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這孟大人真是夠意思, 這樣的肥差都給咱們堡裏的人分派。”

“什麽夠意思,那是他有眼色識時務,知曉要在良慈郡這地界混下去,和公主那母老虎唱對臺戲, 少不了咱們老太公做靠山, 這才做小伏低的, 是讨好呢!”

自襄寧城往原清豐縣去的路本是官道,又連了幾處周圍村鎮, 可毀于戰亂後一直沒有重修,東郡又是被三家瓜分,故意鬧起賊害, 如今這條損毀嚴重的道上極少見人煙。

呂家堡的家仆共有二十三人,押韻着滿載物資的十一輛驢車,一邊往道上鋪幹了的蒲草,一邊前行。

方才主動說話巴結領頭管事的那個聽罷這番道理,更覺自己今後在呂家堡混是有了保靠,走路都恨不得一搖三晃。

他們本就是呂家早起那批役人的子嗣,論忠心論信任, 都比被擄掠和逼迫來的本地百姓多幾分體面,如今各個搶了這份美差, 都覺得油水多得很。

因是已定下要給呂家堡建出新城替代原來的清豐縣城, 孟刺史的上書得了批肯, 朝廷雖沒播銀子, 只說讓孟刺史便宜從事,卻也就近從其他郡望調了些木材和鐵器, 以示對重建的鼓舞。

孟刺史得了朝廷旨意後動作極快,通知堡內先運走一批物資, 往後他再與朝廷交涉也罷,來籌措其餘也好,這批每旬來押運的人要固定下來,衙門經發文牒出入城門。

能接觸銀錢、糧食與物資的,都是肥差美差,這些老家仆們可不傻,或是求人情或是使銀子買通管事,教自己家人來辦事。

其實這樣的差事根本輪不到那些奴隸似的草民身上去,如今家仆和家奴猶如泾渭分明,前者若是能在主家的內院做事,那可是十分體面的差事;後者不過和牲口也沒什麽區別,沖撞了主家養的兵卒被打死都沒個聲響。

此刻一隊人說說笑笑走在路上,有辛苦奔波的牢騷,但心中都是明白,往後這條路這趟差,只會羨煞旁人。

不知誰吹起來的口哨聲引得一陣歡笑,夏日午後正曬的天也不那麽難耐了,兩側野地邊林子裏風聲随着輕快的口哨聲悠悠蕩蕩,一只松鼠不知是不是被吵鬧到了午覺,驚慌跑出來,貼着剛鋪好的蒲草一路逃到路的另一頭。

“哪冒出來的小畜生!別驚着……”

最前的管事想說別驚着驢給貨掀翻了,可旁的人沒聽見後半句,只看那管事忽得朝地上一栽,脖頸上竟插着一支箭!

衆人驚作一團,大聲哭嚎着亂跑,此時林子裏驟然殺出一批蒙面持刀的匪徒,将他們團團圍住,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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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太陽照得雪亮的尖刀每一下劈砍都不虛此行,哀叫讨饒只在須臾便消失,地上多出來二十三具冒着熱氣兒的屍首,剛鋪好的蒲草墊着橫七豎八的死人,它們像是倒在一片猩紅的絨毯上,分外安詳。

這些蒙面的匪徒拿刀劍挨個戳過屍首,确認沒留下活口後,便趕着驢車和上面的物資,沿小路回到林子裏,消失不見。

……

“求大人為我家做主啊!”

滿院子的屍體邊圍着哭泣的家人,孟蒼舒站在當中也低着頭嘆氣,一旁的呂望哭泣不止,哀求連連:“都是十七八的好小夥子,就叫人給當牛羊一般宰了,我爹聽見消息人就倒了,現下郎中還在裏面瞧,大人不看草民的薄面,也要看在老父的身子上為我們呂家堡伸冤裁斷啊!”

下面哭着的人也一齊道:“請刺史大人主持公正!”

孟蒼舒扶起呂望,哀恸道:“本官是良慈郡刺史,竟在郡望所在幾十裏外出此駭人聽聞之事,殺人越貨,當天底下沒有王法了麽!本官處置如此禍國殃民之輩責無旁貸。呂賢望,你先照顧好令尊,本官即刻啓程去親辦此案!”

