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二十分鐘結束以後，蘇念和陸燃一起下樓，不過他們要走的方向不一樣，所以蘇念道了別，就準備往左邊走。
陸燃叫住了她，“今天中午的事情，我希望沒有下一次。”
蘇念點頭，“我會處理好組內人際關系，陸總放心，這是我的考核期指标之一，對吧，我明白。”
她搶先說了，陸燃便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颔首道：“明白就好。”
車上，陸燃翻看着文件，“宣傳組的方曉春是怎麽入職的？校招，社招，還是走的私人關系。”
酒店上下也有兩三百號人，不是每一個人的個人資料，西臨都記得住，但方曉春剛好，他之前有那麽一點兒了解。
特別是今天中午方曉春沒有和你蘇念交接好工作這一點，讓他原本打算找個時間同陸燃彙報，沒想到會先被陸燃過問。這樣也好，他至少能現在就趕緊提出來，酒店馬上就要開業了，在開業前，所有的一切不利因素都該趕緊消除，免得出意外。
“他是六月份的時候被校招來的。”
“他是程瑞峰的外甥，程瑞峰當時管理後勤人事，所以要說程瑞峰有沒有在他入職這一塊有幫忙，我不好判斷。”
“但蘇念去宣傳組的前一個月，宣傳組有一個叫白天的攝影師辭職了，辭職的原因是因為他和方曉春在宿舍打了一架，是他先動的手，所以人事部門給了他一個處分。”
“後面，白天就主動提了離職。”
“這裏面有沒有程瑞峰的原因，我也不好判斷。”
西臨清了清嗓子，又道：“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要是說了，老板，您別嫌我再在背後嚼舌根。”
“二十多天前，程瑞峰曾經讓蘇念去他辦公室談過一次話，談話的具體內容或許也同方曉春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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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第一支宣傳片在您回島的前一天，就已經拍完了最後一組鏡頭，但因為方曉春的緣故所以素材不小心丢失，所以才會有第二天補拍的情況發生，拍那組雨景純粹是蘇念臨時起意。”
“幸好拍出來的效果不錯。”
見話題要被他自己帶偏，西臨連忙将話題轉了回來，“在我看來，因為談話不理想，不然方曉春也不會在中午的時候和蘇念沒有溝通交接的事情。”
“所以我在思考一件事，程瑞峰這個人性格不好愛記仇，肯定後面會給蘇念使絆子。”
連給陸燃使絆子這種事情，程瑞峰都幹的得心應手，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心胸狹隘，氣量極小的人。
陸燃問出了一個毫無關系的問題，“西臨，助理這份工作是不是太過無聊？”
“老板，我的工作不無聊，非常充實。”西臨趕緊捧着平板轉過身去，他的平板上有一張思維導圖，這是他最近沒事幹的時候繪制的。
陸燃随意掃了一眼平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如果你的工作非常充實，你為什麽還有時間開展你的偵探副業，我記得我沒有給你開這部分的工資，需要現在補上嗎？”
西臨義正言辭，“老板，我做這些全是為了工作。”
“程瑞峰這個人，本身沒有能力，也只是因為他是年輕的時候就跟在陸董身邊做事，不然不會混到這麽多年以後，在面臨集團中層以上人員變動的時候，被陸董保下，被安排進海花島項目，說白了就是陸董花錢養閑人。”
“可花的也不是陸董自己的錢啊，而是酒店的資金。”
“但礙于陸董的關系，酒店還得繼續留下他。”
“可咱們酒店馬上就要開業了，開業後經過他手的事情一多，想要”
“如果能找到合理的理由，一個讓陸董都無法替他分辨的理由，将程瑞峰調離酒店。”
“從他以權謀私這一點入手，是可行的，老板，您覺得呢？”
可不是巧了嘛，方曉春今天自己就撞到了槍口上，是個很好的突破點。
“這樣是一舉三得，既能解決裙帶關系的風氣問題，精編中層以上。”
“最後一點，還能幫到蘇念。”
他點開他的思維導圖，上面還有幾點沒有補全，“接下來我只需要去找蘇念問一下，那天程瑞峰他到底都和她說了些什麽。”
西臨像是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說了一大通後，陸燃開口，“你別去問她。”
西臨一愣，“為什麽？”
“我大概知道程瑞峰和她聊了些什麽，你不用再問她了。”陸燃猜到了七八分。
“還有她和方曉春之間的矛盾問題，她沒有開口讓人幫忙前，就讓她自己解決。”
“她主動要求，處理人際關系也是考核期的指标之一，那我就滿足她。”
西臨就好奇，“您對待她的方式充滿了矛盾，從我的角度來看，老板，您認可她的能力，也會及時的給予她幫助，但您同時也不希望她會繼續在我們酒店工作。”
“您能告訴我原因嗎？”
陸燃微微一笑，“不能。”
他垂下眼繼續看文件，只說，“你如果要查程瑞峰，為什麽不從他這幾年走的賬目查？大筆金額不好查，日常報銷、借款，還怕查不到嗎？”
“你要查他的私德問題，勢必會讓無辜的人名譽受損。”
西臨理清了思路，難怪老板不讓他去問蘇念，原來症結在這裏，他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等上了船，西臨收到張照片樂了，遞給陸燃看，“後廚剛剛發過來的，小羽洗碗的照片。”
