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天下午下班時間,辦公室門打開的同時,程知漾站起來,和正準備悄無聲息下班的程知衍互相幹瞪眼。

程知漾:“......”

程知衍:“......”

兩人對視,彼此都有那麽點尴尬。

程知漾辦公桌上幹幹淨淨,明顯是準備下班了,程知衍外套和公文包都帶上了,明顯是沒準備回來了。

兩人再次:“......”

片刻後,反應迅速的程助理率先打破沉默,“程總,下班啊。”

程總點了點頭:“你也下班?”

程知漾沒提前和程知衍說,主打一個出其不意,打算先斬後奏,而程知衍......壓根沒想說。

然而此時此刻,程知漾偷偷摸摸翹班的夢想破裂,只能面對現實,當面和他們程總請假:“晚上有點事,請個假不加班行嗎?”

程知衍自己還忙着走呢,很好說話,問都不問:“行。”轉頭才看到邊上還有個旁觀全程一聲不吭的小助理,“你這邊收拾收拾也下班吧。”

小助理忙不疊點頭,憋了半天只來了句“好”。

窗外天黑了,程家兄弟一起坐着電梯到達停車場,程知漾今天穿的和平時不太一樣,偏休閑的外套,手上帶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扣上去的銀色手鏈,整個人看着是符合年紀的潮。

“很帥。”程知衍捏了捏他弟的脖子。

程知漾笑起來,透過電梯鏡子,上下看看自己:“是吧,超級帥。”

電梯門開,兩人一塊走出來,程知漾沒看到他哥的車,下意識說:“哥,我送你回去?”其實程知衍有車他也會這麽問,只要司機不在。

程知衍走到一輛車旁,那輛車程知漾看起來面熟,車身很高,純黑外衣,好像是......

“不用”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車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程知衍被人扣着腰抓了進去,全程用時很短,像個當街搶劫人口的慣犯。

江煥搖下車窗,一張俊臉上蹦着力,把程知衍扣的很緊,說:“小知漾,要不要送你回家?”

程知漾沒眼看的偏過頭,順便捂住眼睛:“不用了,哥。”

“那行。”江煥也就客氣一下,他忙得很,“你車在哪?”

程知漾突然:“我車?”

江煥再不松手就要被打死了,說話前深吸一口氣,平靜道:“對,你車呢?”

程知漾撒腿就跑,尾音在地下室裏回蕩:“哥我忘了我沒開車,朋友在外頭等呢!”

林思遲不用正經上班,時間安排相對自由,他開了車來接程知漾,就停在随時随地會被貼罰單的路旁。他時間規劃很準,但程知漾來晚了,導致他繞了公司開了一圈,這才剛回來。

程知漾半點沒表現出他遲到的愧疚,上了車邊系安全帶邊往後座看:“祁則人呢?”

“?”林思遲:“你的人我怎麽知道在哪裏?”

什麽什麽意思?

“你怎麽沒先接他?催我趕時間,我們還要去接他不是晚了嗎?”這會兒他不提不帶祁則的事了,昨天和祁則說好的事,這個時候再反悔也就太讨厭了。

林思遲又氣又好笑,開了小短路又把車停了:“你覺得我有他聯系方式?”

程知漾的電話已經撥出去了,祁則接通,電話裏和電話外都能聽見程知漾的聲音:“你沒他聯系方式嗎?”這是對林思遲說的,下一句才是對他,“祁則你在哪呢?”

後座門打開,祁則坐進去,電話也沒挂:“車裏。”

程知漾回頭就看來人了,不禁笑起來:“你怎麽來了?”

他沒和祁則具體約時間,說的也很匆忙,本來想着白天再聯系,結果也忘了。事實上程知漾還真覺得祁則和林思遲也會私下先聯系,又不是不熟,都是高中同學。

好像只有程知漾的笑容才會有感染力,祁則跟着笑了:“在家裏沒事就過來了。”

程知漾這才發現祁則和林思遲好像是真不熟,除了在碼頭因為酒吧的事說過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這兩人就沒直視過對方,這麽冷的天,車裏溫度因為這兩人的不說話更低了點,程知漾想當個好人。

“你們倆真不熟啊?”

祁則看着程知漾,林思遲因為開車壓根不想理他。

程知漾的好人卡使用結束:“......”

其實祁則和林思遲真不熟,一整個高中可能都沒說過一句話,最重要的是,祁則的印象裏,他沒離開前的十七年,程知漾都是屬于他的,沒覺得有外人介入過,更沒有想過有其他人。

而林思遲對祁則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一個長相拉風的男同學上,從來沒覺得這人和程知漾熟。

這兩人當年沒有把彼此當回事,如今也這樣。

說話?說個屁?

