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蘇念仔細地檢查着相機機身，還有帶出來的兩個鏡頭，見沒有磕碰到一點兒，終于放心。
雖然這臺相機機身已經是好多年前的老款，但對她而言已經是半條性命的存在，不然也不會千裏迢迢帶到這裏來，要真壞了她得心疼死。
這時，她才有心思去關心別的，比如她的自行車。
陸燃蹲在自行車旁，檢查着剛剛磕到了臺階而松動的鏈條。
她問，“是不是修不好了？”
陸燃擡眼，淡然回她，“需要起子，起子沒有長腿，是不會親自跑過來的。”
他們五分鐘前有一場不太愉快的對話，顯然陸燃是沒忘記。
“是啊，是我的自行車長了兩輪胎，親自撞上的臺階把自己摔壞的。”蘇念沒好氣兒。
要不是碰見陸燃，她的自行車也不能壞。
“陸總，修不好的話，那就算了，我一會兒推到自行車店請老板修。”蘇念也不強求陸燃真能給她把車修好，但是沒有自行車，東西挺多，阿婆家還很遠，要推着車過去有些累。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陸司羽這時候福靈心至，“姐姐，我先把自行車給你推去修吧，反正我今天不用去洗盤子了，正好到處逛一逛。”
“你東西還挺多挺重的，讓我小叔給你拿。”
“怎麽樣？”
他自以為出了個很高明的主意。
蘇念想也沒想就拒絕，“不用了，我推着車過去就行。”比起和陸燃一起，她不如自己推自行車去，累點兒就累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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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燃站了起來，“小羽，我們也走吧，你該回去寫試卷了。”一眼看穿陸司羽逃避寫試卷的小聰明。
“這多不好，小叔，試卷我現在就回去寫，你就幫姐姐拿下東西，你不是從小就教我要樂于助人嘛。”
陸燃開口，“她說了不用。”
蘇念第二次拒絕，“真不用。”
兩個人異口同聲給出了答案。
沉默了三秒鐘，陸司羽誇他們，“厲害，你們真有默契。”
陸燃告訴他，“樂于助人是美德，尊重蘇小姐嘴硬堅持自我的态度也是很好的品質，不沖突，小羽，你應該學會這一點。”
“是啊，陸先生就很尊重別人的自我，是個自以為很體貼的人。小羽，你還應該學習陸總的這份好品質，這樣才能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呢。”蘇念附和道。
陸燃微挑眉，看着蘇念，“謝謝蘇小姐的誇獎。”
蘇念也不遑多讓，“陸先生不必客氣。”
陸司羽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他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有那麽一點點害怕，舉起手報告，“你們兩個如果吵架的話，能不能不要拉上我。”
“我只是一個無辜的未成年。”
他雖然個兒長到了185公分，但他才十七歲。
蘇念感到莫名其妙，微笑道：“我們沒有在吵架啊。”
“對吧，陸先生。”
“蘇小姐說的沒錯。”陸燃附和。
“你們成年人的世界，真可怕。”陸司羽心一橫，推起自行車就跑了，“我去修自行車，你們兩要吵架就慢慢吵，吵完記得和好。”
他從來沒有跑這麽快過，自行車鏈條掉了都能被他一瞬間帶着跑出了十幾米遠。
這番操作驚呆了蘇念，半天才反應過來，“小羽，你回來。”陸司羽大喊了一聲，“我聽不見，走咯！”跑的更快了，像是海風一樣，越來越遠。
蘇念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問陸燃，“他到底怎麽做到跑那麽快的？”
“他是去年海市全市高校運動會一百米短跑冠軍，打破了十年的記錄。”
“原來是這樣。”蘇念恍然大悟。
陸燃垂眼看着她，還有她身邊的包，“你準備去哪兒？”
“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應該不用和你彙報工作吧，陸先生。”蘇念加重了語氣。
陸燃沒再回答，只是擡腿就往前走，蘇念看見了他手臂上的狹長紅色劃痕，那應該是剛剛被什麽尖銳鐵絲一類劃出來的痕跡，她眼皮子一跳，“你等一下。”
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要和老板遇見就已經很倒黴了，現在還得和老板道歉是不是更倒黴。
她開了口，陸燃卻沒有停下腳步，她咬了咬下唇，心一橫快跑了兩步追上去，抓住了陸燃的手腕，“你先等一等。”
“蘇小姐，還有事？”陸燃這回停住了腳步，語氣仍然如同之前一樣平靜，卻叫蘇念聽出了幾分怒氣。
道歉就道歉，勇敢承認錯誤也是美好品質。
“對不起，我不該把責任全推到你的身上。”
陸燃沒回答，蘇念深吸了一口氣，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認錯，“好吧，這件事責任全在我，是我自己沒認清楚人，自己摔了，你幫了我，我卻還怪罪你。”
“我同你道歉，道三次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下總可以了吧，你就別生氣了。”
陸燃語氣平淡，“我是很想說我沒生氣。”
“抱歉，可惜我做不到。”
蘇念抿唇，“那你要怎麽才會消氣，開除我嗎？”
陸燃反問她，“現在也是我的休息時間，我們不在工作場合，沒有工作關系，你為什麽要單方面以為我要以開除你作為生氣的後果？”
