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kiss17

kiss17

她身子嬌軟,在他懷裏掙動,即便看不見她的模樣,将厭閉着眼也能想象,她這會兒小嘴一定撅着,高高的,能挂油瓶,眉頭指定也蹙着,細長彎彎的,在控訴着什麽。

居然還敢問他說什麽?将厭自嘲悶笑,眼底是深淵般的壓抑。

“讨好我啊,給我下套,把我迷的神魂颠倒。”

“小壞蛋,你要弄死我啊。”

說到最後,他像是卸光了一身的氣力,悶悶不解道:“你怎麽跑得這麽快,哥哥都快要追不上了。”

他将臉埋在她的頸窩,說出來的話語透着濃濃的壓抑感和無可奈何。

最後一句追不上你阮喃沒有聽清,他的聲音實在太低了,像是自言自語的淩亂絮語。

阮喃因為忽然之間被他整個傾抱,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阮喃不由得向後趔趄了半步,但是她又迅速站穩了。

見他頭一回如此脆弱的一面,阮喃陡然間心一動,以為他累了一天實在是沒力氣了想休息,連忙伸手反抱住他,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在耳邊輕聲安撫絮語,“不會的不會的,二哥哥你別害怕,我會守着你的。”

她語氣乖甜,透着濃濃的安慰和治愈感,叫人無法不親近,無法不去愛她。

将厭一聽,陡然抱她抱得更緊了。

越是這樣,她越是讓他松不開放不下,将厭心中的某個念頭就越強烈。

他不能叫這丫頭白等,他賭不起的。

将厭覺得,有些事,是必須要做了,一時間,他決心已定。

書房內依舊沒有亮燈,周遭暗得發慌,将厭蜷腿抱着牢牢抱着懷裏的姑娘,阮喃乖乖被他抱着,給予他安慰,他們的心跳聲漸漸趨于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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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哥。”

“我會守着你的。”

這句話,将厭信了一輩子。

哪怕後來在沙漠極地執行任務命懸一線時,渾身力氣已經耗盡,在意識就快要剝離的瞬間,腦海中印出來的畫面,不過是濃稠的夜色裏,這丫頭篤定至極說着會守着自己的畫面。

那樣刻骨,那樣銘心。

阮喃的成績很好,在年級裏數一數二,雖然是插班生,但是她現在是整個年級乃至整個學校的團寵,成績好,長得又可愛,還有一個寵她的垃圾二哥哥。

即便每天學業繁忙她也依舊沒有放棄畫畫。

畫畫的重要性于她而言次于幸運木,将厭給她的小木頭她每天都會悉心的照料。

距離生日宴結束已經很多天了,将厭那天收到一份很特別的禮物,他抱着阮喃,二人在漆黑的書房裏依偎,那是很漫長的相處時光,他們相互擁抱着,沒有只言片語。

那天過後,阮喃依舊很聽他的話,将厭的性子也還是摸不透,尋常的日子裏,他們依舊像往常一樣相處。

不過阮喃并不知道,将厭對她的執念和感情從某個節點開始,不知不覺間已經超過了對一個異姓的妹妹的照顧。

再欣賞一遍《亞特蘭蒂斯》,阮喃依舊會震撼于被海水淹沒的恢宏宮殿與人群,那些不可言說的話語,秘密,古老而神秘的文明都被深深埋葬到了海底,她感到深深可惜又無可奈何。

具有悲劇感的作品總是能占據綿長的懷念和反複橫跳的好奇心,這已經是阮喃第三次來看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體會。

入秋後天黑的很早,從畫室裏回來,阮喃發現天邊聚着不少陰雲,一團團一塊塊,是烏青色的,在慘淡薄藍的天穹中分外矚目。

她不喜雨天,更是恐懼有雷雨的夜晚,迅速看了一眼陰天就匆匆鑽進來接她的車子裏。

回到家得知将敘哥哥去了南方的都市昭山,也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将厭,她有些想念。

但是将厭的性子捉摸不透,更別提他的行蹤,姆姆們也不知道她們這二爺今天一整天都去了哪裏。

晚上吃飯的時候,偌大餐廳只有阮喃一個人,她想叫姆姆們和她一起吃,但是被委婉謝絕。

家裏很空,很大,阮喃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吃飯,咀嚼着可口的飯菜,随之而來的是橫生的伶仃感。