孟蒼舒說罷雷厲風行,帶着見了太多死裝慘烈屍體而臉色煞白的顧廉,轉身離去。

顧廉見那蓋着草席的血肉模糊說不出的難受,可看孟刺史全無窘态,也不想給大人丢人,于是直到坐上馬車才忍不住想吐。

孟蒼舒給下屬拍了拍後背柔聲道:“難受就去騎馬透透風,不必在這裏陪我窩着。”

顧廉看刺史大人神色竟有幾分輕松,與方才在院子裏的沉重哀痛全然不同,一時有些呆愣,半晌才道:“大人,您怎麽……沒有那麽傷心?”

“我很傷心的。”孟蒼舒不知從哪變出一方手帕,遞給顧廉,“只是我自小就不愛哭。”

但大人此刻的模樣怎麽都談不上悲傷。

這問題直到返回襄寧城顧廉都沒想明白。

剛一到衙門,就看見劉甸興師問罪一般站在院裏,顧廉沒有好臉色給他看,他也不去看,只到孟蒼舒面前倉促行了個禮:“孟刺史,公主殿下問是否此時下令?”

“還沒到時候。”孟蒼舒含笑道,“劉校尉務必讓殿下勿要心急。”

劉甸最看不慣孟蒼舒那副狡猾的德性,說話只說一半,辦事雲裏霧裏,讓人實在信不過。可是公主卻信任他,今日一早聽說殺人越貨的事,便和孟蒼舒私下見面說了好一會兒話。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兩個人究竟說了什麽。

眼看公主也被姓孟的教壞了,方才吩咐他來傳話,也是只給話說了一半,好不氣人!

偏這時候顧廉還來煽風點火,拱手道:“劉校尉,不送。”

劉甸看着這對上司下屬,咬碎牙也只能行禮上馬,絕塵而去。

然而等顧廉回過頭,心下一驚,孟刺史的表情何事變得如此嚴肅,半分笑意也沒有。

“顧內史,替我寫一封給朝廷表奏,一封遞給靈武郡楊刺史的公文。”他望着劉甸一人一馬的背影緩緩說道,“我來說,你來寫。”

“遵命。”

到了破爛內堂,顧廉取筆墨來,只聽孟蒼舒給朝廷彙報了這次案件,他一五一十記錄,卻覺得這彙報有些古怪。

但直到抄錄完畢他才有功夫仰起頭開口:“大人,只上報朝廷說盜賊作亂事有蹊跷還待再查麽?難不成咱們不是要朝廷派人派兵來滅賊麽?”

“不用,我有安排。”

孟蒼舒示意他寫下一封給楊刺史的公文,可寫完後顧廉更迷惑了:“大人,靈武郡在我們東邊,可郡東匪患正鬧得不可開交……您這時候邀請楊刺史來,會否有些不太妥當?”

“這批物資大部分是楊刺史自他們那處地方特意繞路調撥來的,雖說是朝廷的意思,他自己未必願意,但終究是人家的東西,要給個交待不是麽?”口述完兩封公文,孟蒼舒才微微露出笑意,“更何況不能讓人誤會了咱們私吞,這多不好,往後鄰裏鄰居的還要長遠相處。”

顧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青郡軍送來的兵刃可到了?”

“到了!”顧廉從思緒裏抽回神,立即回答孟蒼舒的問題,“送了五百套,都包好放在後院。”

孟蒼舒點點頭:“你讓呂長符去做這件事,給呂家堡都送過去,就說是本刺史以為修築新城之事不可停歇,故從青郡軍借了兵刃來給他們家丁路上護送使用,再說青郡軍眼下忙着修築歸魂祠,待完了事,就教他們來護送。請呂家人寬寬心。哦對,順便再說一次節哀。”

……

“他走之前可說了什麽?”