祁則為了給程知漾面子,說了聲:“你好。”

程知漾捂臉:“別說了。”

祁則過來,是認定自己可以坐程知漾的副駕駛,兩天可以一起聊聊天,說些瑣碎的話,又或者不聊天,只是安靜的兩個人坐着,聽着車內輕快的音樂。

而不是他在後座像只被丢棄的行李箱似的,沉默又無人問津。

祁則好氣啊,拿出手機拍了照片,發給被他拉黑第二天就加回來的時慕。

這次時慕是秒回,他先保存了照片,截掉了屬于程知漾的那部分(他不感興趣,也怕祁則看見要他命),對着林思遲的側臉啵啵啵之後,才回複:你也許不知道,你在路上随便碰到的路人,是我日思夜想也見不到的人。

祁則回:但我知道你是白癡。

時慕:“......”

程知漾在後視鏡裏看到祁則在笑,順嘴就問:“你笑什麽呢?”

時慕和林思遲那點事,祁則都知道,他想着這會兒時慕不好過還那麽想林思遲,怎麽也得“成人之美”,于是很随意地說:“在和時慕聊天。”

後視鏡裏,林思遲的表情立馬就不好了,變得沒有興趣接程知漾的茬,這個時候祁則恰到好處地抛出話題:“下午有沒有吃點?餓了嗎?”

去二手市場逛完要立馬把東西定下來,速度快的話晚上或者明天就能送到,他們是在趕時間,飯只能晚點吃。

那麽自然地轉移話題,程知漾的聊天對象不知不覺換了人:“沒吃,我還不餓。”

祁則于是提議:“逛完一起吃點?還是你要回去吃?”

程知漾瞅了瞅林思遲的臉色,怎麽也不能抛棄他:“一起吃點吧,前兩天開了家夜宵攤說是不錯。”

“行。”雖然時慕家的電燈泡很亮,但畢竟是電燈泡,祁則并不介意,只要他只負責亮。

二手商品市場坐落在這座城市也不起眼的小角落裏,汽車開不進去,三人下了車,沿着巷子左彎右拐,路過許多陳舊的建築後,才走到一片搭着棚子的長廊下。

“你哪兒找來的地方?”在G市生活了這麽多年,程知漾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地方。

林思遲前兩天來過,當時的反應和程知漾差不多,覺得新奇又驚訝:“朋友介紹的。”

藝術生的朋友奇奇怪怪的,因為藝術來源于生活中任何地方,包括這樣不起眼的角角落落。

程知漾這些年變了不少,但少爺脾氣一直還在,沿着長廊往裏走,看到擺在路面上的甚至是積了灰的東西後,表情變得不太好,明晃晃的嫌棄着:“我覺得買一手的也可以。”沒有被人使用過的,新的。

這裏商家林立,無聊的時候,老板們就和鄰居一樣聚在門口聊天,家長裏短和八卦什麽都聊,乍一聽到程知漾的話就想笑:“買一手是挺好的啊,就我門口這套,那個人買了全新不到半年店就沒開了,這不,就賣給我了嗎?你要買了新的不要,記得賣給我啊,我給你出高價。”

程知漾:“......”你耳朵可真好。

因為老板的話,程知漾打量起店外擺的東西,剛好就是一套桌子。黑色外架的桌子偏矮,桌面是壓花玻璃,程知漾在酒吧見過這樣的桌子,缺點是小拿來打牌搖骰子不太方便,優點是擺一盞臺燈就很文藝,林思遲挺喜歡這種。

“其實買這種桌子也可以,”程知漾微擡下巴指着那套桌子和林思遲說。

老板一聽,立馬精神了,生意這不就來了?

“這一套桌椅八成新,一共六組,價格這個數。”老板背對着先前還聊天的“鄰居們”和程知漾指了個數。

程知漾其實不太懂價格,只管自己喜不喜歡。他看向林思遲的眼神猶豫,在詢問對方的意見,他們一開始商量要的不是這種風格,預想要擺放的也是黑色長桌,主打一個簡潔方便不容易有差錯。

林思遲也有些猶豫,他喜歡第一眼就看上的東西,比起多看多選,更講究眼緣,可他不想在程知漾的喜愛裏過多表達自己的意見,這是很個人的東西:“時間還早,再看看吧?”

程知漾點點頭,看着桌子意猶未盡:“也是。”

轉頭又去問祁則:“你覺得呢?怎麽樣?”

祁則只在只有他和程知漾兩個人的場合裏話多,但凡有外人在,他就是個好看的花瓶、單純的擺設,不吭聲但一直存在。

“我覺得你喜歡就可以買。”

“???”林思遲本來還在看其他東西,立馬就炸了,怒視着程知漾的後腦勺,所以問我的目的是?

老板聞言立馬要帶人進屋寫賬單,但緊接着祁則又說:“再看看也行,挑好喜歡的一起買。”

林思遲尋思這和他說的也沒有兩樣,受不了這兩人在他面前裝模作樣,非要還一嘴:“他如果每一家都喜歡,難道還每一家都買嗎?”

