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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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大抵因為他不肯回憶,從來都甚少入他的夢境。這時候倏忽冒出,叫他重溫一遍那時情景,他若清醒,勢必很不願意;但既是夢境,……夢,向來沒有什麽道理可言。

春日的禦園,白山茶花肥蓬蓬地開着,驟雨初霁,地上潮濕,空氣中彌漫着雨後的氣息。

父皇誕辰大辦飲宴,他不勝酒力,飲了幾杯酒後便覺頭昏,獨自離席出來吹風。晴光大好,他沿着幽僻小徑緩慢踱步,踱到叢花開處,駐了駐足。

一路“邂逅”貴女無數,刻意的無意的,他收在眼底,只是并未發一言,冷淡掠過,視而不見。她們每逢飲宴,多會尋找契機同他示好,大約是因為,他是母後嫡出的皇子,又已快到成婚的年紀。

山茶花期漫長,從冬日一直開到暮春,他微微垂眼,瞧見離得很近的一朵山茶花上栖了一只黑蝴蝶。

他看了幾眼,覺得失了趣味,正要擡腳離開,忽聽一道女聲壓低了嗓音迫切喊他:“別動!別——”

他也不知為什麽就聽她的話乖乖沒有動,擡眼看到蹑手蹑腳過來的一個紅衣少女。她躬着腰極小心地放輕腳步走來,他還沒有辨清她的容貌,見她蓄勢待發,饒有興味等着她的動作。

她頓在那兒,似在醞釀,突然撲過去,快得像一道閃電,也像禁宮高手所出的劍。

她如願以償撲到那只黑蝴蝶,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只巴掌大的竹簍,把蝴蝶關了進去,末了拍了拍竹簍的蓋兒,十分志得意滿,就要走人。

她竟然當他做不存在?得此認知,他蹙了蹙好看的眉,“站住”兩字在唇舌間囫囵半天,還是被他咽下去。從衣着來看,大約亦是參宴的貴女,只不知是誰家的女兒,又或許這偶爾的邂逅也是她設計的欲擒故縱?……

他在一個電光火石的時間裏想了許多,都抿于唇間了無痕蹤,想着現下酒意漸褪,應該回去了。

哪知紅衣少女像突然記起他這號人一樣,回過頭來,對他嫣然一笑:“謝謝你啦,沒有驚走我的蝴蝶。”

少女眉眼麗得驚人,唇紅齒白,春衫瘦薄,雪白頸子似塞上山巅的積雪。這時她眼彎成弦月的模樣,似盛有虹明池潺潺秋水。若以花作比,這叢山茶絕不夠匹配,她該是一枝國色天香的牡丹,且是牡丹名品洛陽錦,富麗堂皇明豔大方,同他這一路所見、甚至同他過去多年所見的少女都不相同。

她眼中仿佛流淌着天地的靈氣,那樣一眼,叫他片刻失神。

夢境至此,依舊春風和煦,美好得讓人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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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一笑,容色傾城,少年初遇,可以悸動。但在他注視着對方的同時,對方看清他,卻是一愣,目光細細端詳似的,仿佛很久以前,就與他熟識。

半晌,她忽然低聲喚了他一句,“阿铉”。

春景頃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濃雲暴雨,滾滾而至,把這幅美妙圖畫沖散成無數個碎片,彙成巨大漩渦,最後陷入徹底的黑暗。

“三郎?三郎!”

聽到有人喚他,他才終于從夢境裏逃脫,睜開眼,只是長眉仍舊蹙起。稀薄的星光從蕉窗灑進來,錯落覆上美人面龐。身側的女子支起半個身子,溫熱手指輕輕替他別好耳發,說:“做噩夢了嗎?”

