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挨揍
挨揍
從回憶起遇卓開始,白航宇就幻想過無數次與遇卓相認的畫面。
浪漫的,溫馨的,出其不意的,情深意長的,全世界都飄着粉紅泡泡的…
他怎麽想都沒有想到,結果就是在這麽一個毫不起眼的清晨,自己飄着一頭血,一邊哭着一邊砸遇卓他家的門。
“是我!我回來了!”
“我是翟陽啊!我是回來找你的!”
“遇卓!你開門聽我說,我們重新開始!”
白航宇也不知道砸了多久,他把臉貼在門上,趴在門縫裏往裏貓着,鼻涕眼淚全都蹭在了遇卓家的門上。直到門裏面真的有了響動,白航宇振奮了起來,他聽見腳步聲,他聽見裏面彈簧門打開的聲音。
門開了,門裏站着個穿着粉紅色睡衣的睡眼惺忪的小姑娘。
白航宇:“你…!”
小姑娘:“你、你是白航宇!”
白航宇:“我…!”
白航宇在小姑娘的背後看見了一個光着膀子的滿臉警惕的男人,他不認識。
小姑娘異常興奮地去拉他爸爸:“爸爸我認識他,他是白航宇!”
白航宇下意識地抹了一把眼淚。
找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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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子裏亂成一片,然後樓上樓下,都開始有人出來打樓道裏看他。
他背後的門也開了,白航宇轉過身:“…對,對不起我、我不是!”
轉過身擡起頭,然後他看見了背後那扇門裏,遇卓的身影。
左戶?右戶?白航宇擺了一下頭。我艹他媽的姚文青左右不分!
他站在中間看着遇卓愣住。
遇卓的臉上胡茬都蹦出來,他頹唐的好像又老了十歲。
遇卓問他:“你剛才說什麽?”
樓道裏已經出來了幾個被他驚動的居民,最後白航宇定了定神,他擦着鼻涕對遇卓說:“我說,我,我是翟陽啊,我回來了,遇卓…”
遇卓從門那邊走了出來,他光着腳,連拖鞋都沒穿,就走向了白航宇。白航宇愣在原地,他下意識地張開手臂,做了一個很想要擁抱的姿态。他走過來,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眼神對着眼神,呼吸能感受到呼吸。然後遇卓掄起拳頭一拳就打在了白航宇的臉上。
眼前一黑,白航宇直接滾下了臺階。
鬥轉星移天旋地轉,白航宇本來以為重生是他這輩子遇見最扯的事兒,更妙的卻是他男朋友聽完他重生後的反應也是他這輩子聽說過的碰見重生之後最扯的反應。
白航宇捂着嘴吐出一口血來,遇卓把他的牙都打松了,他躺在樓道裏聽見砰地一聲,是遇卓把門給關了。
在門的裏面遇卓靠着門滑坐下來,他抱住了自己的頭。在門的外面白航宇在衆目睽睽之下,躺在地上撲通掙紮着。他的臉是疼的,他的心卻定了。
他看見遇卓了,遇卓沒事,還好好的在家裏呆着。雖然臉色不太好,但是勁兒還挺大的。
白航宇突然又找到底氣了,所以他是接近歡騰地在地上掙紮着,他抓着欄杆,捂着臉,就在即将要把自己拽起來的時候,他的身後走來了一個人。白航宇用一種略帶歡快的語氣說着:“沒事沒事我沒事,別看熱鬧了,大家都散了吧,我真沒事,我沒...”
他自己扶地坐了起來,擡起頭,看清了眼前的人。笑容僵在臉上,鼻血不受控制地從青腫的臉上流了下來。
白航宇對着頭頂的人叫了一聲:“斌哥。”
秦斌在樓道裏的晨光下俯視着他:“你在這兒幹什麽?”
