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關(修)

公關(修)

白航宇又成功地把自己氣着了。

他考完就從小禮堂沖了出來,按遇卓的話,賭氣似地往教務處跑,打算跑去給人賠地板。出門走了大概一百米,又突然發現什麽東西沒帶。遇卓給他的檔案袋,被他落在了桌鬥裏。

他想了起來,又趕緊轉身往回跑。剛跑了兩步,突然就站住了。

小禮堂門口,有幾個人在等他。

秦斌。

他手裏正拿着自己的檔案袋。

秦斌說:“你去哪?”

白航宇噎住,然後又猛的想了起來:“對了,斌哥,孫奇他!.”

秦斌說:“我見過他了,已經有人帶他回中盛了。”

白航宇:“你都知道了?”

秦斌反問:“我知道什麽?”

白航宇把頭低下,換成了肯定的語氣:“你都知道了。”

秦斌說:“跟我回家。”

白航宇被秦斌帶回了自己家,本來有一肚子的話,看了看秦斌今天身邊帶着的兩個保镖,又想到了孫奇的事,就咽了回去,一路上什麽都沒說。

到了家白航宇一進門就急着跟秦斌剖白:“斌哥,孫奇他在賣公司的消息,我剛知道就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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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斌看着白航宇,突然神情有些頹然問他:“你跟遇卓是真的麽?”

白航宇震簌了一下,他咬着唇,看着秦斌,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秦斌再開口似乎費了很大的功夫:“你,真是、同性戀?”

白航宇:“我是、是喜歡他。”

那一瞬間白航宇從秦斌眼裏看見的,不是意料中的難以置信或是震怒,那眼裏的神情很是陌生。到了很久之後白航宇才明白過來,那種感情叫做痛惜。

屋裏裏沉默着,翟陽的腦CT還拿在秦斌的手裏,他偏過頭,将檔案袋上的綁繩緩緩繞開。

白航宇緊張起來,他上前想去搶:“斌哥,跟這個沒關系,這跟遇老師真沒關系,你別!”

秦斌退了一步,避開了白航宇,他站在門口對白航宇說:“昨天晚上迅捷傳媒的記者給我發了幾張你和遇卓的照片,要我開個價。我說一分錢都沒有,因為我不信那是真的。”他把一沓CT照倒出來拿在手中看着,一張一張,眼裏是莫名的蔑視:“就為了這麽一個人,你才十八歲,今天你就要告訴我,你什麽都不要了,你要出櫃?”

白航宇一句話還沒說上來,被秦斌的手上一摔,黑色的CT照片撒了他一身。他呆立在原地,秦斌看着一動也不動:“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白航宇把眼睛閉上,他知道秦斌這是徹底翻臉了。剛關上的們又被轟然打開,門口一直沒走的兩個保镖沖了進來,左右把白航宇架住。

白航宇簡直不敢相信:“斌,斌哥,你...”

秦斌說:“這種事二十年前就有過一次的,我當時沒管住,今天就不會讓你再犯一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揮了揮手,左右兩人将只剩下了本能掙紮着的白航宇,拉上了樓梯,他被扔進了自己建的三樓影廳裏,然後狠狠地關上了門。

“斌哥,斌哥!”白航宇沖上去砸着門,影廳裏漆黑一片,只有大屏幕上還映着他昨天沒有看完的片子,《邊城》裏的遇卓,正透過銀幕,看着他。

白航宇是絕沒想到,在美利堅陽光下沐浴着長大,身處在二十一世紀的他,竟然還會碰到這種事兒,人身監禁,還是被他一直以來最信任的秦斌。

白航宇背靠着被反鎖的智能門,吸着氣叫自己冷靜下來,這一切肯定不對,他肯定錯過了什麽。秦斌做事一向有分寸,突然把他關起來肯定不只是想懲罰他這麽簡單,秦斌應該是在躲着什麽,在這個時候,除了媒體的轟炸,白航宇想不出第二種解釋。他把手機拿出來,重新去翻找可能被他早上漏掉了的信息。

在引擎和微博上反複搜索着自己的名字,什麽都沒有,一片大好,甚至昨天晚上團隊還剛幫他在我微博上發着“考試加油!努力就好!”的勵志宣傳。下面都是來自粉絲的祝他考試順利的祝福。

白航宇再退回實時熱搜榜,然後在榜單的後段,他終于發現了一個剛上熱搜不久的新話題:#遇卓同性戀。

他點進去一個最新更新的微博,是來自某娛樂自媒體的圖文報道:《這可能是開年最大的瓜!》

圖前配文:今日淩晨表演學院校內論壇出現一匿名發帖,稱表演學校的老師,知名演員遇卓,曾利用教職之便,要求與其發生不正當的同性關系,并稱已将相關情況以匿名的方式向表演學院校長、黨委書記及教育部相關部門領導舉報。原帖在發布數小時後便遭版主删帖,但截圖已通過朋友圈、微博等形式不胫而走。随後兩位表演學校畢業的青年演員,也在朋友圈先後聲稱自己有過同樣的被騷擾經歷。相關截圖如下。

