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說真的,開酒吧了?”大概真的很閑,蘇昀屁股和粘在凳子上似的,就是不走。又打心裏認定兩人是一對,拆着拆散一對是一對,拆散不了也不讓他們好過的原則,坐着硬聊,沒話找話。
“騙你幹嗎?”程知漾興致缺缺地彈煙灰,他手型很漂亮,指節修長白皙,無意間透露出來的神态很撩人,蘇昀趕緊別過臉。
程知漾報了個地址:“在那邊碼頭,還在裝修。”
他和蘇昀很熟了,大學時期的朋友,這些事沒必要瞞,同行競争都不是同一片區域。說的清楚是怕問,就這人坐得定定的,擺着架勢磕瓜子,不聊全了根本不走。
“那一片不是說要拆嗎?”
不止那一片,G市有很大一片區域都面臨待拆待建,這是城市發展的必然趨勢,前兩年說要拆的時候還總有人反對,後來事情蓋棺定論,賠付款給的也滿意,漸漸就沒有人抵觸了。
但這不是重點,他雖然不知道程知漾說的具體位置,可也知道一件事:“都是破房子,你重新裝修了啊?碼頭那裏有什麽?”
“什麽都沒有,”程知漾看向祁則,發現對方也在看他,就笑了下,這笑容在祁則看來有點邪,于是他聽見程知漾說:“都有人給我出錢了,我還不能配合着花點嗎?”
這樣都能眉來眼去?真煩!
擡頭在程知漾面前揮揮,把人視線收回來:“花歸花,你不怕自己沒花完就被拆了啊?”
“不會,”祁則說,“我問過了,至少還有幾年。”
碼頭的楊老板本來是不同意租給祁則的,就算可以白賺一筆也沒必要賺這種錢,當時祁則找到了那片區域的負責人,而蘇昀和對方也是熟人,一來二去的交流,對方給了個比較明确的但不容他們聲張的答案。
祁則給程知漾的答案比較保守,他知道一般人都不會接受,自己的心血在外力作用下白費,可程知漾給的答案很果斷,他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錢,也不在乎心意。
“幾年也不......行啊,”蘇昀本來想說這種人正常人都不能接受,還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程知漾及時止損,可他轉頭看程知漾的眼神那麽清醒,這人哪是不懂啊。
“算了不說了。”蘇昀擺擺手,“你喜歡就好了,什麽時候開業和我說一聲,我給你送花。”
程知漾:“你是給我送花,還是跑我那裏搶客人。”
蘇昀歪着腦袋:“這可說不準,我開業你都來了,禮尚往來,你還想拒絕我?”
撇開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兩人開始扯皮,沒過一會兒,蘇昀長籲短嘆地抱怨:“那妞太難追了,吃了那麽多頓飯一直沒說什麽,那天情人節我給他送了一束花,她說我們倆不合适,還說她不相信男人。”
“你幹嗎送花?”
“什麽時候情人節?”
每回祁則過來都不參與程知漾和蘇昀的閑聊,他表現的像個體貼寬容大方的正式,在外給足了程知漾面子不吵不鬧像個安靜的花瓶,沒想到此時突然吭聲。
“?”程知漾:“什麽情人節?”
祁則說:“他不剛說情人節嗎?”
“......”蘇昀怒道:“這是重點嗎!”
程知漾和祁則再次異口同聲:“重點是什麽?”
蘇昀氣不動了,想當場上吊。
程知漾連忙安撫,拿了瓶酒給對方倒上:“小事小事,這個不行就換一個,下一個更乖嘛。”
蘇昀:“這是重點嗎!重點是她說她不相信男人!那我是什麽?!”
程知漾推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理性分析:“說好聽點,她還是願意相信你的,畢竟和你吃了那麽久的飯,說難聽點......”
“說難聽點怎麽了?”蘇昀垂死掙紮,絕望地問。
程知漾聲音低沉,充滿了不忍心:“說難聽點,她沒把你當男人。”
蘇昀:“......”
祁則:“......”
