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林星河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的命會這麽硬。堿蓬靈的電鋸都到了眼前了,房頂居然塌了,一個龐然大物就那麽砸了下來。

堿蓬靈滾到了一邊,手裏的電鋸跟手掌一起被砸斷,紅豆杉也得以從旁邊摸過來,拖着林星河躲到了牆角。

林星河慢慢醒轉,揮開彌漫的煙塵,定睛一看,那龐然大物不是別個,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上官司麒!

“毛毛!”林星河簡直喜極而泣。

上官司麒聞聲回頭,卻只是看了一眼就轉回去了,然後一腳踹翻了堿蓬靈,搶了電鋸,對着這間狹小的配電室就是一通破壞。

林星河的笑容僵在臉上。很顯然上官司麒正處在暴怒狀态中,并不能分辨出他是誰。眼見着電鋸伴随破碎的雜物亂飛,上官司麒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林星河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毛毛!你看仔細,是我,是林,你最好的朋友!”

“別喊啦,他是個瘋子嘛!”

“他不是瘋子,是我朋友!”

“你朋友?那你朋友到底是來救你的還是來殺你的?”

“救,一看就是救!”

“那他挺牛啊,我看他連你都想打,你最好躲着點。”

“沒事,他有分寸的。啊!”

“哈哈哈,都叫你躲着點了。”

林星河捂着被流石崩到的鼻子躲到了配電箱的後面,紅豆杉則捂着肚子大笑起來,瞧見上官司麒奪了堿蓬靈的電鋸又忽然大叫:“欸欸,別殺他!我還有事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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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杉撲了出去,企圖攔住要對堿蓬靈開膛破肚的上官司麒。林星河大驚失色,也緊跟着沖出去,關鍵時刻撞開了上官司麒,才沒叫那柄電鋸攔腰切斷紅豆杉。

堿蓬靈吓癱在地,林星河撲過來抓住了他的一只腳,紅豆杉立即來抓另一只,兩個靈便這麽生拉硬拽把他拖到了門外。

沒等歇上兩口氣,轟隆一聲巨響,站在門外的林星河和紅豆杉就被震飛了出去,趴在地上的堿蓬靈則被厚重的鐵門壓住,生死不知。

林星河咳個不停,回頭一看濃煙滾滾,配電室要着火了!他慌了,也顧不上自己滿臉潮濕,爬起來就要往裏鑽。

“你瘋了嗎!”紅豆杉及時拉住了他。

“毛毛,我朋友還在裏面,我得去救他!”

可惜第二輪爆炸來得突然,沒等他掙脫,一陣沖擊波就迎面襲了過來。這一下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林星河和紅豆杉全都仰面摔了出去,連叫都來不及。

此時大霧已經散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隐匿在夜色中的荒野也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戈壁,裸岩,殘垣斷壁,粗糙的砂礫,還有枯樹老藤,以及随處可見的白白的堿霜。再遠一點有個化糞池——也許不是化糞池,但一樣的臭氣熏天,周圍還爬滿了千足蟲。

環境之惡劣,難怪此地居民都搬走了,這根本不适宜活體生存。

時間仿佛靜止,林星河呈抛物線飛出,知道自己那飽受摧殘的後腦勺馬上又要面臨新的撞擊,卻是無能為力。

可就在将要落地的瞬間,一雙手接住了他。

好熟悉的氣味。

睜眼一看,又是巫淳英!

“啊!疼疼疼,後腦勺疼,渾身都疼!”林星河嚷嚷着,借機從巫淳英的懷裏掙脫出來。

巫淳英看清他的慘狀,非但沒表現出同情還嗤笑一聲,說:“怎麽搞成這個樣子,礦井塌了還是靠山倒了?”

林星河說:“謝謝你接我一把,但是說話歸說話,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巫淳英說:“裝什麽呀,我表哥不穿衣服抱你都沒事,我隔着衣裳摸你一把還要嘚嘚嘚?”

林星河霎時面紅耳赤,“你胡說什麽呀,他穿了褲子的!”