從回到家,吃完飯,一直到洗完澡阮喃都是一個人,她有些失落,或許是因為陰沉沉的天色,又或許是因為将厭不在身邊,那種孤獨感又有些冒尖。

憋了很久的陰沉灰雲,這夜果真又下起雷雨,阮喃果不其然又縮在床頭發抖。

雷雨的陰影和父母和耳朵有關,也是她埋在心底的最為麻痹走不出來的陰霾。

她年紀還很小,很多事情沒有好的引導絕非自己能夠消解,以往将厭都在家,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不僅大哥不在,就連他也不在。

帶着一股憂愁和失落入眠,果不其然她又做了噩夢。

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突然又重溫猙獰可怖的夢境,阮喃又陷入了意識盲區。

她夢見自己在叢林深處,汽車起火,有人用力抱住她免受大火的侵蝕。

可是下一秒,她驚坐起,驚雷落下,她再度陷入應激的狀态,分不清周圍的真假。

每每到了雷雨夜,類似的環境中,她都會恐懼得發抖,畫面引起應激反應,深處的創傷可以掩蓋但是無法結痂,她會哭,會發抖,更嚴重到會捂着耳朵尖叫。

而将厭去了哪兒?

那天下午他去做了體檢,這是硬性的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由不得他。

他從體檢中心出來後又去了相城看望一下奶奶,到了那兒陪她老人家吃了點飯,可因為實在太晚,奶奶就想留他住在相城的家住一晚,此去山高路遠,畢竟從小是在她膝蓋跟前長大的,祖孫總是有着別樣的血緣紐帶和情感在。

将厭站在廊檐下,沒有拒絕,可是當發現變天陰雨後,他頓時想到了家裏那丫頭。

大哥去了昭山出差,家裏那些人不知道這丫頭恐懼雷雨,就算知道……他擰眉。

身體的反應比大腦要快,已經前去取車了,将厭當即冒着夜雨又開車往家折返。

奶奶在後面看着孫兒遠去的身影,嘆息不已的搖了搖頭,接着拄着拐杖緩緩回屋。

深秋多雨,雷鳴聲凄厲,家裏傭人都熟睡了,阮喃驚醒後看見驚雷,頓時吓到失語。

她想呼救,但是每次尖叫完,沒有任何聲音,亦沒有任何回饋。

将厭推開她卧室門的時候還喘着氣,他幾乎是一腳油門蹬回來的。

到家時還穿着白天離開家前的黑色的沖鋒衣,發梢尚在滴水,他渾身像是在水裏滾過一遭。大步跑回來,他的氣息還沒有順平,就和阮喃一樣的劇烈呼吸着。

見到門口的人時,阮喃一愣,接着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直接從床上跑下來沖到他懷中,死死抱住他的腰。

“嗚......”她的神明來了,來救她了。

見到她的一瞬間,将厭渾身的力氣都卸掉了。

“傻丫頭,你哭什麽。”他一點兒辦法沒有,“快給我抱抱,不哭了。”

“我害怕——”阮喃哭到抽噎,“嗚你們都不要我了!”

她雖然一直在尖叫,但實際上她什麽都聽不見,不過腦海中奇異般的有将厭一聲聲的安撫。

“傻丫頭,誰不要你了,二哥哥不是在嗎?二哥哥會守着你的。”

阮喃哭到窒息,将臉用力埋在他的懷裏。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

将厭無奈且心疼至極,但是她此刻不認人,出于應激的狀态裏,只能任由她抱着,祈求着什麽。

後半夜,将厭換好幹淨的衣服坐在床頭守着她入睡。

因為有他在,阮喃的狀态有所緩解,不再那麽極端的恐懼驚雷和雨水。

但因為剛才真假難分的夢境,她依舊如驚弓之鳥一般保持着警戒心,身體也依舊隐隐有些顫抖。

終于,阮喃牢牢地抱着他,因為困意,最後還是睡了過去,雖然不那麽安穩。

将厭默默地盯着她的眉眼,女孩子一截纖細的胳膊牢牢箍住他。

他不能動,一動就會醒。

一個小時過去,将厭的胳膊已經徹底麻了。

那丫頭剛才哭到撕心裂肺的模樣依舊歷歷在目。

夜色深沉,久久,雷鳴聲依舊肆虐。

驀然的,從卧室內傳來一聲冗長的嘆息,将厭的語氣裏盡是無奈:“離了我,你怎麽辦。”

他看向懷裏的丫頭。

阮喃睡的不是特別安穩,但是夢裏似乎有人在和她說話。

她迷迷糊糊地說:“不離...”

