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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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匹馬的腳程堪稱風馳電掣,耳邊風聲嗚嗚,日暮黃昏的斜晖照出他們兩人一騎的剪影。
共乘一騎時,黃昏落日叢叢樹枝剪影飛掠過去,幽冽梅花香氣則若隐若現地湧出,兀地令她有似曾相識之感。但在她的記憶中,似從未與這樣的人物打過交道。
她尚在遐思,在世上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好,能夠偶遇三回,且不論能否擔個“偶然”一詞,相逢既是有緣分,不如同他結交一番,日後探一探他的底細。
豈料神游時,這馬兒陡然急剎,一個猛傾,她下意識要抓個什麽東西,随手一抓——
她定了一定,一眼看到他被她不小心抓破的手背上,一條血痕清晰蜿蜒在玉白色上,兩相映襯,尤顯傷豔,她急忙解釋:“對不起!我沒注意,不是故意要抓破你的……”
她慌慌張張回頭,面具背後卻是悶笑了聲:“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是紙糊的人。倒是剛剛,沒吓着你罷?”
她搖搖頭,馬兒急停,原是到了行宮牆外。
“我只是有點好奇,你愣神的時候在想什麽,忽而糾結,忽而……”他頓了頓,嗓音染着薄薄一層笑意,“又笑得很開心。”
她毫不含糊也便說了:“我在想,人說,相逢何必曾相識,……”咬了咬唇,飛快瞄他一眼,奈何銀面具擋得嚴實,不曾能瞧見絲毫神色,“那麽,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這話他沒答,她等待回應的片刻時間裏,驀地身子一空,她一時不察,輕叫了聲“啊”,竟是被他帶着騰空直上。
他輕功極好,稍借力便扶搖直上,如一只輕盈的白鶴,輕而易舉掠上重重高牆。
她還從未體會過在半空中閃轉騰挪飛來飛去,緊張得心砰砰亂跳,耳邊傳來他平緩的聲音:“你沒有腰牌,大抵進不去,你說的游山行廊在哪裏,我送你去那兒,以免被人察覺。”
再然後,極快地就落到這處臨崖高臺,斜陽晚照,憑欄處山風甚涼,吹得衣袍皆翩然獵獵。他就要走,她着急道:“你還沒回答我那個問題——”
那人輕笑了聲,聲音仿佛飄逝在風裏:“……人生何處不相逢呢。”說着縱身一躍,飄然無蹤。
絮絮心裏第一反應是,有這樣絕世的輕功,那麽就算哪一日被逼跳崖,也完全威脅不到生命,可見乃是一門用來死遁的好功夫,若有機緣,她很想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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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反應才是,他來得突兀,走得匆匆,在她這五光十色的生命中,卻已經劃下一道淡淡光痕,如同那一夜,他長劍所泛的泠泠雪光。
直到絮絮目送那一襲白衣猶如驚鴻掠影般消失,左右踩了幾步,才終于感到一絲落地的真實。
原來飛來飛去是那樣自由的感覺,好像成了天穹一只鳥,舉頭可以觸到漂浮的流雲。
她在高臺上怔了會兒,想着那個神秘人許是一個性子難以捉摸的江湖高手,喜好雲來霧去,畢竟自古以來,江湖高手都很有古怪,有的喜歡在殺人前講一段長長的情史,有的專門在夜晚盜墓好去拿人的骷髅練功……相較之下,他也不算很古怪了。
她事後仔細揣摩着他的話,什麽叫做沒有答案,難道做一件事,都沒有動機的麽?譬如她想替扶熙緩解夜中做噩夢的痛苦,才有今日偷出行宮的一出;但他卻并不肯說,他幫她是為了什麽。
思至此處,她驟然記得時辰已經不早,自己竟然還在此處發呆,着急下了行廊,險險在申時六刻以前趕回了煙瀾載水。
一回來,替她把望的寒聲就着急道:“娘娘可算回來了!方才小順子來告說請娘娘過會兒用膳去,奴婢搪塞說娘娘出去獨自走走,現下娘娘快收拾梳妝……”
絮絮摸了摸估計已經不能看的妝,說:“先沐浴罷,今兒着實……”她略有疲憊地嘆息一聲,“發生了許多事。”
沐浴以後,她換上一身薄輕的梅子青軟煙羅裙,腰上束好一副湖水碧的腰帶,發髻松松一挽,簪戴簡素清爽,去往十萬瓊英。
用膳本無什麽稀奇,兩人僅是靜默地坐在一起,絮絮原想找點話頭,本來若是買到平安符,此時就能趁機說出來,但是沒有。她還瞧出來,扶熙有一些心不在焉。
這分心不在焉具體體現在他夾面前的茭白蚱快被他一個人吃完了,他還絲毫未覺。
絮絮有些擔心他的精神頭,不由關切問他:“三郎這是怎麽了?”