借着依稀星光,可以看到她秋水眸子盈盈,與他的夢裏別無二致。

他壓下心潮千般洶湧,淡淡道:“沒什麽。”

她的指尖很熱,觸到他的肌膚,仿佛就能将他點燃。他眉頭剛舒開一些,似乎想起什麽,眉心又皺了皺。

同樣映着星光,他的漆黑眼眸卻深邃至極,泛着迷離的光,讓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絮絮從來不是揣摩心思的高手,但看到他皺眉,就也跟着一道皺眉,很迅速地下了床,倒了一杯水來,笑道:“這個壺還能存熱,正好還是溫的,喝點水吧。”

她關切地摸出一方手絹,給他揩了揩額頭上沁出的細汗,那只手忽然被他輕握,他似有話想說。她便睜大眼睛望他,等他開口,只是他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絮絮心底嘟囔着男人心,海底針,但在次日卻還是很挂心他昨夜的噩夢,見他白日裏精神頭輕,暗暗摩挲下颔,從理政的書房轉出去,問在廊柱邊上呆着的小順子:“小順子,你打聽打聽,行宮周圍有什麽好玩兒的?”

小順子自從幾日前皇後娘娘突然得寵,也随之水漲船高,近來在行宮各處行走,都能昂首挺胸聽到他們恭恭敬敬喚一聲“順公公”,因此春風得意,對娘娘的請求更加上心。

不消半日功夫,小順子即風風火火回來,滿臉嘚瑟的笑:“娘娘,奴婢都打聽好了,行宮以南三十裏地有一處市集叫昙花集,現在正是與外族通商的好季節,白日夜晚都熱鬧得很,各色小玩意兒,外族人來表演什麽的;到七夕,還有千花會可看。”

絮絮很滿意這個結果,想了想,複又問道:“千花會?那是什麽?”

小順子道:“顧名思義就是會展出許多種花兒,奴婢問了,屆時不單有花,還有燈,非常美。”他詞句匮乏,恰又忘記剛剛那個哥們兒給他形容的詞句來,撓了撓頭,終于靈光一閃記了起來,連忙補充道,“哦對對,叫做‘千花競盛,萬豔同開’。今年有江南富商來此,據傳帶來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流金玉昙花……”

絮絮低低重複了一遍:千花競盛,萬豔同開。那該是多麽震撼的景色?

她心底已大膽做出個決定來。

不過現下她還另有事情要做。

下午通常都是敬陵帝會見臣工的時間,雖則在行宮中,這一習慣也沒有改變,絮絮也就順理成章借這麽一段空閑時間溜出了十萬瓊英。

行宮中每日都有宮人進出采買,統一的青裙素髻,大約是裝扮實在相像,她們亦絲毫沒有發覺隊伍裏多了一人。絮絮原想正大光明出行宮,但那樣勢必陣仗浩大,惹人注目便不妥了。

她乘着采買的馬車是好幾人擠在一起的,聽着同車幾個姑娘七嘴八舌說着八卦,“随行來的張大小姐,你們見到了麽?生得真是花容月貌,……好羨慕她,爹爹權勢大,又是嫡女,若不是皇上已經立了皇後貴妃,只怕也是要做皇後的。”

絮絮聽後,眉心皺了皺。左仆射張憂的嫡女張韻生,她見過她,性子倒跟她有幾分相近,不過今年才十五歲,精通騎射之類,來行宮是為了做貴女的表率,在下個月各小國來朝見時同他們的女子比試馬球的。