不知道這兩人在杠什麽,程知漾頭都大了,剛想說話,就聽見祁則說:“知漾要是喜歡都可以買。”

林思遲:“......”他問個屁!

祁則話說的随便,聽着也像不負責任,程知漾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願意被哄着,因為假話真的好聽。

程知漾背過人,偷偷笑起來,如果他有尾巴的話,這會兒一定搖搖晃晃地在身後甩着。林思遲不想給他倆當電燈泡,刻意加快了腳步,結果程知漾又跟上去,習慣性把祁則丢在身後。

林思遲心好累:“你怎麽不跟祁則一塊。”

程知漾心說這是什麽問題:“我為什麽要和他一塊?”從高中到現在,這麽些年,無論多少人出門,他還是習慣和林思遲走在一起,林思遲性格內向,不像他那麽外向和主動。

林思遲盯着程知漾,在想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然而程知漾睜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裏面除了“我是煞筆”,別的什麽都沒有。

祁則也太慘了,林思遲默默搖頭。

又路過了兩家店,程知漾看到了他想要的長桌,就是酒吧裏正常的四人桌,長方形和正方形的都有,桌面是黑色不透光玻璃,高矮都有。

程知漾停下來,詢問了價格,老板小聲和他比了個數。

程知漾說再看看。

“這裏人怎麽都小心翼翼的?”程知漾不明白。

林思遲搖搖頭也不懂,這種地方他是第一次來。

程知漾後退了兩步,和祁則并排,同樣的問題又問了一遍,祁則竟然真能解釋:“商業競争,商家之間關系好平時也沒少聊天,但任何關系都不能和錢扯上關系。每家賣的東西都差不多,誰都想賺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煩,才把生意上的事放到私底下。”

往裏走就會發現确實是這樣的情況,程知漾打量着祁則,不太誠心地誇贊:“你還懂得挺多。”

祁則沒說自己見多了,只笑了笑:“我猜的。”

程知漾又抛棄他走了。

兩人在前頭探頭探腦的聊天,祁則就跟在身後看,從前陪過朋友,只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無聊,他是迫不得已才去的,最後和朋友一人捧着一個手機在看,只要人在就行。

事到如今,祁則真正成為局中人,才發現從前的自己果然是個屁,在他承認自己對七年的後悔後,祁則常有的情緒就是罵自己活該,罵的很痛快。

“前面是木制品。”林思遲停下腳步,再往前走屬于休閑區了,是酒吧不需要買的那一類東西,“你看了那麽久沒看到合适的?”

程知漾有點忘了:“吧臺的櫃體是不是實木的?”

“也有不鏽鋼的,實木質量好,如果風格可以适應的話,也可以買。”來都來了,多逛少逛都行,但林思遲提了一嘴,“這裏七點下班,時間不多了。”

一時半會是決定不下來了,程知漾說:“不行就明天再來。”

“明天我應該沒空。”林思遲在手機上回了下消息。

程知漾順口就說:“我讓祁則陪我。”

林思遲嘴角微抽:“哥們,你昨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程知漾面不改色:“兄弟,情勢所迫啊。”

到底也沒能決定下來,臨近七點,所有商家開始默契地往店裏搬東西,這個時候程知漾正在和祁則讨論一臺老式縫紉機,腳踏的,真的是太老了,久到只有祁則和程知漾擁有同一片記憶。

林思遲給兩人讓了位置,自己在旁邊研究藥店裏的裝中藥用的櫃子,他看過不少舊物改造,對這個很有興趣,在程知漾的酒吧開業之後,他也希望可以擁有自己屬于自己的咖啡屋,這個東西正好合适。

“這“我讓祁則陪我。”關店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程知漾咋舌。

程知漾擋了別人的路,祁則動作自然地把他環過來:“當心碰到。”

林思遲當沒看見:“今天沒定下來就明天再說。”

“等會兒一塊吃飯?”程知漾問。

“不了,有事。”林思遲是真有事,故意留下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希望程知漾好好想想。

程知漾好好想了,還挺認真地問:“噢?時慕回來了?”

都不用特意去看,從語氣都能聽出來程知漾在使壞,林思遲翻了個白眼,被氣走了

送走了開車的人,程知漾和祁則站在原地,看眼前車來車往,終于想起來自己沒車。

程知漾破罐子破摔:“先吃飯算了,回頭叫車。”

“要不買點東西去碼頭吃吧?”祁則對吃沒有要求,只覺得今晚月色很好,他和程知漾可以在碼頭喝點酒吹吹海風。

程知漾瞬間為這個提議心動,又立馬冷靜下來:“會不會有點黑?”

祁則給了他一個安撫地笑:“有路燈就可以了。”

還有你和月光。

感覺這張沒啥內容,再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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