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并非沒有預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一整天見不到程知漾的情況了。
祁則以為是酒吧開業太忙了，程知漾沒空也沒精力和他說話。
可有些感覺又很敏銳，就像今天的程知漾和昨天不一樣。
那些曾經忘記的、不敢過分靠近程知漾的原因在這個時候再次被記起，可祁則變了，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那麽難，到了這裏他也開始變得貪心和不滿足，不想就這樣算了。
想要抓住和擁有。
朋友說要來，但也沒有那麽早，程知漾一個人早早來了酒吧，開門散了散裏面的空氣，人還坐在門口，那塊在“沉”什麽都沒有時就存在的臺階上。
程知漾看了看天，看了看雲，又看了看星星和月亮。想到了早幾年他在外游蕩的日子，心裏沒有任何負擔，所以在哪裏都可以。
“真惬意啊，你這地方。”朋友來的突然，沒有打招呼就找對了位置。
程知漾偏頭：“你來的挺快。”
“沒事幹呗，”朋友往裏走，看到了落地窗，驚喜地吹了聲口哨，“好東西啊。”
程知漾拍掉了褲子的灰，和朋友挑了張桌子坐下，在客人來之前先喝上了。
挂了電話後，祁則發了會兒呆，應該也不算發呆，腦海中思緒萬千，卻不知該揪住哪一捋。
祁則心中沉悶，很想要說點什麽，和時慕的聊天記錄和明晃晃的出現在眼前，他忽然想，那麽多年都過來了，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矯情，傷春悲秋的訴苦沒必要苦。
不知道回來的時間，所以先給陳持留了消息，讓對方晚上別等了，他今天什麽都不想幹，更別提工作。
祁則沒打車，出了郊區一路慢跑到碼頭，堤岸兩側人流稀疏，這裏從來都不是人們閑暇時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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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安靜，這個點酒吧裏的聲音都沒有很響，輕柔地放着幾首好聽的民謠，祁則搭在圍欄上向下看，什麽都看不到。
堤岸大概有七米高，酒吧有四米，本身的臺階大概有一米不到，但從祁則的角度看過去，他只能看到“沉”的屋頂，說來還挺醜，這真是個敗筆。
祁則往右移了移，靠近小拱橋，可以看見每個經過過道去往酒吧的人，周二晚上的客流量明顯少了許多，祁則在橋上待到十二點多，數到不知道來來往往的多少名客人，終于看到了程知漾。
程知漾和一個男人談笑風生，被換過燈泡的路燈将他的身影映到牆面，程知漾和男人揮了揮手，大概說着下次再來的客套話。
你看，你明明對我和別人不一樣。
就算是分別七年後第一次見面，程知漾也沒有這樣客氣的對待過祁則。
所以程知漾在躲什麽呢？
是不願意面對自己，還是不想看見祁則。
祁則想了一晚上也沒有想明白。
不久後，酒吧關了燈，堤岸上看不到第二個身影，祁則也站的很隐蔽，他看着程知漾從他面前經過，穿過橋洞，又留給他一個背影。
祁則又慢慢地往回走，他不用走的很快，也能回到他們現在的家。
家裏沒有人氣，推開門進來，程知漾下意識會往祁則的房間看去，那扇門永遠是開着的，又或者留着門縫，不确定祁則在不在家，可程知漾的心情并沒有因為可以不用面對祁則而變得好一點。
茶幾上沒有吃的，程知漾在溫暖又舒适的家裏，終于感覺到肚子有點餓，這才想起晚飯忘吃了。
不太有胃口吃東西，但還是想要吃點什麽。
心理學成績一般的畢業生深知胃填滿了，心才不會空的道理。
冰箱冷藏室是空的，冷凍室裏有前幾次買的速凍水餃，程知漾并不喜歡，總覺得味道有點怪。
不過現在，再怪也沒有自己怪，程知漾笑了下，很快接受了現實。
先少開水，再下餃子，全程沒有技術含量，無聊又調了個湯底，廚房裏有什麽加什麽，用勺子攪了攪鍋裏的餃子，免得粘在一起。
