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龐緒紅了眼睛, 長久沉默着,孟蒼舒的話仿佛給他最後一點倔強也折斷下去,整個人好似沒風時沉重的帥旗,垂墜高貴權威的角穗與繡飾, 雖然未敗, 卻了無生趣。帳內燈火被偷溜進來的夜風撥弄, 晃着數不清的殘影,龐緒就像想要弄清楚它們的數量, 呆呆地盯着其中一盞,始終矗立不動。
就是因為清楚其中的道理,真到面對時才會如此傷心。
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孟蒼舒見龐緒一代英傑如此頹喪,也有須臾的心軟,但這種感覺很快被危機意識取代,他換了種方式,站在龐緒身後輕嘆緩緩:“大哥,你知情重義,不然我也不敢說這些冒犯天顏的話。可你想想看, 你不是在替自己挽留昔日的主帥,你是在替五萬手下兵卒與營中雜役們去換回幾代的太平。英雄變為皇帝, 他就不再是你一個人的英雄了, 他是千千萬萬人的九五之尊, 即便當初那段時光他也懷念, 但終究是回不去了。”
提到自己的青郡子弟,龐緒終于回過神來, 他擡手掀起面前的主帳帷幕,醉言笑語猶如夜風, 全都湧進帳中,将士還在篝火邊分着一塊肉,嬉鬧飲酒,年紀長一些的被灌得爛醉倒在邊上,年紀輕的唱着家鄉的歌,其中語句雖粗鄙,可曲調卻是夢中的萦繞。
龐緒久久看着,手一松,帳內又恢複了寂靜。
“那我要如何做才會讓聖上真正安心?”
他啞着的聲音好像大病初愈之人的支離不堪。
“留下縣侯封號和賞賜的黃金,其餘軍用之物……拜恩上書,請旨換做農具谷種和牲畜。”孟蒼舒朝前一步,與龐緒對目而視,“請辭龍骧将軍,散去青郡軍,解甲歸田,永無後患。”
龐緒疲憊地點了點頭,這些都不出乎他的預料:“那黃金,換成銀錢,願意回家的兒郎,我出盤纏……不願意的就留在這裏,我自己……也該落葉歸根了。”
“大哥,留在我這裏吧。”孟蒼舒笑着說話時眼睛總是閃閃亮亮的。
龐緒看着他道:“你是說……”
“在良慈郡做縣侯,離京師遠一點,但日子更自由,猜忌也更少。況且你我相互照應,你還能照顧那些不願意奔波留在本地解甲歸田的子弟們。”
“賢弟,你掏心掏肺和我說話,權衡利弊,講得都是人前說不得的人心深語,我信你的每個字,也信你出自真心要大哥過得好,可是……”龐緒雙手拍在孟蒼舒肩上,發出陣陣無奈的苦笑,“可是良慈郡這個樣子,沒有多餘的地方安置大哥了,公主殿下态度不明,你還得額外調度,實在是不至如此。”
孟蒼舒卻朗然一笑道:“何至于此這般講話,大哥也太見外了,我能有底氣在良慈郡站穩腳跟,是身後有大哥和五萬個青郡軍的好兄弟,我若不是費心安排,豈不是忘恩負義?大哥,不必擔心,現下有了現成的地方給你做縣侯封地,還能讓你的子弟們都在周邊離得近一些。”說完他走到帥帳裏挂得良慈郡輿圖前,擡手定在東側一點上,再笑看龐緒。
“這不是……呂家堡麽?”龐緒一愣。
Advertisement
“不,這裏是新的清豐縣城,不過可以跟着大哥的封爵,改做長青縣城。”孟蒼舒再以手指,沿着原三家的堡壘在郡東畫了幾道弧線出來,“這裏就是被三家霸占的郡東土地,眼下全都空了,我的手下一一核對了人口,因他們将無辜百姓殘殺許多,又将剩餘的人土地搶走,人也掠到堡內做佃戶或奴仆,有些也熬不住日子,病的病死的死,現下三家堡內,可查到戶籍的也只有七百零九人,這些人的田地與屋舍所在,我都會原封不動還回去,再添一些土地銀米農具,好讓他們重新生活耕種。但仍然空餘不知多少土地在此處。夏日還沒過去一半呢!總不好萬頃良田就這麽荒蕪着了。種糧食恐是時間不夠,但種些其他,挨過今年冬日,來年開春再好好開墾時間還是足夠的。”
孟蒼舒比一比輿圖上東部和南部的大小,又道:
“所以我想得是,将不願意回青郡老家子弟們留下,分土地與農具,讓他們真正解甲歸田。只南部這些河灘地雖然也是夠用,但終究荒廢多年,東部幅員遼闊沃野千裏,又都是三家霸占後經營許久的良田,即刻就能用上,也不必再開墾費力氣耽誤農時。其餘不願意務農的,大哥也可以賞些本錢,襄寧城房子空得到處都是,大哥的長青縣城想要自地堡改成也需要時日,怎麽都能找到事做,讓他們自己選吧,大哥也盡到該盡的職責。”
一番話說完,龐緒早有淚意,握住孟蒼舒的手感慨道:“有你為我青郡弟兄如此着想,我們這些年也沒有白白背井離鄉……好兄弟,我替弟兄們謝謝你了!”