想起紅豆杉,林星河不再閑扯,搡開了擋住視線的傘南星,看見紅豆杉正斜靠在關爾卿的懷裏,兩眼冒心心。

“喂!”林星河喊,“你怎麽樣,沒事吧?”

紅豆杉沖他打手勢,柔柔弱弱道:“不太好,我崴了腳站不住,只能勞煩這位哥哥多抱一會兒了。”

“哥哥?”巫淳英捧腹大笑。

林星河也摸了摸發疼的後腦勺,心道果然美貌不分性別。不過關爾卿總是女扮男裝,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的性別有意見,多嘴說出來會不會讓她不高興。

一陣風來,濃煙裏冒出了火光,紅豆杉大喊:“不好,着火了,着火了怎麽辦!”

關爾卿說:“這裏不是居民區,不會造成什麽損失。把周圍的枯樹拔掉扔遠些,可以阻斷燃燒路徑。”

說歸說,她的神色卻是緊張的,巫淳英也難得一見地選擇抻手幫忙,而不是站在一邊說風涼話。

林星河找到了一個廢水井,開始汲水滅火,紅豆杉舀起一瓢水對着門口潑過去,結果正好潑在了正要往外沖的上官司麒的臉上。

上官司麒濕淋淋地跑到了林星河身邊,納悶道:“誰潑我?”

紅豆杉沒好意思承認,悶着腦袋繼續滅火,林星河則高興得一聲接一聲地喊“毛毛”。

不多會兒,火滅了,上官司麒也已經恢複了正常身量和智力,身上裹着一床髒污又潮濕的棉被,倒是沒被火燒着。

林星河丢了水瓢,跑來幫上官司麒扯掉發臭的棉被,說:“你沒事就好,我擔心壞了!之前他們說你死了,又說屍體不是你的,但屍體身上有你的血,把我給吓死了!你身上是不是有傷,嚴不嚴重,快讓我看看!”

上官司麒傻呵呵地樂着,說:“小傷,不要緊。林,我逃了,再也不回去了,以後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林星河激動地點頭,想問他逃出來之後都發生了什麽,他卻也說不清個所以然來,只記得自己被一群黑影追殺,不知怎麽到了這裏。

這時紅豆杉湊了過來,說:“你朋友原來長這樣子啊,看着挺忠厚的,怎麽瘋起來那麽可怕。我叫童飛飛,怎麽稱呼?”

上官司麒撅了嘴,也不理她,直接躲到了林星河的身後。

林星河哈哈笑,沒作解釋,卻聽一旁的關爾卿問巫淳英:“英少昨晚去哪兒了?為什麽要擅自行動?”

巫淳英說:“沒去哪兒啊,睡不着出門走走也不行麽?知道表嫂失蹤了特地來找不行麽?就你事多。”

關爾卿說:“英少好眼力,還沒拿到定位就知道往這裏找。”

巫淳英啐了一聲,“你少陰陽怪氣的,我靠鼻子聞不行嗎?”

上官司麒說:“他撒謊,他來追我,又想抓我回去。”

林星河擰起眉頭,“巫淳英,我就知道你跟到地界來是有目的的。你等着,看我怎麽跟你表哥告狀!”

巫淳英:“好好好,我不抓他了行不行?您活佛,您菩薩,我惹不起您行不行?”

林星河懶得再跟他吵嘴,和上官司麒合力挖出了堿蓬靈。不得不說,這堿蓬靈的生命力是真頑強,被門板砸進土裏都沒事,還弄巧成拙地避開了大火,此時還有微弱的呼吸。

半杯礦質水灌下去,堿蓬靈很快轉醒,咳了幾下之後又能罵爹罵娘了,把在場幾個全都罵了一遍。

童飛飛跑了過來,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好個老畜生,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以為我會給你個痛快?”

林星河說:“不是有話要問他嗎,在他死之前趕緊問吧。”

“哦,對對,”童飛飛撸起袖子,一腳踩在堿蓬靈用來握電鋸的手指上,踩得他龇牙咧嘴,又打開了自己的終端,調出一張照片,“說,你有沒有綁架過她?她是我堂姐,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堿蓬靈卻嗤笑一聲:“你當我是靈販子呢,葷腥不忌?不好意思,我只綁長得好看的,像你這樣的還差不多。”

“你放屁!”童飛飛又甩一巴掌,大喊,“我堂姐一點都不難看,她只是比一般女子矮一點、胖一點、黑一點而已,只有那麽一點點!”