白航宇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他對着秦斌顫抖着:“這跟你沒關系。”
秦斌擡頭看了看遇卓關門的那間屋子,對白航宇說:“你跟我走。”
白航宇搖着頭擋在了他面前,他對秦斌說:“我們的事兒,跟你已經沒關系了,解約的協議,我下午就找律師送到你辦公室,你別再找他麻煩了。”白航宇以一種近乎哀求的姿态:“你就放過我們吧,斌哥。”
秦斌說:“白航宇,你爸在美國突發心髒病了,正在搶救呢。”
這個世界,暫停了那麽幾秒鐘,老天爺今天幽默感爆棚,他好像要把玩笑集中在二十四小時內全開完。白航宇看見秦斌的身後跟着上來的幾個保镖,以及跟保镖的身後,對着他一臉慘不忍睹的姚文青。
姚文青大概是對的,人類在一天之內是不能承受這麽多打擊的。
白航宇頹軟下來,他被秦斌拉走了。在去首都機場的路上,秦斌一邊用電話幫他訂着最快飛往美國的機票,一邊遞給他冰袋用來敷頭上臉上的傷。
秦斌說:“突然接到的電話,就在你離開後沒多久,我已經找了你一晚上。”
白航宇還是麻木的:“怎麽就這麽寸呢…”
秦斌看着他:“你知道你爸投資的那部美國片麽,昨天廣電沒過審給打回來了,但就在幾個小時前,原始片源卻突然洩露了,從國外網站上一直傳到了國內,幾個小時的網絡播放量已經破千萬了。”秦斌搖頭說:“已經開始封鎖片源,但網上已經傳開,這片子恐怕沒救了。”
白航宇心髒也跟着一緊:“怎麽,怎麽會突然洩露呢”
秦斌反過來看他:“我也想不通,你都把樣碟給誰了?”
白航宇捂着頭,他突然想起來遇卓對他說過的話,別以為你家世好就能為所欲為,都在圈裏混了怎麽多年了,真把他逼急了誰也沒什麽好結果。遇卓跟他說,不信你就試試。
不信你就試試。
白航宇嘴裏幹了。
隔了好半天他才對秦斌說:“那碟是我不小心弄丢了,這事兒跟遇老師沒關系。”
秦斌一直把他送到了航站樓下。
他從車上走下來,把護照塞到白航宇手裏,又對着白航宇說:“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
白航宇往航站樓裏面走,走到一半他回頭看秦斌,秦斌還站在原地,一直目色深沉地看着他。跨越太平洋的班機終于起飛了,在首都國際機場頭頂的藍天上劃下了又一道的弧線。秦斌一直看着白航宇,就這麽從他身邊飛走了。
13個小時的航班後,白航宇降落在大洋彼岸,被直接拉到洛杉矶當地的醫院。
其實一直到走到ICU的門前,白航宇希望的都是,這一切不過是秦斌要騙他回來的手段,但一直走到病房門口,他也沒有找回對他所在世界的信任感,或許他這輩子都找不到了。
走廊的盡頭有個成年的西方女性站了起來,她懷裏抱着的幼兒生着高鼻梁和大眼睛,已經沉沉睡去。
另一個大一點的孩子跑過來拉他的手,嘴裏叫着白航宇的英文名字,跟他說:“爸爸在等你”
白航宇突然想起了他上輩子許過的願望:
如果有下輩子,我要生在有錢人家。
身高要再高五公分,鼻子要再挺拔一點,要自帶荷爾蒙。
要生來就有表演天賦,一點就通,且有口皆碑。
要有最好的教育資源,媽媽要溫柔漂亮,爸爸要吸金體面,還都是圈內人,能提供最便捷的人脈資源。
他還要…還要…….
他要過的一切都得到了,在毫無覺察地享受了十六年之後,老天突然決定要把這一切都收走,在一夜之間。
所謂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白航宇明白了,這是要還的時候到了,這輩子的連同上輩子的,這是都要他一起來還了。
探視的時間還沒有到,白航宇與兩個孩子和一個母親一起坐下,坐在病房之外,他們等待的時候白航宇腦子裏突然飄過,遇卓這十六年裏,又有多少次像他現在一樣,等待過自己。
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他借了那個母親的手機,不知道還能怎麽聯系到遇卓,白航宇去查了一下表演學院的官網。
官網上挂着遇卓的電子郵箱,白航宇給遇卓發了封郵件。
2016年1月7日。
遇老師:
我其實是今天,坐在這裏,才真正地想明白了,我又活回來,還要了那麽多,其實都是虛的。就像小時候去咱們老去的廠斜對面的菜市場裏買菜,我看我媽老買兩茄子,然後再管賣菜的饒上一把香菜。有一次我媽讓我自己去買了,我就挑了香菜最好的那家,自以為占了便宜,但拿回來的茄子卻蔫的不行。
我忘了那香菜是虛的,茄子才是真的。
而我活回來真正的目的,可能就只為了再一次找到你。
我給忘了,不過現在,又給想起來了。這一次,我叫白航宇。
在美國想你。
白航宇。
白航宇按下send鍵,ICU的探視時間,剛好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