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上官司麒一嚷嚷,衆位的視線便随之轉移到了上官司朔的身上。上官司朔卻面不改色,說:“哥,你忘了那天夜裏是我及時趕到禁閉室,阻止衛兵對付你的嗎?我也是聽到動靜才知道你還被關着,怎麽能說……”
上官司麒不耐煩地打斷他:“裝什麽裝,就是你,想關我三天,結果我逃了,你怕敗露,才故意幫我!”
聽到“三天”這個詞,上官司朔的表情險些沒繃住,因為上官司麒不應該知道這個細節。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郁李園子裏和賴醫生交代事情,總覺得附近有動靜,但當時以為是錯覺就沒當回事。現在看來,分明是被偷聽去了。
難怪,難怪林元空得知林星河靈體受損也不去尋藥,難怪曼陀羅那麽能打還音訊全無,難怪上官司麒一個傻子竟然能把事情做得這麽滿當。都是林星河算計好的!
上官司朔瞧過去,正對上林星河的目光,心想好個南疆少主,真是裝腔作勢的一把好手,從裏到外一股子茶味兒。狡辯道:“哥哥說的什麽三天四天的,我沒聽明白,難道是有誰在你面前挑撥嗎?這我可得跟他理論理論。”
上官司麒說:“還用挑撥?你都壞透了,黑心蘿蔔,爛白菜!”
“哥,你怎麽能這麽罵我呢。爸爸您看他呀,他竟然當着外靈的面罵我……”
“好了,還嫌不夠丢臉嗎?”上官茂煩悶地掐着眉心,說,“右衛,念你不知情,去財務處把薪水領了,天黑前離開赤宮吧。左衛,配合管家清查這些年的所有收入,如果沒有其它問題就罰三個月薪水,離開赤宮以後不準再入相關行當。至于你,賴醫生。”
說到這裏,林星河站了出來,“等一下,上官叔叔,這就查完了?賴醫生他只是個醫生,權力頂了天也不該蓋過您,說沒誰指使根本不可信吧。”
上官茂說:“那星河少主的意思是這赤宮裏頭還有比我權力更大的?呵呵,我怎麽不知道。”
林星河說:“雖然沒有比您權力更大的,但有足夠讓賴醫生投靠并讓衛兵懼怕的。如果不趁早把他揪出來,他以後還敢随意篡改您的指令,反正被發現了也只是不疼不癢地罰一罰替罪羊。長此以往,您的威嚴擺在哪兒,大家是聽您的還是聽他的?”
這本該戳到了上官茂的敏感點,他卻無動于衷,輕描淡寫地說:“哪有那麽嚴重,未免危言聳聽了。難道要我把赤宮翻個底朝天你才能滿意嗎?”
林星河:“……”
段君屹扯了扯林星河的衣裳,示意他不要管太多。林星河與他對上視線,忽然意識到,也許上官茂并不是對賴醫生狗仗誰勢一無所察,他就是有意包庇罷了。
Advertisement
林星河無奈地回到座位上,上官茂便繼續說:“賴醫生,你也離開赤宮吧,以後不準對外說自己曾在赤宮任職,不準沾借赤宮的光,不準帶走赤宮的東西,赤宮裏的狀況也一概不準提,我會定期派衛兵去你家鄉查訪。聽明白了嗎?”
賴醫生淌了半天的虛汗,到這會兒才算大松一口氣,一邊作揖一邊答應:“明白!明白明白!我完全服從老爺的安排,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彎了半天的腰板總算敢直了起來,賴醫生擦掉額頭汗珠,得意洋洋地睨了林星河一個白眼。林星河端起靈芝孢子茶喝了一口,只覺得難以下咽。
上官茂說:“這第一件事解決了,該說寶昌藥庫的事了。”
上官司麒立即又嚷:“是他!是他!是他指使,那幾個雄靈,搶劫藥庫,不是我!”
上官茂懷疑自己上輩子欠了這個讨債的,一聽他嚷火氣又起,說:“還要誣賴你弟弟,那你自己的包裏裝的又是什麽?”
