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上午十點多,二次醫檢結束了,排除了全部可疑狀況,因中毒事件滞留在浮屠界的靈衆也被分次送往地界。

恰逢上官司朔跟在段君屹身邊,趙醫生便走過來問,是按照原先的計劃帶醫療隊去地界調查中毒事件,還是留下來照顧上官二少。

上官司朔哪好意思耽擱這麽要緊的事,主動提出換其他醫生照顧自己,原先的計劃照常進行。段君屹順水推舟,答應了。

天氣不錯,上官司朔邀請段君屹踏春,段君屹看了眼纏在他頭上的繃帶,只叫他好好養傷便徑自回了主殿,打算開個視頻會議商讨關于靈奴市場管理法的事宜。

誰知剛入殿內心頭就是一緊,左手食指尖也跟着動了一動。他打開終端,聯絡上了關爾卿,關爾卿卻彙報一切安好,此時他們剛在警部錄完口供,并沒有遇到險境。

段君屹心生狐疑,因為如影彩雀時刻跟随林星河,只有當林星河遇險時并蒂花才會傳來示警信號。他不放心,又叫關爾卿去問林星河是不是有身體上的不适。不多會兒關爾卿就發來了林星河對着鏡頭營業的照片,一連三張,每一張都是剪刀手,配以不同口型。

靜态口型難以判斷說的是什麽,關爾卿便又發來注解:林少主求表揚。

表揚什麽?表揚林少主從魔種身上取到了絲狀物。送去檢測,法醫說是個重大進展,可能對弄清魔種的屬性起到關鍵作用。

看林星河的精神狀态還算不錯,段君屹稍稍放了心,就是額頭上沒擦幹淨的淡紅色血跡還有些刺目。回複:鄭重表揚,再接再厲。

然而到了晚上,段君屹再次接收到了示警信號。

當時是九點多鐘,應該都還沒睡,要不是林星河身體有恙故意不說,就是有什麽別的東西在窺伺他,他卻沒察覺。

這回段君屹直接給關爾卿發去了通話邀請。關爾卿卻掐斷通訊,回撥了一個視頻邀請,說:“屬下一定盡快找到修理芯片的地方,好叫您能直接和林少主聯系。”

段君屹一哂:“你是在嫌你主子煩?”

關爾卿:“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去敲門。”

很快,視頻畫面轉到了林星河的門口。篤篤聲響過,門打開了,林星河裹着浴袍探出頭的樣子便出現在了畫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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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雙眸晶瑩水潤,臉頰也有些潮紅,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乖。

夜色濃郁,燈光微醺,段君屹呼吸微窒,回過神來說道:“先把頭發吹幹再說。”

随後,吹風機的嗡嗡聲傳來,段君屹耐心等了一會兒,有些百無聊賴。也可能是花期的緣故,胸腔裏冒出了一絲絲的躁悶感。

他解開領口扣子,躁悶感稍稍緩解。手邊有一束芨芨草,捏了捏狹長的葉片,覺得手感不是很好,便轉而去擺弄無名指上的戒環了。

戒環的構造很精巧,裏外兩圈相扣,轉動裏圈的時候外圈紋絲不動,就像一個沉默的保護者,縱容着懷裏那個鬧騰的家夥。

段君屹靠在椅背,記起了婚禮上林星河被終端訊號騷擾得哭笑不得卻始終好言好語的模樣。

這家夥以前可沒那麽好的脾氣。

記得在潔源和談之後,兩疆也曾嘗修補關系,為此還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邀請了上下兩界各大門閥家族參加。

當時的林星河也穿着得體的禮服,卻偏不肯規矩地穿,不該解開的扣子他要解開,不該卷起的袖子他要卷起,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發型也被抓亂,非得顯得他桀骜不馴、比別的雄靈都個性才滿意似的。

有幾個北疆的老将軍來敬酒,林元空要他懂禮貌,逐個回敬,他卻不高興,仰頭喝下一杯就甩手走了。林元空把他拉過來訓斥,他咧嘴一笑,竟然答應去賠罪。于是沒過幾分鐘,被他賠過罪的老将軍全都上吐下瀉,臉色發青。最後不僅林元空下不來臺,兩疆關系也沒能修補好。

再之後就有了許多非議,說南疆少主這副德行,自家千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嫁給他。就算林元空能再罩他二十年,二十年之後呢?純血的神樹本來就少,後繼乏力,南疆的未來并不明朗,他居然還把這個當成了拽的資本。

