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蕭玉吉沒想到在此處會見着孟蒼舒。
她端坐馬上, 見他一個人帶着個瘦小的娃娃兵駕車,頓覺不妥。
也不知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是哪裏的毛病,這樣也敢出門?于是駕馬近前道:“近日有匪賊往慈悲川一代出沒,刺史大人往來切記勿要莽撞, 出門可帶些随從, 若是人手不足, 我可命武威軍随行。”
蕭玉吉哪怕是正常提醒,語氣也像是命令。
徐奔聽在心裏, 十分恐懼,心道公主殿下果然是皇親國戚,氣勢好讓人畏懼。他不敢擡頭, 保持着行禮,卻覺得是自己看着就不中用,心下暗暗惱怪起自己瘦弱。
但孟蒼舒顯然沒有懼意,甚至還能笑着回話:“忙着歸魂祠一事,不然下官不會貿然走夜路的。倒是公主殿下,凡事身先士卒,萬望保重。”
這是兩個連夜加班的人應有的互相關心。
孟蒼舒還是很佩服公主的能耐與精力的。
承明公主點點頭, 似是心領好意,卻看了看孟蒼舒帶着的這個小車夫, 沉默半晌, 複又開口道:“我正欲去附近營地駐紮過夜, 與刺史通路, 可一并行路一段當做護送。”
既然順路,孟蒼舒也确實有話想和公主說, 于是欣然應允。
馬車與騎兵們再次上路。
走在最前的都是武威軍的精銳,他們各個私下裏也議論過這位新刺史, 也知劉校尉對其言語似有不喜,于是便對孟蒼舒多為防備,但此刻看到身後情景,卻有多了幾分輕視之意:
但見他們明光一般的承明公主飒爽英姿騎馬在側,而那位孟蒼舒就安然坐在馬車後廂裏,掀起簾子微微探頭來與公主交談。
且先不說尊卑禮數,一個男子,竟出入皆坐馬車,能不騎馬就不騎馬,實在讓人鄙夷。誰不知道太學裏禦馬乃是必學,君子皆要精通,這位也配稱自己在太學學過騎術?
聽聞孟蒼舒出身名門孟氏,見此情景,更使衆将士輕視世家無軍功之晚輩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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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這姿勢實在讓人看不下去,孟蒼舒堂堂一屆刺史,兩千石之尊,在馬車裏單手撫起半張簾子講話,怎麽這樣嬌弱不成?好像哪家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般矜持小心,全無朝廷命官朗然風範!
倒是公主殿下,風姿屹然與馬上穩坐,舉手投足盡是皇家威儀,果真不可相比!
車廂裏的孟蒼舒确實不知自己被當成閨秀千金了,他只是覺得簾子随着車轍來回抖動,影響說話,順手一撥罷了:“……所以公主殿下并未見到匪徒?”
“未曾得見,這幾日似乎安靜不少,不知是不是那三家依了孟刺史的智伯新計,都在盤算別的。”承明公主有意無意想表示自己知曉孟蒼舒前些日子所言的《戰國策》典故,便不着痕跡自話語中流露出來。
孟蒼舒似乎并未察覺,只是笑笑道:“殿下辛苦奔勞了,不過此是一勞永逸之舉,還請殿下寬心。”
蕭玉吉很難從孟蒼舒這人畜無害的笑容裏看出任何蛛絲馬跡,他是知曉了自己臨時抱佛腳?還是發自內心慰問安撫?又或者不過是暫且同路而行,不好拂了自己的興致,于是随口找些話語攀談?
她思考之際,孟蒼舒已然再次開口:“下官有個不情之請。若是殿下的手下搜尋到了可疑人士,務必請來通傳下官,不要打草驚蛇,如今已到獵囊收口之際,十分緊要,越是狡猾的對手,越要讓他放寬心來,這樣殿下才能得償所願。”
“僅僅是我得償所願麽?”蕭玉吉回神也是很快,細思他話中深意,不為言辭中的懇切所動,只問要害。
“殿下,一郡之小确實比不上江山之大。可一郡之大,又關乎數萬戶百姓的世代太平之夢。殿下的心願與下官是一樣的,殿下得償所願,就是下官得償所願。”
孟蒼舒言辭兼顧禮貌和坦率,蕭玉吉在二人合作之時也不願節外生枝,故而表現出全然信服的模樣,只微微颔首,似是好奇道:“我會遵守承諾。只是有一點,我還不甚清楚,需要孟刺史給個答案。你如此費盡心力,當真只是父母命官心腸,為天下萬民謀福祉麽?還是也有自己的思算,別有用意?”
