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過年幾天回G市聚集到的人員比國慶那時候更多,人們對家的依戀很深,團圓總是他們心中不可抛棄的根本。
這幾天,時慕也在,這人沒比祁則好多少,除夕夜吃過晚飯就去找林思遲,一連幾天沒有見到人,時父沒有辦法,竟然把電話打到了祁則那裏。
祁則被電話吵醒的時候一臉懵,下一秒又被程知漾踢了下床,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埋起來,坦蕩的像是沒做任何壞事。
時父大清早找祁則,必然是時慕的事,然而時慕也沒提前和他串通過:“時叔叔。”
時父語氣裏帶着憂愁:“小祁啊,時慕有沒有和你在一起啊?”
程知漾還要睡覺,祁則從屋裏先出來了:“沒有,怎麽了叔叔。”
“時慕是不是談戀愛了啊?怎麽大過年找不到人呢?”時父對自家兒子認知明确,找不到了就是出去玩談戀愛了,怎麽都不可能被拐,人販子看不上他這讨人厭的模樣。
“......”祁則猶豫一會兒,回想了一下事實:“應該沒有。”
時父氣惱:“就知道他屁點本事沒有!連老婆都找不到!”
祁則哭笑不得被挂了電話。
回房時程知漾已經醒了,坐在床上,開始生起床氣,祁則把他睡亂的頭發揉順,坐回去抱了抱他。
程知漾更氣了,這人親不肯親,做不敢做,一天到晚抱個沒完,不知道鬧哪出。
祁則貼着程知漾溫熱的皮膚,笑說:“時慕找不到了。”
程知漾忽然就精神了:“在思遲那?”
“應該是,要不要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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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準備今天回去,祁則明天要走了,剛好碰上時慕的事,祁則說:“讓他們一起出來吃個飯吧,還沒吃過吧。”
“也行。”程知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祁則身上,他喜歡把祁則當沙發用,電話一聲聲響,祁則也能聽見。
片刻後就接通了,林思遲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最近幾天過得很不錯,嗓子都啞了:“知漾?”程知漾從來不會這麽早給他打電話。
程知漾朝祁則眨眨眼,意思是看我表演:“時慕哥哥在你那嗎?”
林思遲:“......”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然後程知漾聽到了時慕的聲音,有點遠,應該是開了免提:“找我什麽事啊?”語調懶懶的,帶着餍足。
“也沒什麽,”程知漾說,“時叔叔剛才給祁則打了個電話,找不到你呢,我就随便打給思遲問問咯。”
時慕一看手機時間,再看一眼手機時間。
嗯?這麽早?
“你和祁則在一塊?”時慕不太淡定了。
程知漾開了個免提,示意祁則和時慕聊,他翻了身又趴回床上去了。
祁則報了個位置:“我們在外面玩。”
“???”時慕:“不帶我?”
祁則不緊不慢地問:“你是什麽品種的垃圾?”
時慕:“......”
在祁則眼裏,這世上的人好像分為程知漾,以及其他不确定是不是人的人。
時慕早該知道了,不提也罷:“我和我爸說出去玩了啊,他給你打電話幹嗎?”
“看看你有沒有被人論斤賣肉,煞筆。”
時慕想和林思遲訴苦,林思遲衣服一穿扭頭去洗漱了。
“一起吃個飯吧,你什麽時候走?”時慕有正兒八經寒假,但祁則沒有,國外也不放春節假,這人明顯在國內呆不久。
電話那頭的氣壓明顯變低了,祁則不太高興,逃避現實會舒服很多,但時慕不給他這個機會。
時慕改口:“你總得告訴我,要不要一起吃飯吧?”
