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可奶茶
可可奶茶
“啊……”孫微言驚叫一聲。
那人穿着衛衣,毛茸茸的袖口蹭在他的臉上,好像蝴蝶的翅膀,激起一陣難耐的酥癢。
“誰啊?”孫微言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那人的手上。
初遇時一片涼薄,是被風洗禮過的清寒,等沉下心後,俯仰皆是細膩柔滑。孫微言能感受到,指尖游走過的地方骨節分明,比他的手掌略大,輕而易舉就能将他的半張臉捂得嚴嚴實實。
孫微言摸不出來,倒是在不知不覺間讓兩個人的體溫融為一體。
也許是受不了被這樣一種方式“檢閱”,那人一陣低笑,極輕地顫了顫。
孫微言抓住突破口,掙了兩下,身後的人不但不放,反而惡作劇似的湊了上去,差點咬到孫微言的耳朵。
“是我。”
很熟悉的聲音,記憶裏、gg裏、電視裏,銀幕上,幾乎無處不在。不只是孫微言,上至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大抵都能聽得出來。
孫微言又驚又喜,問:“你怎麽來了?”
手松開,眼前從一片漆黑變為星星點點的熒光,再迅速轉為染了墨的暖黃。孫微言睜開眼,适應了一陣,果然看到顏星耀自信陽光的笑臉。
“真的是你?”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手仍像剛才那樣,覆在顏星耀的手上。顏星耀也沒有察覺到不對,任由孫微言這麽抓着。
兩人相對而立,手臂好似随風彎折的垂柳不經意地相交,好一會兒才徹底分開。
“吓到了嗎?”顏星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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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孫微言說。這算什麽,之前坐電梯遇上故障,直接從樓上掉到樓底,頭頂的燈都被撞碎了,那才是真的吓人。
顏星耀回味着剛才那一幕,一目了然的驚喜像露珠似的點綴在孫微言的臉上,在說出“真的是你”時,連眼睛都變得異常明亮。
明明被說不出的得意塞得滿滿當當,顏星耀卻由着骨子裏的傲嬌作祟,拿腔拿調地揶揄:“你是不是以為是哪個喜歡你的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怎麽可能?”孫微言否認,他一個配角,還能衍生出感情線?
他笑着把話題扯回來:“你還沒說呢,怎麽會來?”
顏星耀裝模作樣地仰起臉,掐指一算,道:“我覺得有人想我了,所以過來看看。”
“誰啊?誰啊?”孫微言也算配合,卻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故作茫然,四處張望,一聲比一聲大,“到底是誰?誰會想你啊?”
顏星耀被氣得不輕,他伸手捏住孫微言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還能有誰?當然是……”
剛剛才捂過眼睛,現在又捏住下巴,短短幾分鐘,數次親密接觸,一次比一次聲勢高漲。
這邊不常有人來,有也是拉着平板車給餐廳上貨的工作人員。恰好到了送貨的時間,車輪駛過地面,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好像平靜海域上驟然掀起的驚濤駭浪。
平板車由遠及近,伴随着工作人員的抱怨。
意識到有人來了,顏星耀放下手,兩個人也在相視一笑中恢複常态。
玩笑過後,顏星耀正色道:“好吧,其實是因為剛好路過。”
顏星耀沒說實話,根本不是什麽“剛好”。
結束在城郊的攝影棚的雜志拍攝,顏星耀必須馬不停蹄地趕到電視臺錄節目,因為時間有限,他大概只能在車上吃個三明治或者什麽都不吃。
可能老天也覺得他實在辛苦,上午的拍攝出奇地順利,提前一個小時結束,正好給了他吃飯的時間。
顏星耀沒有去吃飯,而是在去電視臺的路上繞路過來。
他給經紀人發了消息,讓他幫忙把孫微言帶下來,如今經紀人功成身退,已經回去開會了。
顏星耀看了一眼時間,還來得及。
他拽上孫微言,不由分說:“走。”
孫微言愕然:“去哪兒?”
顏星耀回頭,風把他的聲音送過來:“喝奶茶,可可底的。”
他竟然還記得這件事。
孫微言心神一蕩,他很想去嘗試一下,但理智告訴他這樣不行。
“我還上班呢。”和經紀公司的談判是一方面,萬一宮笑塵有事找他怎麽辦?
顏星耀卻不管那麽多,他抓着他的手腕,用蠱惑的聲音誘他犯罪:“走吧,不過半個小時。”
“可是……”孫微言猶豫了,動搖了,最後在顏星耀的一聲祈求中徹底敗退。
顏星耀說:“孫微言,別那麽吝啬。”
只是半個小時的時間也不行嗎?
孫微言妥協了,一把拽下工牌,跟上顏星耀的腳步。
他們抛開身份,扔下工作,在充斥着慵懶的午後肆意狂奔。
顏星耀帶孫微言來到街角的奶茶店,輕車熟路地點了兩杯可可奶茶。
孫微言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濃郁的巧克力味,和松鼠鳜魚似的能甜到心裏。
還有時間,兩人在落地窗前的高腳椅上閑聊。
顏星耀驚訝于孫微言廚藝一流,企圖用一杯奶茶換一頓飯:“什麽時候給我做個佛跳牆?”