蕭玉吉不是個話多的人,今日卻問了許多,孟蒼舒心下一動,轉念卻覺得還沒有到讨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想了個還不錯的說辭正打算笑着敷衍過去,卻恰好有公主殿下的部下趕來打斷。
他輕輕地松了口氣。
然而這一切蕭玉吉都看在眼中。
多年伴駕,她早就清楚不動聲色才是最好的伺機而動,便也不再追問,只看向部下,等待報之軍情。
“前方斥候捉住一人,夜路之上形跡可疑,請公主殿下示下處置。”
孟蒼舒趕忙自車窗裏探出腦袋:“殿下,一道去問問看。慈悲川附近處應該只有些青郡軍如今供養的百十口百姓,我的車夫就是本地人,殿下不信可以問問看,能叫來此處的人他都一一詢問過,斷然不會有錯。此人深夜出現形跡可疑,若有行商之人,也不會挑夜間在官道毀了盡是野外的地方行路,那他為何在這裏,又是哪裏人非要夜路來此豈不十分奇怪?”
蕭玉吉沉默後命令道:“叫前面停下,圍住此地,設座。”
她的手下做事風格也同公主殿下一般幹脆利落,轉眼之間馬匹都牽圍一周,除此之外其餘馬匹輪流拉去喂草料安撫,剩餘軍士背對當中空地,攏出百餘步開外的距離,什麽動靜也不回頭,只留六名軍階較高的護衛在公主近旁。
篝火已然就地點起,孟蒼舒站在蕭玉吉側後,觀察他們面前瑟瑟發抖伏跪在地之人。
這人衣衫十分破爛,似是樹枝新挂出的幾道就在背後,想來趕路匆忙急切。但此人并不瘦弱,甚至可以說還有幾分力氣的樣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沒有搜出行商或普通百姓走親訪友的文牒,只有一些幹糧。
孟蒼舒本想開口,但看了看一旁面容姣華有若冷月的公主殿下,決心還是讓更有威嚴的人問話比較好。
“姓名,哪裏來人,去到何處。”
蕭玉吉的問話一派軍中風格,多一個廢話的字都沒有。
“姓……姓丁……就是附近百姓,去……想去找點吃的。”那人瑟瑟發抖,話也說不囫囵。
“帶着麥子做成的幹糧到野外找吃的,你是有什麽毛病,還是當本宮腦子有毛病?這方圓百裏連本宮的親兵都吃不上這麽好的口糧。”蕭玉吉直截了當,毫不迂回,“來人,給我軍棍伺候,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野外沒有軍棍,但天下行軍都是軍規第一,軍中自有變通法則以供遵循:若行軍途中有人犯科違令,便以刀鞘疑惑戟柄為棍,重重擊打脊背,代作軍杖以正軍法。
武威軍軍士得令,兩人輕而易舉将自稱丁姓之人抻平,一人反向執刀,扣緊刀鞘揚起後抽打下去,只聽一聲哀嚎後,便是求叫不絕于耳:“我……我說!我說!莫要再打了,貴人饒命。”
即便是他也看得出能帶軍士出行之人,又有身着官袍者随行,必然身份不同凡響,蒙混不過去索性老老實實不再扯謊。
只這一下,就看見背上破爛的衣服裏滲出血絲,可見軍中之人下手是極重的。
然而蕭玉吉餘光去看孟蒼舒的反應,卻見其面不改色,甚至仍挂着那溫潤面龐自帶幾分柔和的微笑。
她自幼在軍中,脊杖軍棍、鞭子鎖枷這些軍法見得多了,血肉模糊的違令之人死活自不必論,軍法便是軍法,再慘也不過咎由自取,半點也不畏懼,後來自己也做了幾年執軍法者,遇見此等事更是猶如家常便飯,眼皮都不會動。
但孟蒼舒是個馬都能不騎就不騎的弱書生,笑起來和和氣氣,雖然足智多謀很是能耐,可終歸不是個有多少機會親見如此血淋淋場面的人,怎就能如此冷靜自持?
眼見有人血濺當場,他如此沉着,全無半點懼意或視線躲避,甚至連人本能對同類之血的規避軟弱都分毫不見,究竟為何?
蕭玉吉不免對這位表裏不一的年輕官吏心生好奇。
此時未到一探究竟的時機,蕭玉吉只動了動念頭,又繼續盯着地上抖似篩糠的可疑路人。
那人擡頭見此冷厲目光,只得再次伏低道:
“我……草民是石家堡的人……”
孟蒼舒與其說驚不如說喜,覺得仿佛是走路上被銀子砸了,他正等着時機,時機就找上門來,可謂天助自助者。
“來此何意?”蕭玉吉又問。
“……家父早年被叛軍抓去做勞役,後來聽說叛軍無論男女,都給驅趕到慈悲川打仗,草民聽聞如今可以去找回親人骸骨,想去看看……”
“這話就不實了。”孟蒼舒笑了笑,“慈悲川斂骨已然完畢,你此時來莫不是有別的意圖?休要再瞞。”
那人擡起頭,眼中的訝異與悲傷不像是虛假,他忽然哭泣起來,直道:“草民不知……聽人說好些地方的人都找到了親人的屍骸安葬,這才……草民之前實在是……是逃不出來啊……這是借着東家要我去襄寧城辦事,我才夜裏溜出來,草民不知啊……”
“你們東家還管你們去哪不成?”