将厭正颔首看着她,聞言驀然失笑。

緊接着,“睡吧。”他低語一聲。

這句睡吧似乎帶着魔力,阮喃果真不再亂動了。

燈滅了。

一整晚,他都守在她身畔。

隔天阮喃睡醒,發現床邊躺着的人是将厭。

她爬起來時尚且愣怔,有些傻眼,接着昨晚發生的畫面意識漸漸回籠。

将厭本就淺眠,他幾乎是一宿沒睡,阮喃醒的一瞬間他也醒了過來。

正眼見小丫頭視線淩亂的模樣,他動了一下自己僵麻的肩膀,“嘶——”

因為是坐着睡了一宿,胳膊被壓得僵麻不輕。

阮喃見他皺起眉頭,胳膊似乎也不能動,頓時心疼又自責,“将厭哥哥,對不起。”

要深究将厭的動作,三分真疼七分裝蒜,不過見阮喃擔心自己,他那僅有的三分疼也越發地嚴重起來。

見他緊鎖眉頭,似乎那胳膊像是斷了那麽嚴重。

“哥哥!”阮喃頓時更是一陣巨大的擔憂,并且這下直接省了姓氏和名,單純叫他哥哥。

将厭外表看起來很是虛弱,但是骨子裏潑天的受用。

這聲哥哥未免叫的過于好聽。

可見再裝下去,那丫頭真就信了,将厭也沒打算再繼續騙下去。他忽然湊近她耳邊低語,“騙你的,妹妹。”

奈何阮喃聽不清,急得不行,“什麽,将厭哥哥你說什麽?”她又撲過去拿助聽器。

将厭見她睡裙帶子都要掉了,一臉沒轍地下床去,像是沒事人。

阮喃正在戴助聽器,手忙腳亂,忽然助聽器被身後的人給拿住。

将厭一臉認真地在身後幫她佩戴。

阮喃乖巧的不再亂動,不多時,助聽器戴好了。

戴好後,将厭的視線又順勢朝下瞥,瞥了一半又立馬打住,因為阮喃的睡衣肩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掉了下來。

潔白俏生生的肩,一截月牙狀的細膩鎖骨。

将厭某處有些躁動,不動聲色別過眼,接着用手幫她把掉落的肩帶給撥回去。

阮喃的皮膚因為他指節的觸碰而驀然起了一排雞皮疙瘩。

将厭有極強的自控力,面對這些僅僅喉結翻滾,還是保持着一臉正經的樣子,之後又替她整理好頭發,入目所見她的裙擺雖然有些皺,但此刻整體看來算是乖矩。

将厭看了阮喃一會兒,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笑着調侃一聲:“啧,真好騙。”

突然不明不白地說了這麽一句。

阮喃:“……???”

居然說她好騙,會過意後絲絲紅痕爬上阮喃的耳骨。

已經不止一回了,他總是這樣戲弄她,仗着她在意他,肆無忌憚。

羞赧之下阮喃紅着臉嗔怪道:“将厭哥哥你又欺負我!”說罷轉過身賭氣不看他,還作勢要捂住耳朵。

将厭笑了一聲,又寵又沒轍地伸手去勾她的肩:“生哥哥的氣了?這就不看哥哥了啊?”他在身後誘哄着什麽。

“不聽不聽——”阮喃依舊賭氣不肯再和他多說。

他總是這樣,一會兒痞氣不正經一會兒又正經得不像樣,騙完她後直接就大搖大擺地承認,欣賞完她的無助還羞氣後還能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因為知道她的心思,有恃無恐。但阮喃就偏偏吃這一套,并且真要深究起來,回回他騙她其實都是為了哄她而已。

抗拒間不小心又碰到了他的臂彎,将厭作勢又‘嘶’了一聲。

這一聲,阮喃又火急火燎地轉身盯着他的手臂詢問:“胳膊還疼嗎,我是不是壓壞你了。”

小丫頭一雙飽含擔憂之情的眸子,霧蒙蒙濕漉漉的,看的人心蕩漾。“壓壞?你那點兒重量算什麽壓。”

将厭被她着急不已的模樣勾惹到,不過這句話為什麽莫名有些限制級,将厭突然別過眼,掩飾低咳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說了沒事,可阮喃依舊不相信,非要仔細觀察被她壓了一宿的胳膊,還要去找家庭醫生,将厭被她整的一點辦法都沒了,直視她的眼睛一臉無奈地說:“不疼,二哥哥不疼。”

他都這樣說了,阮喃還是不信,将厭越發沒轍。

最後足足說了很多遍,阮喃終于才信。

“二哥哥,你以後別欺負我了。”阮喃捉住他的衣擺,語帶祈求。

“欺負?”将厭挑眉笑。

“你答應我呀。”阮喃昂首,不停搖晃他的衣擺,急得不行。

将厭拗不過,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算是答應。

樹葉子經過雨水一整夜的沖刷,此刻潔淨又亮堂,空氣也變得很清新。

晨起打鬧完,阮喃乖乖坐在梳妝臺前,将厭站在身後,他在幫她梳頭。

相比較半年前的齊下巴短發,如今阮喃的頭發已經很長了,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前她內斂溫吞,膽小心細,現在她變得明豔,也越發大膽大方。

順滑的頭發在他掌心指尖滑落,将厭微微佝偻着脊背,認認真真地幫她梳。

突然,“會想哥哥嗎?”