林星河說:“你冷靜一下,換我來問。”

童飛飛哦了一聲,便給林星河讓開了位置。林星河想起蛇皮袋裏的半截斷掌,說道:“你一共殺過幾個靈,吞過幾個靈核?蛇皮袋裏的東西是不是碎屍塊,是不是被你殺害的無辜者?”

堿蓬靈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盡管傷痕累累還是傲慢得很,答道:“是又怎麽樣,都是一些下三濫貨色,死有餘辜。”

林星河:“為什麽這麽說,死者是誰?”

堿蓬靈:“哈,死在我手下的賤貨可多了去,哪能挨個給你介紹。沒看見那個池子麽,石板底下蓋着的全是。”

“你!”林星河火冒三丈,叫來關爾卿,說道,“聯系一下此地警部,查查失蹤報案,讓他逐個辨認。”

童飛飛說:“這個我來吧。”

林星河說:“她來吧。”

童飛飛:“我來吧。我爸爸是堿城警部總長。”

林星河:“那你來吧。”

就這樣,幾分鐘後童飛飛拿到了警部檔案,顯示近一個月內有二十八起失蹤案,其中十六名失蹤者被尋回了,還有十二名了無蹤跡。

“這麽多?”林星河震驚,叫童飛飛把失蹤者的照片展示給堿蓬靈看,問道,“這裏有沒有被你殺害的?”

堿蓬靈看了一眼,說:“翻頁。再翻。繼續翻。”等十二頁檔案翻過一遍,他笑了,“沒錯,全是我殺的。”

“你這畜生!”童飛飛暴起,劈頭蓋臉揍了上去。

這回林星河沒攔着,但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合理。剛才還說只綁長得好看的,這會兒怎麽又全都攬到頭上了?失蹤者裏分明有男有女,也不都是相貌端正的。

一股蠻勁兒沖腦,林星河忍着惡臭跑到了池邊,在上官司麒的幫助下掀開了一塊石板,又撿了一根稍細些的枯樹,插進黑水裏攪了起來。

惡臭撲面而至,上官司麒拉着林星河往後退,林星河卻哇地嘔出了一灘苦水——并非臭到不能忍,只因那池子裏裝的并不是糞水,而是某種酸液,由于溶化過許多有機物而發酸發臭的酸液。

強烈的不适感幾乎要擊垮林星河,但林星河還是站了起來,叫上官司麒走遠點,自己則撿了更粗一根樹幹,抱在懷裏繼續攪。沒攪兩下,又吐了個昏天黑地。

上官司麒跑來幫忙拍背,搶了林星河手裏的棒子去攪那些酸液,被熏得直咳嗽。林星河說可以了,不用再攪了,上官司麒便扔了棒子跑去跟巫淳英打架,因為巫淳英在那邊罵林星河腦子壞掉了。

林星河想要的結果已經得到,便也跟着走過來,對關爾卿說:“裏面的确有一些碳化的骨頭,看腐蝕程度,酸液的強度還不足以在三兩個月內将其全部溶解。也就是說,根本沒有那麽多受害者,他在撒謊。”

關爾卿說:“這裏是堿城,有堿池不奇怪,有酸池就不應該了。”

童飛飛便又揍了堿蓬靈一拳,“說,那些酸液是哪來的,是不是還有別個幫你作案,蛇皮袋裏裝的是不是我堂姐?”

堿蓬靈吐掉血沫子,大笑,“不知道,沒別個幫我,我說不是你堂姐你又不信,那你覺得是就是呗。”

童飛飛:“你這王八蛋!她跟你有什麽仇?”

堿蓬靈:“沒仇就不能殺了?不是失蹤了十二個麽,難不成都要和我有仇?看不順眼就弄呗。”

林星河說:“好,就當你是無差別攻擊,那說說是怎麽辦到的吧,雌靈還好解釋,雄靈裏頭不乏身強力壯的,全都打不過你?”

