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五號一早,程知漾早起晨跑,回來洗漱換衣服,然後去上班。

祁則在房間睡覺。

離開時的關門聲很小,怕吵到開着門縫的某人睡覺。

中午,程知漾和同事一起在公司食堂吃飯,聽到了一如既往的冷笑話,程知漾配合地笑了下,語氣如常地說:“葛哥,還好你是在辦公室上班的,相聲這碗飯真不适合你。”

程總監沒有架子,年紀大的也喊人一聲哥。

葛哥說:“打工人哪有不瘋的,今天才周四。”

另一位男生說:“你就知足吧,好歹周末沒加班。”

傍晚,程知漾接到祁則的電話,還是平時那個時間點,但因為是冬天,天已經黑透了。程知漾轉頭,透過落地窗看遠處五光十色的夜景,聽見祁則問:“晚上吃什麽?”

祁則最近都會去酒吧,他們把這幾天過的和之前每一天都一樣,晚上在酒吧嗑瓜子閑聊,然後一起回家,各睡各的覺。

“随便吧。”程知漾說,“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外賣、晚飯,反正就那些東西,活了二十多年能吃的程知漾都吃過了,沒特別喜歡的。

有家海鮮挺不錯,新鮮,個別菜調味料下的很重,偶爾也會讓人想吃,祁則說:“吃那家行嗎?”

祁則沒車,程知漾問:“叫外賣?”

“嗯,我去店裏點完,讓他們送過來,反正也不遠。”

他們那地方确實有點偏,外賣小哥還不能很熟悉那塊地,有些商家就算你給他報地址,他可能也不認路,所以祁則就自己過去了,點完,給人仔細指路,也算是誠心想吃。

程知漾:“我晚上不加班,順路接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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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則:“不用,路上堵車,你慢慢開,走兩步就行了,太遠我可以打車。”

“行。”

這應該是程知漾記憶裏和祁則最平和的一段日子的,沒有争吵,自然中帶着小心翼翼,程知漾沒說,但他很珍惜最後幾天和祁則的相處。

程知漾來的還是比祁則早,開了店門和排風透氣,把椅子從桌上放下來,所有的事情做完後,他坐在吧臺旁,放了首音樂聽。

不同于往日的聒噪和喧鬧,這會兒酒吧裏的音樂都是輕而溫柔的,空蕩蕩的環境,程知漾覺得很安心。

祁則過來時,程知漾正在搖頭晃腦的哼歌,揚揚下巴:“來了啊。”

“這酒吧開的,感覺你挺開心的。”程知漾開心的話,祁則也會很開心。

“沒說不開心啊,”程知漾繼續晃着,那樣子比平時還要快樂,“浪漫的東西需要花費很多精力,我只是嫌麻煩而已。”

祁則問:“所以你一直沒想開酒吧?”

程知漾點頭:“對,日子過點平淡點不是壞事,轟轟烈烈到最後都會歸于平靜,反而有很多人在新鮮期過後覺得落差太大,經常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那現在呢?”

“什麽?”

“酒吧都開了,”祁則說,“你會不會有一天不高興,覺得是我多事了。”

程知漾笑起來:“都還沒喝酒,就想着套話了?”

祁則跟着他笑,這是件不自覺的事:“所以晚上喝酒嗎?”

他們平時也會喝點,今天喝不喝,好像都可以理解。

程知漾晃晃手指頭:“今天不喝酒。”

也好,祁則松了口氣,總不至于把離別弄的那麽傷感。

外賣沒多久就來了,算算時間,程知漾問:“你走過來的?”

祁則把桌子搬出去,吃海鮮速度慢,估計有一會兒時間吃,怕把味道沾在裏面,索性出來了:“對,其實不遠,打車都麻煩。”

遠不遠程知漾當然知道,沒說什麽。

兩個人點了四道菜,分量都不少,兩道口味重的,兩道淡口,程知漾說:“怎麽沒叫飯。”

“感覺能吃飽就沒買。”祁則答。

程知漾支着下巴,食欲不佳:“這樣吃幹巴巴的。”

祁則其實都不餓:“那喝點?”

程知漾搖搖頭,今天堅決不喝,他見識過自己被酒精控制的時候,有時候不需要很多,稍微喝一點,麻痹掉謹慎的神經,就會讓他做出第二天想在地球上消失的事。

周四這天,好像所有人都在忙碌,七點都過了,也沒有客人過來,這頓飯的時間被無限拉長着。

飯桌上閑聊還是不免問到:“明天幾點的飛機?”