“我有這麽不分是非，無理取鬧嗎？換句話說，在你心中，我就是這種人？”
蘇念想也沒想就反駁，“不是嗎？我來報道第一天，你就把我開除了。”
“陸先生不會忘記了吧？”話說出口，她才驚覺自己仍然耿耿于懷。
“你說過不是因為我專業能力不行，你也看到了我的私人感情生活也從來沒有耽誤過工作，那就只能證明你就是寧願違約花錢都要辭退我，不是嗎？”
“那我究竟是哪裏做錯了，你應該直接告訴我。”
陸燃很坦然，“我們見面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
“不要因為沖動進行任何事。”
“包括你對你的未來規劃。”
蘇念“你憑什麽到現在還認為我是因為沖動才來這裏，我們都不認識，你能有多了解我？”
“難道就因為你還早年間看過我的畢業展，你就能看出我對我的未來規劃？”
“我來到島上，就不能是我對我未來的職業規劃嗎？你就是傲慢，自以為是。”
“我傲慢，我自以為是。”陸燃重複了兩遍，“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
“正如同你對我做事沖動，沒有規劃，幼稚到連青春期都沒有度過的看法一樣，是，這就是我對你的看法，并且還不止這兩點呢。”
憋了這麽多天，她總算是吐露了真心，理智也終于逐漸回歸。她攔下陸燃原本是為了道歉，最終卻還是吵了一架。
前方緩緩行駛來一輛公交車，沖着他們鳴笛，陸燃手腕一翻轉，将蘇念抓住他手腕的手握住，将蘇念拉到了身旁，讓開了道路。
蘇念別過臉去，看向大海，到了一聲，“謝謝。”
“不客氣。”陸燃回複。“十分鐘以前，我們在教育小羽什麽叫美好的品質，但剛剛卻做錯了一件事。”
他冷不丁的開始一個新話題，蘇念都沒反應過來，“我們做錯了什麽？”
陸燃拉着她往相機包的方向走過去，一邊說着，“我們不應該在馬路上吵架，島上現在只有公交車在試運行，緩慢行駛沒有出事也就罷了，如果有一天是在繁忙的車流中争吵，會不會引起車禍，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造成無可挽回的局面？”
這話，這話蘇念沒有辦法反駁，“你說得很對，我們是不該這麽做。”
他們已經走到了相機包旁，蘇念也感受到了他們兩個現在手牽着手的姿勢不太對，在她反應過來前，陸燃松開了手，問她，“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接着吵嗎？”
蘇念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大驚，“先暫停，先暫停，我今天是真的有事，我得去給林阿婆拍全家福，約好9點鐘的，現在就快遲到了。”
陸燃提起地上的兩個包，他單肩背上包，“走吧，我陪你去。”
蘇念這回沒拒絕，她要真背上相機包走過去，走不快的。
他們抵達林阿婆家的時候，林阿婆正在打掃院子，看門的大黃狗沖着他們汪汪大叫，蘇念好久都沒有見過小狗了，下意識就躲往陸燃身後躲了一下。
大黃狗的叫喊聲提醒了林阿婆有客人到了，連忙出來用方言喊了大黃狗幾句，大黃狗終于不叫了乖乖坐在一旁。
林阿婆招呼他們進去坐，“別怕，大黃它第一次看見你們，才兇了一點，我告訴它了，你們是客人，它不會叫了。”
陸燃先往裏面走，大黃果然沒反應，他就站在大黃面前，側過身喊蘇念，“進來吧，沒事了。”
蘇念終于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有桌子凳子，還有個坐在嬰兒車裏的小寶寶，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們，這就是林阿婆的小孫女了。
“阿婆，我今天來晚了，不好意思啊。”蘇念先道歉。
林阿婆端出了茶來，帶有歉意，“沒關系，沒關系，反正我兒子兒媳婦他們出遠門了，你說拍全家福吧，他們人都不在，也沒有辦法拍了呀，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電話今早摔壞了。”
“多不好意思，還讓你白跑了一趟。”
“他們怎麽出遠門了，您不是說要等到過完年，他們才會外出務工嗎？”蘇念問道。
林阿婆坐在嬰兒車旁邊，嘆氣，“說是年後不好找工作，年前就得去。”
“今年連過年都不能一家團聚了。”
蘇念悵然，“那好可惜。”
林阿婆倒好了茶，遞給陸燃，陸燃雙手接過，“謝謝。”
“這後生仔人才好得喲，阿妹，是你男朋友嗎？”林阿婆好奇問道。
蘇念還沒喝茶但她覺得她要是喝茶聽見林阿婆這樣問一定會被嗆，就聽見陸燃咳嗽。
“不好意思。”陸燃走到一邊背對着人咳嗽。
蘇念笑出了聲，“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她是應該解釋一下怎麽多帶了一個人來，“嗯，他是我請來幫忙的……”
“朋友。”
她不想多說，便問，“阿婆，雖然您兒子兒媳婦不在，我也給您和小寶寶還有阿公拍幾張照片，然後可以給您兒子兒媳婦發過去，可不可以？”
林阿婆熱情道：“好啊，她阿公去地裏了，等一會兒才回來，你們坐着玩，我去廚房收拾雞鴨，中午就在我家吃飯。”
蘇念取出相機開始調試，聽見陸燃還在嗑，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端着茶杯走過去，“陸先生，再喝一杯茶順順氣呀。”
陸燃接了茶杯，看她臉上笑意未散，提醒她，“半個小時前，我們還在吵架。”
“現在卻是朋友了？”
蘇念一邊找景一邊回複他，“今天是休息日，我們的争吵在暫停中，現在就勉強做一下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