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一千武威軍已有年許不曾全軍出動, 今日再度聚集,都以為是尋到匪賊巢穴,定要一鼓作氣剿滅這些為禍一方的贻害,于是各個精神抖擻, 列陣時也格外整肅。

靈武郡刺史楊寧之看得有些發憷, 多年官場經驗告訴他自己是中了圈套, 可見威名在外的承明公主殿下對自己也是禮讓有加,并請他一道行軍, 他卻也不能推脫,只想着或許真是剿滅匪賊這樣的大事可以參與,只消躲在武威軍身後, 混一兩件功績,那也不算白來。

況且兵都調出去了,城內空虛,倒不如跟着武威軍穩妥。他是經歷過當年大亂的人,如何不知哪處更可靠?便欣然應允了。

但心中還是暗罵孟蒼舒會給人找事兒。

因是白晝點兵,趕路時承明公主蕭玉吉也吩咐所有人壓辔穩鞍,雖不至于夜馳裹甲銜枚, 可究竟不得馬虎。

斥候在前領路,隐約能看見遠處地堡陰暗天際線上的輪廓, 便舉旗示意後方目标将至, 蕭玉吉看得清楚, 心道快要來了。

再看于她側旁騎馬的孟蒼舒, 明明騎術好得很,辔鞍技術不輸武威軍軍士, 甚至與自己相比也毫不遜色。

那他為什麽能坐馬車就不騎馬?

懶?

這人行事裏總是透着幾分古怪,可他今日所創造的, 卻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前二百人的隊伍在石家地堡外的灘地裏埋伏,孟蒼舒壓低聲音對公主說道:“殿下,待到辎重運抵,您就下令開攻,不必管我。”說罷,也不等蕭玉吉回應,他震了震官袍衣袖,牽着自己的坐騎,大搖大擺走回路上。

地堡均設有箭樓,午後的巡邏家丁打着哈欠躲懶,可還是看見門口不知什麽時候站這個穿官袍的人,吓得一激靈,忙去通報家主,這回兒功夫他按照規矩自上而下喊話道:“何人在此?”

看着緊閉的地堡大門和沒有放下的護城渠吊橋,孟蒼舒深吸一口氣答道:“良慈郡刺史孟蒼舒在此,叫你家家主出來回話。”

這刺史,又沒排場也無車駕,好似來游玩一般,可官袍上的玄色錦鑲邊卻不似有假……猶豫之際,石翰已趕來箭樓上一看,他是見過孟蒼舒的,于是心中一驚,不敢怠慢,慌忙教人打開門,迎了出去。

“孟大人,這……家奴無眼,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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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翰說罷就要去取家法收拾護院兵丁,孟蒼舒笑着攔住道:“石家主勿要生氣,以和為貴,今日本官也是為此而來。”

石翰早預料到三家鬧至如此境地,孟蒼舒肯定要來游說說和,倒也不覺奇怪,卻擔心姓孟的去到自己家堡中看見什麽,便故意讓道:“家舍簡陋,甕城內有一待客小驿,常備酒水,還請大人惠臨。”

眼看堡門再次關上,孟蒼舒的背影消失不見,楊寧之急道:“咱們不是來剿滅賊匪的麽?孟刺史此是何意?”

“孟刺史擔心強攻會對堡中無辜百姓不利,故此另設良計。”承明公主也知此棋頗險,奈何孟蒼舒心意已決且十分篤定,她也只能默順。

石家堡的甕城比呂家堡狹窄不少,堆積了柴谷等物,小小客驿倒是修得比襄寧城那個破破爛爛的要好上許多,孟蒼舒随着石翰進去落座,二人互敬對飲了一杯茶後,他才開口道:“呂老太公之子前幾日向我哭訴,說是三家原本情同手足,如今為了這個選堡築成之事鬧得不可開交,他們想索性給這個好念想讓出去,讓石家主和劉家主自己商議。”

石翰不為所動冷笑道:“大人休要被他家一大一小兩只狐貍蒙蔽了,這樣好的機會他如何肯放手?不過是欲擒故縱,讓大人來擔事,若是我們對大人有得罪,他們豈不更加得大人的意?這算盤打得好極!可我石某人偏要禮讓大人,也請大人聽聽我家的苦衷。”

