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夏日夜雨總是來得迅疾,玉芳與福生帶着人剛從殿內撤出,便覺一陣疾風吹來。
果然,頃刻之間,大雨如注。
若思見殿內的人一一出來,站在廊下朝玉芳擠眉弄眼,惹得玉芳去點了點她的額頭。
宮燈朗朗,照亮了靜谧的廊下,福生手裏拿的拂塵換了一個方向,看着廊下機靈的幾個姑娘,羨慕地搖了搖頭。
自從被穆熙一巴掌打在了腰臀上,過了半晌,麗華都覺得那塊地方麻麻的。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來到床上,又是如何被裹在了柔軟的錦被中,待她回神時,屋內靜得能清晰聽到雨滴打在窗棂上清脆的聲音。
“下雨了?”麗華迷迷糊糊地發問。
“嗯、”穆熙清清楚楚地回答,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此刻麗華仰面躺在枕上,發絲淩亂,一截白玉肩似露非露,他是故意地不給她遮上。
循着香氣,穆熙緩緩埋頭在她微潤的發間,薄唇貼着肩,熱氣一陣一陣像羽毛一樣拂過她的肌膚。
麗華聽他在自己耳邊悶悶開口:“你一點都不想朕來。”
這話說得她眉心一跳,心下沒由來一虛,忙側頭追問道:“陛下怎麽了?”
因着她一扭,錦被悄悄下滑了一截,但她肩膀被人壓着,一時之間沒有察覺,只是穆熙貼得她更緊了一些。
“陛下?”麗華再喚了他一聲,男人這才悶悶開口。
“太後想讓鄭妩兒生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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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這事。”麗華淡淡開口,頓時心下一松,她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
擡起自己沒有被他壓住的右臂,麗華從被中伸手,有一下無一下地在他背上順毛。
進宮之前不就已經給昭兒當爹了嗎?現在在自己面前矯情個啥?
麗華學着從前安撫家中貍花的樣子,打算耐心地安撫這個“矯情”的男人,說話力求通情達理,還在肚子裏打了一通草稿。
“陛下、”
誰知她剛開口說了兩個字,原本埋在她頸邊的男人就“騰”地一下撐起身來,居高臨下并不悅地看着她。
穆熙語氣幽幽道:“你似乎毫不介意朕和別人有孩子?”
麗華明顯感覺壓着自己肩膀的手在用力,潤瑩的眼珠轉了轉,還是下意識地躲開了他逼人的目光,側頭說道:“那不然呢?臣妾還能把她們都趕走嗎?凡事總要講個先來後到,臣妾不能不講道理。”
話音落地,一室靜谧,窗外的雨更迅疾了,聽聲音,只覺得要沖破那一扇扇木頭的門窗。
她不習慣這樣被人箍住,就像在拷問一般,不适地掙了掙,那雙大掌便抽了回去。
穆熙緩緩起身,面無表情地轉頭,從她的方向看去,跳躍的燭光中,穆熙的下巴上有隐隐約約的胡茬。
麗華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轉頭看着濃豔的帳頂,繁花重重,像極了一個又一個她進宮時便有的心中打算。
“你倒是懂事。”穆熙忽然嘲諷出聲,麗華驀地被他一說,鼻頭一酸,眼中立即蓄了淚花。
他還反倒嘲諷起自己來了?!
咬了咬下唇,麗華是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便由着空氣冷了下去。
眨了幾下眼,眼中的淚又給逼了回去,接着她便聽到有人涼涼道:“既然如此,朕就冒雨去鄭妩兒宮裏坐坐,全了宜嫔娘娘的金口玉言,這便去雨露均沾了!”
心口像是被人錘了一拳,有些鈍鈍地疼,麗華還是不想說話,只把頭偏向了另一側,不去看他。
穆熙故意拖長了尾音,還像模像樣地抖了抖袖子,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眼看着就要拂袖而去,即将駕幸春禧殿,穆熙餘光悄悄瞥了一眼身後的大床,那人跟木頭一樣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穆熙認命地閉上眼,腳步重重地踏在架上,這便真打算走了。
才一動,後頭便有動靜傳來,接着一雙玉臂努力地環住他的腰,柔軟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背上。
麗華此刻正跪坐在床邊,在他即将離開的瞬間,一把掀開了被子,将人攔了下來。
穆熙的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動,忍住想要背過身的沖動,故意拍着腰上的手,冷冷道:“朕該走了,晚了鄭妩兒就睡了。”
“陛下!”麗華出口的聲音帶着哭腔,連她自己也驚了一跳,淚珠湧出一顆落在穆熙背上,另一顆在他轉身的一瞬恰好滴在他的虎口。
涼涼的水意讓他一陣懊悔,好好地非把人弄哭,沒事提什麽鄭妩兒!
