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官少卿小心翼翼避開巡邏的侍衛,貓着腰進了相王的書房。多虧了相王帶他們入府,不然他可能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進得了這堂堂相王府的大門。
他一早便起了打探相王書房的主意,奈何裴瑜傷得重,只好自己動手。為了讓裴瑜好好養傷,他也什麽都沒跟裴瑜說。
正好今日一早,裴瑜便陪彌彌出去了,如此一來,還省得他解釋。
官少卿探頭看了看四周,再次确定院中無人,便把門輕輕合攏。
環視四周,在相王的書房裏,倒還真是讓他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喲,還挺會享受。”
官少卿看着八寶架上陳列的一件件藏品,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就說這相王府只是看着樸素,瞧瞧這書房,哪處擺設不值千錢。
來回繞着屋子走了一圈,書案後頭的一處驀地引起了官少卿的注意。出于直覺,他徑直上前,伸出二指往旁邊一按,立即便露出來一個暗格。
官少卿見狀勾了勾唇角,心下暗喜:什麽東西是他找不到的,小小虎符簡直是手到擒來。
上手抽出方才露出來的暗格,裏面見到果然放着一個暗金色的盒子,官少卿将其打開,半塊栩栩如生的虎符如他所料,安靜地陳列其中。
順手将盛放虎符的黃布打結,官少卿一把将虎符揣進了懷裏,還不放心地壓了壓。
不知怎的,他心裏總覺得不太對勁,有些反常。
官少卿再次看了看整個書房,這件屋子他進來的太容易,倒讓人擔心有詐。
左右東西已經拿到了,官少卿旋即起身就要走,兩三步後又退回來。
放虎符的盒子還大刺刺擱在桌子上,他哪兒能就這麽輕易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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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少卿忍不住長籲了一口氣,暗怪自己今日做事怎麽毛毛躁躁,這般不小心。
就在盒子放回去的同時,他的手無意間碰到了一卷畫軸,官少卿分神去看,那畫軸略顯破舊,應當是被人拿出來把玩多次。
這……他看還是不看呢?
糾結片刻,官少卿終于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手上麻溜地将卷軸拿出來,“騰”一下将畫展開。
看清楚畫上的內容後,官少卿的嘴長大得都快能塞的進去一個雞蛋。
雖然這些年他見過的大大小小事情也多了去了,但眼前這是什麽情況。
再一想到,相王府這些年都沒有王妃……
官少卿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足以讓他被相王剁碎了的真相。
不死心地眨了眨眼,官少卿把臉湊得離畫更近了,他還是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東西。
“咻——”
一道冷箭猝不及防地朝他射來,放箭的人分明早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
官少卿閃身躲開,手上的畫應聲而落,等他側目去看,箭身已經入木三分。
這時,他才驚覺背上冷汗涔涔,一陣後怕,方才若不是他躲得快,臉上早有了碗大的窟窿。
書房的門不知何時已經大開,長意站在門邊,拿着弓弩的手正慢慢放下。
官少卿又驚又怒,忍不住罵道:“好你個小長意,箭法不錯,就是心太黑!背後放冷箭,算什麽好本事!”
“心黑?”相王邁着沉穩的步子,緩緩走進來,看着官少卿慘白的臉,面帶玩味地出聲。
目光下移,相王忽然發現自己心愛的畫落到了地上,捏着珠串的動作頓時一停,再看官少卿時,眸中的笑意明顯僵住了。
一個眼色,長意便過去将畫小心翼翼卷起,交到了相王手上。
“沒有本王的允許,擅自進入書房,一律按細作論。若非方才本王授意,只怕是你一只腳踏進這屋子時,腦袋就被外面的弩箭射穿了。官大人哪兒還有機會在本王面前說話?若非本王慈悲為懷,你怕早成了隴西一縷孤魂了。”
相王信步坐下,連連冷笑,官少卿只覺得頭皮發麻。
外面的院牆上已經布滿了弩手,長意更是以一敵百,便是一只蚊子也難飛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今日不知有沒有命活着出去,只好賭一把,将方才拿到的虎符重新交給了長意。
官少卿頭一回在相王面前欠身下跪,“此事确實是下官之過,願一人承擔所有懲罰,還請王爺高擡貴手,放過裴瑜。”
“哦?官大人幾時在本王面前有這麽大的面子,可以讨一條人命?”
相王漫不經心地發問,手上小心地打開畫卷,看了又看,見畫沒有大礙才松了一口氣。
對于虎符,他倒是不很在意。
“王爺意欲何為?”
明人不說暗話,官少卿不懼一死,但他怕自己的莽撞連累了裴瑜。只是,現在不連累也得連累了。
長意站了出來,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們王爺平生最敬重有本事的人。官大人自幼習武,想來也有幾分本事,我們隴西将士也想和官大人切磋切磋——生死不論。不知官大人敢不敢?”
“敢!隴西這麽遠我都來了,打個架怕啥。”
官少卿吆喝着就要沖出院子,長意想攔,相王卻道:“随他去吧。”
果然,長意擡頭便見官少卿正一步一步往後退,迎面而去的是十來個五大三粗的高大壯漢。
官少卿咽了咽口水,暗自念道:阿彌陀佛……
裴瑜坐在馬車上,心中發慌,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還失神打翻了彌彌遞過來的茶杯。
“裴大哥,你怎麽了?”彌彌不由得擔憂,一坐上回府的馬車,就見裴瑜心神不寧。
裴瑜回道:“無礙,只是心上莫名覺得發慌,想來是方才動手的緣故。”
“這樣,我來給你號號脈。”彌彌說着就把裴瑜的手拉過來擱在自己腿上,按住他的脈搏。
裴瑜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見彌彌號脈正專心,不好打擾,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脈象看來并無大礙,裴大哥傷才好,又為我出頭打架,想來便是如此才有些恍惚。回府後還要靜養才是。”
裴瑜點頭,默默将手伸回來,因為一直低頭,沒有瞧見采蓮在一旁偷笑。
彌彌又起了話題:“裴大哥,今日還得多謝你,不然我今日可要被那登徒子欺負了去。”
“彌彌不必客氣,既然你喚我一聲大哥,那為妹妹出頭便是小事一樁。”
裴瑜說着,心下也後怕,若非他主動提出來要和彌彌一起去相看,怕是今日彌彌便被那賊子欺負了去。
起先他還不信,認為相王給自己妹妹挑的人,品行應當是不錯的,誰知來得竟然是一個浪蕩公子哥兒。
不然好好的姑娘,為何會蹲在院子外面哭?