孟蒼舒愁苦面容道:“原是本官不該提這個……”

“大人不要這樣說,您一直被呂家霸占着,也沒來過我們處,不知咱家堡內外多适合做新城,不過如今塵埃落定倒也罷了,我家也不想給大人添麻煩,可大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被姓呂的蒙蔽了。”

孟蒼舒嘆息道:“只偏聽一邊也沒個道理可講,不若石家主叫來其他兩家,在這裏做個東,咱們坐下來把話說開,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向朝廷上書去,看看能不能發撥來額外銀錢,給咱們其他兩地堡也用官道連在一起?”

石翰心想這個姓孟的怎麽如此天真?朝廷要是有那個銀子,也不必拖了這麽多年良慈郡還是眼下這酸敗德性,你一個朝中沒有靠山的刺史如何說得動皇帝?豈不是當我是傻子癡人說夢麽?

但眼下他不想拂了孟蒼舒的面子,又想惡心一番呂太公和呂望,不求事情轉圜,可總歸說道一場還是要的。

孟蒼舒又說自己可以安排人進來,宴席的銀子由他出,明面給石家主面子做東,實際是官府從中斡旋,這樣也好調度,免得到頭來哪家不滿意,說他孟蒼舒吃了誰家的飯便替誰張嘴,更不好調和。

一個刺史,再怎麽暗弱也是兩千石的官吏,況且今後還想從他身上拔毛,石翰不願拂了他的意思,于是答應,下帖去請另外兩家。

孟蒼舒則手書一封,請石家的下人送到襄寧城,再把李丞雪請來做個和解的見證。

石翰真的是想笑了,怎麽會有如此無能連這樣的事都要問問雜毛道士的官吏?怪不得姓呂的一家拿捏他如此容易,怕是也走了李姓雜毛的那條路子。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信使帶着三封信一出門,就被蕭玉吉的親兵攔下捉拿,他們手起刀落後換上衣衫扮成了信使,将信改了內容,各自散去分別送抵。

石家地堡是三家地堡裏離襄寧城最近的,沿大路走半日即可抵達,之前花費時間甚多是因擔心匪徒出沒,故而都走了遠路,但在匪徒窩裏辦宴會必然道路安全,于是送辎重的隊伍在顧廉的安排下穩穩出發,黃昏抵達石家堡外。

此時另外兩家俱已來人,廳堂裏拜好了案幾鋪上錦墊以供就座。

只是石劉二家的人還能問好,可當呂望進來時,廳內便沉默下來。

孟蒼舒非常殷勤上前致意,呂望卻冷冷看了另外兩人,抖了抖衣袖徑自入座:“今日是給孟大人面子,呂某方才至此。”

石翰正要發作,孟蒼舒趕忙上前去勸說兩句,總算四個人都能坐下談話。

“李道長人呢?”孟蒼舒未等落座便問。

擺酒的仆役道:“道長說此堡暗合風水之術,他要好好參詳,此時正在城下走動,要幾位大人勿要等他這個方外之人,自行酒宴。”

孟蒼舒心下一動,但并未表現,只看向主家石翰。

石翰心道只是個臭道士,不若讓他随便看去,擺擺手使人下去跟着小心防備就是了。

又十分貼心吩咐将那些自襄寧城出發負責運送之人也要也酒菜好好招待。

于是四人擺開座次,由孟蒼舒上首,次席乃是東家石翰,其餘二人各擇案幾對坐。

可氣氛卻沒因為開宴好到哪裏去,孟蒼舒見狀率先起身祝酒道:“此酒乃是聖上賞賜,犒勞本官慈悲川斂骨之績,今日特命人送來與三位同享,望我們今後共治良慈郡之太平豐慶,仰沐天恩。”

