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 38 章

◎阿鸾近來越發主動了◎

“阿鸾近來越發主動了。”

江扶元笑過之後, 指腹若有若無地在她唇瓣上滑過,整個人看上去是沉穩的,冷靜的, 但眼眸中卻藏了一份無形的危險。

“很簡單, 什麽都不用做, 只需買通公主的侍女即可。今日不管公主吃的是兔肉也好,鹿肉也好,甚至她什麽都不吃,只是喝一杯水,結果都一樣。”

問題不在她吃了什麽,而在人身上。

姜寶鸾想起蕭婉的貼身侍女跪在地上,瑟縮發抖的樣子,怎麽也沒想到, 她竟然早就被江扶元買通了。

江扶元見她愣愣的模樣, 繼而道:“是人就有弱點, 更何況只是一名侍女。”

金銀錢財,受不了蠱惑而背叛主子的人,那可太多了, 根本無法細數。

寶鸾喃喃:“怪不得那鹿肉我與陶寧吃了無事,公主卻會昏迷。”

依她來看, 江扶元特意選在秋狝狩獵這樣的場合,讓程庚無法隐瞞的同時,又完全撇清了幹系, 手段真真高明。

所以不論接下來皇上會如何處置他們,兩家的婚事都斷然不會繼續下去了。

想到這, 姜寶鸾打了個小小的酒嗝, 只覺渾身輕松。

她恰好看見一只螢火蟲悄然停在衣裙之上, 便想伸手碰一碰。

可偏偏喝了酒,動作慢,手又重,剛一動螢火蟲便飛了。

身旁的江扶元雙手一攏,将那快要逃跑的螢火蟲攏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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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安靜地停在他手心,急不飛,也不動,尾巴上的光點時而亮,時而暗。

姜寶鸾盯着看了會兒,道:“我聽說螢火蟲一旦被人捉住就會死,小叔你将它放了罷。”

江扶元道:“反正捉了,不如找個布袋裝起來,還能玩幾日。”

寶鸾搖頭:“即使會死,還是讓他死得自由些。”

江扶元聞言朝她看了眼,這才兩手分開。

那只螢火蟲從掌心落了下去,快到地面時,才振翅飛起來。

雖然它飛得又慢又不穩,但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朝着自由飛去。

姜寶鸾看着不遠處那大片的螢火蟲,慢慢揉了揉眼睛。

明月高懸,天色不早,該回去睡覺了。

江扶元卻在此時将她拉住,喉結滾了滾,聲音中帶着誘哄:“阿鸾,一天只能親一次嗎?”

姜寶鸾看着他,很緩慢地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麽,有些上頭地問:“你還想?”

江扶元傾身過去,用動作回答了她。

二人神情都有些迷醉,寶鸾不自覺擡手摟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汲|取|攪|弄,等神思變得混亂,後背貼上粗糙的樹幹時,她這才略微找回意識。

江扶元喘着氣,眼睛有一簇火苗在跳躍,視線滾燙灼人,然而姜寶鸾太困了,她甚至在這種時候打了個不解風情的哈欠。

江扶元失笑,将她亂了的衣襟稍稍整理,而後道:“走了,回去。”

姜寶鸾跟在他身後,一腳輕一腳重地回了營帳。

這晚,能安然入睡到底是少數,更多的人輾轉難眠。

便是皇帝,也一夜未曾睡好,想着該如何處置程守中以及程家的那個不孝子。

天亮,皇帝一睜眼便想到這糟心事,連早膳都不想用,幹脆便宣布啓程回京,不管是誰來求見,一概不見。

蕭婉自打醒後知曉程庚被捉拿,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但這種時候若她再倒下的話,只怕會更難。

所以在身子稍稍恢複了些後,她便想方設法要見惠安帝。

可惜,惠安帝鐵了心要讓她長長記性,不但沒見她,還命人将她看管起來,不準與任何人接觸。

這是變相軟禁,蕭婉再沒機會回程家,她被關在了出嫁前所建的公主府內,府上人員全部精簡,換成了宮裏的陌生面孔。

蕭婉自打年幼進宮後,惠安帝因着心懷愧疚,便對她寵愛有加,即使有時犯了錯,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嚴厲。

在公主府內的幾日,讓蕭婉第一次感覺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關鍵的是,她根本沒有辦法打聽到任何一點與程家有關的消息。

她不知道程庚怎麽樣了,更沒辦法和他見上一面,說說話。

惠安帝本意是想讓蕭婉在公主府內靜養,順便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誰知回了京沒過三日,公主府內便傳來消息,蕭婉成日以淚洗面,情緒不佳,有小産的征兆,且比秋狝狩獵時更為兇險。

惠安帝心腸便是再冷硬,也不可能完全不管蕭婉的死活。

到底蕭婉生父救過他的命,而她又在宮中長大,這麽多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但這一次,蕭婉犯的不是什麽小錯,定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輕飄飄地揭過。

惠安帝到底存着幾分恻隐之心,派了數名太醫去公主府上,下達命令,要他們務必将蕭婉身子養好。

這廂安排好蕭婉那邊,惠安帝又開始發愁如何處置程守中。

程守中是太傅,在朝中威望不低,此事壞就壞在發生的時間地點不對,若不是衆目睽睽之下,他多半睜只眼閉只眼,這會兒自己也有種騎虎難下之感。

嚴格說來,并不是程守中本人犯了什麽不可饒恕之事,只需把程庚那逆子處置了,程守中官職降一降,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惠安帝對程守中倒不是藏有私情,因他确實在朝政的某些事情上見解獨到,若就因為這事廢了,再提個人上來,未必就好。