堿蓬靈說:“用藥水呗,縮制靈奴的藥水。”

林星河說:“你剛剛可說了自己不是靈販子,又哪來的藥水?你背後的團夥到底是靈販子還是魔種?”

堿蓬靈一聽魔種,表情變得不那麽自然了,耍無賴道:“不想跟你解釋,你算老幾。”

“別跟他廢話,看我怎麽對付他。”巫淳英說着紮破自己的手指,把一滴血抹進了堿蓬靈的嘴裏。

堿蓬靈呸呸兩下吐掉,卻沒料到巫淳英的血能順着黏膜入侵脈管,不過十幾秒鐘就開始發作了,渾身抽搐,嘴角也冒出了白沫。

童飛飛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麽了,你的血有毒嗎?”

巫淳英唆了下手指,邪邪一笑,“要不要親自試試?”

林星河說:“巫淳英,他還不能死。”

巫淳英說:“別擔心,這麽一點劑量,他的免疫系統能自己清除,就是受點罪而已。”

果不其然,七八分鐘之後堿蓬靈不抽了,瞳孔有些放大,但看起來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巫淳英說:“滋味怎麽樣?”

話是對着堿蓬靈說的,眼睛卻瞄向了林星河。林星河摸摸鼻子,心想這家夥不會在殺雞給猴看吧,畢竟“自己”以前朝他扔過蛇。

大約是對林星河的反應感到滿意,巫淳英笑得格外開懷,興起時咯吧一下踩碎了堿蓬靈的膝蓋,還抱怨說:“喲,你腿伸伸直呀,差點絆我一狙靈。現在怎麽整,兩條腿都不對稱了,要不然……”

堿蓬靈再也忍不住了,都不敢去看自己的膝蓋,捂着胸口一咳就是一口血,“我說,我說!你先把腳拿開!”

巫淳英便沖林星河挑眉,洋洋得意道:“不是挺簡單的麽,用得着折騰半天。”

林星河:“……”

刑訊逼供,雖然不人道,但真好使。

堿蓬靈老實了,一五一十交代起來。

他說自己以前有個女朋友,長得很漂亮,處了八年,眼看着談婚論嫁了,她卻聽從家裏的慫恿要十萬塊的彩禮,絲毫不顧念他們之間的感情。

拿不出十萬,女朋友的父母就說等一等,要等他湊夠了錢再結婚。他家父母急着抱孫子,哪能願意等,就讓他先去跟親朋借,想着大不了等結完婚再叫小兩口一起還。

沒想到女方是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一聽是借的錢當場就翻臉了,還嫌他父母算計,說要是照辦了,以後在娘家親戚面前就再也擡不起頭了。看似為了面子,其實呢,就是拜金。

他一氣之下分了手,自己外出打了幾年工,攢了十幾萬塊錢,回家跟一個相親認識的老實姑娘結了婚。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寧願把錢扔了撒了捐了,也不白送那自私自利的拜金女”。

誰知他命苦,相親娶回來的姑娘根本不清白,結婚大半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去醫院一查,是底子有損。好端端的為什麽會有損,還不是打過胎?虧得長了一副老實模樣,骨子裏竟然是個騷浪貨色!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話不說就去申請了離婚,被那髒婆娘分走了一半的家財。雖然農村田宅不值多少錢,但也是父母辛苦了大半輩子的積蓄。他在父母面前強顏歡笑,勸他們破財消災,背地裏的窩囊辛酸卻只能自己咽,還要忍受鄰裏鄉親的指指點點。

然而就在這時候,前女友生了個兒子。

他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他的,便四處打探,不惜低聲下氣死皮賴臉地糾纏,終于拿到了能夠證明親子關系的檢測報告。他激動萬分,想去找她複合,卻看見她手上戴着戒指,已經和另一個雄靈訂婚了。

不用猜也知道,能送那種戒指的一定是個有錢主兒,說不定又老又醜還沒了生育能力,不然也不能願意要她一個下過崽的。呵,拜金女還是拜金女,到死都改不了。

他心灰意冷,決定徹底放手,但兒子是他的,他必須帶走。可想呢,對方哪能同意,兩方便起了争執。

氣急敗壞的時候什麽都能說出口,包括“你這樣的窩囊廢根本不配有兒子”“我要讓你兒子喊別個爸爸”“要你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兒子”之類的。于是乎,惹禍了。