他話說得漂亮,可其餘人表情卻難看,只是不願明面上不給刺史大人面子,都紛紛起立,共飲此杯。

“孟大人,酒喝完了,您的面子我呂某人也給到了,告辭。”呂望說罷起身便走。

來之前父親告訴他,孟蒼舒許是回過味來,知道他們拿他當靶子使,所以想做個和事佬,硬要幾家維持表面和平,又或者做好打算先禮後兵,讓呂望早去早回,表明态度即可,若能敲打敲打姓孟的讓他一個人別吃兩家飯那就更好不過了。

此時呂望遵循父親的意思打算離開,孟蒼舒字席位起身,慌忙上前擋住門口:“都還沒坐下好好說話,怎麽就要走?本官知道你幾家有了誤會、起了嫌隙,不妨在這裏先将話說開,往後辦事也敞亮。這麽多年相交,低頭不見擡頭見,若是為了本官的一句話傷了和氣,這可如何使得?”

呂望忽然有些奇怪,那日自己說這兩家窩藏反賊,孟蒼舒的反應還是恐懼後的驚喜,然而今日卻一反常态究竟為何?他一時參不透其中古怪,又被孟蒼舒扯住袖子,忽然有些心慌,正在這時,石翰起身怒罵道:“大人是被小人讒言蒙蔽了而已,與大人何幹?”

呂望一時血湧上頭,冷笑道:“好好好,我家是小人,你們兩家就各個光明磊落不成?”

石翰年紀輕脾氣暴,聞聽此言掀起案幾大步下來對峙:“你和你爹若是敢,就讓咱們三家好好比比誰家的地堡适合築城。”

“此事大人已經定下,你莫非是質疑大人的決意?”呂望瞟了尴尬的孟蒼舒一眼,又補充道,“還是覺得李道長名不副實,所選位置不夠天人和望?”

“事到如今,你還在夾槍帶棒挑撥離間。”劉家家主也自座位站起,朝孟蒼舒一拜,“大人請明鑒,我們是願意坐下來談的,奈何他們呂家欺人太甚!”

說罷震袖朝外走去。

“送客!我家廟小,供不起這尊大佛!”石翰也吼道。

“先等一等,稍安勿躁。”

孟蒼舒清越的聲音在這三人高八度的喊聲裏聽來格外古怪,他帶着的笑意已不是方才的擔驚受怕,反而對目前這個情況十分滿意,甚至走到自己案幾前自斟自飲一杯後再轉身笑道:“本官今日聚集三位本地耆老來此必然是有要事,其實也就一句話,聽完再走不遲?”

三人都看出了古怪。今日孟刺史的神色與從前是全然不同的。那份自信和沉着,以及笑容裏的篤定,他們從未見識過。

“孟大人……何事賜教?”走到門口的呂望回過身來小心翼翼試探。

“是這樣的。”孟蒼舒重新走到三人中間笑道,“前些日子我去探望呂家公,卻聽說一件危若壘卵謀傾社稷的大事,有人揭發石翰與劉統你們二人,說你們于家中窩藏了當年王廣興極其子系叛軍被剿滅時逃跑的逆賊亂兵,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三人的面容皆是慘白。

石翰雖魯莽,可反應也快,當即拜道:“大人明鑒!此乃謠言!必是要構陷我家之人所為。”言及此處,他陰恻恻看了呂望一眼,又低頭道,“我家世代忠良,守誠先祖産業,不敢忘廢是大雍子民,何曾謀亂?怕是有人想将自己所為之事栽贓嫁禍。”

劉統也長拜不起,說得也是與石翰差不多的的話。

呂望此刻背後都是冷汗,如坐針氈,心道莫非孟蒼舒暗地裏捅了自己家一刀不成?

這樣想着,嘴上也打起顫,沒了父親的指教,他一時主意全無。

孟蒼舒笑着逡巡三人,此等焦灼情形卻還能笑着說話:“收納亂逆是誅滅九族的大罪,罪不容誅,本官也不信當下聖天子坐朝的太平盛世會有如此荒唐者冒天下之大不韪,但這樣大的事本官若不察,豈非失職?于是今日便請大家來做個見證,徹查一下石家堡,是否真的窩藏了謀逆之人。”