“唔,什麽?”

又來了,阮喃又一次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歪頭去捕捉将厭的視線。

“二哥哥,你剛才有說話嗎?”她問。

從将厭的角度看,她一段纖細的脖頸、小巧精致的下巴、秾紅的唇一覽無餘,睡裙細細的肩帶子捆綁在月牙狀的鎖骨上。

然而将厭的眼中是看不懂的清寂感還有黯然,柔順烏黑的頭發從他掌心根根垂落,被問及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将厭并不應答,依舊專注于手下的動作,模樣極盡可能的缱绻溫柔。

問他剛才是不是說話了,他沒有回應,阮喃不禁有些悻悻,抿唇将頭轉回去坐坐直,以為是自己又出現幻聽了。

周末阮喃坐在小涼亭裏吃下午茶,家中的廚師新烘焙了甜品。

她挖了一勺焦糖色的布丁放進嘴裏,一邊品嘗一邊聽旁邊澆花的姆姆們聊天。

“放眼世家裏的公子哥們,還得屬咱們大爺有排面,各方面都是一流的。”

“就是啊。”

“大少爺是個神仙似的人物,不知道外面多少人趨之若鹜。”

聽見姆姆們聊得都是大哥,阮喃不禁好奇:“那二哥哥呢?”

“二爺啊。”一聲似有若無的低嘆,“二爺是個很純粹的。”

純粹,這個詞聽着新鮮,阮喃默默思忖了一會兒。

姆姆嘆息完,繼續說:“二爺剛出生那會兒,恰逢老太太生病,夫人被叫去佛堂照顧,這樣沒有時間照顧二爺,二爺小時候就單,獨來獨往,性子也獨,不和人親近,更別提小時候多半是在奶奶跟前長大的。”

又聽她們說了很多全然不知道的過往,将厭在阮喃內心形象又更立體了一些,他多變的性格和脾氣不是沒有原因的。

吃完下午茶,阮喃回書房做作業。

将厭進來的時候,阮喃剛喝了一口玫瑰茶,喝完立馬将杯子推遠一些,叫完他繼續低頭做題。

“這題為什麽空着。”将厭靠在桌邊,看見她故意空着兩題。

“嗯....這個難。”說到題目難時,阮喃忽然伸手去遮擋題目。

“難?”将厭的态度越發慵懶起來,視線向下眄,同她對上視線,“究竟是因為難才空着還是覺得步驟多不願意寫?昨天這種題型不是還見你寫的好好的,除了字多一些。”将厭輕易就拆穿她的小心思。

阮喃意識到自己的偷懶心思被看穿了,一時間有些無措:“将厭哥哥,我...”

“你不是要考最好的學校嗎,那就證明給我看。”

将厭驀然打斷她,這話說得有些重,但是阮喃就是吃這一套。

他這句話說完,阮喃沒有吭聲,她天性中是帶着傲氣的,也不服輸,曾經短暫蒙塵,如今在引導下,她不會輕易被打倒。

将厭不這樣說還好,一說阮喃就越發地被激起了求勝心,她也不争辯,确實是因為步驟多才不願意寫的,被看穿她自知自己不對,沒有嬌蠻反駁什麽,而是一聲不吭地繼續低頭做題。

他們一個寫一個看,大哥進來的時候阮喃竟絲毫沒有察覺。

“她才高一,怎麽做了高三的題。”發覺阮喃用的資料不是她現在該用的。

“大哥哥,是我自己要做的。”阮喃一驚,立馬解釋,生怕大哥誤會。

将敘放下阮喃的卷子,擡頭看向弟弟。

見他們兩個人依舊舉止親近,感情很好,一時間也不好多說什麽。

“小厭,注意好時間,明天...”

