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第 48 章
◎若真要說有女人,那也只有你一個◎
阿巧沒想他說話這麽冷硬, 不過先前幾次同他打過交道,也在意料之中:“真的有急事,或者能不能告知一聲二爺何時回來, 我們等他。”
阿巧追着他, 還想再哀求兩句, 誰知鐘北突然停住不動,害得她險些撞上去。
阿巧當他生氣,小心觑着他的臉色。
他臉上一片慘白,眉緊皺在一起,突然便彎腰嘔出一口血。
阿巧被吓得不輕,聲音跟着顫抖起來:“喂你……你沒事?”
這時,周圍有路人用異樣的眼神看了過來,且圍聚在一起低聲議論。
鐘北擡手拭了拭唇邊的污血, 他很想裝作沒事人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可雙腿綿軟到只要他再動一動, 便會撐不住倒下去。
劉大腳給他配的藥今早已吃了,卻遠不如一開始那樣有效,所以他今日專程來藥鋪配些止疼的, 誰想只是這一小會兒的功夫,毒又發作了。
鐘北扶住阿巧的肩膀, 借着她的力勉強站穩,他垂下頭,道:“我們走。”
阿巧看出他不想遭人圍觀, 便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使了些力。
鐘北不曾想她力氣還挺大, 走出去一段後, 二人随意找了個小攤坐下, 點了杯熱茶。
茶喝下去又休息了一刻鐘,鐘北臉色方好轉了些,他這才道:“主子去見個朋友,過會兒便來,我們回客棧等他即可。”
阿巧總算打聽道了江扶元的行蹤,笑着應下。
鐘北知這毒發作沒個定時,也不敢在外久留,于是與阿巧一同回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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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姜寶鸾将阿巧盼了回來,得知江扶元是去見朋友了,便又耐下性子等。
一直到日上三竿,客棧裏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這才終于看見江扶元的身影。
姜寶鸾站起身,剛想迎上去,便見他身側還跟了一名女子,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話,看上去關系非同尋常。
她腳下頓了頓,自覺站的位置很顯眼了,江扶元肯定能看見,哪知他光顧着和人說話,直接從她身邊略了過去。
姜寶鸾只得掀開帷幕叫他:“小叔。”
江扶元停下,看到她的第一時間便皺了眉。
姜寶鸾當自己招他厭煩了,只是為了王家,還是得厚着臉皮裝作不知,她聲音弱下去,輕輕道:“我找你有事。”
江扶元先将身側的女子送至樓上廂房內,這才下來。
二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他顯然不想讓樓上之人多等,是以也不叫茶也不磨蹭,只問是何事。
反正昨日也将去東風樓的前因後果說了,姜寶鸾沒什麽好瞞,直接開了口。
“我舅舅已被關在東風樓七日,還想問問小叔有沒有門路,能讓我見一見他,也好讓家中衆人安心。”
江扶元看着她,冷不丁起身,道:“有什麽好事你向來想不到我,這忙我不幫,你自己想辦法去。”
姜寶鸾被他這冷言冷語的模樣弄得有些下不來臺,尴尬的坐在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我已從姜家搬走,就算不得你小叔,即便是你親小叔,也不是什麽忙都能幫的。”
江扶元說完這話,便往樓上走。
他話說得這樣重,看姜寶鸾的模樣,應該也明白他的意思。
姜寶鸾坐在那,直到江扶元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拐角,她也依舊一動沒動。
阿巧也是第一次見江扶元用這麽兇的語氣同姜寶鸾說話,不由為自家小姐委屈:“二爺他怎麽這樣啊。”
“他說得沒錯。”姜寶鸾鮮少經歷這樣的難堪,坐在那感覺半個身子都麻了,好久之後才慢慢站起身離開客棧。
第一次去求江扶元,他輕而易舉答應了,給姜寶鸾一種很好說話的錯覺。
實際上江扶元幫她是情分,不幫她是應分。
他根本不認得王家,東風樓勢力頗大,這種惹禍上身的事,便是換了她,也不會随意答應。
但不管怎樣,在江扶元這兒碰了壁,心裏總歸是不好受。
姜寶鸾走出客棧的腳步愈發沉重,接下來該想什麽辦法,該怎麽去做,她完全完全沒有頭緒。
二樓,一襲綠衣的苗青絮站在窗邊,也不知在看何處,直到江扶元進門,她才伸手将窗戶關上。
“倒是難得見有女人來找你,家裏的親戚?”苗青絮要不是聽見了姜寶鸾的那聲小叔,還不知道江扶元這樣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做了人家小叔了。
江扶元并不打算接她的話茬,令鐘北進來坐下:“他的毒,你看看可有辦法解。”
苗青絮撩開鐘北右手的袖子,看了眼上面已經快要攀爬至小臂中間的黑線,捂嘴驚訝道:“原來是這毒呀,我治不了,你看這這毒都快浸入五髒六腑了,他還像不要命一樣,都不曉得休息,這不是找死呢嘛?”