轉述這些話時齊修考慮的不是林星河,而是段君屹。因為純血神樹的确非常稀少,沒有血統傍身,王族的威嚴遲早要衰弱下去。但當時的地界還有許多未出靈的神樹,加上段君屹本就反感血統王權,也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一場災難降臨,将事情推到了這個局面。

聯姻看似沖動,卻也是命運的必然。

戒環轉動,從修淨的手指上脫下,又滴溜溜地滾了出去,撞上盛放芨芨草的水晶瓶,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段君屹收回思緒,将戒環重新戴回無名指,光屏裏也剛好出現了林星河走過來的身影。

頭發吹幹了,浴袍換成了便裝,但臉頰還是紅撲撲的。

林星河笑着問:“找我有事啊?”

段君屹說:“我收到了并蒂花的示警,你一切都好?不要隐瞞我,并蒂花從來不出錯。”

林星河說:“聽這意思,難道你以前也給別個送過并蒂花?”

段君屹輕笑:“……沒有。”

林星河說:“那不就得了,你可保證不了它不出錯。讓我想想啊,可能是洗澡的時候熱水淋到了傷口,疼了一下,小鳥就以為我遇險了。其實沒什麽大礙,已經看過醫生了。”

段君屹說:“但你流了許多血。”

林星河掀起額前碎發,飽滿光潔的額頭便在鏡頭裏放大,說:“因為這裏有條口之,剛好拉破了脈管。看着恐怖,其實連縫針都不用,貼個防水貼就好了。對了,我已經找到毛毛了,他沒出什麽事。本來明天就能回去的,但我遇到了一個姑娘,是堿城警部總長童家的閨女,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打算幫她找到堂姐再走。”

段君屹說:“你回來,關爾卿留下幫忙。”

林星河說:“不行,這件事和魔種有關,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撤退。對了,白天說的那個黑色絲狀物的檢測結果出來了,是一種真菌的菌絲。你說奇怪不奇怪,自然界根本沒有純黑色植物,只有深紫、深褐這類看起來接近于黑色的,但這個菌絲的色素竟然不屬于任何一種,稀釋到幾百倍也還是黑的。”

段君屹問:“你是徒手抓的它?沒有染上毒素?”

林星河搖頭,“沒有,關少将說我遇上的那個是大家夥,但奇怪的是它沒有攻擊我,也沒有傷害我,大概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需要我活着。你說,會是沖我神樹的身份來的麽?”

一旁的關爾卿插話道:“應該不是,我們靈主也遇上過一次,遭遇和您截然不同。林少主一定有特別之處,您自己就沒有察覺到麽?”

林星河擰着眉頭想了一會兒,緊閉雙唇沒吭聲,段君屹卻知道關爾卿在暗示超級聚靈珠,斥責道:“關少将,少說多餘的話。”

林星河咯噔一下,笑呵呵道:“怎麽突然發火啦,吓我一跳。關少将也是為我好,你不要這麽兇。”

段君屹嗯了一聲,說:“怕你多想。”

這時進來一條消息,顯示來自于趙醫生,是調查民間中毒者自愈案例的初步報告。段君屹匆匆閱完,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林星河問:“怎麽了?”

段君屹說:“民間竟然已有上百例了。”

據趙醫生調查,從兩三個月前就開始有平民陸續中毒,中毒者都是野生靈。他們有的自愈了,有的卻死了,死因是髒器衰竭,大腦萎縮潰爛。一部分自愈者承認曾被不知名的黑影襲擊過,身上的某個或幾個部位出現黑斑,去醫院檢查被告知是毒素沉積,但沒有特效藥可解。

中毒者回家休養,病況卻越養越嚴重,但在嚴重到昏睡不醒的階段後又會奇跡般地醒來,然後黑斑消褪,恢複健康。只不過康複後會留下後遺症,晚上總是睡不夠,一覺醒來有種喝斷片兒的昏沉感,記不得睡着之前的事情,白天也沒精神,總想往陰涼地兒躺一躺。

還有自愈者出現了夢游症狀,夢游時的行為舉止看起來就像醒着,但脾氣性格又和白天不大一樣。這些是中毒者的朋友或鄰居表述的,他們自己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趙醫生要求地方醫院把這些患者的檔案全部調出來,又在天黑之前親自去見了其中幾名,談話間留意到他們有個相似的習慣:揉鼻子,時不時打噴嚏。