石翰面色大變,指尖微顫,慌忙用眼色示意手下去通知各處。

好在廳內侍奉人多,有人未解其意但也有機靈的心領神會趕忙順着席後的廊道小跑着溜走,可這人前腳剛剛邁出門,就只聽一聲慘叫自門外傳來。

緊跟着聲音的末尾亮刃入內的,正是武威軍校尉劉甸。

“不好了家主!有人趁着開門迎刺史派着送物資的隊伍跟進來,現下已在堡內殺……”

一人哭叫着正從外而入,剛說完話,也被劉甸一刀斬下。

廳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呂望悄悄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孟刺史是站在他這邊的,這麽做竟然是為了演戲給自己看,也算是徹底絕了那兩家的後路,不過這場景也怕夜長夢多,他還是找個機會快走才是。

但眼下顯然不是合适時機。

孟蒼舒轉身對已是驚懼至極的石翰劉統二人笑道:“當然,本官手中沒有人馬可用,就只能請托承明公主殿下派武威軍前來封鎖地堡,徹底查驗,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如若憑本官一人之口,難免有污蔑之嫌,還是諸多見證最為妥當。”

困獸猶鬥,更何況“誅九族”三字再次從孟蒼舒向上勾彎的唇際漫出。石翰知道武威軍一來自己退無可退,于是幹脆拔出牆上懸挂賞玩的兵刃,殊死一搏,朝孟蒼舒撲去,妄圖劫持朝廷命宮做人質,殺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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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但他的計劃是就地一滾躲開到劉甸身後,可石翰動作竟在極度恐懼下快得驚人,孟蒼舒想動已經遲了。

就在他還傻站着的當口,一支破空羽箭擦出驚鴻掠影,自門外殺入,正中石翰面門。

鮮血汩汩湧出前,石翰便倒在了地上,似乎還想朝前去最後一搏,但只能奮力睜着渙散了的眼睛,随後一動不動。

承明公主蕭玉吉手持空弓弦,緩緩走了進來。

這才回過神的孟蒼舒長出了一口氣。

好險,真是吓死人了!

“還不來人給公主設座?”他回過神第一件事便是繼續計劃,但也不忘朝蕭玉吉笑笑以示感謝。

劉甸恨不得翻起白眼,一個大男人,別人拔刀朝自己沖過來,第一反應是傻站着不動,也不知哪裏來的笨蛋。

算了,能想出這樣萬全之計的也不能算是笨蛋了。

話雖如此,但他方才千鈞一發之際也已是舉起了佩刀準備替孟蒼舒解圍,這時候見已有軍士跟上公主,便緩緩放下。

蕭玉吉看着孟蒼舒這個不知死活的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路過孟蒼舒時低聲道:“我這任上可是死過兩任刺史的,再死一個事也過三,大人讓我如何向父皇交待?”說罷也不等他回複,一個人去坐在上位去。

孟蒼舒心道,我這不是知道有強勢的援軍麽?不然也不會冒險的,況且劉校尉在這裏,怎麽都不會出事。但要是他們敢冒死劫持朝廷命宮,那犯下的罪過也足夠大,更好論罪。哎,自己這赤子之心犧牲精神,真的是無人可知心也!

不過确實腿肚子還在打顫……

孟蒼舒笑着保持站立不動,緩解方才因緊張僵硬的肌肉,劉甸則命手下上前扣押住廳內所有人。

待到要押住呂望時,孟蒼舒忽然開口道:“劉校尉手下留人,這位呂賢望可是此次檢舉揭發的有功之人,勿要怠慢。”

呂望聽罷正要松口氣,卻聽一陣獰笑自地上發出,猶如厲鬼鑽破泥土爬出地府到人間一般。

“好啊你呂望!為獨占好處,連一點情面都不顧!你和你爹當真是狠毒!當年你家便是讨好王廣興的哼哈二将混下了的家業,今日也想抹平不成?今日我與石家老弟出事,你們爺倆也別想好過!”

被武威軍軍士按在地上的劉統掙紮着嘶吼道:“殿下!大人!這呂家堡裏也有當年王廣興的亂黨!你們一去便知!”