蕭玉吉和孟蒼舒對視一眼,都覺得還能問出更多。
下面跪着的人半晌沒有說話,直到在蕭玉吉目光示意下,武威軍再次揚起長刀刀鞘,他才匍匐着帶着哭腔道:“東家……呂、劉、石三家豪紳都養了數百舊日的兵卒……這些人從前跟着官軍和叛軍都刀口舔血打過仗,心狠手辣,若是稍有不從,我們的小命可就沒了!”
似是畏懼武威軍,那人小心翼翼微微側頭,又趕快伏低,顫顫巍巍繼續道:“草民家中原本有幾畝閑田,清豐縣水土好,豐年不愁吃穿,可戰亂翻來覆去,什麽人家也都給折騰空了……呂劉石三家卻不同,聽說早年他們和王廣興叛軍有些往來,具體怎麽樣,草民并不知曉,但我們百姓一直傳言,清豐縣城就是這三家哄騙那姓王的叛亂一黨給毀了的!”
清豐縣城沒了,三家地堡才有代其財位之能,這樣生靈塗炭的毒計,未必不是人想出來的。
孟蒼舒思考着,餘光瞥見蕭玉吉的側臉微微有些鼓脹,想來是在咬牙切齒,卻不願将情緒外露示于人前,于是他适時站出來再問:“他們三家如今還在供養叛軍的事你可知原委?你若從實說,這位貴人必不會要你性命。”
那人哀哀涕泣,一聲一聲夾雜在話語裏:“他們逼迫附近百姓趁着戰亂交出田地來,将人趕進各自的地堡,給他們當牛做馬,稍有不從,這些三家私自養着的兵賊就大開殺戒,草民所在村落就有不服者全家造害,孩子都不放過……若是哪個村有衆人違抗鬧事的,他們就給村子裏人都殺了,再扔村口井裏,有些村子的井雖是封住了,但裏面現下還全是屍骨,貴人們盡管去找去看!一看便知!”
沉默半晌,似乎已經說了不能說的事後,那人忽地意識到已沒有後路可走,以膝前行,在撲到蕭玉吉腳邊前被兩側武威軍以兵刃攔住,他卻掙紮着哭喊:
“二位貴人明察,草民沒有辦法……草民不敢啊!草民只想混口飯吃!姓石的吩咐草民和其他四個去到襄寧城裏,盯着郡衙的動向,草民不敢得罪大人們,也不敢得罪姓石的!今次在這裏,絕不是造次作亂,真的是想到我那命苦的爹爹,覺得夜裏睡不着覺,虧心得很,這才冒死來尋,絕非有歹念!”
雖知曉這三家獨斷郡東,必然手段殘酷,但今日細細聽來,夏日夜風吹過時,竟有蕭瑟寒意。
孟蒼舒沉吟後上前去,接近石家的探子,緩緩蹲下道:“你可知曉郡東一直在鬧的匪賊就是這三家所養的兵賊?他們平時養在哪裏?”
那人道:“我曾聽管事的說,郡上來了個不知死活的公主臭娘們兒,非要插手郡東的事情……”
此言一出,公主身後的武威軍皆是震怒,各個拔劍出銷冷硬的眉目瞪着石家攤子,硬是把人看得抖如風中秋葉再不敢言語。
大家都知道這是在說公主殿下,他們護衛公主殿下多年,都是最信重的近衛,哪聽得下如此不敬之語。
然而蕭玉吉卻只是輕描淡寫擺擺手,示意手下退後,也走到孟蒼舒身側,低頭道:“你繼續說。”說罷再用目光警告武威軍,不許再無令出刃。
“你說得越多,生路就走得越寬,眼下都是能為你做主的人,你可切莫失了良機。”孟蒼舒給蕭玉吉打邊鼓說道。
那人這才瑟縮着再度開口:“是……聽說三家都不樂意郡東有旁人來說事,就教那些兵賊去劫掠,一是看看還有沒有附近藏着掖着的人不肯到地堡裏,二是給附近商旅和路人些恫吓,讓他們不敢走咱們這裏……聽管事的說過,這叫下馬威……草民不懂這個……但草民知道這些兵賊就養在地堡裏,平時在裏面也無惡不作的,主家都好吃好喝從不拒絕,便是他們淫□□女就地殺了沖撞他們的堡內民戶,主家也都根本不當回事……”
“附近的農人獵戶,這些年都是被逼迫入了地堡中求活的麽?”孟蒼舒也是要努力才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是……大部分都是被抓來的,有的走投無路只能投奔這裏,在地堡裏沒日沒夜幹活,沒有工錢也沒糧食分,不許出地堡一步,白日裏幹活連話都不讓說,說了就是一頓鞭子……這樣牛馬不如的日子誰願意來過?只有每天那麽點口糧,可若是不從……就是沒命啊……”探子忽然伸手揪住孟蒼舒的衣袖哭道,“貴人,貴人救救我們吧!我這輩子只想找回老父的骸骨,有口飯吃,不想再當牲畜活着了!”