幸好彌彌機靈,不然……後果裴瑜想都不敢想。
彌彌淡淡笑了笑,用一早熏過香料的帕子擦了擦額間并不存在的汗,馬車內立即浮起一陣香風。
裴瑜說完,彌彌也順勢道謝:“可不是這樣呢,哥哥畢竟公務繁忙,一時失察也是有的。”
采蓮瞪圓了雙眼,無聲對彌彌道:王爺要是知道郡主你這麽說,顧嬷嬷怕是得天天來盯着你。
彌彌摸了摸采蓮的頭,順勢塞了一塊餅在她嘴裏,眼神暗示:你不說沒人知道。
裴瑜對這些小女兒家的動作爛熟于心,畢竟之前有人在他面前做過無數次,當即會心一笑,周身頓時透露出一股風流韻致。
彌彌看得悄悄紅了臉,抻了抻袖子正襟危坐,暗怪自己怎麽又在他面前露餡。
馬車內三人一路無話,直到車夫一聲“到了”,三人才依次從馬車中下來。
剛剛跨進相王府的大門,彌彌身邊的丫鬟便跑過來,焦急忙慌地對她說道:“郡主,官公子出事了。王爺找了十好幾個大漢,此刻他們正在後院比武呢!”
“什麽?!”裴瑜大驚,旋即便對丫鬟說道:“快帶我去看看!”
裴瑜腦子裏亂的很,心中擔憂此刻官少卿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相王不會無緣無故找人比試,定是官少卿趁他和彌彌出去,做了什麽!
彌彌見裴瑜迅速帶着丫鬟走了,自己也跟了上去,萬一有個什麽事,她還能勸一勸她哥。
至少——得給他二人留條命也好!
隔着院門幾丈遠,聞訊而去的裴瑜便聽到院內有不小的動靜,等他快步進去之後,發現官少卿被一個壯漢高高舉起,眼看就要給掼到地上。
裴瑜飛撲上去,一個閃身将官少卿抱在懷裏,本來還算風流的一張臉此刻已經鼻青臉腫。
“相王這是為何?”裴瑜抱着人,眼神逼視廊下養神的相王,一字一字問道。
長意回道:“這位大人手腳不幹淨,想偷拿咱們王爺的畫。王爺說了,若是比武贏了這院中的漢子,此事就此揭過。否則……”
裴瑜沒有再聽下去,看了一眼懷中奄奄一息的官少卿,心中頓時明白了——這是想要去偷拿虎符,失手了!
裴瑜把人交給後來的彌彌扶着,自己向前幾步走到相王面前,拱手道:“下官懇請王爺開恩,讓裴瑜替他完成接下來的比武。”
長意正想喝他一聲,相王卻擡手制止,冷冷吐出一個“準”字。
他倒要看看,今日這兩人怎麽走出這個院子。
院中角落處突然傳來一聲犬吠,裴瑜這才發覺,另有兵士牽着三兩條狼犬,吐着猩紅的舌頭整裝待發。
長意緩緩擡手,兵士們手中的繩子就準備要脫手了,彌彌大駭,連忙上前求情:“哥,會活活咬死他的!你快讓長意住手!”
見相王不應,彌彌急的又去掰長意的胳膊,“你放下來,長意!你放下來啊!”
長意為難,卻紋絲不動。
彌彌慌得不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拉着裴瑜的袖子勸道:“裴大哥,你倒是說句話!不管怎樣,先給哥哥服個軟!不然你真的會被咬死的!”
“把郡主給我拉開!”相王不耐煩地下令,采蓮便卯着勁兒将彌彌拉走。
“慢……着”,官少卿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開口,“王爺,你偷藏別人妻妾的畫像,又算什麽什麽英雄好漢……”
“你說什麽?”相王睨着地上要死不活的官少卿,嘴角不可置信地抽搐了一下。
他向來光明磊落,何時偷藏過別人妻妾的畫像?
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這時,兵士的狼犬明顯興奮了起來,似乎是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官少卿見狀,仿佛也沒了顧及,閉上了眼皮,無所謂道:“京城,穆三郎……王爺若是殺了我和裴瑜,我向王爺保證,王爺再也見不到這畫上的人了。”
穆姓,是皇姓。當即陛下也行三,這穆三郎……長意去看了一眼自家王爺的臉色,喜怒難辨。
等了許久,官少卿都不見有狼犬來咬他,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用力睜開眼皮,官少卿朝裴瑜抛去一個“安心”的眼神,見到裴瑜目光複雜,但完完整整地站在那兒,他也就放心了。
還好,裴瑜沒給狼狗吃了去。
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的視線,官少卿回神,原來是相王站在了他面前。
相王還是那副冷死人的口吻,“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通通都給本王吐幹淨了!長意——給他找個大夫看看!”
“算你小子命大。”
相王走後,長意一把抱起官少卿,飛也似的往相王府的醫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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