她還知道除了張韻生,還有太師楚擎的侄女兒楚筝,右仆射宋竟的外甥女孟巧綠以及長公主的女兒秀陽縣主鄭瑜,這四人一并組成了一支馬球隊。

大衡朝女子并不時興騎射馬球,所以能打好馬球的,數來數去也就那麽些人,從前絮絮自然也是其間的頂梁柱,不過業已成為過去了。

每想起一次,她都要長嘆一口氣。

接着她便聽這幾個姑娘把以上四位大小姐挨個兒誇了一遍,誇人的話術都無外乎是若不是誰誰已經娶了誰誰,只怕誰誰就能做誰誰的正妻。

絮絮暗自翻白眼,好姑娘就是好姑娘,怎麽還要靠嫁人來實現自己的價值,就好比,她倒更想別人提起她時,提及的是她的大名容沉,而非容大将軍的嫡女,或者當朝的皇後。

馬車颠颠簸簸好容易到了鎮上,絮絮等沒人注意時立馬鑽到了人群裏。她左右一問,才知道這處小鎮還并非是小順子口中的昙花集,但若要前去,還得向東走個三十裏。

不過這時再前往那裏已然趕不及了,絮絮索性在這小鎮上轉了轉。

許久沒有接觸這般熱鬧真實的市集,她行走在熙熙攘攘人群裏,驀然浮出一陣一陣虛無感。他們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他們紛紛看她,令她發覺自己出門沒改換一下容貌做做打扮很是失策,只好用自己的手絹蒙住半邊臉,僅露出一雙眼睛。

即使這樣,依然很多人瞧她。在宮中是沒有人敢這樣看她的,那些稱贊她美貌的話,她或多或少也不很信,因此她時常都覺得,在宮城呆久了,十八歲都快呆成了八十歲。

倒是現下,他們愣愣看她,忽使她小小虛榮心大大滿足了一番,是不是說明她仍舊年少,與那些未出閣的貴女,其實沒有多大區別?……說到底,她今年才虛虛十八歲而已。

她便笑起來,眼眸彎成了月牙兒,心情頗好,将宮中教導的各色禮儀全都抛開,想怎樣蹦跶就怎樣蹦跶,歡快地四處走走看看。

這一看可就了不得了,瞧見這個也很喜歡,那個也很喜歡,街邊叫賣的馄饨噴香噴香的,走街串巷的糖葫蘆也很誘人,她看呆了以後,猛然發覺自己換了這身衣服,是一個子兒也沒帶在身上。

冤孽啊冤孽,什麽叫做當頭棒喝,大抵就是在小攤上挑挑揀揀拿了一大堆喜歡的東西,結賬時一摸口袋,一文不名。她腦瓜子一嗡,想到下回再能溜出來也不知是何時,猶豫了再三,問那位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板能不能賒賬。

老板表示小本生意,姑娘還是理智消費。

她于是心痛地看着那山羊胡子的老頭兒把她的小木刻、核雕小船兒、牛筋彈弓、滋兒哇亂叫的機關小鳥一一拿回去,不小心觸動了小鳥的機關,它登時撕心裂肺地滋兒哇叫起來,聽得絮絮更加悲傷起來。

最後一樣是她此行的目标,一支精美的桃木平安符。買回去以後,用布料縫好,放在枕下,可以辟邪安睡。

山羊胡老頭嘆着氣搖着頭就要把它也收走,忽然她問:“那我能不能拿什麽東西跟您換呢?比如我這支簪子……?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平安符。我……夜裏做噩夢,想拿個東西鎮鎮。”

這件事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絮絮雖本心不怎麽信神仙鬼怪,但有自己切身經歷在,只好信了幾分。附近沒有什麽道觀廟宇,她在小鎮上轉悠半天,僅在這裏有。

這老板為難說:“姑娘這身富貴打扮,可別戲弄小老兒了。這支大師開了光的平安符,尋常要五十文錢,我都是小本生意,姑娘還是去別家看看罷。”

絮絮懊悔不已,這時,面前忽然伸來一支折扇。絮絮循着折扇看去,輕佻男聲先傳進了耳朵:“小娘子好生美貌,若肯跟哥哥喝頓酒,別說一支區區平安符,便是這整個小攤兒也能給你包下來。”

絮絮轉頭,瞧見一個穿着團紋黑緞子的男子,大約二十來歲,容貌屬于塞進人群便找不到的,唯這一身昂貴絲綢使他有異于尋常人的特征來。他正朝她露出一絲邪笑,看得絮絮狠狠皺了皺眉。

本着不惹事的原則,她想着離這種人遠些就好,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人大抵正是附近的鄉紳富戶類,還是少沾為妙。

那男人卻窮追不舍,她都已走開兩步,他卻還是跟了上來,絮絮回頭,還注意到他身後幾個看着粗壯的護院家丁。

她冷冷道:“你再敢跟着姑奶奶,姑奶奶要你豎着過來,爬着回去。”

