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 5 章
◎擦手◎
暖床?
姜寶鸾徹底傻眼了,忍不住道:“現在是仲夏……”
暖床是冬日該做的事啊!
江扶元斂住笑:“夏天便用扇子扇,将床榻扇涼快了,我入睡後你再走,懂了?”
江扶元說着,下巴略擡,示意她用放在小幾上的扇子将榻上的熱氣扇走。
而他自己,則走到放置了冰塊的位子旁,繼續看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姜寶鸾忍了。
她對着床榻扇風,扇了許久也不見江扶元過來,手上的力道一點一點小了下去,偷懶的同時眼皮子也耷拉下去。
江扶元撐着下颚,翻書間隙朝她的方向看了眼,見她腦袋已經在左右搖搖晃晃,手上的扇子卻還沒丢,忽然有些想笑,“啪”的一聲放下書。
姜寶鸾被這動靜吓了一跳,恍惚間回到年幼去學堂上學打瞌睡被夫子發現的時候,頓時連坐姿都變得端正了。
江扶元毫不掩飾的笑聲傳了過來,他擺擺手道:“回去吧,回去吧,明兒再來。”
姜寶鸾如蒙大赦,從江扶元院裏出去的時候,步履飛快。
阿巧一直在等她,卻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後半夜。
主仆二人一路無話,借着手中燈籠發出的微光,悄然回到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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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姜寶鸾拆頭上的發髻時,阿巧聽着她的抱怨,亦是十分詫異:“二爺他怎可提出這樣的要求,小姐你竟還答應了?”
姜寶鸾摘着耳環,面露憂愁:“不答應能如何。”
阿巧真沒想到就姜寶鸾退婚之心如此強烈,居然為了能退婚能做到如此地步,她一邊幫姜寶鸾揉手一邊嘆氣。
再勸的話已不好多說,只能先幫着瞞下這一個月,若是叫府裏的碎嘴子們知曉了,又不知會如何搬弄是非。
阿巧服侍姜寶鸾脫去外衣,見她一身冰肌玉骨,生怕她遭人哄騙,忍了半晌,還是問道:“小姐今日在二爺那做什麽了?”
提到這個姜寶鸾便來氣,哼了聲:“江扶元那厮好生過分,居然讓我替他扇走榻上的熱氣,我現在手腕還酸着。”
阿巧悄悄松了口氣。
她比姜寶鸾略大了兩歲,顧慮自然也多。
姜寶鸾接觸的人向來比較簡單,又因母親早逝,所以在男女之事上便知之甚少。
江扶元這提議一看便是存心捉弄,只要姜寶鸾自己注意着些,在姜府裏他應是不敢亂來。
這般想着,阿巧放下床簾自去休息。
姜寶鸾的生活說是簡單,實際用單調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她不愛出門,所以經常待在院中,白日裏看書作畫彈琴,晚上早早便睡了。
但自打答應了江扶元,直接亂了她的生活,以至于她白天一整日心不在焉,為入夜之後的上崗而感到擔憂。
他們兩院中間的門鎖鑰匙已交了一把給這頭保管,方便姜寶鸾能夠進出。
第二日天還沒黑,便有個臉生的小厮來院中通報,說是江扶元讓她過去。
姜寶鸾一看時辰,才剛剛酉時,她不得不匆匆收拾好。
只是江扶元這個時辰特意派人來叫她,會不會是那邊有了進展?
這麽一想,她動作快了許多,由那臉生的小厮帶着,走上了一條小路。
這條路姜寶鸾之前從未走過,看地上的石板,似是新鋪的,左右兩邊有樹遮擋,相當隐蔽,若不是有這小厮在前頭帶路,她都不知從這兒就能一路暢通無阻地到江扶元院裏。
阿巧和小厮依舊在院外候着沒讓進去。
姜寶鸾跨進門檻,就看見江扶元只着寝衣,懶懶散散地卧在短榻上,手中拿着紫葡萄,正吃着。
他根本不在乎這不修邊幅的模樣被外人看見。
他将葡萄吃進嘴裏,朝姜寶鸾道:“淨手。”
姜寶鸾有些無奈,合着真把她當丫鬟使了,這天還沒黑,就要她過來伺候。
見她那不情不願的樣子,江扶元反倒覺着有趣,又瞧她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淨手的面盆,寬容大度道:“去取塊濕帕子罷了,下回記得,找不到的東西去問鐘北。”
姜寶鸾眼尾瞥他一下,去屋外拿了濕帕子,遞給這位事多的祖宗。
江扶元臉上笑意不減,他不但不接,反而将沾了葡萄汁的手伸過去:“你來。”
姜寶鸾驚訝,這得懶到什麽程度啊,居然連擦手都得別人代勞。
“快點兒。”
江扶元欣賞着她臉上的表情,不忘催促。
沒辦法,姜寶鸾将帕子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從掌根處慢慢往指尖的方向擦。
她垂着頭,鬓邊的發絲落下來幾縷,手上在擦的時候故意用了點力,在江扶元看來,像是幫他按摩。
一點一點擦拭着江扶元的手,姜寶鸾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又細又長,像竹節一樣根根分明,很是漂亮,美中不足的是手指裏側和手背好幾個地方有老繭和傷疤。
有的疤不細看看不出來,但是姜寶鸾隔着薄薄的帕子,多少能感受到不平的凸起,尤其是手背上那塊疤,有些像牙印子。
江扶元見她擦着擦着就沒了動作,于是猛然隔着帕子将她抓住:“好了?”