江扶元倒也不覺意外:“若是用你的金蟬幫他将毒吸出一部分,可能稍加緩解?”
苗青絮歪了歪頭,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這金蟬最讨厭吃這種臭臭的血了呢。”
她這模樣,一看便是要談條件了,江扶元不多廢話,手一伸,将一物放到了桌面上。
苗青絮笑容一下變得讨好起來,道:“一錠是不是少了點。”
江扶元在她伸手之前快速将金子收了回去:“再啰嗦就別想要。”
苗青絮暗罵他小氣,道:“你這人好沒意思,小心我讓金蟬咬死他。”
江扶元不買賬:“你大可以試試。”
苗青絮哪裏敢,要真把鐘北弄死了,自己今天不光別想活着從這兒出去,就連家裏人都得受牽連。
她不再多說,抖了抖袖子,一只金色的,指甲蓋大小的蟲子便爬了出來,說是金蟬,實際是苗青絮養的一只蠱蟲。
金蟬慢慢吞吞地從桌上爬去了鐘北手腕上,繼而趴在那根黑線的位置便不動了。
三人都盯着金蟬,很快,便看見鐘北手腕上的血脈開始有規律地鼓動起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一時兩眼發黑,汗如雨下。
苗青絮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這毒藏得深,緩解嘛,自然是疼的。”
疼,鐘北忍得。
他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拳,身體止不住發抖。
很快,他撲在桌上,大口大口喘氣。
“好了。”
這樣的折磨不知持續了多久,等苗青絮的聲音再度響起,他才在口中嘗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原是嘴唇被咬破了。
苗青絮将吃的肚皮圓滾滾的金蟬收回袖中,鐘北手上的黑線果真縮短了些,她繞着胸前的長發道:“這毒動得越多發作越快,金蟬方才幫他吸食了部分,接下來的時間他若是不好好休息上一陣,反噬起來可就離死不遠了。”
說來說去,還是得休息,江扶元略略颔首,問:“金蟬幾日能幫吸食一次?”
苗青絮扭過身去:“我加金蟬寶貝得很,明日不行,再怎麽樣也得等三日後。”
三日後便三日後,江扶元把鐘北扶至床上,下達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苗青絮不開心道:“什麽嘛,用完就扔,你們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喂,你都不送送我?好歹我剛才幫了你個大忙诶,若是沒有我,他這毒恐怕早就疼死了。”
她盯着江扶元那優越的側臉,若不是看在他長得好的份上,她才不來呢。
江扶元很吝啬地給了兩個字:“多謝。”
苗青絮嘴上雖不饒人,心地卻不壞,她提醒江扶元:“從現在開始到明日這個時候,他都不能喝水,你最好叫個人貼身看着。”
江扶元聞言,道:“你今日可有事?”
苗青絮連忙起身:“可別指望我,我鋪子裏活多着呢,這就得走。”
她這會兒跑得比兔子都快,江扶元不過走到門外扶手處,她便已經到了樓下。
“喂。”江扶元把她叫住,抛了個東西下去。
苗青絮接住,低頭一看是錠小金元寶,頓時樂樂呵呵:“下回看病還記着找我!”
