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吻也能更甜一些◎

姜寶鸾聞言又是一笑, 只不過笑聲裏帶了一絲絲的哭腔:“什麽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裏會這麽容易哭鼻子。”

江扶元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子, 也不戳破, 任她哭。

姜寶鸾傷心了一會兒, 自己揩去眼淚,還要特意解釋:“別誤會,我這不是哭,是被風吹出來的。”

江扶元拖長調子“哦”了一聲:“确實挺冷。”

他吸吸鼻子,朝姜寶鸾靠近,扯了扯她的披風:“分我擋擋。”

姜寶鸾松開領口的系帶,他當真鑽了進來,還又往她身邊擠了擠。

二人罩在一個披風裏, 暖和了許多。

姜寶鸾還在想程庚說的那些話, 她很不解:“怎麽有人能這麽狠?我何曾招惹過他們, 他們竟然能想出這種辦法,有人性可言?”

在大牢內,程庚将他與蕭婉的計劃和盤托出。

他們提前便放出蕭婉身體不适的消息, 待到成親當日,府內會燒起一把火, 火把姜寶鸾的臉燒傷後,程庚以治病的借口将她送出京城。

等人從京城離開,蕭婉便可對外宣稱病逝, 繼而改頭換面,頂替姜寶鸾, 成為程庚名正言順的夫人, 而送出去治病的姜寶鸾自然永遠不可能回到京城。

姜寶鸾不由又打了個冷戰, 在他們的計劃裏,自己即便不死,也定會活得異常艱難。

且從夢中的場景來看,她死在那場大火裏,對程庚而言是更有利的。

她死了的話,程庚就不用擔心計劃暴露,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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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庚這厮,如此可惡,如此可恨。

姜寶鸾從未如此厭惡一個人,她現在只盼皇帝能對程庚的處罰重一些,再重一些。

“阿鸾。”江扶元側頭輕喚她的名字:“你要知道,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就是有人會對你充滿惡意,即便你什麽都不做,即便你是個大善人,但總會有人看你不順眼,小人防不勝防,我們能做的就是擦亮眼睛,學會認人而已。你不必懷疑自己哪裏做得不好,也莫要對這種人心軟,他們永遠只會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陰暗的毒蛇即便被剝皮吃肉,也不值得同情。”

江扶元一席話,将姜寶鸾複雜的內心剖析得相當透徹。

的确,程庚這類人就像毒蛇一樣,随時随地可能會在無辜人身上咬一口。

姜寶鸾聽着耳邊呼呼的風,又與他坐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心中煩悶散去不少。

她很突然地握住江扶元放在膝蓋上的手,語氣誠懇,表情真摯:“小叔,謝謝你。”

江扶元抓着披風的另一端,朝她望去。

一陣風來,吹得姜寶鸾眯起雙眼,等江扶元貼上她的唇,将那陣風擋去,她身體開始一點點發燙。

江扶元将她身後的披風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扯了扯,握着她的頸項再度吻了上去。

“開心一點的話,吻也能更甜一些,是不是?”

姜寶鸾覺得,他說的這話就好甜好甜,比吃了蜜糖還要甜,一直甜到了心裏去。

方才那些因程庚而産生的不好情緒,在這種甜蜜的沖刷之下,已所剩無幾。

是啊,她才不要再去為程庚煩擾,她要甜甜,甜甜才更開心。

這一吻,讓回到府上的姜寶鸾依舊忍不住回味,睡着時唇角還挂着笑。

——

程守中的事在月底前有了結果,大理寺結合一系列人證物證,判處程守中舉家流放,永世不得回京,往下三代剝奪科考和做官資格,而程庚,被額外加了五十大板,人險些被打死,得虧他命大,還吊着口氣。

據說,這還是惠安帝考慮到程守中為朝廷所做的貢獻,這才決定從輕處罰,如若不然,他們一家被判個斬立決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論如何,能保下命,對于程家而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從今以後,京城再沒有一位姓程的太傅,也沒有了風光無兩的程家。

程庚被流放的消息過了七八日才傳入蕭婉耳中。

彼時判書已下,再無回旋的餘地。

她幾乎是在聽到消息的瞬間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或是因為連日來心思過重,又或許是因為這消息對她的打擊太大,她肚子裏的孩子終究沒保住。

孩子沒了,太醫來進行診治時,蕭婉已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根本沒有求生的意志。

她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驚動了宮中。

這日晨間,蕭婉睜開眼,看見一道朦胧的身影坐在她床沿,那人雖是一身素衣,卻難掩通身氣質。

蕭婉一見她,眼中便蓄滿淚水,她哭着叫了一聲:“皇後娘娘。”

當年她被帶入宮中,本是養在一名妃子膝下,但一心禮佛的皇後卻待她極好,不論得了什麽好的,都會記着她那一份。

被關在公主府這麽久,從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就連之前時常玩在一處的五公主這次竟也沒有露面。

她只當,宮裏的人将她忘了,抛了,棄了。

皇後見她瘦得不像樣子,嘆了口氣:“婉兒,你怎麽把自己糟蹋成這樣?”