其中一個在打噴嚏的時候噴出了一星點的黑色物質,采了樣,拿去一化驗,竟然符合真菌孢子粉的特征。

林星河說:“這就對了,黑色菌絲上也有細密的孢子粉,我們肉眼看見的圍繞魔種的黑煙應該就是彌散的孢子粉,但由于菌絲的吸附性極強,使得孢子粉看起來就像是煙霧。”

關爾卿說:“那麽魔種很可能就是一種遠古真菌,或是某種真菌的變異種,不管是哪種,都是随着氣候變化産生的。”

林星河說:“但如果打噴嚏都能帶出來一星半點的,就表示患者體內的‘毒素’沒有被清除,沒有清除又怎麽會康複?”

他沒有再接着說下去,因為房門被敲響了。打開房門,上官司麒的咋呼聲便響起:“林,這個,送給你!”

接着,金毛狗蕨亂糟糟的腦袋頂出現在光屏裏,他也瞄見了這方的段君屹,不高興了,嘟着嘴說:“林,他是壞蛋,不要結婚!”

林星河想去捂這金毛狗蕨的嘴,礙于接觸障礙又縮了回來,抓抓頭發尴尬地哈哈笑。

隔着光屏瞧見他的反應,段君屹的心情也很複雜。雖然自己沒打算碰他,但萬一他種不出神樹小苗,這一關還是得過的。想到自己和別個無關緊要的靈一樣碰不得他,就有些不痛快。

林星河遮着半張臉對上官司麒說悄悄話,上官司麒聽了卻更生氣,豎着眉毛,擄起袖子就要對光屏下手。關爾卿迅速将光屏轉投到牆上,說:“不嫌疼就盡管打,讓我看看你的拳腳有多硬。”

林星河趕緊攔住,“毛毛乖,不能這麽暴力。剛才不是要送金蟬花給我的嗎?正想跟你說,金蟬花也是由菌絲寄生而來,很多都是有害菌,以後可不要再随便拔了,防止傷着自己。”

說到這裏,林星河陡然一個激靈,目光重新轉回了光屏。段君屹與他對視,剎那間明白了他的想法。

關爾卿也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主子,您曾提過魔種晝伏夜出,我們測試過菌絲,也有怕光怕熱的特征。難道是……”

段君屹說:“應該是,魔種的生存方式,和金蟬花類似。”

金蟬花,在潔源就挖到過。植物體寄生動物體的典型案例,當環境條件适宜時萌發出菌絲體,吞食蟲體內腔,吸收蟲體營養,最終将蟲體完全占有,使其變成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林星河忍不住道:“之前在巷子裏被黑影襲擊,那些‘觸手’正是要往我七竅裏鑽。還有堿蓬靈的死,也是魔種從他身體裏暴力脫離導致的。難道說,魔種襲擊靈體,其實是為了寄生?”

因為怕光怕熱,所以白天蟄伏在靈體的顱腦內,夜晚操控靈體出來活動。當它們操控靈體的時候靈體會失去自主意識,所以在鄰裏朋友眼裏是夢游,靈體自身卻是什麽印象都沒有。

堿蓬靈說過,他的上線要求他找符合條件的野生靈,那一定是因為之前幾個月的随機寄生出現了太多體質不合的案例,這也是民間患者有的自愈有的卻死亡的原因。野生靈少親寡友,方便拿來做試驗,即便死了也不會引起過多的關注,是寄生的首選目标。

這就好解釋為什麽堿蓬靈也會被選中了,因為他潛逃在外不能回家,用起來和野生靈一樣方便。魔種給他提供縮制藥水,叫他幹靈販子買賣,其實也是為了方便尋找野生靈。要不是他意志薄弱要說出幕後主使了,估計魔種還舍不得叫他死呢,畢竟堿蓬喜暖,能抗大寒的不多。

至于為什麽要選大寒月出靈的就好理解了,因為大寒月的多為寒性種屬,天生喜陰喜涼,和魔種的習性差不多。這也是被寄生的靈衆白天想要待在陰涼處的原因,魔種加劇了他們喜陰的程度。

不難看出,魔種在擴張勢力,在侵占靈界,它們很可能還有千軍萬馬在等待着合适的寄宿體。

理通了這一環節,林星河跟關爾卿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段君屹則冷靜得多,當下已有了決斷。