将厭的頭發也長了很多,他正守着阮喃做作業,斜斜倚在桌沿雙臂抱胸,颔首的狀态使得碎發微微遮住雙眼,在眼睫下邊灑下些許陰影。

大哥的話還沒說完,“知道。”他出聲打斷。

大哥見狀眉微皺,他這副态度很不馴,隐隐讓人覺得不舒服,難道明天他也要像這樣在人前說話嗎?自小性子就不羁,也沒少因為不懂得收斂鋒芒而吃虧,不然也不會從小養在相城,大了才被接回來。

大哥已經出聲提點了,将厭眼底湧動着異色。

他也知道這是和這丫頭僅剩不多的相處時光,一會兒他還得出去一趟,他本想伸手摸一摸阮喃的頭就離開,可這一回,将厭的手硬生生是停在了半空,始終沒有觸及,他的神情隐約複雜,眉心皺成了川字。

阮喃還在草稿本上認真驗算,小身板俏生生的,頭半垂,一臉認真,絲毫不受外界的幹擾,她正在寫剛才覺得懶不肯動筆的長證明題,一筆一劃十分工整。

将厭眸光深顫,那只手停在半空,久久,終究還是沒能落在阮喃的發頂,他将手收了回去。

見他要走,察覺到動靜阮喃立馬擡頭問。

“将厭哥哥,你要走了嗎?”語氣很不舍,明晃晃地就能聽出來。

将厭本來想直接出去的,聞聲駐足,手垂在身側微微攥緊,他雖然沒有回頭,但還是悉心的應了:“是,你好好寫作業。”

他的背影依舊高瘦,透着無人能懂的清寂感。

沒多久,書房的門被帶上。

此刻書房裏就剩下阮喃一個人,阮喃握着筆,莫名有點不習慣。

從前将厭也會經常監督她做作業,但是不論是過程中還是走之前都會和她說很多話,或者用手摸一摸她的頭算是鼓勵,但是今天卻沒有,似乎有些冷淡。

冷淡這個詞似乎有些嚴重,将人心都說淹沒了,阮喃短暫自責,猛地搖頭,将不好的念頭壓下去,覺得是自己過于敏感了,她深呼吸一口,沒有再多想,繼續低頭做題。

隔天阮喃才知道,她要跟着兩位哥哥一起去将家的老宅參加一場生日宴。

這是阮喃第一次來将家的主宅,過生日的人是他們一位平輩的堂兄,今天是他生日亦是訂婚之日。

本以為現在住的地方已經是阮喃這輩子見過的最富麗豪華的住所了,直到去了将家的主宅,阮喃才知道什麽叫鐘鳴鼎食的家族,而将厭就是這家族裏的旁支嫡少爺之一。

阮喃牢牢跟在将厭身後,大哥走在前方,他們跟着領路的老管事一同走在院中的長廊下,院子裏種滿各種各樣的青藤嬌花,随處都顯得奢華。

沒想到走進內宅時迎面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一家之主。

他是将爺爺的大哥,也是整個将家地位最高的人,他能決定很多事,也能更改很多事,所有人都必須聽從他的安排,他的存在就像是指揮船舵的風向标,地位尊崇,無人敢置喙。

見到對方,雙方都停下了腳步,将老爺身邊還站着一位氣質華貴的婦人,應該是他的妻子。

将老爺的視線從堂孫将敘身上停留片刻再渡到将厭那裏。

世家裏的姻親對家小姐格外中意将厭,指名就要和将厭連理,預備日後兩家成婚交好,這樣也能鞏固家業。

可多次問詢,将厭卻一口回絕,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也不肯聯姻,執意要選擇離家參軍,身為一家之主的将老爺得知後這件事後覺得既費解又動怒。

“小厭真的不肯走坦途,非要走你爺爺的老路?”

碰面說的第一句話,直接開門見山,且語氣不算好。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紛紛都屏息,看得出老爺子是真的生了氣,然而生氣的緣由,作為當事人的将厭卻依舊慵懶淺薄,既沒有流露出抗拒的态度,說恭順的感覺也全無,他僅僅是平視,顯然,他不喜歡應付這些。

“是。”他簡單應了聲就不再開口。

老爺子見他态度不馴,氣的叫罵混賬,權杖在地面猛敲。

旁邊将家主母見狀立馬出面安撫,叫他不要動怒。

“現在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老爺,您別生氣。”

在結發妻子的安撫下,老爺子漸漸平息怒火。緊接着帶有不滿情緒的視線又落在将厭後面的阮喃身上,似是看出來什麽,他依舊對将厭,對這個旁支的堂孫心存訓誡:“你是将家的後人,要自覺。”說着,手裏的竹杖在地面又是一陣猛敲。

自覺要為家族的榮辱和利益着想,要是和一個沒有用的人糾纏不清,絕不容許。

将厭聽聞微微眯起眼:“您想說什麽?”一陣陡然傾瀉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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