大門打開的時候，鍋裏的餃子還沒熟，沸騰的開水撲騰撲騰的冒着熱起，祁則在這個時候朝程知漾走了過來。
“今天回來的挺早。”祁則語氣如常，沒有提他在堤岸上吹了一晚上風的事。
“嗯，”程知漾攪着鍋裏的水，“沒人就先回來了。”
這個人，一晚上就想着躲着他了，估計連飯都沒吃，祁則問：“沒吃飯嗎？”
程知漾說：“吃了，又餓了。”
祁則往鍋裏看了看，眼神充滿了向往：“我也餓了，給我煮點吧？”
程知漾沒理他，默默打開冰箱把剩下半袋餃子也拿出來，先前煮的餃子熟了，先撈了出來。
“拿走吧。”程知漾說。
“先給我啊？”祁則盯着他，語調輕快。
程知漾沒理他，倒了水又去煮下一鍋，冷水下鍋，煮開了再加餃子。祁則把先前那碗先端到桌上，人又回到島臺邊來，一臉讨罵地盯着程知漾看。
程知漾終于放下筷子，忍不了了，惱怒地盯回去：“你想幹嗎？”
祁則沒皮沒臉：“想做點讓你生氣的事。”
程知漾一整天都沒笑過了，整會兒楞是被祁則氣笑了：“我那麽容易生氣麽？”
祁則笑了下，看見程知漾這個樣子又覺得沒那麽郁悶了：“要不你聽聽看。”
程知漾在調第二碗湯了，他不能吃辣，卻往裏頭放了先前學做的辣油，沒把祁則的挑釁放在眼裏：“說說看。”
祁則靠近一點，把程知漾手裏的東西拿過來放到旁邊，用兩根手指捏着程知漾的下巴把人轉過來，回答：“想做上次沒做完的事。”
程知漾繃着下颚，忍着想把祁則腦袋打爆的沖動：“你想做什麽。”
祁則淡聲道：“我想親你。”
操，程知漾瞳孔猛地一震，沒料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會那麽疼。
程知漾掙開祁則手腕的力道，無視耳尖無法自控的紅，嘲道：“才三個月不到，你這麽饑渴啊？”誰都想下手，我他媽是你爸爸。
祁則僅剩的勇氣都在剛才用完了，沒料到程知漾會扯出這樣的荒唐的話，雖然也挺像程知漾能說出來的。
祁則捏捏眉心，疲憊地往後退了退：“我在國外沒談過戀愛。”
在國內更沒有，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圍着程知漾轉的，要有點什麽，程知漾不可能不知道，程知漾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鍋是熱的，第二鍋水便開的很快，程知漾把餃子倒進去，不動聲色地：“那你......”
祁則的內心充滿了無力感：“你真的要我往下說嗎？”
程知漾老老實實閉上嘴。
有些話是因為沖動才說的，面對所有人，祁則都可以保持百分百的理智，在程知漾這卻不行，他總是不成熟，也時常變得沖動不計後果。
怕程知漾接受不了，他又在關鍵時候點到為止，沒再往下說。
程知漾對速凍餃子的印象一直不好，這一晚過後，印象更差了。
夜裏沒睡好，亂七八糟的思緒毫無道理地往程知漾腦子裏鑽，比喝了濃縮咖啡還清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硬是在大冬天的晚上給自己翻出一身汗。
睡着時也時睡時醒，有一種夢境和現實交織在一起，像是沒睡着的感覺。
程知漾醒來時非常疲憊，連開車上班的心情都沒有，出門打車去了公司，在辦公室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一個上午，午飯時間被程知衍叫了上去。
也好，反正程知漾一臉死樣，沒什麽胃口吃飯，拖着疲憊的身體爬到頂樓，一進程知衍辦公室就徹底不想動，人趴到沙發上翻了個身，懶懶的沒點形象：“哥，你找我什麽事。”
程知衍也沒吃飯，江煥那個麻煩精說要給他送，順便也帶了程知漾的那份：“江煥給你帶了飯。”
程知漾眼前一亮：“嫂子帶的？他做的？”
江煥那廚藝是真的好，和祁則這種半路上車的，以及程知漾這樣全程步行的人不太一樣，程知漾吃過一次，雖然不是吃貨，但心裏惦記了很久。
“嗯。”程知衍過來，坐到單人沙發上，松了松領帶，解了顆襯衫扣子，怎麽說，程知漾覺得他哥真性感。
“找你過來不是說這個，”程知衍仰着頭靠着，閉上眼在休息，“爸說讓你帶祁則回家一趟。”
程知漾：“......”