離別還沒有到來,祁則已經在想念程知漾了,他明天會坐上飛機離開這裏,明天晚上的這個時候,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想看卻看不到程知漾的身影。

“早上十點,”祁則盯着程知漾,“你要來送我嗎?”

程知漾垂着眼吃飯,覺得這家海鮮還是味兒太重了,吃着覺得口渴:“不送啊,我上班,”他說着,“你飲料都沒買,我渴死了,去倒杯水。”

說着起身,結果祁則和他一起進去了。

程知漾倒了兩杯已經放涼的水,自己先喝,杯子遞到嘴邊喝了一大口,臉色立馬變了:“......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什麽?”祁則看起來不信,沒等回答也喝了一口。

祁則的表情也變了,透露着難以置信:“不是說不喝酒嗎?”

祁則沒來的時候,程知漾覺得無聊,一個人坐着調酒玩,他把可樂桶弄成了雪碧桶,裏面加了高濃度的伏特加,打算随機送給晚上的幸運客人。

程知漾:“......”

幸運非常突然,此時此刻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程知漾無語又無奈:“你本來可以不用喝的。”

祁則意猶未盡,又喝了一口:“味道不錯。”

基本上都是雪碧味,喝不到酒味。

喝都喝了,程知漾也想開了,直接把那桶酒端走:“後勁大,你沒喝過麽?”

“很久沒去酒吧了,沒時間,”祁則說,“回來和你去的幾次也沒見你點過這個。”

程知漾不是愛玩的那一類,不然早就兩人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祁則可能就喝過這種酒了,酒勁來的很直接,連個醞釀的過程都沒有。

再坐回來才覺得菜都涼了,祁則催促:“趕緊吃完吧。”

南方的冬天幾乎沒有優點,室內和室外一樣冷,風是寒而刺骨的,身上被迫穿的很重行動笨重,太陽被風吹散,曬到身上沒有溫度,月光是銀白的,披到身上和這個季節一樣冷。

他們倆把最後一點菜分了,然後解渴似的往嘴裏灌酒。

“還有半個月不到就過年了。”祁則開了個頭。

程知漾嗤笑了聲:“有那麽重要嗎,看你一直惦記。”

祁則搖搖頭:“去年除夕的時候,那天早上我還在和客戶談事情,其實沒什麽年味。”

程知漾于是想想自己:“去年除夕的時候,我好像在南邊沒回來。”

祁則:“哪裏?”

程知漾:“國外。”

祁則:“......”

“所以叔叔把你叫回來了?”

“是啊,”程知漾百無聊賴地晃着酒杯,“我爸要是不叫我回來,國慶的同學會我也不會過去。”

說到這裏,程知漾挺好奇地問:“你當初到底是為什麽回來的?”

祁則轉頭一看,那桶酒快被他們兩個喝空了,其實還沒醉,可意識有些不受控,他變得很誠實:“時慕給我發了張你的照片。”

“哪張?”

那張照片快被祁則翻爛了:“有個男生親了你,是林思遲。”

程知漾“噗嗤”一聲笑出來,沒心沒肺的:“那個啊,你不說我都忘了。”

祁則摸出手機,當着本人的面又看了一遍,那張照片的另一個人被他打了馬賽克,因為礙眼,他把照片給程知漾看,程知漾評價:“啊,這人真讨厭,什麽表情。”

“好看。”祁則把手機收回去,沒再藏着心思,“我那時候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結果時慕給你發了那張照片。”

“我很想你。”

祁則的想念一直沒有個具體的形容,他總說想,程知漾聽了一些,又忘了一些,不懂那個想是怎麽樣的,到哪種程度。

試想着,如果是他很多年沒有見到祁則,在某天晚上得到祁則一張照片,可能會一整晚沒有睡意,直到天亮依舊無法安心。

程知漾說:“知道了。”

我聽到了,明白了。

還有最後兩杯酒,祁則倒出來,一半倒入程知漾的酒杯,一半自己喝了:“我還會回來。”

這句話可能才是重點,祁則一直想說的,又覺得沒什麽好說的話。

他對未來有自己的計劃,就算從來沒想着和程知漾見面,也早就把這個人悄悄地放進了他的未來。

過完年祁則就二十五歲了,他深知承諾太輕,說出口其實很沒有意思。

可此時此刻,他又想說點什麽,怕自己什麽都沒有留下。

程知漾望着海:“你回不回來都行。”不要說出口更好,像是無端給人期待,總會讓留在原地的人下意識等待。

酒吧的客人發現今晚的兩位老板好像在拼酒,一個賽一個的能喝,更可怕的是,喊他們給加冰塊的時候,這兩人腳步竟然還是穩的。

酒吧散了場,程知漾徹底不想動了,他沒摸到自己酒量的盡頭,但也差不多了。祁則還想去打掃衛生,程知漾拉住他的手腕,掌心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掃屁。”

祁則:“......”

