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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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逼近一步,氣勢凜然,叫那兩人不自覺往後退,她質問:“你等又是何人,受誰指使,前來蠱惑軍心?”
她嗤笑:“你們說本帥不是本人,有何證據?”
那兩人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其中一個高聲說:“你有兵符嗎!你拿出來看看!”
銀竹在她跟前低語,“喂,要不要我幫你處理他們……”
她搖頭,低聲說:“多謝,但不必。”絮絮擡起眼睛,定定看他,似笑非笑,悠閑說:“兵符就能證明本帥的身份了?”
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們一定是從李小将軍身上扒了兵符下來,這時候循循善誘,他們果真自信了點,順着道:“那自然,有兵符才是咱們的将軍,大夥嗦對不對啦?”
絮絮一聽他還有口音,更加覺得好笑,不急不忙地擡步持劍走到他們跟前,劍險險在他們身前打了個滑滑,她轉身環顧四下,這時候,大夥全神貫注,都在等候她的動作。
那兩人心中因為明白兵符的的确确不在這裏,他們可以确信,所以對于眼前這人,只剩下了即将拆穿他的愉悅。
絮絮不緊不慢地舉起手,将一枚油光锃亮的漆黑物什亮給了大家瞧,底下嘩然,竊竊私語,忽然有人叫道:“是兵符,那就是兵符!”
“對啊!大将軍怎麽可能有假!”
那兩人見她拿出了兵符,滿臉不敢相信,就嚷道:“不可能,那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有随同過來的幾位副将,絮絮為叫在場人徹底死了懷疑的心,将那兵符給他們也瞧了瞧,說:“各位認認,有錯麽?”
副将們哪裏會識得兵符,到底都是沒有掌過兵符的将軍,即使見過,也只是遠觀,有兩個人說像真的,其餘人也紛紛說是真的。
大家愈說愈是肯定。
絮絮笑容得意,明亮眸光盯了他們一眼,益發深沉,沒有給他們兩個辯解的機會,立即冷聲吩咐說:“兵符在此,如假包換。你們兩個哪裏來的細作,來人,給我拿下,嚴刑拷問!”
慕容音後來好奇問她:“你何來的兵符……?”
她笑着抛了抛那塊漆黑的兵符,道:“我爹爹以前帶兵時,我見過好幾回。前幾天我提前做了個假的罷了,他們在這慌亂中辨認得不仔細,稍加氣勢,則都不敢懷疑。”
拷問的結果不多時遞送到了絮絮案頭,這時衆将領都在帳中,她道:“那兩個乃是南越世子派來的奸細,妄圖動搖軍心,衆位,應該沒有疑慮了罷?——他們可有供出什麽別的有用的?”
來報的小兵搖頭,絮絮淡淡吩咐:“枭首示衆,挂到營前,震懾他們。”
說着,又道:“我收到了探子消息,這南越世子将以四路兵馬分別包圍我軍。時機緊迫,他們可能夜襲,也可能明日圍攻。”
這夜裏倒沒有突襲,絮絮和他們商議了一晚上對策,簡而言之是個擒賊擒王的計謀。
由她率領大軍主力,另外兵分三路,繞敵後方,打一個措手不及;此外,趁着南越世子離開王都,另派一路兵馬解救淪陷的王都。
絮絮對這些将領都不算熟悉,任用起來,也只能是盲選般點将,因此十分謹慎,始終擔心明日出了什麽意外。
一早三路兵馬各自發出,絮絮明白這先發制人的道理,緊趕慢趕率領六千兵馬趕往南越世子即将趕到的霧山。
到了霧山附近,只見四野雲霧飄渺,大家正準備入山埋伏,山道險峻,林木茂密,正是個天然的埋伏地,因此未加思索,先鋒一隊已經探進霧山腹地。
銀竹在絮絮跟前,皺了皺眉道:“此地有瘴氣,不能進入——”
絮絮驚了一驚,道:“瘴氣!?”
銀竹神色凝重,看向她,急道:“南越國瘴氣橫生,瘴氣易使人中毒生病。”
絮絮聽了,全然明白,這正是對方的計策,是要他們誤入瘴氣中,削弱全軍的戰鬥力,立即下令叫人後撤三裏。
絮絮剛問他道:“瘴氣怎樣克服?”
那頭來人禀報,說前頭進山的士兵,全都病倒了。
他們過去察看,十來個士兵面色慘白,打着寒戰,兼有發起了熱。絮絮焦急看向銀竹:“有沒有治病的法子?”
銀竹很是為難,“我不會治……我們的瘴氣向來都叫人敬而遠之,不敢靠近的。他們熟悉地形氣候,所以利用這一點。”
絮絮眉頭緊皺,望了眼雲霧飄渺的霧山,道:“他們想叫我們入圈套。”深吸一口氣,“為今之計,我們先按兵不動。叛軍分散,則各個擊破,以我軍主力,吸引各路叛軍。”
銀竹撓了撓頭:“好複雜啊。”跳下了馬,去看那幾個躺着的士兵。
軍醫已經趕來,紛紛束手無策,一個說這樣治,另一個說那樣治,彼此都沒有見過這等病症,七嘴八舌的,絮絮聽得頭疼。
遠處叛軍的探子張望他們的情形,回頭禀報給了自家世子,幾個南越将軍哈哈大笑:“他們中原人,也不過如此嘛,三番兩次中我們的計,現在束手無策!”
唯獨中間擁坐的南越世子,凜了凜目光,道:“別得意太早了。”
那幾個南越将軍則道:“世子殿下料事如神,他們絲毫不知我們南越的地形地貌險峻,此次他們必敗!”