他如夢初醒似的擡眼,目光輕輕一瞥,又垂下眼睫,淡聲道:“無礙,也許是夏日悶熱,精神不濟。”
他既然這麽說,她不好再當着衆人的面細問緣故,只是總覺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夏日的夜降臨得漫長許多。
用完了晚膳,讨人厭的宋成和忽然湊上來,對着扶熙一陣耳語,絮絮不想偷聽他們的私語,先出了十萬瓊英的殿門,最後一眼餘光還瞥到扶熙那雙好看的眉蹙得甚緊,容顏在殿內燭光映着下,忽然間顯得很蒼白。
她尋思大抵有什麽政務上的緊急要事,自己還是別去觸什麽黴頭的好,省得她這連着幾日費心費力建立的溫柔賢惠形象崩塌掉。
行宮景色還未盡覽,雖然她已每日游玩,依然未盡。隔了四五日後,用完晚膳,扶熙照例還有要事處理,她便決定四處走走消消食,撫了撫吃得有些撐的肚子,也着實怪行宮裏的廚子做菜很會做,那道五味焙雞美味非常,白炸春鵝也風味誘人……
一面回味,一面沿着碧涼溪往白玉湖方向走去。
此時天色将晚未晚,朦朦胧胧的水汽籠罩着偌大湖面,一平如鏡的水上偶爾點過兩只白鷺,倒映着亭臺樓閣與蔥茏草木,月出于東山之上,但泰半被雲遮去,她疑心今夜或者明日将有大雨。
不遠處即是岸芷觀魚,她往那邊走去,在亭中小歇了一下,寒聲說:“娘娘要不弄些魚食來喂?”
絮絮道:“好啊。”
留絮絮一個坐在亭中時。這時候,沿着橫斜青石小路,行來一個青衣侍女,見到她在亭子裏,立即改道步上亭子,向她行了一禮。
原本沒有什麽,路過的人多了,哪怕不知道是哪位主子,請安總沒有錯。
但絮絮望着她眼皮子一跳,因為這一身衣裳她可太熟悉了,不就是那一日下午采買的那些宮女麽。她實在怕她們認出她來。
那個宮女認得她的容貌,頗是驚喜道:“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真是不想竟然在這裏遇到娘娘……”
絮絮倒很意外,問:“你怎麽知道本宮是……”
宮女道:“奴婢聽說太皇太後親賜娘娘一支鳳皇釵,舉世無雙,想必正是娘娘所簪的這一支。”
絮絮撫了撫發髻上的釵,微微笑了笑,“你倒機靈。”
“奴婢正要尋娘娘。”
“嗯?”絮絮心裏打鼓,難道是她們那日發覺少了個人,要找她來做主?表面不動聲色,道:“什麽事情?”
出乎預料的是,那宮女近前一步,捧出一只匣子,呈給她看,說:“這是娘娘要的東西。”
絮絮愣了愣,她要了什麽東西?她很疑惑,接過匣子,并未立即打開,說:“這裏面是什麽?”
那宮女驚訝道:“娘娘忘了……是娘娘托付姑姑去鎮上帶的東西,娘娘打開便曉得了。”
絮絮半信半疑着開了匣子,入眼是一只機關小鳥,她呆了一呆,取出它來,撥弄了一下機關,就聽它滋兒哇亂叫起來。
她聽得撲哧笑了,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便又合上匣子,笑道:“本宮記起來了。”說着說着寒聲正好回來,她便教寒聲賞了些銀錢給這宮女。
寒聲湊過來望:“娘娘這是什麽寶貝?怎麽見娘娘眉開眼笑的,跟撿了錢似的。”
絮絮作勢要敲她額頭,寒聲嘻嘻一避,絮絮再次打開匣子:“托人去鎮上買的,你瞧,木刻小人兒,核雕的船,機關小鳥——它會叫哦,”說着撥弄它的機關,但這回叫得不一樣,“仙女兒!仙女兒!”