“父親,他氣得夠嗆,走得匆忙,說是一定會給咱們個說法的。”

呂家堡正房內卧,呂伯英正端坐在床側,精神矍铄,一點也看不出旁人所說的病容,他的兒子呂望正在一旁将郎中開得藥倒掉:“您稱病不見孟刺史,是不是不大好?看起來這事兒他也着急,只有兒子表态,我怕他不盡心盡力。”

“這是必然不會的。”呂伯英閉着眼睛悠然道,“修路的事如今是朝廷下旨,他必須照做,可在他治下又是朝廷調撥的物資運送出了這樣大事,過錯也是他的。我若出面,他便會找我商議,咱們還如何引他去動手除了那兩家烏合東西?只有咱們半點不經手此事,最後才能脫得幹系。”

“所以……他才急吼吼叫符兒送了兵刃來,怕咱們不樂意不想修了?”呂望驟然大喜。

呂伯英笑笑說道:“年輕人,不過如此罷了,沉不住氣如何做得大事?不過這樣也好,往後他被咱們牽着鼻子,說往東自不會往西去。符兒他也派了管倉廪的美差,這便是表态了……哎……兒啊,咱們這些後生死得可惜,公道是要讨,但也不只是性命,更是咱們家的面子!你今後若是為一家之主,務必謹記,下人的性命終究是下人的,可因他們歸咱們姓呂的為奴,那就是咱家的螞蟻,旁人踩死了也要給些顏色!老父活了這麽久,只這一點最最清楚,要是人前軟弱,人後就要吃虧!”

“謹遵父親教誨!”

“家主,外面來了劉家和石家的人吊唁,請求面見您探病。”

“知道了,起開吧。”

外面隔着門的通傳聲讓呂望身形一震,立刻吩咐人走開,可呂伯英卻異常沉靜,冷笑一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父親料事如神,可……咱們如何應對?”呂望又沒了主意。

“這兩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罷了。他們知道了地堡選了咱們呂家,所以派人來劫殺,想吓唬咱們呢!如今又來哭喪,想撇清關系也好,發威警告也罷,我們就由着他們去,反正到頭來也要假借姓孟的手來收拾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盡管帶他們來。”說罷便爬上床去,卻忽然想起什麽,再直起身叮囑道,“別忘了先将那些丁勇帶去僻靜地方,帶足了酒肉,讓他們安歇幾日,做得安靜些,別露了馬腳。”

待父親卧回床上,呂望才出門去迎客,一路引着看了看院外擺給死于盜賊之手那些人的公靈龛位,又帶着來到呂伯英屋裏。

三家從前都是同氣連枝,又有聯姻,說到底論下去也是有親緣在的,劉家和石家的家主與呂伯英比是晚輩,此時看老人躺在床上虛弱的模樣便交換個眼神,石家如今的家主石翰陰不陰陽不陽道:“大伯爺這一躺沒關系,可外面亂成了一鍋粥,您瞞着我們和姓孟的暗通,如今拿了那新城的缺,也不和咱們說一聲,真是見外。”

方才在外面這兩個人還客客氣氣的,但進了屋內卻忽然率先發難,呂望冷哼道:“這話是當着病人講的禮數麽?咱們三家雖不是什麽詩禮傳家,但這些年積攢下的家業也有耕有讀的,哪家先生教你們的這個混賬禮數?我爹都這個樣子了,你們存心氣死他不成?”

呂伯英見兒子沒沉住氣唱了紅臉,于是自己搬起白臉,顫顫巍巍伸出手,勸到:“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

劉家家主年級最輕,形容剽悍語氣也最沖,根本不領情:“本來咱們三家做事有商有量的,可誰知道你們呂家當咱們二家是傻子不成?已經明晃晃的開始運東西呢,還在抵賴?你們壞咱們三家的規矩在先,倒指責起我們沒有禮數了?”

“劉老弟這叫什麽話?”呂望一指道,“平常有好處分人分地,我爹都讓着後生,說是先人的交情。這次孟刺史選堡築城全都由他一人決意,我們如何說得動兩千石的刺史大人?你們要是怪,不如去怪姓孟的,別在我爹床前鬧事!”

