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蘇念原本以為要躲開陸家二老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并不如她所願。
好不容易以為躲開了，蘇念回頭沒看見陸家二老的身影，松了一口氣，往前看，卻又看見陸老太太坐在沙灘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趕在了他們前面，并且走了一個來回，正朝着他們迎面而來。
蘇念吃驚，“她怎麽又跑我們前面了？”說着說着，陸老太太的目光不經意往他們兩個人身上一掃。
趕緊往旁邊人群後一躲，沙灘車再慢可人家只耗電不費力啊，很快就能追上來不說，還占據着高位，視野極其開闊。
陸燃判斷了一下地勢，“走左邊。”左邊有個遮陽棚，至少有隐蔽功能，不在沙灘車的視野範圍內。
趕緊往遮陽棚後一躲。
躲了快有五分鐘，蘇念探頭往外看，那輛車已經往前開走了一大截，倒也沒有被發現。
她松了一口氣，都給她躲累了，“這下估計碰不到了吧？”
卻沒有得到回應，轉過頭看去，陸燃沉默地站在她旁邊，靠着杆子，看着她卻一言不發。
蘇念突然想到了什麽，往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陸燃，“奇怪，你幹嘛要和我一起躲着？”要不是陸燃，她應該很好躲起來，等陸老太太離開的。
“我也在思考，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躲起來。”陸燃的神色稱得上是難以言喻。
蘇念怕被看見，要躲開很正常，他又沒有需要躲起來的理由，為什麽要跟着一起躲，甚至他完全可以将他奶奶的注意力給引開，讓蘇念順利離開，而不是在沙灘上躲貓貓。
兩個人相對無言了半天，突然都笑出了聲。
蘇念決定占據着智商高點，先發制人，收了笑聲，“陸總，再聰明的人有時候就是會犯蠢，很正常，不用太在意。”好像剛剛拉着陸燃開啓沙灘躲貓貓游戲的不是她本人一樣。
陸燃哪裏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也不反駁，靜靜地聽着，最後，帶着一點兒笑意表示贊同，“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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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贏了也并不覺得快樂，她只想回到屬于她的房間，然後一個人安靜的待着，或者是躺着，消耗掉那些本不該再次湧現的情緒。
她再一次嘴邊浮現出了公式微笑，“再見。”說完就準備離開。
陸燃沒動，只問她，“想要一起走走嗎？”
蘇念頓住了腳步，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陸燃站正，“就當做是我剛剛幫你忙的回報。”
蘇念好像很無所謂，“我剛剛只是在想，你站在那裏，我一眼看到你，就會想起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什麽人能夠比老板還要難應付。”
“實名證明，的确如此。”
果不其然，她和她媽時隔多年的相見并沒有特別難熬。
她有時候的确很毒舌。
陸燃沒生氣，“走吧。”
蘇念心有餘悸，邊走邊往旁邊看，生怕陸老太太又從某個地方跑出來，看見沙灘車更是會心生警惕。
“我問了下劉阿姨，爺爺奶奶他們現在已經離開這裏，往家的方向走了。”陸燃熄屏了手機，解釋着。
“說到底，那是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為什麽是我要躲躲藏藏。”蘇念很不滿。
“是我爺爺的錯，一開始就不應該要求你答應那麽無理取鬧的要求。”
蘇念沒好氣兒，停下腳步，“就不能是我人善良，具有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
說完這句話，她才驚覺自己的壞心情變成了怼人的話，側臉輕咳了一聲，“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反正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我會善好後，不會給你增加不必要的煩惱。”陸燃回道，從一開始，他就不想答應的。
蘇念站定了腳步，看着開始準備跳入海裏的太陽，輕聲說着，“我可從來沒說過那是什麽不必要的煩惱。”
“能和愛你的人相處，有時候也很難得。”
“雖然只是一場誤會，但是至少相處是真的。”
“所以，和他們相處，你真的有開心嗎？”陸燃反問。
“你怎麽就不信呢？”蘇念好笑，“你不會以為完全是因為你的關系？拜托，誰要和老板的家人相處啊，又不會給我漲工資。”
“其實是因為我羨慕你，你還有爺爺奶奶這麽疼愛你的家人在你身邊。而且因為你，所以他們也很喜歡我。”
“你知道嗎？我爸和我媽現在居然成為了朋友，他們甚至會定期和對方打電話溝通很多事，包括我的一些事。”
“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為了離婚，為了財産而吵得不可開交，恨對方恨不得對方去死。”