惠安帝思來想去,決定先将程守中父子關上幾日,等稍微緩緩再做打算。

不知是因思慮過重還是這幾日沒睡好,在禦書房不過略坐片刻,惠安帝又開始咳嗽。

咳嗽聲中,太監端來按劉大腳留下方子所制的枇杷膏,喝下一勺後人舒坦不少。

此時外間有人禀報,說是貴妃娘娘來了。

惠安帝略微思忖,讓人進來。

貴妃娘娘姓齊,保養得宜所以瞧着特別年輕,她一身華貴的衣袍,從上至下無不精致,一看便是在錦繡堆裏養大的人。

齊貴妃跨過門檻入了禦書房,這等殊榮,在後宮除了皇後娘娘,便是她了。

她今日不是空手來的,身後的宮女端了碗梨膏水。

惠安帝知她貼心,方才因程守中而煩悶的神情稍稍舒展。

齊貴妃見惠安帝将那梨膏水喝了大半,心思沒白費,笑容更是嬌俏:“皇上,快休息會兒,老這麽盯着奏折,對眼睛不好。”

惠安帝牽着她手,盯着她瞧了會兒,道:“貴妃怎麽瞧着氣色有些差。”

說道此,齊貴妃臉上笑意漸退,卻懂事道:“可能是臣妾昨晚沒睡好,皇上莫要擔心臣妾,只要您身子好,臣妾便一切都好。”

她這張嘴慣來會說,不一會兒便讓惠安帝龍顏大悅,氣氛好了再說一些事情就變得簡單很多。

齊貴妃道:“皇上,老三今年也不小了,該将婚事定下了,您說呢?”

惠安帝也一直在考慮此事,但他近來身體不佳,又被各種事情所擾,還未來得及仔細去考慮,聽得齊貴妃提出,略微沉吟後,道:“貴妃可有合适人選?”

京中貴女,不論是樣貌還是條件,齊貴妃心中都有個譜,此時皇帝問她,她斟酌一番後才道:“儉兒他有一表妹,過了年也十七了,這丫頭我是知根知底,長得漂亮人也懂事,年齡也與儉兒他相配,好是好,就是不知皇上您是什麽意思,說到底這事兒臣妾做不得主。”

惠安帝将她封為貴妃,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知進退,無論大事小事,從不做主。

聽她這話,應當是已經将人選定下了,今日一問,不過是想探探惠安帝的意思。

按齊貴妃對惠安帝的了解,每次她以退為進時,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再說上兩句好話,此時便能八九不離十。

只是今日說了,惠安帝靜默片刻後,卻道:“你且莫急,此事待我與皇後商量了在予你答複。”

齊貴妃的笑容僵在臉上,卻不敢給惠安帝看出半絲端倪:“那太好了,能讓皇後娘娘幫儉兒把關,是我家儉兒的福氣。”

齊貴妃特意咬重了“我家”二字,聽得出來,還是有些芥蒂的。

惠安帝并未點破,三言兩語将人打發走後,叫來攆轎,去了皇後宮中。

剛邁入皇後居住的椒房殿,便聞見一股子檀香。

這些年,皇後已甚少理後宮之事,只在偶爾一些不可或缺的場合露面,其餘時間都在殿內吃齋拜佛。

惠安帝繞過屏風,見皇後跪在蒲團上,正對着佛像誦經。

她穿着一身素衣,頭上也無甚裝飾,人淡如蓮,與盛裝打扮的貴妃既然相反。

皇帝就這麽在殿內坐下等候,也不命人催促,直到皇後念完經出來,這才與她聊起蕭儉的婚事。

皇後面容沉靜,風姿不減當年,只是太過素淨了些。

對她來說,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影響到她的情緒。

她聽了皇帝的話,也只不過道:“此事若皇上同意,臣妾并無不可。”

惠安帝道:“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他們是年少夫妻,在皇後面前,惠安帝很少用“朕”來自稱。

皇後聞言擡眼:“臣妾覺得,若皇上有意讓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這門婚事便無不可,若是不想,還是在京中另覓他人為好。”

立太子這樣敏感的話題,一般人壓根不敢在皇帝面前提及,皇後卻沒甚禁忌。

現在朝中的幾名皇子皆不是她所生,說白了,誰當皇帝誰當太子于她而言,差別不大。

惠安帝又問:“你覺得蕭溫和蕭儉這兩個孩子,誰更适合當太子?”

這話讓皇後覺得莫名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皇上,我怎會知道呢?這兩個孩子,一個忠厚,一個耿直,各有所長,我想不論誰當了太子,都會做得很好。”

她驟然的一個笑容,讓惠安帝怔楞許久。

有多少年沒見她這麽笑過了,來時路上心思沉沉,此時被一掃而空,他想起年少時夫妻二人在一起的趣事,想起那會兒皇後的笑容遠不像現在疏離。

惠安帝臉上流露出對過去的懷念,或許是今日看見她笑了,所以他也有勇氣提起那件事。

“這些年我從未停止尋找小五,只要他還活着,我總有一天能将人找回來。”

皇後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佛像上,很淡很淡地點了點頭。

她之所以還願意見惠安帝,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即便過去了這麽多年,惠安帝仍然沒有放棄尋找那丢失的孩子。

佛經念了千千萬萬遍,只為一個:

她的小五兒,一定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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