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真正的日出時間很短，可以說只有那麽一刻，程知漾剪輯了視頻，睡前發給了林思遲，可能是開車累了，這一覺睡得挺香，一場冗長的夢，場景不斷在變化。

但夢裏沒有祁則，程知漾醒來時，莫名其妙地想。

程知漾坐起來，看了眼門的方向，關的很嚴實，料想祁則也不敢進他房間門，雖然他也确實沒鎖門。

有一段時間，程知漾睡覺連門都不關，因為是一個人住，也不會有別人一聲不吭闖進家門。在此之後，他又開始關門睡覺，每天關門反鎖的時候，又覺得很別扭，不知在防些什麽。

後來程知漾就不反鎖門了，象征性關上門，給自己一點隐私，但其實這個家只有他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只有祁則剛來的那幾天不同，帶着對祁則的不滿，程知漾每天把門關的很重，反鎖聲在室內格外的響。

時間是下午三點，不早不晚幹什麽都差點意思，程知漾又躺了回去，翻了個身，在床頭櫃上摸手機，未讀消息來自林思遲：去哪看的日出。

程知漾：黃金海岸線。

林思遲秒回：這麽遠？哪來的情調？

雖然關系好，但林思遲是個有邊界感的人，這一點和祁則完全相反，不會問“怎麽不帶我”這樣的話。

程知漾：說來話長。

林思遲：來我家嗎慢慢說，還沒吃飯，帶點。

上次和林思遲見面是一個月前的事了，這對他們倆來說并不算長，但林思遲提了要見面的事，條件允許，程知漾也不會拒絕。

林思遲很好養活，生活習慣和本人很像，不矯情還有些冷淡，和他當朋友也挺考驗耐心的，但就像程知衍說的高中時認識的基本都是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程知漾在時間的推移裏慢慢認識到這一點，并且覺得林思遲很好。

沒問林思遲想吃什麽，程知漾自己挑了，他也沒吃，就點了酒店的套餐，什麽口味的都有，但南方海邊人口味偏甜不會辣，基本不會有什麽問題。

程知漾人到的時候，外賣也到了，給林思遲發了短信就用密碼進了門，食物提進來，客廳裏沒有林思遲的人。

“思遲？林思遲？”程知漾來回看看，又去陽臺裏扒拉，最後才在房間裏找到一個趴着半睡不醒的人。

“怎麽回事啊？”程知漾拍拍他。

林思遲睜眼，臉色不太對。

房間窗簾沒開，程知漾這才開了燈仔細打量，摸摸林思遲的臉，發燒了，沒有很擔心：“怎麽搞得，我記得你體質很好的吧？”

當然好，和程知漾一樣早晚鍛煉的人，身體素質當然不會差，林思遲半睜着眼，隔着網絡聊天怎麽都能裝，他現在這幅模樣，不想裝了。

自暴自棄地說：“和人睡了一覺。”

程知漾：“......”

“什麽意思？”一共就六個字，程知漾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林思遲有氣無力的，在程知漾面前徹底放棄治療：“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睡、覺，葷的那種。

雖然......但是......程知漾感覺腦子裏嗡嗡的，好像是因為年紀到了沒睡夠引起的，就很迷茫。如果這個睡是那個睡，那麽程知漾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時慕，他自己性取向不太明顯，也從來沒問過林思遲。

這得怎麽問？

話都到這了，該不該問？

程知漾磨磨蹭蹭地：“誰？”

林思遲想翻身，但屁股疼，欲蓋彌彰地遮住眼睛：“姓時的狗。”

噢，這是睡完了，怨氣還不小。

“什麽情況啊，他不是在A市嗎？”程知漾問。

林思遲不想再這麽一問一答下去了，丢人，嘴巴一張一合，話就這麽兜出來了：“前天回來的，早上走的，兩個人待在一間房裏，沒事幹就睡了。”

程知漾：“......”