一時間不知道那個理由更殘忍,蘇昀終于默默地離開了凳子,再坐下去就不合适了,人家小情侶膩膩歪歪,怎麽能懂他失戀的苦。
程知漾從蘇昀沒帶走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這是他今天晚上點的第四根了,祁則沉默地看着,只覺得程知漾火光下的眉眼更冷淡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祁則忽然問。
“沒有啊?怎麽了?”程知漾被問的莫名其妙。
祁則說:“你抽了三根煙,現在是第四根。”
程知漾吸煙的手一頓,笑了下,撣了撣不存在的煙灰:“好吧,可能是吧,不太舒服。”
祁則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本來松垮坐着的人立馬坐直,腦袋探過去,整張臉離程知漾很近:“哪裏不舒服?”
說話的人微微皺着眉,好像真的在擔心他,程知漾的心在那一刻咯噔了一下,像墜進深海,感受到了緩慢降臨的窒息感,退後一點,那種感覺就又散了。
程知漾吸了口煙,緩了緩,覺得先前不過是錯覺,他說:“祁則,你這麽些年在國外真是毫無長進。”
像是才察覺到這樣的距離不對,祁則退回了原地,動作再次變得松散:“怎麽說。”
程知漾沒說他從前就記得祁則這個樣子,明明沒什麽大事的瞎着急,程知漾想和他吵架,祁則卻問他嗓子怎麽啞了。
程知漾搖了搖頭:“只是最近太累了,心情有點不好。”
他被程知衍拉上去當助手,連着加班,本來節假日可以休息的日子又開起了酒吧。其實每一件都是程知漾願意做的事,但他就是覺得有點累了,二十好幾的年紀,感覺自己幹不動了。
酒吧裏的客人漸漸多了,但駐唱沒有來,歌臺上架了只話筒,邊上放着原木色的吉他,這裏逐漸變得熱鬧,祁則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迫不及待想要填滿它。
祁則忽然站起來,程知漾仰着頭看他,目光像在詢問:幹嗎?
“走。”祁則不由分說拉住程知漾的手,不是手腕不是手背,而是握住了他的整個手心,幹燥的微涼的觸感,讓他的心跳變得不受控制。
“卧槽!”蘇昀背靠着吧臺,歪着腦袋看着狗男男從他面前經過,轉頭對調酒師說:“你看看,你看看,真的是無法無天了,單身狗活該被人欺負嗎。”
“叮咚——”
蘇昀:“什麽聲音。”
調酒師:“我女朋友給我發的消息。”
十年前,兩人還上初中的時候,某節課間。
“啊啊啊啊,好冷。”程知漾哆哆嗦嗦地往祁則座位上跑,動作自然地把手塞進對方衣袖裏,口袋也很暖,但祁則的手更暖,程知漾調皮,也想冰一冰祁則的手。
祁則由着他來,握住了對方細瘦的手腕,程知漾從手心到手腕都是冰的,祁則的指尖往裏探了探,面上還在和同桌聊天,他還翹着腿,漫不經心地問:“下節什麽課?”
同學瞥了眼兩人,恨自己犯賤,見怪不怪又總想看一眼,挪開視線扒出課表看:“科學,老李上次布置了一堆公式,你背了嗎?”
“糟糕。”程知漾打了個哆嗦,瞪大眼睛一臉驚恐,“老李上次打我手心,我到現在想起來還疼呢!”
祁則摩挲着程知漾的手腕的骨頭,溫熱的皮膚相貼,滑膩的手感很舒服,他問:“要不要逃課?”
同桌:“你不要命了!”
程知漾驚喜道:“什麽?”
祁則挑了下眉,表情在程知漾看來還挺帥:“不想上課就不上,怎麽樣,走不走?”
同桌:“......”該死,就知道這人不會搭理他。
那個年紀正好叛逆,什麽事情可以出風頭程知漾就做什麽,不學習,打游戲,上學逃課他都愛做。祁則那時候還是個除了學習什麽都愛幹的差生,做壞事最喜歡成雙結對,于是他和程知漾經常厮混在一起,時不時出現以下場合。
“走啊。”程知漾其實都做好被打手心的準備了,可禁不起祁則激。
祁則抓着程知漾的手站起來,不由分說拉着人就走:“走了。”
事後祁則拉着程知漾去哪裏,他已經忘記了,但兩人回去都被臭罵了一頓,畢竟孩子長大了,打來打去的丢人,所以他倆雖然錯了,但不改,下次還來。
轉眼間十年過去了,程知漾還是被祁則拉着走了,沒什麽道理,兩人從酒吧出來,瞬間被涼風撲了滿臉,程知漾清醒了點,大概是想到了:“你去哪,我車在那邊。”
祁則抓着他的手更緊了,頭也不回:“不要了,明天讓人給你開回去。”
程知漾:“......”