不能再隐瞞魔種的存在了,民衆的恐慌尚且可以通過其他途徑來安撫,大範圍的寄生威脅卻是迫在眉睫。此外,叫法務部焦頭爛額好些天都沒拟出的靈奴市場管理法草案也不必再拟了,直接廢止,否則還會有更多靈販子淪為魔種的爪牙,會有數不清的野生靈送上門去。

談完這些,兩方同時沉默下來。段君屹想打破這沉默,恰逢林星河也要開口,兩方的話頭便撞到了一塊兒去。

段君屹說:“你先說。”

林星河撓了撓額頭,不小心撓到了創口處,疼得嘶了一聲,便自個兒傻笑,“沒什麽,想說巫淳英也跟着來了,你知道嗎?”

段君屹說:“也是才知道,辛苦你了。他有沒有做出格的事?”

林星河說:“目前還沒有。”

關爾卿卻補充:“除了三番五次邀請林少主一起私奔。”

林星河急忙嚷起:“我可沒答應!”

段君屹再次輕笑:“知道了。叫他老實點,不然回來之後我親自收拾他。我說的。”

林星河:“行,他聽你的,說了一準有用。那個……”

段君屹:“對我不用支支吾吾,有話盡管說。”

林星河:“哦,突然想起你手臂上的瘀斑,多嘴問一下,你會不會也像其他受害者一樣被寄生?”

段君屹:“你看我像被寄生了?”

林星河:“看着是不像的,但……”

段君屹:“所以剛才你想說的不是巫淳英,其實是這件事?”

林星河霎時鬧了個大紅臉,緊張得又要抓額頭,被段君屹制止了就哈哈一笑,說:“沒有啊,這就是兩個問題,順便問的。嗐,我純屬瞎操心,畢竟是靈主大大,和平民還是有區別的。”

段君屹嗯了一聲,唇角始終帶着那抹笑。

到這裏,又沉默了。

關爾卿等了片刻,忍不住發出靈魂一問:“主子還有事嗎?”

段君屹:“……”雖然感到不滿,但還是要顧念林星河的身體狀況,“那就早點休息吧,時間不早了。”

滴,那邊迫不及待地切斷了通訊。

北疆靈主頭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手下的惡意。

子夜時分,并蒂花又先後送了兩次示警。

當時段君屹在審閱文件,打開終端又關閉了。想到前兩次都無事發生,十有七八是并蒂花過度敏感。何況那烈性子的關少将不好惹,思來想去還是收斂些吧,惹毛了她怕是對林星河不好。

次日一早,段君屹收到了靈侍送來的消息,說在婚宴上中毒的兩個雄靈于十分鐘前斷氣了,輪值的幾個醫生還在齊力搶救,但情況不樂觀。

段君屹匆匆趕過去,剛到現場,其中一個醫生就大汗淋漓地走了出來,表情沉重,向他搖了搖頭。

“怎麽回事?”

“靈主,毒素腐蝕了大腦,七竅都淌黑血,不可能救活了。您還是別進去了,場面有些難看。”

“昨夜是誰看守,有沒有誰進出過?”

“沒有,我們幾個這兩天是住在樓裏的,輪流看守,連打掃衛生的靈侍都不讓進,就怕出點意外。但這個毒素不是忽然發作的,而是一直在蔓延,沒有解藥,死亡是必然結果。靈主,您看現在怎麽辦?”

“就地解剖,”段君屹蹙着眉,斬釘截鐵地說,“打開顱骨,詳查毒素的侵染路徑,找出源頭入口。”

說罷,段君屹邁進了發散着黴腐氣息的診療室,在手術臺旁坐了下來——他要目睹解剖過程。

與此同時,上官司朔正帶着貼身靈侍去往主殿,路上問道:“我這繃帶染血了沒的,從外面能看出來嗎?”

秋水說:“能的,染了拇指頭那麽大一片呢。就是苦了二少爺,按那麽一下子多疼啊,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

到了主殿門口,秋水上前打招呼,請靈侍通傳。靈侍卻告訴他們靈主不在,去往診療所了。秋水問靈主怎麽了,靈侍便答靈主沒什麽,是中毒的雄靈出事了。

上官司朔聽得真切,當即咯噔一下。

主仆倆也不敢問太多,道謝之後匆匆忙忙地去了診療所。這腳剛到樓外,就聽見某個房間裏傳來了鋸輪轉動的嗡嗡聲,十分聒噪。

有侍衛走過來巡查,見到上官司朔行了個禮,上官司朔也沖他友好地笑笑,問醫生們忙不忙,想去換個藥。侍衛坦言幾個醫生都在忙着屍檢,恐怕得等一會兒。

秋水吓了一跳,問道:“檢誰的屍體?”