從那以後他得了心病,每每從夢裏驚醒,大汗淋漓,想的都是自己的兒子喊一個又老又醜的肥禿子爸爸,還跟他媽學會了拜金。他受不了這種尊嚴被踐踏的恥辱,終于在一個大霧彌漫的夜裏殺死了孩子媽媽。

作案之後他抱走了孩子,但很快又後悔,因為孩子擱在手裏實在太危險了,警方遲早會追查到他。想想年邁的父母,他怎麽忍心呢,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賣了,反正那孩子受了拜金女的熏陶,長大以後也未必有他那般純淨的靈魂。

再後來他從家裏逃了出來,只敢待在這種荒僻之地茍延殘喘。日複一日,他越來越憎恨,不僅憎恨拜金女毀了自己的一生,也恨自己眼瞎,連累父母沒有兒子養老送終。他甚至憎恨所有長得和那拜金女有幾分相似的雌靈,直到演變成看見美貌的面孔就會覺得該死。

他開始頻繁出沒城區,搜尋貌美的雌靈,跟蹤她們,綁架她們,然後,殺害,肢解,吞核,溶化……

聽到這裏,關爾卿一把掐住了堿蓬靈的脖子,說道:“林少爺,屬下可以把他就地正法了嗎?”

林星河臉色發白,說道:“理由充分,可以正法,但再給我一點時間。他的講述有漏洞,既然只是針對貌美的雌靈,為什麽那十二個失蹤者他都要認?”

巫淳英說:“因為不在乎呗,殺一個是殺,殺一窩也是殺,他反正是死路一條,無所謂了。”

這話倒是也說得通。

看着堿蓬靈那泯滅良心的樣子,林星河只感到厭惡至極,正法一百次也不足惜。但他知道這家夥一定還有隐瞞,便請童飛飛再次展示失蹤者的照片,看了一會兒,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奇怪,堿城本來就地廣靈稀,為什麽一個月內會有這麽多起失蹤案?”

童飛飛說:“喔,弄錯了,不是二十八起,而是三十起,這有兩個家夥前後失蹤了兩次。”

巫淳英嗤笑:“老年癡呆提前發作了吧。”

童飛飛說:“你這個靈也太冷血了,怎麽笑得出來啊。”

巫淳英說:“我為什麽笑不出來,他們失蹤跟我有關系嗎?”

林星河說:“不要吵,再翻翻看,看看失蹤者沒有有什麽共同特征。”

巫淳英說:“有啊,這不都奇形怪狀的麽。我要是生出了這些個兒子,随他們死沒死在外面呢,回來也是倒胃口。”

林星河忽然擡手止住他,“你說着了,這十六個被找回去的全是雄靈,剩下十二個沒找回的裏面也有八個是雄靈,而且,都比較年輕。”

為什麽,年輕雄靈有什麽特別的?

體力好,行動力強,耐磨耐操……

靈光一閃,林星河大約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說道:“蛇皮袋裏只有一具碎屍,酸池裏有三具,全部是雌靈。至于失蹤的雄靈,他們都還在某個地方活着,對嗎?”

堿蓬靈偷瞥了一眼林星河,不承認也不否認,林星河便接着說:“要想驗證這個說法,只需把骨架全部打撈上來拼湊,這工作量并不算大,你還不交代?”

堿蓬靈說:“那還問我幹什麽,直接打撈呗。”

林星河啪地一巴掌打歪了他的臉,“我已經知道了真相,你不用再掩蓋了!不光是這十二個沒尋回的,二十八名失蹤者全都跟你有關系,在你背後還有一個作案團夥,靈奴藥水就是他們給你的,池子裏的酸液也是他們幫你弄的,對不對?”

堿蓬靈啐道:“胡扯,自作聰明,不知道!”