“拔吊無情的渣男。”程知漾嘀咕了這麽一句。

林思遲艱難地笑：“算不上，我提的，也是我讓他走的。”林思遲的脾氣好是在程知漾面前，面對時慕，他很兇。

話說的輕描淡寫，可程知漾知道，林思遲根本不是随便的人。只是這些事情說起來複雜，真要追根究底，或許過程不比他和祁則複雜。

這個時候程知漾還不明白，林思遲和時慕的事，為什麽會讓他用自己和祁則做比較。

但程知漾想了想，時慕在A市上學，大概是趁着周末匆忙回來一趟，走之前沒意料到林思遲會發燒。

這太奇怪了，男人之間其實不需要講究誰虧了誰，程知漾是這樣的性格，他知道林思遲也是，可在這種時候，他看着林思遲泛紅的臉，又覺得他們思遲挺虧的，不知道昨晚有沒有爽到，最後苦是他自己受了，時慕一定不會知道。

“林思遲啊。”程知漾嘆了口氣，“我現在應該做點什麽？”

林思遲笑說：“先吃飯，我真餓了，然後你再和我說說，看日出的事。”

仔細想想，程知漾的人生裏應該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和朋友一起站着吃飯，雖然對林思遲和時慕之間的事不好奇，程知漾那點僅有的好奇心卻出現在了別的地方。

眨巴眨巴眼，問：“思遲，問你件事。”

“......”這眼神，林思遲還能不懂？

林思遲一臉麻木：“還行，一般爽。”

“......”程知漾服了。

又聽林思遲說：“好奇的話，可以找個人試試。”

“試屁。”程知漾立馬說，他一沒有喜歡的人，二沒有這方面興趣，三沒有想過體位問題，要想的東西太多了，程知漾覺得現在的日子很不錯，他的生活裏多個誰都很多餘。

吃完飯，林思遲又趴回床上，人生難得有這樣擺爛的時候，趴回去的時候，林思遲還挺想笑，程知漾罵道：“你真有病，把自己弄成這樣還笑。”

程知漾看不見林思遲的表情，只聽他用今天見面以來一直沒變的語氣說：“我沒有想要什麽，所以也不會有得失的概念，他得到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我沒覺得不值得。”

真傻。程知漾不知該說什麽，拖鞋一蹬，往林思遲邊上躺着，非常筆直。

程知漾不讓別人躺他的床，也不會輕易去趟別人的床，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林思遲需要“閨蜜間”親密的安慰。

手機上有時慕的消息，到機場了，上飛機了，到A市了，林思遲一個都不想回，在時慕離開的那一刻，這個人又一次變成了關系一般的高中同學。

林思遲放下手機，拍拍程知漾：“該說說你了。”

程知漾閉着眼躺着，忽然想到出門時忘記和祁則說一聲，反正就兩個月時間，怎麽都能過去，也沒必要再故意給祁則臉色看，過去回不去，也沒必要想着未來。

這應該不是第一次，林思遲提起有關祁則的話題，雖然他本人并不知道這些話題和祁則有關系，願不願意說都看程知漾自己。

程知漾回想着昨天和今天的事，覺得可以和林思遲說實話。

“祁則要去看的，他現在住我家。”

林思遲：“......”

可能是身處其中的關系，林思遲覺得和時慕睡一覺真的沒什麽，但程知漾短短一句話丢出兩個炸彈，就真讓林思遲無話可說了。

遲鈍了半天，問了句最輕的：“他昨天住你家啊？”

程知漾“噗嗤”一聲笑出來，扭頭看看林思遲，無奈道：“傻思遲。”

“怎麽啊。”林思遲自己做什麽都可以，他不會有什麽情緒，應該不應該，可聽到程知漾說這些就難以接受。

在他眼裏，程知漾像一塊玉珠寶石，圓潤完美，誰都不可以染指。

上次見到程知漾和祁則在一起，他沒有問過，以為只是普通朋友見面，實際上他一直是這麽認為的，從來沒覺得程知漾和祁則熟過，更不會覺得他們是可以住在一起哪怕不是一張床的關系。