侍衛知道潔源二少爺的身份,也不避諱,說道:“婚宴上中毒的兩個雄靈,今早都死了。”

上官司朔點點頭,臉上挂着惋惜,心裏卻琢磨開了。他眼珠一轉,忽然驚訝地捂住了嘴,指向了西北方的某個角落。

侍衛警惕起來,問道:“您看見什麽了?”

上官司朔說:“我好像看見了一團黑影,但不确定,它一溜煙鑽進了灌木叢裏。也可能是我看錯了,秋水,你有留意到嗎?”

秋水啊了一聲,答道:“噢,好像是的,是個特別古怪的黑影!”

侍衛一聽,不敢懈怠,當即叫上了其他三名侍衛,交代其中一個去禀報靈主,另兩個跟去搜查。但上官司朔攔住他們,表示自己正好要進去,不如由自己代勞禀報。

那侍衛覺得可行,也知道魔種不容小觑,便把周圍能叫的兄弟都叫上了,如臨大敵一般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侍衛們跑遠了,上官司朔則帶着秋水進了大樓。秋水壓着嗓門說:“二少爺,撒這種謊很容易被拆穿的,您要幹嘛呀?”

上官司朔說:“你不廢話麽,我閑着沒事給自己找樂子?沒聽見裏面正在屍檢啊,再不做點什麽災禍就要臨頭了!”

秋水大駭,“那可怎麽辦,要不然聯系老爺吧,叫老爺把我們救回去,靈主多少要看潔源的面子吧。”

上官司朔敲他的腦門,“拎不清輕重的東西!這是什麽事件?魔種,上了浮屠界,還弄死了兩個靈,是能看面子饒恕的嗎?”又擡頭看了看廊下的指示牌,說,“衛生間裏沒監控,跟我走,我有辦法。”

走廊一側的放射室裏走出了一名醫生,拿着一疊單據回到解剖屍體的房間,對段君屹說:“主子,有結果了。”

段君屹看了眼他那複雜的表情,道:“直說。”

醫生于是如實彙報,說兩名雄靈的後腦勺上都有針孔痕跡,先昏迷的那個在發叢裏找到了五個針孔,毒素是通過其中一個針孔進入腦中的,應該是生前掙紮過,所以紮了好幾次才成功。根據這一發現又查了後昏迷的那個雄靈,後腦勺果然也有針孔,但只有一個,應該是偷襲。

也即是說,這兩個雄靈的狀況和地界那些受害者是兩碼事。因為如果是被魔種直接入侵,應該選擇七竅或創口,而不是用針筒注射。

這是有靈在渾水摸魚,企圖攪亂浮屠界的秩序。

段君屹陷入思考。

回想婚禮上的種種,唯一的變數就是林星河因為上官司麒的失蹤去了地界,而自己則被中毒事件留在了浮屠界。

難道又是沖着林星河來的?

段君屹問:“婚宴上的監控查了嗎?”

齊修說:“查了好幾遍了,兩個都是在衛生間裏出的事,在他們前後進出的二十來個雄靈全都逐一盤問了,都說沒有發現異狀。”

段君屹說:“現在不是查異狀,而是查這二十來個雄靈。”

齊修明白了,“可是主子,他們不是勳爵貴族就是名門大戶的子弟,這樣的查法怕是會引起衆怒。”

段君屹問:“都有哪些?”

齊修盤點:“吳中木材大王劉家的兩個落羽杉,琅江醫藥世家謝家的龍抓槐和靈侍寄奴,北海海軍總長的兒子重陽木和靈侍黃連木,還有不記得是誰家的鳳凰木、榔榆、楓楊……哦,還有上官二少。”

“他也在其中?”段君屹微微眯起眼睛。

“在,他兩次都在,”齊修托住下巴,看起來也有些懷疑,“而且他第二次是和中毒者結伴進去的,不過是因為弄髒了對方的衣服,要幫對方清理。我們問過他,他說對方不讓他幫忙,他就先出來了。”

“弄髒了衣服?”段君屹倏地站起身來,說,“去客房,我要親自查問。”

然而沒等他們出門,外面走廊裏傳來了一聲悠長又刺耳的驚叫聲。齊修拔出武器疾步而出,段君屹緊随其後,發現驚叫者是一個十分眼熟卻又叫不上來名字的靈侍。

那靈侍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想要撲到段君屹腳邊,被齊修一把搡開了。齊修喝道:“你是哪個,不可沖撞靈主!”

