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轉折
轉折
曲熠坐在五姨娘床邊，讓下人全都退下。
“娘，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熠兒，你在說什麽胡話？”
“娘這一倒下，不但能以此博得同情，而且還能讓人說大嫂不仁，逼得大嫂不敢處置你。”曲熠直接道出了五姨娘的企圖。
五姨娘的眼神，有瞬間的心虛躲閃，說：“熠兒，你誤會娘了。”
曲熠深深地看着她，倏地好像蔫了的茄子。
“是不是誤會都不要緊，以我這些日子對大嫂的了解，他雖然會自責，但不會因此就饒過娘。娘的心思，怕是要白費了。”
五姨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良久才受傷般的說：“熠兒，你真的誤會娘了。”
曲熠的目光又暗了一分：“大嫂說得對，作為曲家少爺，應當明理。娘錯了，就是錯了，您可以将功折罪，但不能耍小心思，妄圖躲避懲罰。”
“熠兒，你相信娘，娘沒有。”
“那好，我相信娘。我去跟大嫂說，娘也沒想到自己會中暑，娘願意将功折罪。”
曲熠起身就要走，五姨娘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曲陽與盧文喻看見曲熠失魂落魄地過來，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眼底看見了擔憂。
盧文喻溫聲說道：“三弟，五娘傷害到大妹，只要大妹願意原諒五娘，我可以從輕處理。”
“害了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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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熠茫然又惶恐地看着他們，不敢置信地問：“這是真的嗎？”
在曲熠的心裏，他娘雖是後宅小妾，但清心寡欲，與世無争。他以她為榜樣。
然而，今天的事情，仿佛偶像塌房，心中最亮的那顆星湮滅了。
“三弟，你先坐。”曲陽見他神情恍惚，搖搖晃晃地站着，便把他按在椅子上，倒了杯茶給他。
曲熠緩緩喝了口茶，努力定下心神，一副想哭又憋着不哭的樣子。
曲陽輕嘆，心疼地摸摸他的頭，而後才坐回去。
曲陽告訴他：“五娘的親生父母是白掌櫃與我乳娘，他們相認後，白掌櫃與乳娘便為五娘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
“我娘不是孤兒？陳媽媽是我外婆？”曲熠目瞪口呆。
“這件事情，是管家昨日透露出來的。今日，五娘已經向你大嫂承認了。”
“我娘她到底做了什麽？”
“其他事情可以不論，但她夥同乳娘一家，企圖禍害曉薇，這件事不能當作沒發生過。”
聞言，曲熠癱坐在椅子上，滿臉的不敢置信。
良久，才掙紮般說：“可我聽說，大姐是被大掌櫃的親戚給騙了。”
曲陽說道：“三弟，大哥也不瞞你什麽了。曉薇被大掌櫃的外甥誘騙，因為一塊玉佩和曉蕊發生争執。但同時，五娘讓人毀壞曉薇的名聲，妄圖能娶到曲家的小姐，也是不争的事實。”
曲熠憋了半晌，問道：“這事大哥大嫂打算如何處理？”
“需要顧及到曉薇的感受。”曲陽心疼幾個弟弟妹妹，都被姨娘們拖累了。
曲熠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我先回去陪會兒我娘。”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離開。
盧文喻有些疑慮地說：“三弟不會去找大妹吧？”
曲陽輕嘆：“讓他去吧。手心手背都是肉。”
盧文喻也頗為無奈：“我現在倒是有些理解娘的做法了。涉及到家人，有些事情不是簡單一句對錯就能說得清的。”
“總要盡可能地把一碗水端平。”
“嗯。”
曲熠去見曲曉薇，主動将事情向她說明，請求她的原諒。
曲曉薇聽說了盧文喻審五姨娘的事情，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現在聽曲熠說完，就都明白了。
“大哥大嫂是什麽意思？”
“大哥說要顧及大姐的心理感受。大姐，我娘做錯的事，我願意替她承擔。”
“三弟，你年紀最小，做哥哥姐姐的平日裏都謙讓着你。但你娘是要害我終身啊，這口氣你叫我如何咽下？”