寒聲也撲哧一笑,說:“這鳥兒好生讨喜。”
絮絮卻知道,原本鳥兒撥弄來撥弄去都是滋兒哇亂叫,這兩句怕是那個神秘人弄的。沒想到他嘴上沒說,實際上卻是細膩得很,不知是用了什麽精巧的機關術,把機關小鳥調得跟鹦哥似的。
思及他的行徑,她心裏忽然很是高興,高興之餘又不免失落,萍水相逢的人竟然可以這樣對她,而枕邊之人,卻從未如此過。
也是這時,她悶悶敲了敲自己的額角,怎麽能因為一個陌生人莫名的好意,就放松了警惕,萬一人家是懷揣什麽目的接近她呢,她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匣子裏雜七雜八的玩意兒甚多,她還瞧見那支牛筋彈弓,拿出來把玩了一番,說:“改日咱們去山上用彈弓打雀兒。”
最底下是一枚平安符。
這符卻并不是下午她在那處小攤子上見到的式樣,是兩片桃木做的,約一寸寬,手指一樣長。
仔細看就能辨認出木痕猶新,仿佛才做出來不久。兩片木片以某種關竅合緊,一面刻了篆書的平安二字,字跡流暢深邃,入木三分,另一面畫了只異鳥,大約是什麽辟邪的圖騰。
木片拿一根紅繩子挂着,從做工來看,準備之人頗是用心。
絮絮見到它便心尖一喜,起身就要回煙瀾載水,連走出好幾步,寒聲在後頭追問:“娘娘不喂魚了麽?”
她頭也不回:“你喂吧,本宮先回去了。”
寒聲跺了跺腳,看了看手裏一袋子魚食,只好坐在亭邊喂起魚來。
絮絮快步回到了煙瀾載水,迎面同夏螢撞了個滿懷,她道:“往哪兒去?”
夏螢摸了摸胸口,哎喲一聲,急得快哭出來,道:“娘娘,奴婢正找娘娘呢,娘娘和姑姑都不在,奴婢都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絮絮一邊上二樓去,一邊問她:“什麽事兒急成這樣?”
夏螢道:“方才順公公來找,說,說皇上不見了影蹤,到處沒能找到,正巧幾位大人來商議要事,……順公公急得滿頭大汗,奴婢,奴婢也就跟着着急起來了……”
絮絮已到床邊,把那枚平安符塞到枕頭底下,再放下匣子,二話沒說,轉頭淡淡道:“替本宮更衣,本宮去見他們。一會兒你派個人去岸芷觀魚把寒聲叫回來,你跟本宮一起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換了身雍容典雅的大紅色鎏金牡丹裙,淡定坐下由夏螢梳了個端莊些的發髻,插戴琳琅珠玉,黃金首飾,最後她瞧了眼妝鏡中的自己,唇色用蜜金脂顯淡,她挑了一支最秾豔的口脂,抿上以後,心跳雖快,她卻表現得波瀾不驚,冷靜道:“走吧。”
夏螢還愣了會兒,娘娘作這副打扮時,似萬千風華集于一身,娘娘天生鳳命,合該如此風華絕代。
這一路,娘娘走得不緊不慢,步步穩當,神态自若,她自認就完全做不到。剛過了碧涼溪上的玉橋,就見小順子迎了過來,果真愁眉苦臉:“哎喲喂我的娘娘,您總算來了,您不知道,幾位大人那态勢,簡直要吃人吶!”