蕭玉吉微微挑眉,看向孟蒼舒,自己卻一言不發。

“石賢望,你有辯解之言麽?”孟蒼舒溫柔和氣甚至還有幾分親切地近前道,“若是有,務必告知承明公主殿下,由殿下為你做主。”

“一派胡言!潑污之詞!”呂望其實已經很努力鎮定了,這是父親早就預料到的情況,這兩家仿佛毒蛇,被人抓住打了七寸,頭都要昂起咬一口人墊背陪葬,于是父親才特意将家中所有豢養的死士都給遷走出去。

想到這一層,呂望不禁又多了幾分底氣,語調也漸漸沉穩回從前一貫的持重,向承明公主稽首叩拜道,“殿下明鑒,草民之家家雖起于微末,但亦知曉何為忠君愛國,父親時長耳提命面我家子弟,故而草民從來不敢廢忘。如今天下安泰,多虧聖主賢名德被四方,我家才有此繁盛富庶,如此,又怎會做出大逆不道之舉呢?為自證清白,草民懇請殿下派出人手去搜查我呂家地堡!草民全家老小願以此證明清白!”

從前蕭玉吉剛帶着弟弟來封地時,呂望在幾次三家的試探後便也聽父親講過,承明公主做事急躁,沒有章法,只看如何應對盜賊便知,她靠強腕壓住躁動讓他們三家多有顧忌,然而卻沒辦法治标治本。這樣想來,這位公主殿下也不是什麽英明的角色,良川王又還是個話都說不齊全的奶娃娃,原本他們三家是想着機不可失,如若良川王長大做出什麽功業,他們哪還有機會起勢?可現下便是天賜的良機,給郡東這一塊牢牢拿住,往後再和這對姐弟讨價還價也更有底氣,好處萬年萬代無從斷絕。

偏這兩家不識趣,今日要魚死網破,他家是早做好準備的,當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聽完呂望的伸冤,蕭玉吉沉默着并未發話,孟蒼舒适時上前道:“青郡軍幾處人馬在殺劫物資之事後被臣借調附近巡視,正可以去一探究竟,還望殿下差遣。”

蕭玉吉點頭應允。

聽是孟蒼舒的人前往自家,呂望覺得他必然能安全度過此關,自此高枕無憂了。

就在這時,院內傳來陣陣喊殺聲,武威軍的部下甲帶鮮血入內來報:“堡中有一百餘人手持兵刃,欲要殺出去,已被大半我軍陣殺擒獲,請殿下示下處置。”

“審出話來,讓他們交待清楚哪裏來的,又做了什麽,然後再回。”蕭玉吉發下軍令,“将此堡繼續嚴圍,不許任何人出入,若有違令,以謀逆同判論處。”

“是!”

傳令軍士離去後,誰人都知今日大勢已去,那些兵痞這些年養尊處優,酒肉管夠,如何經得起軍法審訊?怕是一會兒就招供了。

劉統已然委頓在地,蕭玉吉看他的眼神冰冰涼涼,也不多說一句,只讓劉甸壓着他去自己的劉家地堡,拿人叫開門去,同樣的辦法再給圍住,捉拿逆賊,就地審訊,若有不從的,當場擊殺便宜從事,勿用回禀。

劉甸領命離去。

于是廳內再度安靜下來,呂望的心雖是已然放下,可還是看着石劉兩家如今的樣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即便這裏也有他家老爺子一份功勞。

“待到去呂家堡的青郡軍有了消息,再去眼見為實。”

這是承明公主蕭玉吉的最後一令,言畢她便不再開口,只端坐上方,查看查抄出來的賬冊與人口簿籍,并命武威軍随軍的參軍一一裝箱清點,記錄在案。

呂望有些害怕這個與傳聞中全然不同又說一不二行事果敢冷酷的公主,于是偷偷拿眼去看孟蒼舒,好似想從親密戰友處找見些底氣。

只見孟蒼舒出塵英俊的臉上竟還留着公主那一箭射死石翰時迸濺上的血點,可他渾然不覺,猶自微笑着看向自己。

這帶血的笑容要比地上的屍體可怖百倍,即便孟蒼舒是他家的後盾,此時此刻,面對這個詭異的笑容,呂望只覺沒來由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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