陸燃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中陸司羽抓到了鏡頭在拍他，舉起洗幹淨的盤子對着鏡頭得意一笑。
是屬于他那個年齡段才有的朝氣。
*
蘇念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二十，辦公室有半數的人外出拍攝，剩下的幾個也都在忙，蘇念看了一眼方曉春在的地方，方曉春在和她對視的第一時間，轉移了目光。
看上去像是有點心虛。
蘇念有些累，跑了一上午，中午又趕回酒店，倒是不費什麽力氣，就是心累。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中午是方曉春不小心忘記了要和她交接清楚工作這件事。
三個月的考核期，就剩下不到一個月，她不想出岔子，至少不是現在就出岔子。
職場勾心鬥角、陷害、使絆子、造謠，是她最讨厭的事情之一。她之前以為和程瑞峰談過以後，方曉春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看來，那場談話也沒有任何成效。
李靜喊了一聲，“念姐，C段音軌全部做好了，我現在傳給你審核嗎？”
蘇念回過神來，“嗯，你直接發給我吧。”
“對了，曉春，今天的跟拍素材我傳給你了，你可以開始剪了。”蘇念神情如常安排方曉春。
蘇念将那段二十分鐘的采訪視頻傳給了方曉春，順便又問他，“明天早上陸總大概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進行外景補拍，你去還是我另外安排別人去？”
方曉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回答，“還是安排別人去吧。”
蘇念不再多說，“好，李靜，你明天上午出一趟外景。”
李靜點頭答應，“好。”
剩下的時間裏，她并沒有和方曉春提起中午的事情，只是偶爾不經意看向方曉春時，會看到他躲避的目光。
她生氣中又覺得有點好笑。
*
晚上十點，蘇念已經洗漱完畢躺床上敷面膜，和白琳打視頻電話，白琳在做瑜伽，兩個人都很放松。
“我是沒想到他能故意不和我交接清楚工作，你是沒看見，我敲門進去的時候，看見陸燃和他侄子在談話有多尴尬。”
“那陸燃有說什麽嗎？”白琳笑問。
“他倒是沒說什麽，可能因為他侄子在旁邊，不好批評員工吧。”提到陸司羽，蘇念就打開了話匣子，“他那侄子簡直就是縮小版的他本人，不過比他可愛多了，表情豐富，眼神明亮陽光，看上去就有種沒被社會染指的朝氣。”
“陸燃就不一樣，大部分時間都是面無表情，情緒沒有多大的波動起伏，就像是披着人類皮囊的外星人。”
“所有表現出現的情緒仿佛都是為了更适應人類的身份。”
就像陸燃那些奇怪的體貼時刻。
暈船時的糖、下雨天停下的車、輸液時讓出的辦公室、還有定位在醫院的彙合。
還有她從程瑞峰口中聽到的，關于陸燃頂着壓力也讓她全權負責開業前宣傳的消息。
“你能想象，就陸燃那種一看就是從小優等模範生樣兒的人，十九歲時也會離家出走。”
“感情離家出走還能遺傳，他侄子也離家出走，而且膽兒挺大，一個人跑了兩千多公裏來島上。”
白琳忽而停下動作，湊近了屏幕，打斷了她的話，“你不對勁。”
“我哪兒不對勁。”蘇念莫名。
白琳疑惑，“你不是很讨厭陸燃，怎麽會知道他在十九歲離家出走這種隐私？”
“你們關系已經好到可以聊過往了嗎？”
蘇念連忙撇清關系，“誰還沒有個離家出走的年紀啊。你初一的時候還離家出走到我家待了一個星期你忘了。”
“我只是覺得會離家出走的小孩兒有些可憐，他們大部分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陸燃說要體罰他侄子，所以才沒忍住和陸燃聊了兩句。”
“我發誓除此以外，我才不想和他聊什麽過往。”
她最後再強調了一點，“你別忘了，我現在還在他設定的考核期內，他時時刻刻都想讓我走人，我怎麽可能和他關系好。”
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以她個人的觀點來看，是以矛盾為基石建立而成的，那往上堆砌的所有東西都不可能牢固。
白琳同情，“那今天中午的事情，豈不是讓他給你在考核表上打低分了？”
“誰說不是呢。”蘇念也很想嘆氣。
白琳又道：“算了，如果這三個月結束，他依然覺得你不合格，咱就不受他這份窩囊氣了。”
“我就是不服氣他既然都說認可我的專業能力，為什麽就是不想讓我留在島上工作。”蘇念一直想不通這一點。
白琳開解她，“那咱們換個思路去想，你真的想要一直待在那座島上嗎？”
“怎麽你也這樣問我？”蘇念郁悶，之前丹妮這樣問她，現在白琳也這樣問。
“還有誰問過？算了，這個不重要。”
“你可以沉澱自己暫時放下其它的一切，但如果你的理想還在，你就不可能永遠待在那座島。”
“你就承認吧，你仍然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蘇念語塞。
“等下，我去取快遞。”白琳放下手機，走到門口去簽收了快遞，等她回來，“行了，你別郁悶了，反正不還有一個月嗎？”
“盡力而為，失敗也沒關系。”
蘇念有氣無力點頭，“我明白。”
白琳還有一大堆回國前的文件需要填寫，“你早點睡吧。”匆匆忙忙挂了電話。
房間歸于安靜。
蘇念握着手機，陷入了沉思，她真的仍然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