“大姐可以把氣撒在我身上。”
曲曉薇搖頭：“大哥大嫂不會允許，我也不能這麽做。”
妾是半個仆人。
在曲府，除了現在的陳姨媽，曾經是擡進來的妾室，辦了喜酒。
三姨娘是曲夫人的丫鬟，四姨娘五姨娘都是買進來的，她們的賣身契都在曲夫人手裏。
這次的事情，盧文喻了解過曲曉薇的想法後，就和曲夫人進行了商量。
最後，在曲夫人發話後，五姨娘拿着賣身契，拎着包袱，只身一人離開了曲家。
曲熠送到城門口，和五姨娘抱頭痛哭。
“娘，我會想你的。”
“好孩子，和你大哥大嫂回去吧。娘去投奔爹娘，也就是你外公外婆。”
“娘安定下來後，托人給我送封信。”
“好，娘一定給你寫信。”
曲陽看了眼日頭，拉着曲熠上馬車。他再不當這個壞人，五姨娘到乳娘家的時候就天黑了。
盧文喻拿了一袋碎銀子出來，“五娘收下吧。日後若是遇到什麽難處，就來找我們。”
“謝謝大少夫人。”
曲陽三人看着五姨娘出城走遠後，才讓車夫把馬車趕回府。
曲陽對不停抹眼淚的曲熠說：“用功讀書，将來考取功名後，好好孝順你娘。”
曲熠擦幹眼淚，說：“我會的，我要考舉人，考進士。”
這事情塵埃落定後，府裏就只剩下一位四姨娘。
四姨娘雖然平日裏嘴碎，但她膝下無子女，不該做的事情一件也不敢做。
自五姨娘出府後，四姨娘每日晨昏定省地向曲夫人請安，越發地安分了起來。
曲夫人私下裏對心腹王媽媽感慨：“老爺生前納了幾房妾室，沒想到他走得早，更沒想到兒媳婦掌家後，倒讓這些妾室離開的離開，守規矩的守規矩。”
盧文喻處理完家事，就開始處理染坊的事情。
曲陽在旁看得心疼，把盧文喻手裏的賬簿抽出，擱到一旁。
“二弟和阿關都信得過，每月抽查即可，別讓自己太辛苦。”
“最近忙了一段時間，若是突然閑下來，反倒會有些不适應。”
“想不閑，簡單。”曲陽抱起他往內室走。
盧文喻被褪去鞋襪後，拿腳抵在曲陽的胸口處，阻止他靠近。
曲陽把他的腳塞進薄被裏，“我什麽也不做，你休息會兒。”
盧文喻将信将疑地躺好，見曲陽坐在床邊不動，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說道：“你也上來躺會兒。”
“好。”曲陽從善如流地應道。
就這樣，兩人抵足而眠，暫時抛下所有事務。
數日後，曲夫人娘家大嫂省親途中，順道來江寧府探望曲夫人。
随李夫人一同前來的，還有李家幾位年輕的少爺小姐。
曲夫人與李夫人抱頭哭訴思念，讓小輩們見面認個臉。
李夫人瞧着曲陽，又紅了眼眶，問：“外甥的病都好全了？”
曲陽回道：“近日才剛痊愈。”
“好，好。”李夫人喜極而泣。
曲夫人指着盧文喻，對李夫人說道：“大嫂，這是曲陽的媳婦。”
“給大舅母問安。”盧文喻不卑不亢地見了個禮，安安靜靜地待在曲陽身邊。
雖然李夫人出自官宦之家，身份尊貴，但曲陽與曲夫人給了他足夠的底氣，讓他可以單純當作一門親戚對待。
“端的是有福氣的。”李夫人微笑着說道，笑意未達眼底。
讓她好奇的是，她這小姑子待盧文喻的态度，視如親生。
開席後，曲家兄弟姐妹們像往日裏一樣随便坐，不講究大小，就比如二小姐曲曉蕊習慣性地挨着盧文喻坐。
李夫人目露一絲詫異，轉瞬即逝。
李家的少爺小姐們就不一樣了，或多或少地露出些驚訝之色，甚至有人的眼底還透出幾分鄙夷。
曲夫人不鹹不淡地說：“自家人一起吃飯，不用講究那麽多規矩。”
李夫人附聲，讓自家的小輩們随便坐。
席間，李家的人食不言，各自安安靜靜地吃着面前的菜。
而曲家這邊，伸筷子，換盤子，以吃得舒坦為主。
曲陽專注地為盧文喻布菜，順帶照顧兩個妹妹，關注一下曲夫人與李夫人。
雖稱不上耳聽八方，但也實屬忙碌。
李夫人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看着曲夫人習以為常的模樣，心下驚嘆不已。
她嫁進李家的時候，曲夫人尚未出閣，她們相處和諧。
那時的曲夫人一言一行，都極為講究規矩禮數，端的是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
用膳後，姑嫂倆單獨談心，讓小輩們自去耍。
曲陽牽頭，帶着大家夥兒到後花園走走。
曲家是江寧府的富戶，別的不說，園子修建得極為雅致。尤其是那些，嶙峋怪石，奇花異草，更是不在少數。
進園子後，曾在京城生活過的李家少爺小姐們都驚呆了。
聽說過有些富商很富，但沒想到這麽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