這時候天上起了陣夏風,吹得她蒙面的絹帕搖曳,容顏此時似隐似現。那個男人猥瑣一笑,不依不饒地向她走過來:“欸,小娘子,瞧你,這麽兇做什麽——等你到了哥哥懷裏,哥——”

聲音急轉為一道慘叫:“啊啊啊——”

絮絮一腳把他踢倒趴在了地上,那幾個護院見狀忙地拔刀,她已踩上這男人的後頸,用力碾了碾,聽得對方慘叫連連,冷笑道:“什麽東西,敢調戲你姑奶奶?”

那男人已連話都說不全,那群護院拔刀後又只好慫包地插了回去,擔憂地看着自家主人,有個膽大心細的,認出這一身衣裳不凡,恐是宮中的侍女,便恐吓道:“姑娘,你是宮中的人罷,我們老爺是這十裏八鄉的豪紳,要是姑娘的名聲壞了,只怕宮中也容不下姑娘了!”

絮絮很是驚奇地看他:“我不知宮中能否容下我,但我知道你們再這樣,你們家主人可就要殘廢了哦。”

那幾人還在猶豫,自家少爺的慘叫聲同樹上蟬鳴此起彼伏,最後他們沒有辦法,連連跪地磕頭表示再也不敢調戲良家婦女了,求求姑娘放了少爺。

絮絮再一腳把他踢開:“晦氣玩意兒。最好別再犯。”她心裏想的是,八成以前也作惡多端,回去以後關照一下地方官,好好查查這裏頭的東西。

沒能買到想要的平安符,更耽誤了回行宮的馬車,絮絮只好倚仗自己雙腳走完這三十裏漫長路,一邊走一邊覺得今兒倒黴。

眼看着太陽逐漸西斜,日暮西山,大抵很快扶熙就要結束下午的公事,例行用晚膳,近來一向是喚她作陪的。

她如此一想又懊悔起來自己沒帶錢,乃是個要終生銘記的失誤。

她走着走着,愈感覺疲憊,亦不知路程還有幾許,想到可能被扶熙發覺偷偷出宮的事,然而會挨一頓罵,可能又得罰抄宮規,諸如此類一連串事情,她一把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這時摘下來蒙面的絹帕,仔細擦了擦面頰上的汗水。

這片稀疏林木不遠處有一條小溪,她走了一路,汗流浃背,立馬跑到溪邊,捧起水洗了一把臉。溪水清涼,潺潺汩汩流淌,驀然,頭頂響起一道嘶啞叫聲:“滋兒哇——”

她神思一凜,還沒來得及擦拭臉上布滿的水珠就擡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但樹上并沒有人。

剛剛是幻聽了?她分明聽到那道滋兒哇亂叫的聲音,而且很耳熟,同下午鎮上小攤山羊胡子老頭兒賣的那只機關小鳥叫得一模一樣。

她只好寬慰自己,大抵是因為求而不得,所以産生了幻聽,就好像此時,她如果繼續回想,就仍舊能聽到那只機關小鳥的叫聲——

“滋兒哇!滋兒哇!”

喏,果然叫了吧。

她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一面回身,一面抽絹帕來擦拭水珠,不想背後這顆上了年頭的老垂柳樹幹上,閑閑倚着一個人。

那人并未看她,手裏卻托着一只機關小鳥,他撥弄機關,那鳥兒再次叫了起來:“滋兒哇——”

絮絮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看着這人。

這人一身淡漠清貴的飄曳白衣,烏發随意地拿一根月白絲帶挽着,發絲淩亂拂過他面上的銀質面具,嚴絲合縫到連個嘴唇都看不到,只能勉強窺視他的漆黑雙眼。

“呃……又是你?”

