三步，回道：“陛下，太後派人過來，說思念陛下。正好陛下今日休沐，邀陛下去壽安殿一聚。”
“知道了，朕一會兒就去。”
他本想今日多陪一下麗華，但現下太後又有事尋他，讓他不得不去。
聞言，穆熙看向麗華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愧疚，麗華反握住他的手，“陛下請便，正巧臣妾今日約好要去賢妃娘娘宮中。”
“既然如此，朕晚上再過來陪你。”
穆熙拍了拍她的手背，麗華笑着點頭，旋即便目送他帶着福生而去。
直到門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恭送陛下”之聲，麗華才确定這下穆熙是真的走了。
玉芳本以為，主子侍寝逢上陛下休沐，原以為陛下會多陪主子一些時辰，沒想到現下就走了。
是以玉芳三人站在她身後，面面相觑，臉上多少洩露出擔憂的意思。
“別苦着一張臉了，”麗華倒是看得開，主動給三人解釋起來，“太後一早來人請了陛下去壽安殿，若我猜的不錯，今夜陛下也不會來了。”
“娘娘別多想，陛下今晚無事，肯定會來咱們雲光殿的。”
若思這話其實說得也沒錯，之前還未正式侍寝時，雲光殿的恩寵就在宮中是獨一份。
沒道理如今正式做了妃嫔，反而還失寵的，所以若思才說出來大家的心聲。
“但願吧。”麗華涼涼應道，拿起小梳子梳了梳自己額上的劉海，滿意地點頭，“随我去賢妃宮中。”
她倒是不擔心太後會勸穆熙雨露均沾，從前進宮時便已經料想到了這個局面。
而且昨晚雲光殿的動靜，斷斷不可能瞞過太後的耳朵，如此，太後就更有必要防着她專寵了。
只是對于這個走向，她确實不是很滿意。
一想到壽安殿還住着一個鄭妩兒，麗華的心就像被揪起來似的。
阖宮上下都知道她是被太後選中的人。
自從上次安相進宮逼太後嫁女，安姝就在太後面前失了寵，連帶着鄭妩兒的地位便水漲船高。
那樣一個燦如明月的女子，自有一筆好丹青，不知道日後若是被這央央後宮的欲望席卷，會是什麽樣子。
她真希望不要有那麽一天，她與鄭妩兒之間不該走到那個地步。
路過安姝的承風殿時，日頭已經高曬了起來，麗華坐在辇轎上，與剛好回宮的安姝碰上了。
麗華跟她颔首示意，對方反而理都不理，若思想啐被若蘭攔住了。
麗華坐在辇轎上，倒是沒把這遭往心裏去。
她和安姝已經平級，算是不用再像初進宮那般向她行禮了。
也算是她的進步。
就在麗華的辇轎到德蘭殿的同時，穆熙也帶人到達了太後的壽安殿。
太後跪在蒲團上，身影在香爐煙後若隐若現，穆熙一眼看去并不真切，直覺四周有一股沉沉的壓抑。
良久，方才開口，“母後，兒臣來了。”
祝大家周末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