這要問程知漾的意見,程知漾翻了個身,看着祁則:“吃。”
祁則才說:“我們下午到,約晚飯吧,你請。”
“行行行行行。”時慕也要收拾收拾,先給他爸回個電話。
程知漾在給林思遲發消息:讓時慕別折騰了,我想吃火鍋。
他們在機場候機,本來可以多睡一會兒懶覺的,困意被電話打沒了,祁則繃着張臉,自己能接受的事實,在別人嘴裏說出口就不行,二十多歲的人了,竟然真在那生悶氣,程知漾覺得他可愛死了。
林思遲回複:行,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程知漾抓着祁則的手指,玩具似的揉來揉去,機場裏都是人,他也不好做什麽,只能碰碰皮膚,感受彼此的體溫。
消息來了就換成單手:已經在機場了,五點到,回去放個行李,希望你能讓我六點吃上飯。
祁則剛有點幸福感就被打斷了,不高興,主動握着程知漾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程知漾消息回到一半,硬是沒忍住笑了,低頭看了看:“你在幹嗎?”
祁則板着臉,說:“牽一下手。”
程知漾笑話他:“不是還沒談戀愛嗎?”
祁則有他莫名其妙的堅持,擁抱的動作很親密,但好像不限于情侶,牽手不可以,接吻也不可以。祁則昨晚很害羞,被程知漾親的不敢亂動,紅着臉很不好意思。
程知漾痞裏痞氣地抹了一把嘴唇,流氓似的:“你什麽意思。”
祁則說:“不是還沒談戀愛嗎。”
很難想象祁則會是這樣循規蹈矩的人,他們又不是沒做過。什麽都做過的人,轉過頭來變得很清純,要一步一步來,不能失了分寸。
祁則低頭看着兩人相扣的手,稀罕的不行,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慎重道:“預支一下。”
祁則簡直可愛到爆。
今年冬天倒是和祁則吃過幾次火鍋,季節到了好像就是這樣,趨利避害,尋求溫暖。
祁則要和程知漾一起坐,下了床不認人的林思遲被迫和時慕坐在了一起,時慕好像很開心。
時慕問:“什麽時候回來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程知漾剛往嘴裏塞毛肚,差點吐出來,祁則給他遞紙巾,程知漾邊捂嘴邊說:“他想除夕回來的,結果大年初一過來給我拜年了。”就很吉祥。
兩人動作間是一種自然的熟練,好像早就做過了千百遍,說不羨慕是假的,時慕當然覺得他現在和林思遲也很不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能走在一起本來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但程知漾和祁則還要再特別一點,他們彼此陪伴了很多年,這樣的情誼就算不是戀人,這輩子也只有這麽一回。青春一去不複返,他們的童年,少年還有現在,有且只有一個對方。
羨慕有什麽用,時慕決定對祁則進行物理攻擊:“哦,那他還挺蠢。”
祁則給程知漾夾菜,面上波瀾不驚:“我們剛約會回來你們呢?”
時慕心說我們剛約完炮回來,這話說出來能被林思遲打死。
林思遲問:“好玩嗎?”
只有在祁則面前,程知漾才會表現出孩子氣,嘴裏的東西還沒吃完,都擠到一邊,腮幫子鼓鼓的:“好玩,都是雪,能把人活埋的那種。”不像G市,常年不下雪,稍微下點顆粒,還沒落地就化了。
不知道兩人進行到哪一步了,但林思遲覺得程知漾變得不一樣了,性格沒變,但人更鮮活了。
時慕說:“怎麽不喊我們一起去?”
祁則說:“臨時決定的。”
程知漾把東西吞了:“祁則抽風。”
祁則回頭看了看程知漾,無端笑起來。
時慕也算看着兩人過來的,從高中到現在,這感覺太神奇了,這兩人原來有一天真的可以走到一起。或許祁則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僅僅只是看一眼程知漾就會笑出來。
一頓火鍋把程知漾吃撐了,揉着肚皮賴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時慕笑說:“德行,”又問:“你們等會兒去幹嗎?”
“沒想好,”祁則說:“你們呢?”
時慕得問林思遲的意見:“你想去哪?”
林思遲又看着程知漾:“知漾想去哪?”