“你真當我們是傻的?”石家家主眯起眼睛來,“你們家自知道這件事起,就又派人又送東西去到襄寧城裏郡府衙門中,怕是早就給孟蒼舒哄得舒舒服服了,說不定你自己的女兒都派去給他睡過,你們什麽事做不出來?今日居然還裝作清白,真是笑死個人,我告訴你們呂家,這件事咱們沒有個完!這外面的熱鬧還只是個頭呢……”

這話中的意思,卻有些不打自招的威脅在裏頭。

“我們家的人可是你們縱手下做的?”呂望被這個警告激怒了,但父親的眼神讓他不得不拼命壓抑握緊拳頭的手。

“我們可沒這麽說,但我們兩家與你家往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路上人的安危,你自己掂量。”

說罷二人冷笑着朝外走去。

呂望正要喊人來追,卻被呂伯英制止。

“爹,他們也欺人太甚了!你不是說咱們不能丢了面子麽!怎得不要我動手?幹脆在這一不做二不休,辦了得了!”

“混賬!方才和你說的,你就記住這一句?咱們忍這一時是為了撇清自己,讓姓孟的替咱們動手除去憂患!不許再這般沉不住氣了。”

呂伯英方才還十分衰弱的聲音此刻變得中氣十足。

“是……”

縱使咽不下這口氣,呂望也不敢忤逆父親。

“既然他們把話敞開了說,也不怕咱們知道事情是他們做的,那也不必客氣再等,望兒,過幾日待事情拖一拖,你再去給孟蒼舒請來,明面上說我被今日之事鬧得病重怕是不得行了,想借他刺史的面子和人脈找幾個別的郡有名望的大夫,私底下……就說咱們家人查到了證據,要給刺史大人建功立業獻上。”

……

“他們家好大的威風,怎得還對大人您呼來喝去的?”顧廉看着馬車上疲憊難掩的孟蒼舒,實在忍不住抱怨,“前些日子是死者為大,就不必說了,可今日靈武郡的楊刺史來咱們處公辦,怎得也要優先給他家忙活?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

“人家家裏在辦喪事嘛,老人又病了,可以理解。”孟蒼舒笑呵呵說話,擡眼看了看坐在角落裏一道都未敢吱聲的李丞雪,“李道長,你知道一會兒怎麽說麽?”

李丞雪身上一聳,當即道:“……我會道法,親自給呂老人做法延壽!”

孟蒼舒很滿意李丞雪的服務态度,含笑點頭。

李丞雪又縮了回去,看得顧廉十分不屑。

真是小家子氣,孟大人如此和藹謙遜對待下屬百姓,這姓李的卻見了大人總是這樣戰戰兢兢,一會兒不要給大人丢人才好。

一行人到了呂家堡,呂望親自出門迎接,見了孟蒼舒第一件事便是哭,拉着手哭,捶着胸哭……在變着花樣哭後,他才勉強開口道:“大人,求您……救救我父親吧……前些日子,您前腳剛走,後頭劉家和石家的人就來了,不知他們說了什麽,父親一晚便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滴水喂不進去,怕得直出冷汗……郎中說父親不行了,我實在是……六神無主啊!大人您面子大見識廣,求您替我父親找個十裏八鄉有威望醫術的大夫來救救命吧!”

一番孝子赤誠之語,聽得顧廉眼淚都快落下來,他雖父母健在,可也是至孝之人,最聽不得這個。

李丞雪倒是半閉着眼睛繼續裝他的半仙,聽後心裏不住冷笑:他跑得白事可多了去了,哪個“孝子”不是人前裝得有模有樣,這個呂望還欠點火候,幹嚎沒掉眼淚,那些東邊幾郡的世家晚輩白日哭靈待客時裝起孝子那才叫惟妙惟肖,可夜裏便和來奔喪的大姑娘小媳婦守靈誦經的丫鬟尼姑等眉來眼去,守夜守着守着便守到一個被窩去。

這樣比起來,呂望實在是稚嫩。

但李丞雪也覺得奇怪,也就顧廉這傻小子還在那含淚感動,他自己都能看得出來,孟蒼舒這修成人形的千年狐貍會看不透?

