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 52 章
◎不要難受,靜堂◎
薛瑩絲毫不怯, 譏諷道:“怎麽,都被我親眼看到了,你還想護着她?她這麽放|蕩的貨色我還說不得?”
這“放蕩”二字分量太重, 叫人聽着尤為刺耳。
之前被她罵哭的姜寶珠幾乎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她眼睛已腫了, 啞着嗓子同她争辯:“什麽放|蕩,原先我認得他的時候,根本不知他有了未婚妻,再者,我們什麽都沒發生,你憑什麽在這兒抹黑我的名聲?”
薛瑩冷笑:“你還有名聲?你在勾引別人未婚夫的時候就已經是在作踐自己了。”
姜寶珠差點兒沒被氣死,她太過憤怒,氣到極點已然沒有了與她争辯的本事, 只是一個勁地搖頭道:“我沒有, 我沒做過, 你莫要冤枉我!”
她想撲到姨娘的懷裏尋求安慰,冷不丁看見姜甫堂的眼神,寒從腳起, 頓時咬着下唇,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姜甫堂不信她, 已經默認了是她故意勾引男人。
姜寶珠無比失望,将臉埋在掌中,嚎啕大哭起來。
見她哭得這般傷心, 薛瑩仍舊不依不饒:“徐昂,你自己說, 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崇英侯五公子左看看, 右看看, 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但他也不想在這是非之地多待,再說下去于他而言也沒什麽好處。
“走吧,我一會兒給你好好解釋還不行嗎?”
薛瑩此時将矛頭對準薛寶珠,說話格外不客氣,既然能鬧到姜家府上,她也就不顧什麽裏子面子的了:“蓄意勾引別人未婚夫,這樣的人誰家還敢娶?都說什麽樣的人家養出什麽樣的女兒,你們姜家好歹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怎麽就出了這種人,也不怕說出去叫人笑話。”
薛瑩占理,當着長輩的面也不知将話說得柔婉些,坐在上首的姜甫堂是男子,和她吵也不是,呵斥也不是。
姜寶鸾聽了半天,大概能猜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從而插了話:“薛小姐此言差矣,我剛來,雖不知此事內情,但方才聽了會,也多少聽明白了,你指摘寶珠與這位徐公子關系不清不楚,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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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瑩聽她這麽問,早有準備:“我親眼所見,你那妹子與他摟摟抱抱,很是不檢點,不光我,我的随從和丫鬟們都看到了,她方才也認了,無從抵賴。”
姜寶鸾聽完點頭:“好,寶珠你來,将情況同薛小姐解釋一下。”
薛瑩卻道:“有何好解釋的,我親眼看見的還不能算事實嗎?”
姜寶鸾走過去,拉住還在哭的姜寶珠,将帕子塞進她手裏,示意她将淚擦幹淨:“薛小姐你方才不是說寶珠放蕩嗎?那你可有看到是她主動抱的這位徐公子?還是說反過來的?”
“這……”薛瑩頓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今日東街有個燈會,她當時逛完準備回府了,冷不丁看見徐昂與姜寶珠抱在一起,怒氣上頭的她,哪裏顧得上看是誰抱的誰,只知道把二人分開,而後直接登門,勢必要讨個說法。
看薛瑩的模樣,姜寶鸾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薛小姐一定沒看到吧,你覺得徐公子這麽高大的一個人,若是想抱我家妹妹,她能反抗的了嗎?所以眼睛看的未必是真。”
姜寶鸾這話的暗示意味誰都聽出來了,衆人的目光從姜寶珠身上轉到徐昂身上。
徐昂想也不想就否認了:“休得胡言,明明是她故意勾|引,所以我才抱她的,可半點沒有強迫。”
他為了甩鍋,話說得又快又急,姜寶珠幾乎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那個對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
她眼中寫滿了失望,愣愣的站在那,連反駁的念頭都沒了。
姜寶鸾目光冷然:“究竟是不是我妹妹勾|引你,徐公子敢發毒誓嗎?”
她的話,讓姜寶珠眼神逐漸聚焦,她伸出三指,對天發誓:“我姜寶珠發誓,絕對沒有勾引他,但凡我今日說了一句假話,那便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一出,徐昂頓時不做聲了,他發不了誓,姜寶珠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只想早點離開。
“走吧,瑩瑩,有什麽話我們回去說。”
薛瑩用力甩開他的手:“你不是說她勾引你嗎?你發誓啊!現在就發誓!”