程知漾挑眉,表情美得不行:“我說了算吶?”
“你說了算,”時慕配合他,“老大,趕緊的。”
程知漾在桌子底下牽到祁則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他的指節,轉頭,毫無征兆地:“祁則哥哥,你想去哪呀?”
祁則的人設在這一刻崩的很徹底,他努力嘗試過的,可以嘴角還是翹到了天上。
時慕在對面:“操。”
“去放煙花吧,”鎮定了一會兒,祁則說,“過年那天沒放成。”他想給程知漾補上。
時慕簡直拍手叫好:“可以,我們也沒放,一起吧。”
因為吃飽喝足的過分安逸,程知漾這會兒的思想非常單純,問道:“你們為什麽沒放。”
時慕被林思遲瞪了,只能在心裏回答,因為過年那天他們忙着打炮。
其實他們見面的流程一直是這樣,除了上床就是睡覺,同樣都是沒有戀愛的暧昧關系,林思遲不願意和時慕約會,他對他們之間的關系表現冷淡,時常表現出一種無所謂,連搭夥過日子都不算。
酒吧已經好幾天沒開業了,程知漾也不敢去,怕被客人看見念叨,過年就那麽幾天,祁則回來也就那麽幾天,他想偷個懶。
不過他們還是悄悄去了碼頭,沿岸有好幾個停泊口,他們找了個荒涼又破舊的,在那裏放了新年第一串煙火。
時慕找了個程知漾不在的時候,搭着祁則的肩和人唠唠嗑:“什麽時候走啊?”
祁則不爽:“你盼着我走?”
時慕笑說:“不就問問,我也就你這個命,該回家了,林思遲可不會一直歡迎我。”
祁則好受了一點:“我明天走,上午的飛機。”
“程知漾送你嗎?”
“沒必要送。”程知漾說了沒必要道別,那就不需要相送,何況他說了還會還會來找祁則,祁則相信他說的話。
這麽果斷?時慕好奇:“你倆在一起了嗎?”
“還沒有。”祁則說。
這個“還”就很靈性,時慕故意問:“不會黃了吧?”
程知漾放了個大的,煙花猴似的在地上亂竄,他在邊上瞎跑,笑的很大聲:“思遲思遲,快來,這個好玩。”
祁則視線就沒從程知漾身上挪開過,淡淡笑了下:“黃不黃都行,他說了算。”
祁則的內心很矛盾,一面覺得怎麽樣都行,程知漾給他的已經夠多了,一面又變得很貪心,他什麽都想要,只要程知漾需要,他也什麽都想給。
程知漾很輕地拱了拱林思遲,他自己過得好,也希望林思遲可以好:“你不找時慕玩啊?”
林思遲點了個炮仗,藍色煙霧緩緩升起,放在手上等了等,然後丢進海裏,淡淡道:“他能過來就行了,玩什麽。”
程知漾:“一起玩呗,別這麽冷落他。”
林思遲好笑:“看起來你是真的過得不錯,怎麽不讓祁則過來玩”
程知漾裝模作樣:“哎呀,主要是時慕一個人,祁則不陪他不行啊。”
“你是覺得他耽誤你倆事了吧?”
程知漾笑起來,果斷承認:“是啊,可耽誤了。”
“認真的?”
程知漾點頭:“認真的啊。”
程知漾手上拿着煙花,忽明忽暗的微光閃爍在他的臉上。
林思遲忽然想問:“知漾。”
程知漾偏頭:“嗯?”
“你過得好嗎?”這是程知漾曾經問過他這句話。
程知漾忽然明白了林思遲的意思,這麽多年來,你過得好嗎;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過得好嗎;那個曾經離你而去的人,現如今重新回的你身邊,你覺得自己過得好嗎。
煙花映在程知漾的眼中,亮晶晶,他嘴角展開彎月般的美好弧度,仿佛擁有了世間萬物。
“很好。”程知漾說。
他如今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