絮絮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那個張憂,畢竟每一回最直言敢谏的就是他了,最能讓人下不來臺的,也是他。這會子他有要事,卻沒能見到扶熙,想必十萬瓊英裏的宮女太監都被他怒罵了一遍。
絮絮暗自呼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壓住他。
剛進了殿,殿內冷凝又焦躁的氣氛便一股腦逼了過來,絮絮心頭猛跳幾下,表面卻極為從容,還虛虛勾了一笑,第一眼就見到橫眉冷對的白胡子老頭,老頭面貌幹癟,一身官袍穿得略顯不合身,但是偏偏很有古畫上賢臣的風範,絮絮疑心可能他是照着名臣畫像整了容。
張老頭罵人最無情最狠,扶熙以往對待他的方式就是敬着他,在他罵天罵地罵皇上的時候當做聽不見。絮絮秉着夫妻同心的原則,也決定待會兒把他的話都當聽不見。
絮絮半受了他們的禮,微笑虛扶了一把,又說了些一貫的場面話以後,自己落座,并叫人給諸位重臣賜座。
張憂立即開門見山地說:“為何是娘娘前來,皇上聖駕何在?”
絮絮心中沒有底,卻做得十足從容:“行宮偌大,皇上四處走走,沒來得及回來而已,是本宮聽小順子說,張大人有十萬火急之事要禀,本宮才來見一見諸位。諸位有什麽話盡管說。”
張憂冷哼了聲:“娘娘雖貴為中宮,卻應知國家大事,婦人如何能夠置喙?”
絮絮端起茶盞,靜靜抿了一口,卻沒接話茬,反而溫和笑道:“究竟所為何事,勞動各位大人這樣晚還要觐見?想來不是急事,也是極其重要的,張大人還是別多費唇舌在婦人之争上了。”
張憂卡了一卡,她說的道理很對,這時候若他繼續拒絕她幹涉政事,耽誤正事可就不妙,清了清嗓子,道:“臣收到了濛州郡守急報,濛州連日大暴雨,發了洪澇,洵水決堤,請求朝廷緊急赈災築堤。”
絮絮聞言,神色肅了肅,道:“洵水決堤?”
朝廷之事,她雖有所聞,但鮮少真正插手調遣任命之事,此次事态緊急,而扶熙又不見人影,她心思沉了一沉,看張憂那副面孔,表面恭敬,內裏卻不知在想着什麽。
恐怕在想,這一回赈災治水,又能安插幾個他的勢力,又能把江南官場形勢攪上一攪。
絮絮焦頭爛額的時候,卻根本不知此時扶熙究竟在何處。
同那些人商議完救災事後,已是深夜,她第一回親身參與家國政事,送走那群人時,腦瓜子嗡嗡的,額頭一大把虛汗。她随意擡袖抹了抹,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卻還緊繃,走出殿門時,問小順子:“皇上,還沒尋到麽?”
小順子苦着臉搖頭,張嘴就是哭腔:“娘娘,這可怎麽辦呀,皇上,皇上該不會……”
絮絮撐了撐門框,微微閉眼,天上淡薄月光時而被濃黑的烏雲遮去光芒,時而又亮,她睜開眼睛,道:“叫禁衛搜山。”
頓了頓,心中卻極忐忑地跳起來,卸下一切從容僞裝,她已是無比煎熬,朦朦胧胧裏總是擔心當真出事,默念着一定沒有什麽,繁雜思緒裏,驀然閃現出那枚平安符來。
她急急忙忙趕回煙瀾載水,從枕頭下取出平安符握在手裏,來不及更換衣裳,就也尋扶熙去了。
冥冥中,她似能感到他的位置,于是愈将平安符緊攥手心,下意識便往龍榆山上去。那一夜偶然遇到扶熙就是在游山行廊上,她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爬上石階,在游山行廊入口四下一望,已是夜深,滿山漆黑濃酽,森森綠竹在夜風中激舞搖曳,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影子。
她卻不怕,提着燈,每個角落都未放過,撥開叢竹,或者鑽到密密灌木裏,生怕他是被什麽蛇咬了昏迷,又怕他是受了傷沒法移動。
這處游山行廊年久失修,當初建時便沒有徹底地修好,愈走愈是破敝荒涼,草木更深,無人打理處,各色野樹野枝瘋了一樣亂長。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半山腰上,在不知多少回撥開那些叢生的草木荊棘後,她衣袖不單劃爛了,連手背掌心胳膊都未能幸免,若非深夜,就能清晰瞧見一條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夜霧甚濃,此夜月光愈來愈淡,天上滾滾濃雲被風吹得急遮了月色,她歇了一歇,就又繼續往上爬去。
往前已經沒有修築的行廊,僅僅一條幽幽若現的小徑蜿蜒向上,草木遮掩,她提着燈踉踉跄跄,心如火焚。預感很是不好,握住平安符的掌心已經被汗水濕透,此前跟那群臣工又周旋太久,耗費精神,這時候一個不察,便跌倒在草叢間。
似有什麽劃過臉頰,她還沒有在意,急忙爬起來,依然喚着他:“皇上——三郎,你在哪裏?”