姜寶鸾被他手上的熱度燙到,驚慌擡眼:“好了。”
江扶元撮了撮不再黏膩的指尖,滿意起身,接着吩咐:“那就更衣吧。”
姜寶鸾由他指揮着打開衣櫃,挑了半天,才找到一套他覺得合适的衣衫。
這是姜寶鸾第一次幫人穿衣,動作很是笨拙,江扶元身量又高,她得踮着腳尖才能夠到後面的衣領。
江扶元伸展着手臂任她動作,目光落在她頭頂的發旋上,道:“剛才那個小厮送去你院裏如何?”
姜寶鸾正在折騰腰帶,聞言擡頭,撞入他如深淵一般的黑眸中,想想後拒絕:“還是不用了,多謝小叔費心。”
江扶元拉住她那毫無章法的手,止住她的動作:“你院裏的人也該換換了,他手腳麻利,能省去不少麻煩。”
姜寶鸾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院裏的人手都是由何姨娘安排的,既然每晚都要到鶴胥院,肯定是用自己人更方便些,也免得惹閑話。
江扶元想得比她周到,既然倆人做了交易,那現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過是多一個人給她使喚,也不礙着什麽事。
姜寶鸾輕輕應了聲,正準備繼續系腰封,又被江扶元搶先:“得了得了,我來,你學着些。”
他輕而易舉将腰封系好,順帶把姜寶鸾弄得皺巴巴的衣領袖子都翻折整齊,口中不忘道:“阿鸾,多學學,多練練,不然将來嫁了人,夫君可是要嫌你笨手笨腳的。”
姜寶鸾在心裏頂了句,她若要找夫君,才不會找像他這種要求這麽多的男子。
或許是她的腹诽都寫在了臉上,江扶元又輕笑了一聲,把手邊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衣服擱到她懷裏:“換上。”
姜寶鸾低頭看了看,不解問道:“什麽?”
江扶元已經轉身準備繞出屏風,聽見問話也沒停,只說道:“你的未婚夫今日會去醉香樓,想去看看?”
姜寶鸾心裏有些矛盾,她自然是想去的,只是換上這身衣服,臉還是女子的,明眼人一樣就能看破,若是被程庚認出來,可就不好了。
江扶元“啧”了聲:“要你換就換,我既能帶你去,就有法子保證別人認不出。”
姜寶鸾半信半疑地将衣服換好,披散着發走出來的時,正在喝茶的江扶元眸光在她身上頓了很久。
即便穿了小厮那灰撲撲的衣服,她那張臉也依舊很紮眼,驟然換了這麽一身,還真有種說不上來的味道。
他原先是打算叫鐘北進來給她易容的,此時興致上來,就拿了工具親自動手。
姜寶鸾被他按在椅子上,閉着眼,覺得眉毛鼻子癢癢的,好幾次想亂動,都被喝止。
“別動,馬上就好。”
等江扶元把手中的小刷子扔在桌上,命她睜眼,姜寶鸾這才看清銅鏡中的自己。
膚色稍深了些,五官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眉眼間有了男子的英氣,就是細看也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江扶元将她拉着站起來轉了一圈,臉是沒問題了,最後目光落在她的胸口。
那裏有些明顯啊。
“去吧,裹起來。”
姜寶鸾咬了咬下唇,為着能出去一趟,着實得做不少準備。
出門之際,江扶元又囑咐一句:“到了外面少說話,別亂跑,懂了?”
姜寶鸾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出門。
從阿巧身邊經過,這丫頭居然都沒認她,還是姜寶鸾開口,她才發現是自家主子。
達到這效果,也就意味着易容成功了。
這次出門,阿巧肯定是不能跟着去,姜寶鸾讓她莫要在此處等着,回自己的院中等。
阿巧面露擔憂,卻在姜寶鸾眼神的示意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按江扶元一貫的出門方式,都是騎馬,今天為了照顧姜寶鸾,改為坐馬車。
上馬車後,江扶元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姜寶鸾給倒茶,不忘說:“阿鸾,為了打聽程庚的消息,我可費了不少心思,等事情辦成了,你可得好好報答我才是。”
姜寶鸾這次動作很快,聞言也不反駁,讨好地應了聲是,半點沒發現江扶元的笑容中出的意味深長。
【作者有話說】
江扶元:報答我的辦法就是做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