靈侍哭喊:“靈主救命,我家少爺遇害了!黑影,有黑影躲在衛生間裏,突然沖出來襲擊了我家少爺!”

一聽是黑影,段君屹不由分說就朝衛生間走去,砰地一聲踹門而入,沒看見什麽黑影,卻看見上官司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齊修!”

“是!”

齊修逐個打開衛生間的隔門,均沒發現不妥,便呼叫了侍衛和醫生,又聯絡監控室立即調查監控,然後才從地上拉起上官司朔,半拖半抱地弄了出去。

有了前車之鑒,醫生首先檢查的是上官司朔的後腦勺,但來來回回查了好幾遍都沒找到針孔。再從後脖頸查到尾椎骨,終于找着了。

只見後腰上有一大片瘀黑,還有十幾個針孔,紮得狠辣,血把襯衣都浸濕了。

“這下麻煩了,”齊修疲憊地吐出一口氣,說道,“磕出來的傷還沒好呢,這又多了一個要命的毒,蕨王不能善罷甘休了。”

醫生說:“萬幸的是沒有紮在後腦勺,救醒的希望還是很大的。靈主不要太擔心,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出襲擊者。”

然而秋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問他到底看見了什麽他也說不清楚,還因為抽噎得厲害說得斷斷續續的。忍着厭煩聽了半天,也只得出上官司朔是來找醫生換藥的這麽一個确切消息。

段君屹捏着眉心,擺擺手,幹脆叫侍衛把他帶到外面問去了。

原以為上官司朔是幕後黑手,現在他也中招了,又難解釋了。而秋水說看見了黑影,更推翻了剛才的猜測,是魔種在用針筒四處散播毒素。如果真是沖着林星河來的,這會兒胡亂攻擊又是何必?

恰在此時,段君屹再次收到了并蒂花的示警。打開終端聯絡關爾卿,那邊卻直接拒接了。再撥,再拒,三撥,還是被拒。

段君屹心中一緊,喊道:“齊修,齊修!”

齊修着急忙慌跑進來,“主子,怎麽了?”

“踏雪銀星牽來,我要去一趟堿城。”

“主子,現在不行,浮屠界現在正是需要您的時候,上官家二少爺也不一定能挺過這一關,到時候怎麽跟蕨王交代?堿城就算有十萬火急也用不着您親自去,不還有關少将在嗎!”

“她信不過,林星河不是她的主子,她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放棄林星河,我不能冒這個險。”

“主子您說什麽呢,她可是關爾卿!”

“她是忠心耿耿,但那不是對林星河。別說了,你留下,點幾個得力副手跟着我,我很快就回來。”

“不行,主子您不能任性!屬下拼死也……”

然而話音未落,段君屹已經走遠了,還叫了其他侍衛去牽踏雪銀星。忠誠本分如齊侍衛長,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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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言在最低谷時遇上了聶峋,六年婚姻裏洗衣做飯他全包,甚至放棄了繪畫事業全身心照顧聶峋,卻在臨死前才知道,自己只是聶峋找的替身。鐘言:別問,問就是眼瞎了。

重生後的他拾起了畫筆專心搞事業,結果畫作被各位大佬買去後:

黑料滿天的影帝大佬突然翻紅;

瀕臨破産的商業大佬反而上市;

被人陷害的黑道大佬成功洗白上位……

替身(×)錦鯉(√)

最要命的是,大佬們不僅要他的畫,還想要他的人。

聶峋覺得這一世的鐘言變了。以前每逢自己過生日,鐘言都會用心畫一幅畫送給自己,可現在他的畫都送給了別人。

畫展那天,聶峋給鐘言打電話,看到鐘言手機上顯示的是“陌生來電”,接通之後還客氣地問:你好,請問哪位?

## 媽的,他居然沒有存我手機號碼!

## 全世界都在垂涎我的錦鯉老婆!

## 這麽多年我的好運氣原來都是因為遇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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