林星河冷笑,“氣急敗壞了,被我說中了。你的團夥在尋找一批滿足特殊條件的雄靈,篩選過程中難免會弄到重複的,那兩個二次失蹤的雄靈就是被其他成員重複選中的。是這樣嗎?現在告訴我,為什麽要選他們,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堿蓬靈死咬着不說,林星河便對關爾卿說:“直接聯系警方,去查他的父母。包庇罪犯,協助脫逃,也是重罪,說不定還能從他們嘴裏套出幕後團夥的下落。”

“你敢!我看誰敢!他媽的,這些事跟我父母沒關系,你們不要把他們扯進來!我操,我他媽操你八輩祖宗!啊啊啊放開我!”堿蓬靈終于慌了,開始破口大罵,但除了換來一套大刑伺候沒起到任何作用。

之後,慘叫聲劃破晨空。

林星河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這種極其不人道的方式對待任何生命體,即便是流浪貓流浪狗,即便是何碩跟繼母,也從來沒有過。但這個惡魔實在太可恨了,偶爾濫用一下南疆少主的特權還挺爽的。

堿蓬靈又抽搐了一會兒,翻着白眼昏厥過去。林星河用小半桶水把他潑醒,鬼門關重走一遭的家夥終于硬強不起來了,胸口劇烈而短促地起伏,不知道哪一刻就會斃命。

他說:“給我,給我個痛快吧。”

巫淳英說:“你想得美,我還沒玩夠呢。你也不用交代得太快,我還想試試那個酸池,看把一個活的丢進去會怎樣,哈哈。”

堿蓬靈哭了,“我只是個小角色,只負責幫他們搜尋,搜尋大寒月份出靈的靈體,別的真的不知道。”

林星河問:“為什麽選大寒月份?”

堿蓬靈說:“我不清楚。這個挺容易找的,但他們還要從中篩選出身體健康,但意志力薄弱的野生靈,最好是連朋友都沒幾個的那種。至于原因,我真的不知道。”

林星河:“然後呢?”

堿蓬靈:“然後,他們給我錢,給我藥水,幫我做靈奴生意。但我嫌麻煩,沒幹,反正他們給的錢夠花。搜來的那些,不滿足條件的,直接放回去,滿足條件的,就被他們帶走了。我只是,趁機搜了幾個雌靈,弄回來玩玩。他們怕我暴露,就弄了酸池,讓我把屍體溶解掉。”

關爾卿問:“你有什麽特別的,為什麽要找你,還幫你掩蓋罪行?”

堿蓬靈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也是大寒月份出生的,他們對我挺好的,并沒對我做過什麽。”

聽到這裏,林星河隐隐又生出了怪異感,但關爾卿打斷了他的思緒,問道:“他們是誰?”

“我不認識,真不認識,”堿蓬靈艱難地咳了兩聲,目光轉向童飛飛,“我只見過其中一個,她,她……”

童飛飛忽然緊張起來,“她什麽,你想說什麽,你想清楚了再說!”

林星河有些着急,說:“你先別吼他,電視劇裏反派喽啰到這個時候都會死,可得給他留夠時間。”

童飛飛忙不疊點頭,堿蓬靈便接着說:“我上頭,只有一個上線,她負責接收我的消息,給我發工錢。她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認得她的樣子,就是你,你那個堂姐。”

童飛飛:“靠!你他媽胡說八道!”

堿蓬靈:“真的,把你綁來時,我跟一個同夥通過話,那就是你堂姐,不信,就查查我的終端。”

“你胡說,你胡說!”童飛飛掰開他的手掌,要查看通訊記錄。然而一團黑影忽地堿蓬靈的腦袋裏鑽了出來,直沖她的面門。

關爾卿眼疾手快,拉着童飛飛閃到了一邊,旋即拔出武器瞄準了黑影。只沒料到,黑影并不是沖童飛飛去的,而是沖林星河去的。

“林!”上官司麒忽然攔腰抱住林星河,翻滾倒地。

剎那間,一把菜刀也從後方飛射過來,嘣得一下切進了對面的枯樹幹,使得枯樹應聲斷裂。

抛射菜刀的不是別個,竟然是林星河救下來的小靈奴。

林星河被壓着,看不真切,還以為小靈奴要殺自己,結果菜刀切中的是黑影的“觸手”。黑影被釘在樹幹上又硬生生剝離下來,那野孩子也像一道閃電似地飛奔了出去,企圖追上它。

林星河喊道:“是魔種!關爾卿,你去追,把小靈奴弄回來!”