世子站起身,冷聲吩咐:“事不宜遲,照計劃的做。”
他們計劃的是,派人在衡軍中散布謠言,動搖軍心,屆時,趁他們一團亂麻,一舉擊破。
霧山一帶,入夜以後,霧氣彌天,如同無形鬼魅,在山野林間張牙舞爪。
大軍後撤,紮營在二十裏外,情形才稍微好了點。
絮絮不禁想,若玄淵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樣醫治……
她擡起頭,忽然想到慕容音也是現成的神醫啊,——連忙起身,卻發現她不在帥帳裏。
問了士兵,都說她一刻前就出去了,絮絮心裏牽挂,正打算叫幾個人去找,迎面碰上了個俊俏青年。
因在軍中,兩人都是做男裝打扮,束起發髻,拿紅綁帶綁好,戴着銀面具。不穿盔甲時,一身漆黑勁裝,尤其顯得英武。
不及絮絮問她,她先已笑着開口:“我找到了些藥草。”
兩人一面走進帳中,她一面說:“我仔細想過了,瘴氣如何能叫人生病?剛剛去看了看士兵身上,發現他們都有被蚊蟲叮咬的痕跡。泰半是因為南越濕熱天氣,滋養出毒蟲導致生病。”
中軍帳裏,有搗藥聲不疾不徐響着,這恰到好處的節奏,總算撫慰了一些人心焦躁。
絮絮在旁看着,看了半晌,外頭副将來報稱入夜裏又有幾十個士兵病倒了,絮絮眉頭不展,捏緊掌心,想問問慕容音的藥,擔心擾到她,索性轉頭出了營帳,就看到銀竹百無聊賴坐在一條溪水邊洗腳。
月色清冷,因有夜霧,一切都顯得朦胧,他赤着腳,雪白一雙腳在溪水裏蕩啊蕩的,她看了一眼便轉開目光,打算去轉轉散心。
走出一段路了,銀竹在後頭叫她:“将軍~”
絮絮回過頭,看到他手裏提着他的一雙靴子,赤着腳就跑了過來,彎眼笑眯眯地說:“姐姐你到哪裏去啊?我也去。”
她說:“不去哪裏,散散心而已。”若不出她所料,明日再找不到什麽解毒治病的良方,軍中定是謠言四起,南越叛軍便将趁火打劫——想到這裏,不禁很覺頭痛。
他屁颠屁颠跟過來:“姐姐你很煩心啊?那我吹個曲子給你聽吧!”
絮絮沒答應也沒反對,他便從懷裏抽出了他的骨笛,吹奏起來。
……魔音灌耳。
絮絮眉毛皺在了一起,低頭甚至看到地上從四面八方爬過來的蛇蟲鼠蟻,毛骨悚然,連忙打斷他:“別,別吹了,你吹的很棒,下次一定……”
銀竹不理解,無辜地問:“姐姐你怎麽了啊?”跟着她的目光在地上逡巡了一通,“我讓它們圍成圈圈跳舞給你開心開心——”
絮絮落荒而逃。
她一想到一群毒物圍在一起跳舞的場景,簡直頭皮發麻。
她腦海裏浮現出玄淵吹笛時的模樣來,一身玄衣,曲着膝坐在屋檐上,月光輕柔,清心咒的曲調悠揚響在耳邊。
她微微嘆息,不知他近況怎麽樣了,在王都可還好麽?
她心中猛然跳了跳,他的模樣原來已經如此清晰地印在她心裏了。
在外頭草草轉了兩圈,回到營帳,慕容音仍在搗藥,她問:“需要我幫忙搗藥麽?別的我做不來,這個還是會點……”
她笑了笑,說:“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讓其他人來就行,”她擡起眼睛,眸子亮得驚人,“你可是統率全軍的大将軍,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絮絮被她說得紅了紅臉,道:“還不是個冒牌貨麽。”她嘟囔着過去兩步,伸頭瞧她制的藥,灰撲撲一片什麽也看不出,但散發出草木的清香來。
慕容音卻反駁她說:“诶,你沒想過當将軍麽?我可從小就有女将軍的夢。”
絮絮臉色更紅了,默默地想,那時候她的确很羨慕……可是後來爹爹說她是個女兒身,沒戲唱了,這夢想破滅得十分徹底。
只是這時,慕容音一說,她隐隐覺得,莫非這亦是上天的機緣……?
幾乎瞬間,她好似明白了什麽,正了正神色,道:“阿音,你說得對。”
回味了一番自己前半生,就會知道,替他人做嫁衣裳,那是個極愚蠢的事,而在萬法陣中所經歷的種種,更是讓她知道,理想抱負,可絕不能指望別人實現。
她暗暗下了決心,——輕聲說,“王侯将相,寧有種乎?”
次日,南越軍中,探子回報:“世子,衡軍軍中衆多人染了病,軍中一片混亂!”
各個南越将軍大喜,紛紛請求帶兵出戰,突襲對方,打一個措手不及。南越世子沒有着急下令,細問道:“他們主帥可有應對之策?有什麽動向?”
探子道:“許多士兵害怕得逃跑,還有些很不服管教,他們因為瘴氣,人心惶惶……對方意欲進攻。”
南越世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下令大軍突襲。
王都之中久久沒有外界消息傳來,皆因世子他将城中包圍得密不透風,就連南越老王那封求救奏折,也是費了好幾個心腹性命,才堪堪傳出。
宮殿裏點了兩點昏燈,一尾金蛇悄無聲息爬了進來。
有人發現了它,将它拾起,匆匆閃出宮殿。四下裏衛士看守森嚴,他瞥過去一眼,立即翻身上了檐頭。
不消幾時,到了宮中一處僻靜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