徐昂聲音拔高了許多:“薛瑩,你鬧夠了沒有,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了。”
他說完轉身便走,瞧着背影,滿滿心虛的模樣。
這下子,大家懂的都懂。
薛瑩一個人的獨角戲也唱不下去,她惡狠狠瞪了姜寶珠等人一眼後,憤而離去。
姜寶珠癱坐在圈椅上,姜甫堂用手指着她,唇張了張,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只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這兩個女兒,一個明明有大好姻緣,卻突然作罷,另一個與人家未婚夫糾纏不清,兩人都不是叫他省心的。
今日薛瑩來這麽一鬧,恐怕他姜家又要成為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姜甫堂瞪了姜寶珠一眼:“從今日起,你便在家禁足,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說完長籲短嘆地離開,口中哀嘆着家門不幸。
此時得了消息的何姨娘才被允許進來。
她看姜寶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上去又在她身上捶打幾下,繼而也跟着一道哭出聲:“寶珠,你怎恁糊塗啊,出了這樣的事,為何不先與我商量,接下來你可如何是好?”
二人哭作一團,經此一遭,姜寶珠的名聲怕是毀了,何姨娘想幫她找個佳婿的心願也要就此落空。
姜寶鸾聽他們哭得心煩,自己奔波一日本就夠累的,她們既願意哭,那便哭去吧,總比憋在心裏要好。
這一晚的姜府,輾轉難眠之人不在少數。
低迷的氣氛持續了好幾日,人人瞧着臉上都愁雲慘淡。
姜寶珠将自己關在房中,她沒哭沒鬧,罕見的安靜。
姜寶鸾去看她時,她問了一個問題,叫人頗為感觸。
她說:“阿姐,這世上的男人是不是都靠不住?”
程庚是那樣,徐昂也是那樣。
姜寶鸾知道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不小,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也不奇怪:“你只需記得,男人與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還是自己。”
姜寶珠揣摩着她話裏的深意,輕輕點了點頭。
此時能看清徐昂的真面目也好,起碼他們之間還什麽都沒發生。
就這麽過去幾天,外界各種各樣的閑言碎語他們只當不知。
這一日,天上突然飄起了雪,下了半日後,地面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層,阿巧搓着手進入室內,她臂彎上挎着個籃子,裏面是一壺熱酒。
昨兒個得到消息,說是江扶元回了京,要她兌現承諾請喝酒。
天又冷,去外頭喝顯然還不如在家中舒服。
這幾日府上清淨得很,江扶元從側門進來壓根不會引人懷疑。
說好了下午會來,姜寶鸾一直等到用過晚膳也未見着人。
壺中的酒熱了又涼,她幹脆讓阿巧取了個小爐子來,将酒放在上面溫着。
江扶元是個守信之人,既然他說今日會來,那姜寶鸾不介意多等會。
她手中抱着湯婆子,懶懶地靠在軟枕上看書,耳邊時而傳來噼啪木炭灼燒的聲響,讓屋裏顯得格外安靜。
阿巧原是準備去燈下做些針線活的,姜寶鸾覺得太費眼,便不準她做,讓她早些洗漱去休息。
因而江扶元掀開厚重布簾進來時,屋內便只有姜寶鸾一人。
她半卧着,指尖輕輕翻動書頁,柔和的燭火将她籠罩其中。
燈下美人如畫,江扶元都有些不忍去破壞,他擡手放到唇邊,清了清嗓子,姜寶鸾旋即回首朝他看去。
不論何時,她的眼睛裏總是亮亮的,像是嵌了會發光的寶石。
江扶元最愛的,便是她的一雙眼睛。
“你來了。”姜寶鸾放下書,招呼他去溫了酒的桌旁坐下,主動為他斟酒,手上一邊動作一邊道:“還當你今日有事不來了呢。”
江扶元飲下一杯熱酒,身子漸漸暖了起來:“我不來你就一直等?”
姜寶鸾也給自己倒了杯,她擡起聞了聞,酒味有些刺鼻:“怎會,我又不傻,當然是去睡覺。”
江扶元笑了起來,舉起杯與她碰了碰:“謝你的酒。”
這下不喝不行,姜寶鸾閉着眼,将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滋味一路從口腔灼燒到胃裏,她不斷吸氣:“好辣!”
江扶元自己拿起酒壺倒酒:“多喝幾杯就習慣了。”
姜寶鸾半信半疑地又喝了一杯,辣過之後品出了些許滋味,剛才還嫌冷抱着湯婆子,這會兒渾身都熱了起來,話也變多。
“鐘北的病怎麽樣了?”
江扶元垂眸,目光落在杯盞上:“暫且壓下了。”
那就是還沒好全?
姜寶鸾看他這情緒不佳的模樣,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便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會好的。”
江扶元看着她白皙細膩的手,低低地“恩”了聲。
他越是如此,姜寶鸾便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幹脆起身,從對面走至他身側坐下。
兩人擠在一張椅子上,姜寶珠環住他的肩膀,安慰孩子那樣輕輕地拍了幾下。
這樣的安慰方法江扶元挺受用,他奔波幾日,身體倒不累,心上總歸不好受。
只是從小習慣了将所有事情都埋在心裏,今日也不知為何,被姜寶鸾抱着,便不那麽難受了。
他伸手回抱她,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後,姜寶鸾卻突然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不要難受,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