上官司麒說:“藥,治病的藥。”
上官茂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說:“寶昌藥庫被搶了,你的包裏就有了藥,還狡辯什麽?”
上官司麒立馬抱緊東西,說:“這是我的,不是搶的!你從來不信我,卻無條件,信他,就是偏心!”
上官茂說:“好,我這就聯絡寶昌,跟他們求證。待會兒叫你原形畢露,看你還怎麽理直氣壯。”
他這邊通訊連接中,林星河也有些坐不住,小聲問道:“屹仔,不是說要把搶藥庫的雄靈抓回來對質嗎?現在罪名落到毛毛頭上了,怎麽回事?”
段君屹讓他靜觀其變,恰在此時接到了關爾卿的短信息,詢問上官司麒有沒有順利回到潔源。
關爾卿說搶藥庫的那夥靈奴都是死士,現在除了一個打頭的曼陀羅了無蹤跡,其餘幾個都吞毒自盡了。目前她還在追蹤曼陀羅,怕耽擱事就叫上官司麒先帶東西趕了回來。
段君屹了然,心想倒是低估了那夥靈奴。
輾轉了兩個外線客服,訊號終于接通了。上官茂笑呵呵地開了口:“是寶昌的白族長嗎?我是潔源上官茂。不好意思了,今天才看到新聞,就冒昧地……啊不不,絕沒有推脫責任的意思,也沒有反悔的意思……等等,反悔什麽?”
林星河豎着耳朵聽,見上官茂瞥過來又趕緊仰起脖子假裝看屋頂,撓了撓耳朵邊。
段君屹失笑,對他耳語:“白族長得到了上官司麒的承諾,用一整套供暖設備換還魂草。上官茂急着聯絡對方,對方就以為他要反悔。”
林星河驚嘆:“你聽力真好,難怪離得那麽遠還能聽到賴醫生跟那誰的對話。欸,以後不能背着你瞎嘀咕了,不知道啥時候就被偷聽了。”
段君屹無語,“你把我當什麽了?”
林星河谄笑:“沒有沒有,逗你玩呢。話說為什麽要拿供暖設備來換藥,有錢買不到嗎?”
段君屹說:“一般的供暖設備不搶手,但潔源的很搶手。潔源曾經盛産聚靈珠,供暖設備也是特制的,有兩種供熱方式,一種電熱,一種自然熱。後者是在管道裏裝嵌了許多聚靈珠,可通過聚靈珠從地下吸收熱量,再緩緩釋放。”
林星河了悟,“那這種聚靈珠和超級聚靈珠有什麽區別嗎?”
段君屹說:“少了‘超級’兩個字。”
林星河:“……”這還用你說。
聽起來,寶昌想要聚靈珠應該是為了解決性別分化問題。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試過造暖房燒火炕。再一想,應該是不行的,野生靈散布各地,到處造暖房難以實現,也影響交通。
林星河想起一事,說道:“我發現大家都很忌憚火,路邊大排檔炒冬食都是用的電爐,是不是因為那場災害?”
段君屹說:“即使沒有那場災害,擅自點火也是不被允許的。我們的本體極易燃燒,稍有差池就是不可挽回的後果。”
“您說藥庫不是司麒搶的?”上官茂的音量忽然拔高了不少,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沒有,我這個,呵呵,只看到了昨天的新聞,沒看見今天的。您确定沒弄錯嗎?好,好,承諾您的一定會履行,您盡管放心。”
通訊結束,上官茂長籲一口氣,看上官司麒的眼神也變得一言難盡,說:“把包打開。”
上官司麒還在賭氣,不肯打開,兩旁的靈侍便上了前來。包被打開了,只見裏面塞着幾個自封袋,自封袋裏潦潦草草地裝着許多種子,幹癟的、飽滿的摻半,非但質量參差不齊,還混了不少雜葉和斷枝。
——竟然只是還魂草的草種,并不是成品藥片或者可以用來制藥的新鮮苗株。
要說這是從寶昌藥庫搶來的,還不如說是從路邊薅來的,寶昌藥庫光是那些收納盒子都是用頂好的材料打制的,不可能拿來裝這種質量的草種。
上官茂咳了一聲,無言以對。
上官司麒說:“現在信我了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說我搶,信他,不信我,你一直這樣!”