“爸怎麽知道？”八字還沒一撇呢！老爸怎麽就知道了！程知漾差點急得跳起來。
這語氣，程知衍不禁撩開眼皮瞅上一眼：“怎麽也是看着長大的，祁則回來都這麽久了也沒回去看爸一眼，難道等他回去了，爸和他視頻嗎？”
嗯嗯？程知漾遲鈍的腦子慢慢運行着，幾個意思。
他爸要見祁則，是因為想見見從前隔壁家尿褲子的小屁孩長大後啥樣，和程知漾，以及程知漾和祁則不能見人還沒見光的關系沒關系。
哦......這樣。
見程知漾還沒有很明白，程知衍又說：“你以後有空去國外，也記得看看祁叔叔。大人們老了，晚輩們去問候是最尋常的禮貌。”
好叭，是程知漾心虛想多了。
臨下班，程知漾又接到了祁則的電話，簡直是算好的，這人每天掐着他下班的時間找他，連拒接的借口都沒讓程知漾找。
程總監目前擁有屬于自己的辦公室，上班時間勉強算得上自由，沒事還能悄悄摸個魚，可接電話的時候還是猶豫了，雖然沒了盯他的“班主任”，可是有自己的心虛啊！
很勉強的，程知漾把電話接了起來。
因為昨天半夜的對話，程知漾和祁則的那頓夜宵吃的很安靜，兩人連個對話都沒有，空氣安靜的落針可聞。
可也算是把某些東西放到明面上來了。
程知漾在躲，祁則知道程知漾在躲。
所以這通電話不接也沒用
接了電話，就等于踩着祁則給的臺階下了，程知漾用沉默表示自己最後的堅持——你可以想親我，但我不能讓你親；你也可以喜歡我，但這和我沒關系。
“下班了嗎？”祁則好聽的嗓音問。
程知漾沒有志氣的，硬邦邦地說：“現在幾點？”
祁則竟然：“五點十九？”尾音還帶一點點疑惑。
程知漾：“我幾點下班你不知道？開場白不能找好聽點的？”
祁則低沉的笑聲，一陣陣鑽進程知漾的耳膜，他皺起眉，覺得耳朵癢癢的，心也沒好到哪裏去。
“我的錯，”祁則的聲音裏帶着撓人的笑意，“想問問等會兒下班回家嗎？”
靠，沒想好。過了很久之後，程知漾才反應過來，他昨天躲在車裏就能把衣服換好，結果在他哥面前鬧了個心知肚明的笑話。其實也沒想着再避着祁則，可總是過不去那道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坎。
“不知道。”程知漾回。
“那我晚上可以去酒吧嗎？”祁則問，語氣軟軟的，又有點可憐巴巴，這個人太擅長演戲了，知道程知漾的軟肋在哪裏，總是瞄準了位置捅的。
其實昨天也算攤開講了，祁則給程知漾留了面子，也沒非要他什麽回答，像是不經意間的談話，祁則只是看到了好看的風景，把照片發給程知漾看，卻沒問他好不好看。
程知漾的心裏是熨帖的，勉強能接受。
“來也行，”程知漾想了想，祁則也沒做錯什麽，對酒吧鞍前馬後的，到了臨別的時候，來都不讓來，這不厚道。
程知漾頓了頓，說：“但是能不能，不要和我說話。”
這就甜了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