第一張是來自BBS截屏《我被同性老師騷擾了。這就是真實的表演學院?》發帖時間是淩晨一點,貼下只有個位數的回帖。

【!!!上學期還上他的課】

【匿名發帖這舉報有用?】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自己有勾引過老師麽???】

【考試周什麽貨都有,這種手段艹績點?今年的保研名額這就改定下了吧】

之後的幾張截圖來自孫浩然和劉瑜,都稱遇卓曾對他們有過主動撫行動或言語上的暗示挑逗,并最終遭到拒絕。如果白航宇沒記錯,第一個孫浩非是中盛新簽的十八線藝人,而劉瑜的經紀人則是圈內出了名的不擇手段搶資源。

白航宇打了個冷戰,他退出來再刷新了一下,發現這條熱搜已經在新的排行榜上前進了幾名。

這就是秦斌的...危機公關?他這才意識倒自己有多可笑,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關注的都是自己,在心裏認定着一旦爆料,所有的矛頭都會對準正當紅的自己,卻完全沒有搜索過遇卓的名字!

遇卓...白航宇猛然懂了。

想通了,然後站起來開始砸反鎖着的門。

迅捷傳媒既然已經知道他和遇卓的事,即使沒有證據,一旦有人發稿捕風捉影,再怎麽解釋都是被動。但如果在他和遇卓的照片曝光之前,遇卓自己的名聲先臭了,那之後無論再發生什麽,輿論的矛頭便會指向遇卓。他和遇卓被拍下再多的争執和肢體接觸,也都會在大節奏下被解讀為禽獸老師的對學生兼同事的又一次同性騷擾。所以現在那個記者手中的照片最大的作用,已經變成了在遇卓的黑料上,再加上一記實錘。

這才是秦斌的,危機公關!

“斌哥,斌哥,你別這樣,你開開門,是我錯了。我說錯話了,我跟遇老師什麽都沒有,我們是在排戲呢,你放過他吧,別這樣對他,我求求你了!斌哥!”

白航宇出了一身冷汗。校內的匿名發帖是真僞只是永遠無法坐實的導火線,但借助着公衆對學生受性.侵事件的天然敏感與與同情,兩個小演員的爆料就變成了主動被引爆的第一顆雷。甚至不用賣多少大V或公關號,網友的口水就會把遇卓淹死。教師、性.侵還是同性戀,白航宇已經自動腦補出了網絡暴力中無數惡毒的謾罵。

頭皮發麻,白航宇一直瘋狂地砸着那扇被反鎖的門。

“秦斌...叔叔,算我求你了!”

沒有人理會他,隔音材料還是專門從德國訂的,而且白航宇其實知道,就是秦斌聽見了,哀求也對他沒任何作用。他已經戳在秦斌的死穴上了,也能想到自己現在的瘋狂和當年的翁皎然有多麽相像,那是他已經過世的母親,也可能是秦斌唯一愛過的女人。

秦斌一直沒有停止過對當初的自責。他對他媽有多自責,今天就會有多努力地“挽回”白航宇。這是個沒有解的死結,并且秦斌根本就沒有打算要跟他商量。

精疲力盡的時候,白航宇茫然地重新拿起了手機,打開了自己的微博,他覺得自己現在必須要發聲,即使這件事現在看起來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重新打開微博,卻突然發現就在剛才,賬戶已經退出登陸了。

白航宇手抖着,試圖重新輸入用戶名,和密碼...

按下确認鍵。

用戶名或密碼有誤,登陸失敗。

一次,兩次......

白航宇反複試着,即使他已經知道這是秦斌把他的密碼改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猜中那修改後的密碼...

第五次。

鎖死了,而他的微博賬戶接受驗證碼時留下的手機號碼都是...秦斌的。

到了最後一步了,白航宇坐在地上想了好一會兒,他跟秦斌之間已經沒有退路了,然後他的拇指輕輕點開了通訊錄。

通訊錄裏的加星號第一個名字:白董事長。

他知道這個名字按下去,就将會把秦斌和白彭兩人之間關于他母親的,多年已結痂的舊傷徹底掀開,這發酵了二十年的舊事會很可能早已不睦的兩人徹底的決裂。

白航宇知道,所以在将按未按的那一瞬間,他猶豫了。

像個困獸一樣,他在牢籠中跺着步子。走到操作屏按下播放鍵,大屏幕上又全是遇卓的影子,影廳裏有環繞着遇卓的聲音。

熒幕上的遇卓正用手在轉盤上繞瓷,他的眼神虔誠的像初生的赤子,遇卓說:

“人心就像這燒瓷的坯,一旦有裂痕,遲早是要碎的。”

“我要留下來,守的不是別的,是自己之前那二十年的青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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