程知漾是被祁則拽着走的,腳步并沒有踉跄,分明是沒有原則的配合:“你要去哪兒?”
祁則:“回家。”
“......”程知漾:“你知道我家住哪嗎?”
他們是開車來的,算上堵車少說也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不算遠,但一定不近。祁則一定是瘋了,要拽着他用腿走回去,但程知漾望着祁則被風吹的一聳一聳的發尾,欣然地想,他喜歡祁則的瘋。
他們長大了,沒有課可以讓他們逃,但祁則會帶着程知漾跑。
程知漾上班穿皮鞋,下班在家裏光腳,出門穿了雙運動鞋,這會兒人快跑飛起來了,行人的側目變成了一瞬間,才掠過就沒有了。
“停停停停停。”
祁則停了。
程知漾喘着氣:“平時也沒見你鍛煉,怎麽比我一個天天晨跑的還能造?”
祁則拉着氣沒喘直的程知漾又走了,拐進一家小炒店,店員問:“吃點什麽?”
開放式的廚房,祁則往備料區看了兩眼:“胡蘿蔔,包菜,米飯,”偏頭看了看程知漾,“雞蛋要吧?家裏還有嗎?”
程知漾:“......”
店員:“......”
店員懷疑這人是來踢館的,面色不善:“你什麽意思啊?不買就走走。”說着往外趕人。
祁則掏錢的動作很熟練,掏出來的錢很大張,說:“我想吃蛋炒飯,他要給我做。”他指的是程知漾,“太晚了買不到材料,麻煩您買我一點。”
店員看着兩人從進門時就沒松開的手,堅決不承認他是因為錢太大張才改變的态度:“好的,沒問題。”話和動作同步進行,錢被收進口袋,配料給的很大方,雞蛋有五顆。
祁則拎着東西又跑了,路人和看瘋子似的看着他倆,風吹在臉上,程知漾幾乎可以感覺到皮膚的冰涼,他聽到祁則在喊:“程知漾,你是不是跑不動了?”
“我呸。”程知漾攢着一股勁追了上去。
到家差不多半個小時,兩人笑了一路,瘋的沒有由頭,祁則把食材提到廚房,笑說:“你看,走路和開車一樣快。”
“明明是跑的,”程知漾跟着去了廚房倒水,“你喝嗎?”
“來點。”祁則把帶回來的食材擺開,又說:“來吧。”
“?”程知漾:“誰說要給你做?”
祁則臉色一拉,又開始:“好知漾——”
程知漾:“......”
兩人交換了位置,祁則在喝水,程知漾打開了包裝袋,店員非常細心,每個食材都分裝好,并且打了死結,米飯是溫熱的,胡蘿蔔和包菜都切的很碎,蛋......也碎得很徹底。
“祁則,”程知漾忽然覺得好笑,笑出了聲,他們瘋了一晚上,瘋了個雞飛蛋打的結果,可他很滿意,“你怎麽弄的,五個蛋都碎了,吃什麽蛋炒飯啊。”
祁則湊過來看,腦袋從程知漾肩膀後方探過來,離程知漾很近,用一點都不驚訝的語氣說:“蛋碎了啊?”
程知漾:“......”
祁則:“......”
短暫的沉默後,兩人忽然都笑開了,祁則從剪開的袋子裏面挑蛋殼:“都拿出來就能吃了。”
“有病。”程知漾邊罵邊學着祁則拿蛋殼。
袋子就那麽大,兩個人的手還是碰到了。
可能是室內溫度太高,握了一晚上都不覺得熱的手,這會兒碰到卻和火爐似的,燙的程知漾收回了手。
程知漾臉上的笑容沒了,動作也慢了下來。
房子的隔間很好,連窗外的風聲都聽不見。
片刻後,祁則用胳膊撞了下程知漾的肩,程知漾回頭。
祁則看着程知漾,程知漾看着祁則。
世界都靜止了。
祁則的視線忽然掃過程知漾的唇,剛想有點動作,程知漾卻轉過了頭。
“心情好點了嗎?”祁則退回了安全距離。
“本來也沒有很差。”程知漾仍然挑着蛋殼。
祁則日記:今天沒親上老婆。
昨天有人和我說排版問題,存稿到30章了,不好改(就是懶),31章開始會改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