程知漾問：“你不用吃退燒藥嗎？”他還是覺得林思遲的臉色難看，但他不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林思遲的臉被問的更紅了，躲開點眼神，不太好意思：“應該就是有點發炎了，擦點藥就好。”

這下程知漾也有點臉紅了：“......”有種不該問的感覺。

又是一陣沉默，程知漾再次堅強發問：“那，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

林思遲趴着也不方便動，真覺得身體這狀況有點磨人，語氣硬邦邦的充滿了不自在：“你別管我了，我到時候叫跑腿就行。”

行，程知漾默默吐出一口氣，決定略過這個話題，再也不問了。

有來有往，轉回剛才那個話題，程知漾還是想和林思遲說說，望着天花板嘆了口氣，有種不明白自己人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迷茫。

“之前一直沒和你說。”

挺鄭重的語氣，林思遲很認真地看着程知漾。

“祁則其實一直住在我家，回國那天開始的。”

林思遲那表情就是想問又不想問，挑挑撿撿，欲言又止。

程知漾說：“沒和你說是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其實我一天都不想讓他住，也沒必要因為這種事特地和你說什麽。”

“......那現在？”

“現在他還一直住着。”講這個太奇怪了，除了家裏知情的人，程知漾還是第一次和其他人提起祁則并且心情微妙，因為情況特殊，畢竟一個從來不肯讓別人住進家裏的人，讓祁則住了将近一個月時間。

究其原因，好像是一開始沒趕走，後來沒時間趕，現在想把人趕走的時候，那人又說自己遲早要走，弄得可憐兮兮的，責怪程知漾冷血無情。

程知漾挑着不太重要的事說了：“應該還會再住兩個月。”

一開始只是屁股疼，這會兒林思遲覺得自己很肉疼。

程知漾沒有表現的很扭捏，但林思遲今天聽到的所有話都超出了他對程知漾的認知。

“知漾啊。”

“什麽？”

他們倆之間很少有這樣的談話方式，因為都有點悶，也都有點豁達。

林思遲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想問：“你和祁則是怎麽回事啊，我不記得你們以前關系很好，為什麽會讓他住在你家？”

這就錯了。程知漾扭頭，面朝着林思遲，閉着眼做着某些掙紮，許久後，輕聲說：“其實我以前和他關系還挺好的，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有多早呢，早到當年他們都還沒有長大，說再難聽的話，吵再兇的架，也不會有人擺擺手告別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每回喝酒都覺得遲鈍，酒意揮發的很晚，到第二天才察覺心情不好，程知漾心裏悶悶的，雖然看過日出，卻一點都沒有看開。

林思遲接不了這樣的話，物是人非說什麽都沒有意義。

程知漾便慢慢說，從和祁則再次見面至今，他所有的情緒都是平淡的，像是沒有受影響，可那是騙人的，此時此刻，程知漾覺得他沒有騙過自己。

“祁則說他只回國待三個月，說找房子麻煩，說還有兩個月就要走了，說要在我家再住一段時間。”

林思遲說：“所以你就沒有拒絕。”

程知漾說：“沒有。”

“知漾，他是不是很特別？”

程知漾不明白似的，問：“哪裏特別？”

關系一般的人，比如說時慕，程知漾一定會替時慕把兩個月的酒店錢付掉，不會給對方住進他家的機會，無關金錢，程知漾是個不願意給大多數人情面的人，連林思遲都只能擁有一點點。

而林思遲知道，他和程知漾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換句話說，他們之間就很特別。

“你不想拒絕他。”林思遲說。

他認識的程知漾最擅長拒絕。

否認事實，不停狡辯，太麻煩了。

程知漾挑了個折中的方式：“他不特別，但我确實，不是很想拒絕他。”

偷偷看了一下存稿，周六晚上三更。

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