孟蒼舒輕輕拍了拍探子的手,溫言道:“你也累了,但你跑出來怕是也回不去的。”
“我的部下會暫時帶你去到有吃有喝的地方去,你說得如果屬實,自不會虧待于你。”
說罷,蕭玉吉命人将他帶下去,孟蒼舒起身對公主低聲道:“未免裏面有詐,先帶去龐将軍的營地,那裏東邊的人手也伸不過去。”
蕭玉吉覺得這麽做十分妥當,再看孟蒼舒,問道:“你覺得此人或許是試探?”
“若是試探,未必就敢拿誅九族的罪來試。”孟蒼舒倒是還能笑得出來,“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先将他隔開以免打草驚蛇也是好的。”
蕭玉吉點點頭。
今日之事是意外收獲,不影響孟蒼舒按照原有計劃行事。
可是聽完後心口總有些憋悶,他于無人處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略有舒緩。
再度坐上馬車,孟蒼舒的目光不由得朝外飄忽去,也沒了和公主說話的興致,可蕭玉吉卻仍然就在馬車側外,騎着自己的銀玉寶駒,馬蹄聲和低低的話語聲一并緩緩傳入。
“我雖知曉郡東有些污垢在,卻不知竟然荼毒至此。是我失察了。”
孟蒼舒聽在耳中,心裏清楚承明公主蕭玉吉個性十分強硬驕傲,如若不是真的心中有愧,怎會口出如此自傷之語?但這件事也确實不是她的過錯,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如此慘境。
“殿下寬寬心,人家在這裏‘耕耘’了多久?聽那人的意思,怕是自王廣興起兵,至少這三家的兩代人都在鑽營聚斂,幾十年的積弊,殿下真正至此的時日還不到一年,我也才幾個月,如何比得過人家的掌控?”
馬車裏傳出的話讓蕭玉吉自方才起就憤懑的心舒展許多,長出一口氣後,她也道:“我雖知曉這個道理,但并不能意平。”
我又何嘗不是?
孟蒼舒只想卻未說,趁着這股同仇敵忾的勁頭,他決定只說關鍵的:“殿下,那些養在三家地堡裏的匪賊,不管是昔日官軍的逃兵還是逆黨的走卒,都是犯下了天大的忌諱,我們之前雖然也有料到郡東劫匪的真實身份,卻未敢想得如此深要。”
“如果只是那人道聽途說來的呢?”蕭玉吉不明白為什麽孟蒼舒如此篤定相信那個人,“如果這些人不過就是本地的流氓地痞,被收攏起來危害一方呢?那這斬草除根的九族大罪豈不是落不到他們頭上?”
夜風今日格外輕快,不知何時又起,撲向蕭玉吉的面門。
馬車的廂窗的簾帷随風輕擺,卻看不見裏面的人,只能聽見自內傳出的聲音沿着風以一種詭異的低沉略過蕭玉吉的耳畔。
“殿下,如果他們不是,那就讓他們是。”
蕭玉吉聽過很多處決的軍令和殺伐的話語,但孟蒼舒這毫無起伏的音色與如此溫和的聲音,卻說出她未曾聽聞過的那份陰冷徹骨。
緊接着,車裏又傳出了聲音:
“天下之人為聖上子民,代聖害民者,與謀逆有何區別?殿下是聖上的金枝玉葉,是欽封的承明公主,您為聖上掃害安民,便是替天行道。天道比律法嚴苛一點,也不是壞事,不是麽?”
孟蒼舒說話的尾音很輕,幾乎要聽不清了,蕭玉吉須臾後在馬上也輕輕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她以前跟着父親聽過些書說詞話,講古之人最愛說帝王将相與其身邊的謀士将領故事,有些她耳熟能詳。
許多謀士便是像孟蒼舒一樣,坐在帷幕後,卻将謀略玩弄在鼓掌,無論是獻策還是谏言,都令帝王信服重用。
原來有人給出謀劃策的感覺也是不錯,原本她以為孟蒼舒只是狗頭軍師裏的翹楚,聰明伶俐又有本領,可今日她卻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車裏坐着的這位,比毒士多些誠摯,比謀士多份狠戾,家國天下黎庶百姓在他心中別有重量。
或許,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稱之為“國士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