孫微言先是一怔,然後又笑了出來:“你确定嗎?你聽誰說的我會做佛跳牆?”
“宮笑塵啊。”顏星耀永遠忘不了宮笑塵提起孫微言給他做佛跳牆時那種呼之欲出的得意與炫耀,“他說別人要做幾個小時,你只要半個小時就好,快告訴我,怎麽做的?”
孫微言忍着笑望向窗外,半晌後,神秘兮兮地問:“你真想知道?”
“嗯。”
孫微言氣定神閑,好像身經百戰的廚藝大師:“其實很簡單,總共分三步。”
“噗……”顏星耀還想記一下,結果就這?
孫微言的話和“把大象關冰箱分幾步”的笑話異曲同工,顏星耀戲谑道:“你不會說第一步把食材放進去,第二步開火,第三步把食材盛出來吧?”
孫微言打了個響指,說:“你還真猜對了!”
顏星耀不明就裏,直到孫微言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湊近一點。他實在想知道,所以把耳朵貼了過去,孫微言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惹得顏星耀一陣低笑。
他指着孫微言,由衷佩服:“你真行啊。”
孫微言居然用從超市買的即食佛跳牆假裝是現做的,宮笑塵也是,閱盡千帆居然沒有吃出有什麽不對。
孫微言說:“不然呢,誰有那工夫給他做飯,還佛跳牆,我累不累啊。”
顏星耀幸災樂禍:“你不怕他知道嗎?”
“當然……”想到宮笑塵兇神惡煞的模樣,孫微言沒辦法逞強,他認真囑咐,“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顏星耀霎時趾高氣昂:“哇,你現在有把柄在我手上,快來讨好我,不然的話……”
顏星耀伸出手,沖着孫微言的癢癢肉去了。
孫微言一邊退一邊嬉笑:“大王饒命,你想讓我怎麽讨好你?”
“我想讓你……”顏星耀沒有湊得太近,是怦然的心動把聲音送了過去,“我想讓你叫我阿星。”
阿星是他的小名,除了家人,沒人知道。
孫微言猜得出來,他沒辦法不多想,也沒辦法不慌張,所以垂着眼睛閉口不言。一同垂下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将他的一片赤誠包裹得密不透風。
多年養成的卑微個性占了上風,意外地把那份蠢蠢欲動包裝成心安理得。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孫微言,你在想什麽?
你不會以為你在顏星耀那裏有什麽特別吧?呵,你也配?
“阿……”孫微言剛要喊出顏星耀的小名,有人搶先一步喊道:“啊……這不是顏星耀嗎?”
有客人認出他,沒要簽名,也沒要合影,而是在兩人的周圍,特別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努力搜尋。
顏星耀疑惑道:“你在找什麽?”
那人說:“攝像頭,你們是不是在錄節目?什麽節目?我要上電視了?”
他找了一圈,最終将目光鎖定在顏星耀胸口的卡通徽章上,說:“我懂了,這個是攝像頭吧,就那個go什麽的。”
來不及阻止,那人撸了撸頭發,又清了清嗓子,對着“皮卡丘”說:“媽媽,我上電視了。”
皮卡丘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當媽的一天。
孫微言快要笑瘋了。
他不想打破對方的幻想,只能硬生生忍住。
那人将目光轉向他,眼中閃爍的光和看到顏星耀時沒什麽兩樣:“你也是明星吧?你演過什麽?”
孫微言習以為常,平靜回答:“我不是。”
“不可能,你長得這麽帥,肯定演過……”
那人說得情真意切,孫微言突然有了幻想,難道這裏的人也看過他的演的戲?要不就是覺得他和哪個演員比較像?
孫微言望着那人,目光充滿期待,路人不負所望,苦思冥想一陣終于想起來了。
“是《奧特曼大戰哥斯拉》,對不對?”
“……”孫微言嘆了口氣。
他演奧特曼還是哥斯拉?這和帥不帥有什麽關系,又不露臉。
顏星耀煞有介事道:“你錯了,他演的是《堕入寵溺》。”《堕入寵溺》正是即将開拍的電影。
那人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孫微言果然是個明星,他沒看過這個片子,問:“在哪兒看?”
顏星耀說:“還沒拍呢,明年初就能看。”
孫微言急得按住顏星耀的手,拼命給他使眼色,顏星耀不以為意,還頗有幾分驕傲似的。
等那人走了,孫微言數落道:“你不要亂說,我哪兒能演什麽《堕入寵溺》。”
“誰說你不能演。”顏星耀說,“你應該會來探班吧?到時候串個角色。”
好像也不是不行。
孫微言本身就是跟組演員,經常作為前景混在鏡頭前,主角買奶茶,他就是一起排隊的顧客,主角打車,他就是碎嘴的出租車司機,到時候去劇組幫個忙,應該沒什麽難的。
翹班就像演戲,要麽永遠不要開始,有過一次後就會上瘾似的念念不忘。
每次開會,孫微言一再告誡自己要集中精神,但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午後。顏星耀仿佛也有同感,一有空就會過來,和孫微言共度一杯奶茶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