上官茂黑着臉說:“知道了知道了,不是你搶的。你去的時候剛好趕上那夥賊匪逃走,幫忙攔截,就被他們誤會了。現在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麽,還嚷嚷什麽。”
上官司麒說:“道歉!”
上官茂:“……”
這時上官司朔插了進來,“我就知道不是哥哥搶的,果然都是誤會。不過,現在就不要逼着爸爸道歉了吧,爸爸畢竟是長輩,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啊。”
上官司麒喊:“你別說話,輪不到你!做錯了事,就要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好了!”上官茂快被這讨債鬼氣得腦梗,磕着他的腦門說,“你要是有你弟弟一成的孝心,平時少惹事,我也不至于錯怪你。我現在跟你道歉,向你認錯,可以了嗎?”
上官司麒說:“認錯,道歉,要有态度,是你說的!”
“你!”
“好了毛毛。”
趕在上官茂噴出淩霄老血之前,林星河攔住了上官司麒,因為物極必反,再這樣下去上官茂怕是又能找到借口來訓斥這個親生兒子。
上官司麒最聽林星河的話,果真乖乖閉了嘴,可那滿臉不服氣的模樣活像一只炸毛的刺猬,倒叫林星河忍俊不禁。
想想曾經的自己,有多少次想這樣和父親大鬧一場,卻總是被烙在骨子裏的傳統觀念束縛。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也是用這個理由勸服自己的,現在想來,還真是有點活該。
上官茂這是頭一回跟晚輩道歉,心裏不舒坦,桌子前邊走來走去,忽然說道:“你用一整套供暖設備就換了這麽點雜碎種子?是誰教你的,又是誰給你的權力,知不知道管道裏的聚靈珠值多少錢?”
上官司麒低着腦袋瞥了一眼段君屹,又昂起頭說:“沒誰教我,我自己聰明!”
此話一出,不知是誰發出了噗嗤一聲,林星河瞪過去,果然又是那個讨厭的賴醫生。賴醫生見林星河瞪他,生怕又被提出來問話,趕忙把臉轉到一邊去了。
上官司麒氣咻咻地說:“那你又知不知道,藥庫,值多少錢?就是他,把還魂草,還有好多藥,都燒了!”
“什麽,燒了?”上官茂吃了不小一驚,回頭看向一個勁兒擺手的上官司朔,視線忽遠忽近,顯然很難相信,“證據呢?”
上官司麒:“暫時,沒有。”
“呵!”上官茂重新坐了下來,靠回椅背,“我還當你靠譜了一回,原來又是信口胡說。沒證據就是誣賴,沒證據就是和我潔源沒關系,和你弟弟更沒關系。”
然而上官司麒緊接着又說:“但那幾個劫匪,是靈奴,我采到了血樣。”
上官茂五指一緊,“在哪裏?”
上官司麒說:“指甲縫裏。”
這回沒等上官茂開口,上官司朔先慌了。
因為他和靈奴之間結過高等契,即把自己的血液喂給靈奴,同時飲下靈奴的血液。這樣一來,雙方血液中的特異性因子就會在契約期內處于融合狀态,主、奴之間可以在一定範圍內互相感應,便于約束和管理。
現在只要把上官司麒指甲裏的血樣提取出來,經過儀器分析,就能篩選出分屬于靈奴和奴主的特異性因子,那麽這個靈奴到底是誰派去的,稍微一對比就真相大白了。
經過段君屹的講解,林星河也懂了,悄聲說:“那我為什麽感應不到你?你好像總能感應到我。屹仔,我也想嘗嘗你的,你這麽可愛,一定是酸酸甜甜的吧。”
段君屹:“……”
段君屹扶額,心想這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太沒分寸了。輕咳一聲,說道:“我們結的是次等契,沒有這種功效。不過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
林星河:“啊,那還是算了吧。”
段君屹:“……”
這厮竟然這麽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