蕭婉失聲痛哭,她也想知道,怎會變成如今的樣子,沒了孩子,沒了夫家,什麽都沒了。

“你可知錯了?”皇後問她。

蕭婉泣不成聲,不停地點着頭:“我知道錯了,皇後娘娘,我真的知道錯了。”

皇後沒有因為她這模樣而心軟,一點點細數她犯下的錯:“夫君亡故,你與其親弟勾搭在一起,禮義廉恥四字你可會寫?你這般作為,外人只會說是我這個當皇後的沒把你教好,這些年來,我何曾虧待過你,是你說想嫁給程年,好,我都依你,你呢,就是這麽報答我的?蕭婉,你當真叫人心寒。”

她今日來,有些話原是不想說的,可是看蕭婉将自己作成這幅德行,她又不吐不快。

罵一罵,能将人罵醒倒好。

蕭婉哭得更厲害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哭着哭着便開始咳起來:“娘娘,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與程庚見面,以後我便在廟裏了卻餘生,只是阿婉求您,幫程家說說情,不能因為我,牽連整個程家,我本就對不起程年,現在,不能再把程家毀了,這樣我死後,哪裏還有臉去見他。”

皇後命侍女拿了濕帕子來為蕭婉擦臉,眼見蕭婉情緒失控,哭得快要昏厥,語氣稍稍緩了些:“你冷靜些,程家即便沒有你這事,也不可能再在京中待下去。”

她在這公主府內,消息閉塞,程庚要被流放之事還是下人不小心說漏了嘴才被她知曉。

是以她聞言頓了頓,不解其意。

皇後既已經來了,也沒什麽好瞞的,程家犯的可不是什麽小罪,收受的幾十萬兩黃金白銀,可都在他家庫房內搜出來了,鐵證如山,況他自己也認了罪。

蕭婉聽完,眼中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

她剛小産,還沒完全恢複,聽到這樣的消息無異于五雷轟頂,怔怔然瞧着某一處,嘴唇顫了顫,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皇後招手命下人将藥拿過來:“你也莫要尋死覓活,我已同皇上說了,以後你便去皇家寺廟裏清修,為你犯下的錯贖罪。”

蕭婉眼中閃現一抹不甘,卻有不敢在皇後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她無聲地流着眼淚,若是下半輩子都在寺廟裏度過,那還不如就這麽死了。

侍女的藥送至她嘴邊,被她偏頭拒絕,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以往,皇後對她總是很心軟,可是這回,即便她已經如此可憐了,也沒得到皇後半句憐惜的話。

她餘光瞥見,皇後站起身,像是不願在這兒待下去了。

蕭婉頓時急了,或許這是她唯一能見皇後的機會,皇後若就這麽走了,恐怕以後再無見面的可能。

是以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床上爬了下去,她跟本站不穩,沒走幾步就跌坐在地。

不過好在,皇後回了頭。

她死死抓住皇後的衣擺,告饒道:“皇後娘娘,阿婉知道錯了,我會去寺廟清修,只求娘娘您再幫我一次,我聽聞他今日便要出城了,您讓我再見他一眼吧,只最後一眼,求您了!”

崔皇後看着腳邊消瘦的女子,從心底湧上一股難言的滋味。

她這麽卑微地苦苦哀求她,只為了再去見那個男人一眼。

事已至此,再見那人又有何意義?

蕭婉漸漸弱下去的抽泣聲讓崔皇後不忍再拒絕。

見了也好,見過一面之後便斷了念想吧。

“你起來,将藥喝了,我便帶你去。”

崔皇後的回答讓蕭婉重新有了力氣,她由侍女攙扶,自己端碗将那黑苦苦的藥一飲而盡,因喝得有些快,咳嗽了好一會兒。

崔皇後見她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對一旁的侍女道:“幫公主梳妝。”

蕭婉簡單收拾好後,時隔半月,終于踏出了公主府。

她長久地待在屋內,都不知道外面何時變得這樣冷,當初還想着用程庚狩來的狐貍皮做成圍脖,現在都成了一種奢望。

她蒼白的臉上泛起悲傷,有千言萬語想要同程庚傾訴,上了馬車後,只盼着馬車能行得快一些。

黃昏時分,程家衆人手腳皆戴着鐐铐,在守衛的驅使下,慢慢地往城門口挪。

被關了這麽一陣,程家人各個蓬頭垢面,形容狼狽。

街邊站了不少前來圍觀的百姓。

程守中這些年在朝中名聲不錯,是以沒有無人朝他扔爛菜葉子,但唾罵者不在少數。

貪污是重罪,平民百姓辛辛苦苦耕種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的銀子,而他将這些來之不易的錢貪去建宅院,修園子,用于享樂,怎不叫人唾棄!

隐在人群中的看客不在少數。

茶館二樓,蕭溫看着程守中佝偻蹒跚的模樣,心中亦是一陣後怕。

還好還好,這件事大理寺沒有深查下去,若不然,今日被流放的人當中,或許會有他也尚未可知。

但他想到,程家庫房內堆積的金銀財寶,又覺得程守中被判流放毫不可憐。

他以為避暑山莊內所得的銀子,程守中全部交予了他,誰想到還有少說一半,都被他私吞了。

若不是出了這事,他可能還被蒙在鼓裏。

難怪當初他認罪認得那樣快,原是心虛所致。

蕭溫冷哼一聲,關上窗戶,不再去看。

等程家一行人快要走至城門口時,蕭婉所乘的馬車才将他們追上。

她探出頭去,一時間竟認不出哪個是程庚。

他們臉上全都髒污不堪,連五官都模糊了。

終于,她看到了一個被人攙扶着,走在最後的身影,依稀能看出從前模樣。

她下了馬車,輕輕喚了一聲:“宜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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