“我以為他們會永遠恨對方，結果并沒有。”
“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恨着他們為什麽拆散了家庭……”
蘇念苦笑了一下，卻又不得不坦然面對事實，“抛棄了我。”
“說到底，只有我一個人是小醜，別人都已經開始了幸福美滿的新生活，組建了新家庭，有了愛人和家人。”
“真的好奇怪啊，我都想不明白他們怎麽能夠做到不再憎恨對方，握手言和。”
“我甚至有時候都會許願，他們如果永遠憎恨對方，或者我還會更快樂一點。至少能證明他們就是因為憎恨對方，才導致的婚姻破裂，各自離開。”
“而不是過了好幾年，突然又開始心平氣和的做朋友。”
“既然能做朋友，為什麽不可以一開始就不要恨對方呢？”
這些亂糟糟的，她人生中的瘡痍，她不想展露給別人看的，偏偏陸燃一副要做傾聽者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有傾吐的欲望。
反正倒完垃圾話，她是很暢快的，而且還偏偏要刺破陸燃的用心，“你就是想要聽我說這些，然後來同情我吧，好了，我說完了，但有一點，你要知道。”
“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陸燃不完全贊同，他耐心的回答，“如果兩個人已經感情破裂，卻要堅持一輩子的婚姻關系，這種生活不會更可怕嗎？”
“結婚是一種選擇，離婚也只是另外一種選擇。”
蘇念緊抿了唇，半天才說，“這些大道理，難道我就不明白嗎？”
“我明白的，他們的人生不應該被彼此綁住，也不應該被我綁住。”
“可明白和接受是兩件事。”
陸燃想通了一切，“所以你決定從今天開始接受嗎？”
蘇念嘆氣，“我對她的感情，遠比對我爸的感情深厚，所以我可以平靜的和我爸一年聯系個幾次，但我做不到接受她會抛下我這件事。”
“我現在也沒接受，我永遠都不可能接受。”
“我讨厭他們抛棄我走向新生活。”
“我就是，我就是……”
“我就是想她了而已。”
每一次走過從前的路，每一次想起小時候，每一次節假日的空蕩蕩的房間，都會在每一次沒有接通的未接來電裏，變得更加深刻。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跳進海裏，夕陽的餘晖揮灑在海面上，金光燦燦的，這是一種很溫暖的色調，總是會讓人聯想到幸福。
有不少一家幾口，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相機，記錄着這一刻。
陸燃沉默了很久，蘇念也沒指望要從陸燃嘴裏聽到安慰的話，這種話她已經聽過太多了，最後無一例外是讓她放下并接受現實。
她都要開口阻止陸燃說那些聽過一百遍安慰的話。
陸燃終于開口，“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當父母。”
“所以你恨他們，和你愛他們并不沖突。”
“不用強迫自己接受。”
蘇念微微愣神，“你這個觀點倒真是……”
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了救生員的大喇叭聲，“距離漲潮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請沙灘上的游客朋友們帶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井然有序地離開。”
果然是漲潮了，蘇念低下頭，她的鞋子不知不覺一半兒都快要陷進沙子裏。
“走吧，我送你回去。”陸燃開口。
蘇念拒絕，“不用了，我自己有車回去。”
“再見。”
她轉身就走，最後還是轉身揮了揮手。
*
初五一早要迎財神，蘇念打着哈欠，天色還沒亮，就跟着喬奶奶還有喬苒他們一起往廟裏去拜財神。
明明就來的很早了，但總有人比他們來得更早。
蘇念看着前面排着隊伍的百十號人詫異，她今早都起的夠早了，差不多四點吧就已經收拾好。
現在也就才五點。
“那是北灣村的白阿公，他每年都來搶頭香的，所以他回回站在最前面，後面就是白家的叔叔伯伯姑姑嬸嬸們，還有我的表哥表姐們。”喬苒給她小聲解釋着。
不出意外的，他們看到了白天。
白天也看到了他們，他本來就站在白家人的隊尾，走過來和她們打招呼。
“五點半開門，所以還要等一會兒，阿婆，要不要過去坐一下。”他問喬奶奶。
喬苒在旁邊翻譯，“奶奶說，站會兒身體反而舒服一點，時間也不長。”
說是這麽說，白天還是搬了幾張凳過來，連蘇念都分了一張。
“你們準備的真齊全。”蘇念感慨。
蘇念也很少碰到他，今天好不容易碰見，就想聊一聊她早就想和白天讨論的事情了。
沒想到白天也有事想要問她。
“我有事想要……”
“白琳她……”
蘇念微笑，“你先說。”她倒是要聽聽這兩個異父異母的白姓姐弟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白天沉默了一會兒，“算了，好像也沒有問的必要，你想說什麽。”
“你知道電視臺要新出一檔線上旅游節目嗎？”蘇念直接問了，“我之前看過你拍的內容，我覺得你很合适加入他們節目組的攝影團隊，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節後和我一起去趟電視臺怎麽樣？”
白天反問，“既然你想推薦我，那你呢，你會參加那檔節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