“是!”關爾卿從腰間拔出武器,扔給了童飛飛,說道,“替我守好林少爺,多謝!”

童飛飛目送那道飛影,抱着武器傻呆呆站着,直到小靈奴被高抛落地,又被巫淳英伸手接住,她才恍恍惚惚地回了神。

“哦哦,不客氣!”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童飛飛按捺不住,“他好帥,我知道現在應該先擔心我堂姐,可是他真的好帥!”

“噗,帥個屁,還不如這小狼崽子反應快,”巫淳英的眼裏掠過一絲欣賞之色,又拔了根幹枯的狗尾巴草,故意去搔童飛飛的臉頰,說,“小丫頭可別迷戀她,她心智不正常,小心賠得血本無歸。”

童飛飛不解:“什麽意思?”

巫淳英說:“沒有情,沒有愛,跟我那表哥是從一個訓練營裏出來的,就是一臺機器。”

林星河說:“別理他,他表哥才不是機器,關爾卿也不是。”

童飛飛說:“那你真是他表嫂嗎?”

林星河:“……說來話長,以後再說。”他轉身看去,只見堿蓬靈已經沒了生命體征,七竅裏流出的液體也變成了黑色,就和浮屠界那兩個雄靈的狀況差不多。

事情變得複雜了,那兩個雄靈恐怕也不是簡單的中毒。

天色徹底亮了,段君屹終于接到了關爾卿的消息,但他猝不及防,點開圖片的瞬間心頭像被麥芒紮了一下——林星河竟然滿臉是血,後腦勺的頭發也有被血浸濕的痕跡。

他全然忘了一切,火氣噌噌上漲,給關爾卿回複:立刻把他帶回浮屠界!

唯恐關爾卿不上心,又補充:林少主是除我之外僅存的純血神樹,靈體安危關乎地界的生機,你做事越來越稀松馬虎了。

但轉念一想,這樣是否會讓林星河産生受控感?他說過不喜歡被遙控,沒辦完事就讓他回來,怕是會惹他反感。

于是第一條消息被撤回,第二條消息被重新編輯發送,後面添了一句:盡可能找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療。

關閉終端,越想越不痛快。

比起上官司朔受的那點小傷,不僅有趙醫生親自護理,還有還魂草藥片輔助治療,林星河遠在偏僻的堿城,卻是連像樣的醫療環境都沒有。

“啪”,北疆靈主拂掉了桌上的水晶杯。

這舉動驚着了守在外面的齊修,齊修敲門進入,問道:“靈主有什麽吩咐嗎?”

段君屹瞥了他一眼,說:“昨夜上官司朔摔傷,是你故意所為還是他自己沒站穩?”

齊修說:“屬下沒想摔他,也不屑于做這種手腳,上官二少喝醉了酒,沒站穩很正常,但到底是不是這個原因,屬下不好說。”

段君屹明白他的意思,嗯聲,“今天抽空去領罰,再拿些補品去賠個禮。上官茂那邊也需要給個交代,該怎麽說知道嗎?”

齊修說:“屬下明白,但是……有必要把他留在浮屠界嗎?多送些好藥去潔源也是一樣的。”

段君屹說:“我們有錯在先,不做得周到些會被民間诟病。何況上官茂還藏着許多神樹種子,總有用得着他的時候。”

齊修說:“是,屬下只是擔心上官二少總來打擾您,少不得要影響您和林少主之間的感情。”

段君屹滞了一瞬,“沒有感情影響什麽?”

齊修納悶:“沒有麽?”見自家靈主瞥來一個“多管閑事”的眼神,笑了,“是,沒有感情。那個水晶瓶您一直很喜歡,摔碎了挺可惜的,是為了屬下犯的錯煩心嗎?屬下感到過意不去。”

段君屹:“……”

那是過意不去的表情?

一個個,全都這麽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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