這裏面一定有古怪。

他決定先保住性命,按照孟蒼舒的吩咐演下去,再好好觀察這位刺史大人到底是在做什麽明堂。

灑符水祈福做法這一套流程李丞雪十分熟讷,做起來有模有樣,呂老頭一副活不起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總之判斷這個工作是孟蒼舒的,不是他李丞雪的。可施法還沒結束,呂望和孟蒼舒便不見了影蹤,李丞雪不敢分心,只猜他們二人大概有些陰私的話要說,這次邀請怕只是個借口罷了。

李丞雪沒有猜錯,裏屋內間,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後,呂望仍将聲音壓得低了又低道:“大人……我萬萬沒有想到,竟是平常的世交嫉恨大人青睐我家才下此狠手啊!人心向背,竟如此險惡?虧我父親對後生十足照顧,竟換來今日東郭之悲……”

“呂賢望,本官知道你如今憂心如焚,不管是匪徒一事還是呂老太公的病,都要你奔走,但這話可不能沒有證據亂說,養匪縱惡按咱們大雍律來是要殺頭的罪,本官縱使想要幫你,也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孟蒼舒擺出一副安慰人的語氣,聲調也十分和緩,“你先平息平息,我既答應給你家一個公道必然不會坐視不理,這樣,待呂老太公好些,你也順了心思,往後咱們再議這件事。”

說罷起身要走。

呂望知道哄得孟蒼舒極其關鍵,猛地跪在地上哭道:“大人!他們……他們不是養匪縱惡,他們是收攏了叛軍餘孽,打算謀反誅九族的罪過啊!”

不出父親所料,孟蒼舒整個人幾乎跳出半步去,臉上血色全無:“你……你說什麽?”

“石家和劉家本就是和逆賊王廣興的部将有些連襟的親事,後來王廣興被誅滅後,便有些沾親帶故的手下去投奔了他們,這些我家早就知道……可咱們三家也一直交好親善的,其中沾了親緣,如何好講?我爹不知道勸了多少次,要他們謹慎些,查查人的來歷,可那兩家老輩在的時候便是不聽,小的更是無法無天!”

“可是這是滿門抄斬的事,當今聖天子在朝,他們圖什麽呢?”孟蒼舒聲音都顫了起來。

呂望壓住鄙薄,繼續帶着哭腔道:“這些叛軍的餘孽在他們兩家好吃好喝供着,就等着誰不服的時候充作打手,從前也辦了些不地道的事,逼得附近百姓向我爹求助,咱們堡裏收留了好多無路可走的鄉裏鄉親,他們兩家本就不滿,只是多少還顧及些……但今次大人您選我家地堡築城,可是真真惹惱了這些人啊!他們本就是想靠着這些不怕死的逆兵作威作福,占盡天時地利,成為郡東一方霸主,眼下我家卻與大人為百姓共謀福祉,豈不是剝了他們的利壞了他們的計麽!這他們才出此下策啊!”

呂望說完偷偷去看孟蒼舒的表情,果不其然,對方顯然是吓壞了,在屋內快速踱步了好些回,才勉強站定道:“你這樣說,可有切實的證據?”

“我們家也不是好惹的,有幾個親信的親朋就在那兩處地堡裏做事的,都說道上出事那一日,他家派了逆兵出去,現下這些人又回了來,再沒出去過,只要大人能當場人贓并獲,上報朝廷這可消除叛逆與無形,是勝過慈悲川斂骨的大功一件啊!”

孟蒼舒顯然是被說動了心,只是似乎還有疑慮和恐懼,繼續保持着沉默,呂望适時按照父親的吩咐,湊過去低語:“大人抄了這兩家,就算是沒有查到證據又怎麽樣呢?天高皇帝遠的,多做些事由,還怕定不下來罪麽?待到情勢逼迫不得不先處置叛賊再上報,您的大功是跑不了的!到時候石劉兩家的人力物力財力,我們二一添作五分得明明白白,大人給李道長修觀的銀子不也有了麽?”

終于,孟蒼舒似是下定了決心,把牙都咬出了動靜,以拳擊掌道:“好!就這麽辦!多謝呂兄指點!若是有加官進爵的一日,我定不會忘記呂家的恩德!”

呂望長出了口氣:“遲則生變,現下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最好動手快些!”

“那我即刻動身,去叫上人馬軍士,給他來個人贓并獲!”

說罷,孟蒼舒再次拱手道謝,大步流星走出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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