“這句話,或許應該我來問?”對方撥弄完那只機關小鳥,向着她微微一笑:“不過既然姑娘質疑,我想,是緣分罷。”

絮絮心裏并沒有什麽同他有緣的想法,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不想背後就是溪水,一步踏空,可想而知必然要浸濕鞋襪。

對方手法極快,在她沒有看清的時候,從他的袖中便閃出一枚銀镖,銀镖尾同銀絲相連,輕易卷上她腰身,如此輕輕一拉,絮絮被拉得往前傾了傾,好險站穩了。

銀镖如一尾靈巧銀蛇,眨眼間又縮回了他的衣袖。

他若有若無嘆息:“第二回了,姑娘要小心。”

絮絮仍然懷有警惕,說:“你到底是誰,你來這兒,真是巧合麽?”

對方直起身,倚着柳樹時固然一副纨绔子模樣,站直以後,姿儀優雅筆挺,猶如玉樹芝蘭,毫不遜色于絮絮見慣的生長于貴族門庭裏的公子。

他嗓音溫和雅致,緩緩道來,似一曲平仄和宜的長短句。“我是誰不重要,來此是尋一位故人。方才在市鎮上認出你,彼時你正教訓纨绔……”他話音一頓,尾音似染了笑意,“在下不忍打擾,沒有近前寒暄。問了攤主才知道你為買一枚平安符而來——”他從袖中取出來,紅絲線勾着桃木刻的符,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我——”她就要上前,堪堪頓在原地,眼珠子轉了轉,“這位公子難道是想做好事,把那個送給我?”說着她像在做一個極艱難的決定,慢慢道:“那我先賒着,依照公子你的本事,飛檐走壁不在話下,那麽等個契機你到行宮來尋我,哦,可以去龍榆山南的游山行廊,那裏人少,屆時我把錢給你,還會多給你一點,作為酬勞,好不好?”

他不置可否,卻是問:“姑娘是為什麽求的符?做噩夢?”

她忙擺手:“不是,是……”她頓了頓,話轉了個彎兒,“是很重要的人,他做噩夢。我就想着能不能用平安符辟個邪。”

誰料下一刻他卻把比在她面前的平安符扔了出去,聲線仍然含笑,不過難以辨別情緒:“是嗎。這符大抵沒用,還是扔了吧。”

她惱了惱:“你,你怎麽這樣,逗我,好玩兒嗎!”說着就要繞過他繼續趕路。

無聊的神秘人。

他在背後又撥弄起那只機關小鳥,只這次叫得不同了:“申時二刻!申時二刻!”

絮絮內心一陣狂躁,居然已經申時二刻了,想在申時六刻前回去已是根本不可能了——只怕回去時天都要黑透,也不曉得他們發覺少了皇後娘娘,會鬧出什麽亂子,會不會大街小巷到處大肆找她——想也不敢想,她簡直要拔腿就跑。

背後青年低低一笑:“看你右邊。”

右邊臨溪的一顆柳樹上拴着一匹烏黑油亮的馬兒,這時十分配合地打了個響鼻,低頭吃草。

她一愣,下一瞬間就被一道勁風卷帶着落入個懷抱,沒有反應過來,這匹馬的繩子不知何時已經解開,狂奔起來,馬蹄揚起簌簌塵埃,她腦子裏只浮現出四個字:“一騎絕塵”。

“為什麽你要幫我?”

他嗓音極輕,間雜風聲:“世上所有問題,并非都有答案。你非要問我,我只能随便糊弄你說,因為我古道熱腸,或者因為我懷有和那個纨绔一樣的心思。如果你繼續追問,我可能要回答你,因為我們三次相見,我甚覺你我有緣,加上看到你懲治惡霸,很欣賞你,所以有諸多所為。但這似乎都并不是正确的答案。”

她覺得這個話題隐隐有走向哲學的趨勢,連忙換了個話題:“你那只機關小鳥還要嗎?不要的話,你扔在哪兒,告訴我一聲?”

她仿佛聽到對方壓抑着笑聲,卻沒有回應。

阿頹:更新晚了抱歉QAQ,碼字突然黑屏然後一大截就無了嗚嗚嗚又得從頭再來

絮絮:這章應該叫容絮絮拳打鎮關西

扶熙:為什麽不拳打面具男

元铉:為什麽不拳打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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