穆熙心中那個後悔,忙一把将人攔在了懷裏,原本還有的春宵一刻,生生地現在給他弄成了一個爛攤子。
軟玉溫香在懷,穆熙只能過過眼福,畢竟先要哄人為上。
麗華一面故意低頭擦淚,一邊聽他磕磕巴巴解釋道:“……朕當時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太後……卻非殿待了一天,除了折子什麽也沒看……天一黑就過來找你……不生氣了吧?”
穆熙在她耳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其實她原本只想攔住穆熙,不讓他去找鄭妩兒,誰知道自己這麽不争氣,眼淚說流就就流下來了。
看着穆熙緊張兮兮的樣子,她心裏頓時就不氣了,只是對于他故意逗哭自己,還是給他胸口來了一拳。
捶的他悶哼一聲。
穆熙這才笑着拉過她的一只手,借着她有意蜷縮的拳頭,胡亂地給自己揉着。
麗華掙脫不得,只能由他去了。
慢慢地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只裹了一塊布巾,面紅耳熱地想悄悄從旁邊扯一點被子,只是她整個人都在穆熙懷裏,哪怕動一個手指都逃不過穆熙的法眼。
穆熙問道:“冷了?”
麗華點點頭,他便将她幹脆利落地放落在錦被間,始終目不斜視,還給她掖了掖被角。
麗華面上不驚,心中卻納悶,這多少有些不符合他昨日那般興奮的模樣。
不過自己能逃一劫是一劫,對于穆熙的君子之舉,坐懷不亂,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方才站在床邊的男人,已經去了側殿沐浴的地方,大約熱水還未冷,麗華躺在床上,總能聽到一陣又一陣揚起的水聲。
身上未着寸縷,錦被又滑溜溜的,正好穆熙還在洗漱,麗華便勾着被子站起來,一手去拿架上的寝裙。
還不等她夠到木架,薄薄的絲質裙子便被攥到了另一只手裏,麗華驀地擡頭,便見穆熙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面前。
他眼睛亮的驚人,白色的中衣領旁還有些微的水漬,出于本能,麗華勾着被子趔趄地往後退了兩步,一下倒在了床邊。
穆熙本就高大精瘦,精致的裙子落在他手裏,仿佛捏着一塊布,随時都能揚了去。
他往她跟前湊了兩步,上下掃視了一番,一雙玉足便悄悄縮在了被子下。
穆熙見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上發笑,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只是偏偏麗華這個人吧,對于危險的嗅覺,現在還不夠靈敏。
此時,她還要裝看不見似的去扯穆熙手中的裙子,顫巍巍道:“多謝……陛下、”
穆熙怎麽可能放手,憑她拉了幾下,手中的裙子紋絲不動。
麗華來了脾氣,索性一把丢開,仰頭惡狠狠道:“陛下要怎樣才肯把裙子給臣妾?”
燭臺上的紅燭已經燃了一半,窗外的雨不如方才的迅疾,卻還是齊刷刷地下着,四周除了雨聲還是雨聲。
穆熙眼見時光如水般流逝,懶得再去折騰,當即一把将裙子丢出帳外,在麗華的一聲驚呼中,大掌蒙了她的雙眼,整個人當即餓虎撲食壓了上去。
被子裏不時漏出含含糊糊的聲音。
“……你不能這樣……”
“不能哪樣?是這樣,還是這樣?”
穆熙邊說邊示範,麗華被他驀地一激,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等她緩了片刻,穆熙才好心地将錦被掀開一角,瞬間沒那麽熱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聲音比方才要大了一些,萬籁俱寂,唯有燭火佳人,穆熙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落了一吻。
麗華額間香汗淋漓,發絲貼了幾縷在鬓邊,累得她小口喘氣,有氣無力地抗拒着穆熙。
“她們都不算數,往後只會有咱們的孩子。”
穆熙莫名其妙來了一句,麗華含糊點頭,也沒精力去理解他是什麽意思。
她此刻困的厲害,只想睡覺,便敷衍地點了點頭。
穆熙低頭見她眼皮已經緊緊閉上了,便攬着她的肩輕輕拍了拍,輕聲道:“睡吧。”
于是,在一片雨聲中,她當真安穩地睡了過去。
但是,剛開了葷的獅子,怎麽可能忍得住再去吃草?
沒隔幾個時辰,麗華便又被這人鬧醒,眼見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雨也早就不知何時停止了,這人還拉着自己胡鬧。
麗華一面分神注意外頭的動靜,一面催促着穆熙快些,殿外已經響起宮人在走動的聲音。
冷不防被刺激了一下,麗華暗自慶幸自己咬住了下唇沒有出聲,只拿一雙眼睛幽怨地盯着穆熙。
“好了好了,夫君快點就是。”穆熙怕她真生氣了,忙出言安撫。
殿外,福生在廊下像火燒眉毛似的來回踱步,還不忘瞪一眼偷笑的若思。
陛下裏面正忙,他哪兒有那個膽子催促去催?
遠方天光已然大亮,看着烏蒙蒙的天色,福生來回踱步得更加厲害了。
與此同時,隴西的一處房間內,悄悄地溜了一個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