她再朝樓上看去,扶手處已沒了人。
——
姜寶鸾铩羽而歸,鐘氏反過來安慰她,求人辦事被拒再正常不過,完全沒有必要因此而自責。
鐘氏的話讓姜寶鸾心裏好受一些,只是王崇煥的事到底還是沒個着落。
時間一晃便到了傍晚,姜寶鸾這一整日都恹恹的,做什麽都提不起勁,鐘氏那邊雖還沒放棄,但估計也懸。
直到用晚膳,姜寶鸾都因胃口不佳,簡單吃了些便放下了筷子。
恰在這時,突然有個下人來通報,說是門口有位姓江的公子要見她。
這倒奇了,上午求他他不應,這會兒反倒自己找上門來。
姜寶鸾想了想,還是去見了。
王家門口的馬車上,江扶元掀開車簾,道:“想去東風樓現在就上馬車,還有,借你丫鬟一用。”
姜寶鸾短暫怔楞過後,自是毫不猶豫提裙上了馬車,阿巧也一道随行。
鐘北還在昏睡,江扶元今夜有事,需要個知根知底的人幫着照顧才行,他思來想去,阿巧是最合适的人選。
把該注意的都交代阿巧後,江扶元又将一套衣衫塞進了姜寶鸾的懷中,要她也一并去客棧內換好再出來。
換好裝,江扶元又像之前那樣在她臉上搗鼓一番,這才繼續坐上馬車,選了條最近的路前行。
江扶元閉目養神之餘,不忘對她道:“進了東風樓,跟在我身邊半步不準離,若有機會,我會幫想辦法找到你舅舅。”
姜寶鸾點頭應下,規規矩矩坐在一側,好半晌才道:“多謝江公子幫忙,以後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了。”
老是麻煩江扶元,她心裏過意不去,但不知為何,這話說出來時語氣有些硬邦邦,她自己聽着都感覺有些變味。
江扶元睜開眼,眸光落在她臉上許久:“過來。”
姜寶鸾怕擾到江扶元,因而坐在車廂的角落處,連動都不敢動,聞言擡起頭,有些不确定地挪了挪屁股。
江扶元又說了一遍,她才敢坐過去,只是全程低着腦袋,壓根也不敢朝他看。
“姜寶鸾,你覺得我上午兇了你,在這兒和我鬧脾氣呢?”
江扶元捏住她臉頰上的肉肉,讓她不得不擡頭朝自己看。
姜寶鸾“沒有”兩個字都到了嘴邊,卻還是說不出口,她幹脆承認:“有點兒吧,但我不是和你鬧脾氣,我只是怕你再兇。”
江扶元突然俯下身,在她被捏得微微撅起的小嘴上親了一下:“那就叫兇你了?我說的哪句不對?你找我就沒什麽好事,以後,不準随随便便去找別的男人求他們幫忙,否則你怕是沒見我兇的時候。”
姜寶鸾懵懵地盯着他。
這人怎麽能做到一邊說這麽兇的話,一邊還親她的?
“你作甚親我?”姜寶鸾回過神,伸手推他,卻推不動。
江扶元露出個痞裏痞氣的笑:“幫你辦事,親你又怎麽了?”
姜寶鸾捂住他又要湊上來的唇,道:“你不是有女人了嗎?”
江扶元停住。
女人?誰?苗青絮?
他很突然地将腦袋壓向她的頸窩處:“她也算女人?頂多是個大夫。”
姜寶鸾明白過來,那女子是江扶元找來為鐘北治病的,只是不知鐘北究竟怎麽了,病得厲不厲害。
她正想問,便見江扶元擡起頭,認認真真地盯着她道:“若真要說有女人,那也只有你一個。”
姜寶鸾瞠大雙眼,忙否認:“你可別亂說。”
江扶元吻着她的耳垂:“親也親過,看也看過,這話哪裏不對?”
“哪有看過!”
親過姜寶鸾承認,看……她什麽時候看過了!
江扶元的悶笑聲落在耳邊,弄得姜寶鸾小臉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