“那回家?”

“關門吧,”掌心那點溫度還沒感受完全,程知漾就松了手,說着要關門的人,人還在裏頭就拉上了卷簾門。

祁則:“......我們還在裏面。”

程知漾回頭:“噢,那算了,不走了。”說着拎了鑰匙,從裏邊把門給鎖了。

祁則近觀全程,感覺形勢有點不受控:“你故意的吧?”

“可能吧,”程知漾把鑰匙往吧臺上一拍,往休息室走了,“你要走你走吧,我困死了,走不動了。”

祁則:“......”說的他好像很慫?

程知漾是真困了,喝了那麽多酒,神經都松成一根一根上過面粉的寬面條了,能把門鎖上都是謝天謝地,只想馬上躺倒睡覺。

把自己砸到床上就沒動靜了。

好一會兒,祁則才慢慢進來,連燈都沒開。

門一關上,連窗戶都沒有的休息室,什麽都看不到了。

床位一沉,程知漾往邊上挪了個位置,悶聲說:“你睡嗎?”聽出來是真困了。

祁則松了一口氣:“嗯。”他躺到程知漾身邊,老老實實沒動。

當初做過最正确的事,就是給休息室買了張一米五的床,雖然沒想過躺兩個人的一天,但好在真的躺了兩個人也沒有很擠。

祁則沒有睡意,程知漾均勻的呼吸聲就落在耳邊,一下一下撓的他頭皮發麻。

祁則不敢動,只輕輕轉過頭。

呼吸聲停了,程知漾小聲地:“祁則。”

祁則的心猛地一抖:“怎麽沒睡?”

休息室太黑了,程知漾轉身,什麽都看不見,在黑暗裏摸索着撫到祁則的臉,他手心發涼,潮濕的像是有汗:“我看不到你。”

祁則根本不敢動:“要開燈嗎?”

沒聽見程知漾的回應,覆在臉上的手卻慢慢向下,握住了他的脖頸,大拇指輕輕摩挲,壓在喉結上。

微微用力,祁則喉結滑動了下。

像是很有意思,程知漾又按了按,祁則下意識的吞咽,啞聲問:“你幹什麽?”

沒等到程知漾的回答,下巴像被發絲撓了一下,喉結被溫熱的觸感覆蓋,濕濕滑滑,像被咬了一口。

祁則再也沒法淡定了,捏住程知漾的下巴,氣急敗壞:“程知漾!”

程知漾小聲的連續地笑:“我剛才摸到了一個東西。”

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塑料袋的聲音,緊接着那個東西被放在了祁則掌心,祁則握了一下,燙的想松手。

程知漾腦袋拱在祁則懷裏笑:“思遲上次來過。”

祁則在這天晚上第三次松了口氣,已經分不清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了,期待還是失落,慶幸還是遺憾。指腹劃拉一圈感受着尺寸,嘲笑:“時醫生尺寸不行啊。”

程知漾把邊上一整盒都拿過來,獻寶似的往祁則手心裏塞:“這盒是新的!感覺像是給你的!”

祁則的CPU被燒幹了:“......”

反應遲鈍的體會一下被心上人塞一盒安全套的感覺,然後才反駁:“我才沒這麽小。”

程知漾語氣質疑:“難說。”

祁則差點想把他抓過來感受一下,忍住了,咬牙,一字一句都在艱難用力:“你現在清醒嗎?”

程知漾其實挺清醒的,他就是有點瘋,像被放出籠的薩摩耶,連發瘋都很可愛,停頓了一會兒:“難說。”

祁則翻過身拍開了屋裏的燈,居高臨下地問:“程知漾,你醒了嗎?”

擋着眼睛的胳膊挪開一點,程知漾朝祁則眨了眨眼,勾着衣領把人拉下來,笑起來: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噢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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