夏夜的山上從來不是什麽舒服的地方,尤其是沒做什麽準備就貿然上來,免不了遇到各色毒蟲,絮絮便不知給什麽蟄了一下,又不知給什麽咬了一下。
她有一種直覺,直覺他就在山頂,預感随着她往上爬時愈發強烈。幸好龍榆山說矮不矮說高不高,以她的身子骨一口氣爬上去并非太難。她爬到山頂時,山頂有一片稀疏的桃花林子,這時桃葉密濃,她屏住了呼吸,仿佛聽到有細微的人聲。
“三郎?是你嗎,你在這裏?”
無人應答,倒是仍有窸窣聲,轉而竄出來一只松鼠,又飛快跑開了。她有些失落,扶着一株桃樹猛地喘息,心中唯一念頭是找到他,也不知這時候別人有沒有尋到……?
上天卻似乎故意同她作對一樣,便在她喘口氣的這會兒,突然天邊電光一閃,亮徹天地,緊接着轟隆一聲,密雨頃刻落下。連月光也不見,她暗罵一聲:“該死。”
但明明直覺他就在這裏,她一向很信自己的直覺,不甘心地又在此盤桓:“三郎?你若聽到,你應我一聲——”
她自以為的大喊,在別人聽來,或許已經虛弱到了不行。雨聲急促,聲勢浩大,很快湮沒了一切聲音。手中宮燈熄滅,她心中希望亦搖搖欲墜,緊咬着嘴唇,咬到發白,閃電瞬間光亮,大雨如注,她無法想象這時的自己該有多狼狽。
可比起這些,她心中只想找到他,确認他是平安的。
哪怕他待她忽冷忽熱,待她曾有千般不好,但現下,他已愈來愈敬重她,對她好,愈來愈把她當做真正的妻子來看,這段感情來得不容易,她向來視若珍寶。
雨勢太急太急,她渾身濕透,又冷又累,縱然是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何況她不過是肉/體凡胎。
她昏倒在雨裏這片桃花林中時,最後一眼,卻仿佛看到有人的影子。
滂沱大雨不止不歇。閃電照徹天地,仿佛一切都在這樣明烈的光下原形畢露,可它到底只是頃刻,頃刻以後,一切歸于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絮絮再醒來時,身邊是熟悉的竹床,只是身上疼得尤其厲害。
寒聲小姑奶奶不出所料正在床尾坐着,哀怨望她,見她睜眼,驚喜起身,忙地喊道:“皇上,娘娘醒了!”
絮絮:好狼狽,好倒黴,好可憐的女人啊啊啊啊啊
阿頹:你說的就是你自己啊啊啊啊啊
絮絮:媽,情人節你就寫這???
阿頹:咳咳
——情人節特別小劇場(包含阿頹其他文中人物)
小宛:今天是情人節诶,你準備帶我去逛秦樓,還是逛楚館?
姬美人:打算帶你去長生殿一日游,你後宮裏面小郎君什麽都會,還能省錢
(于是有人被踹下了床)
遙遙:今天是情人節诶,你準備送我什麽,大金鏈子,還是999克拉鑽石?
狗因:送你一條小狗如何。
遙遙:(星星眼)什麽品種!柯基還是泰迪!我也喜歡邊牧——
狗因:汪汪。
(遙遙內心os:原來是狗男人,媽的。)
絮絮:今天是情人節诶,你準備送我什麽,
阿铉:會喊小姐姐的神奇鹦鹉,能咬人的面具,永遠解不開的九連環,還有平安符~
絮絮:鹦哥叫兩聲來聽聽
阿铉:(掐嗓子)小姐姐~
絮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