龐緒說着就要下跪,孟蒼舒這身板拉是拉不動這位沙場好男兒,只能跟着一塊單膝跪下,平視講話:“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這是我能想到的對咱們誰都好的一條道,大哥,我受了你和青郡軍的恩惠,父親告訴我做人務必知恩圖報,我若是此刻用過大家,便将青郡軍的弟兄棄如敝履,那怕是連我爹都要罵我一句狼心狗肺。”
“只是我們這樣……公主可會願意?”龐緒雖是憂傷又欣慰,當仍想到良慈郡仍有一人的看法絕不能忽略。
“這也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在這之後武威軍會是良慈郡唯一的駐紮軍隊,而且公主的弟弟良川王可是聖上的親子太子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那麽多個封王的哥哥在那裏看着,你這五萬人不是保障,而是風險,聖上猜忌你,難道就不猜忌往後兵強馬壯的兒子麽?小公主不願意要的是兵卒,求得是安寧,如果是幾萬耕夫,她不會拒絕。我會向公主殿下說清利弊的,這段日子相處下來,這位小公主不是那般野橫專斷之人,她有她的難處,我解決了問題,她也能騰出手腳做自己想做的事。”
孟蒼舒的話讓龐緒最後下定了決心,他自地上站起,提筆來道:“這封上奏要我自己來寫罷……”
“是,不要讓聖上看出有人代筆,言辭粗些不怕,聖上如何不知大哥的出身和習慣?要讓聖上明白,這是大哥的真心話。”
龐緒看着孟蒼舒,信服地重重點頭,雖是所有人都得了妥善的結果,卻不知為何心中冰涼一片,下筆時猶如刀割……
是夜,喝了酒的孟蒼舒也不宜趕夜路回郡府衙門,他在自己的帳內靜坐,望着面前書案上擺着的東西:
一封信、紙筆等文房。
他一直沒有給景虔景司徒寫那首陸機的《招隐詩》。
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個時候他即便有慈悲川斂骨的功績,卻也不足以讨價還價,但今時今日,他再寫出來的這首詩,價值便于過去不可同日而語。
孟蒼舒很早就清楚,即便是人,也要對自己待價而沽。
這并不是不夠自珍自重、自比于物的自甘堕落,相反是更要将自己看得重要,才能目光長遠,不必靠着貶損自己而是擡高明升,來得到真正想要的東西。
天下人裏,除去親近交心者,看人時卻常以利害辨析以權勢地位暗斷。看似清高的高位者,卻最重此道,雖然他們口中所言卻都是滿口大義。他們看人都是純粹的只看人之利己有幾多之能,來交談亦或深交,并非所謂單純的欣賞喜愛可以一概而論。
陸機的《招隐詩》裏頭一句就寫“明發心不夷,振衣聊踯躅。踯躅欲安之,幽人在浚谷。”其意不言自明。這詩本就是自矜富才的文人想要彰顯不為高官厚祿所動之心,寧願守拙于荒野,不願入仕為官。
景虔是覺得他也這樣被隐沒的人才,只能在良慈郡被人填補窟窿,即便是兩千石,也不如在京師前程似錦,可其實不然,孟蒼舒有自己的打算和計劃,但景虔的這只手伸得出乎意料也恰到好處,他沒有理由不接,只是接的時候,需要一些技巧。
于是孟蒼舒略略側頭,提起筆,落在紙上時卻不是那首《招隐詩》,而是另外的字句……
……
要說最近京師官民當中都有個同樣火熱的話題,便是良慈郡竟有王廣興部将欲要造反,多虧新刺史與公主殿下機敏過人武勇德沛,将一場國之大難消弭于無形之中。
如今百姓最怕的就是一個“亂”字,日子才剛剛見好,元氣尚未恢複,若再來一場兵荒馬亂,怕是再來十個聖上這樣英明神武的中興之主也頂不住如此亂世。
在被押解入京的亂賊們打殺于銅駝下後,這份話題的熾熱便被另一個漸漸取代——那就是楊家女兒得蒙聖恩立為了皇後。
楊家雖也是世家,可卻并非故日裏煊赫士族,他家略有氏名,歷來由軍中武将當家,一貫為那些文林士族所低看,但誰知景虔卻願意将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楊家在太尉府做到令使的小子,衆人當年便十分驚訝,有些士族私下不免議論其有辱斯文,可今時今日,有些明白事理的才看出人家景司徒才是真正的高瞻遠矚。
皇帝并不親近舊士族,卻也做到了拉攏與器重,但要論親,還得是那些一道打天下如今皆有封賞的武爵新貴。故此,原本好些世家打着注意想和新帝更進一步,便将女兒送入深宮,妄圖能染指虛懸後位再造當年的煊赫家世,誰知皇帝該寵就寵該睡就睡,卻根本不往立後之事上多走一步。
但楊家卻不一樣。
他們是一等一士族景氏極近的姻親,也是皇帝從龍之功的近臣,否則太尉令使這有軍權的實職也輪不到他家世襲罔替,皇帝自然信任非常,選他家的女兒做皇後也是保障自己真正親信武爵們的地位,給他們繼續平衡朝局的底氣。
而景虔早就看出這份心思,将獨生女嫁到楊家,生下的兒女既能繼承楊家的家業,又叫一聲自己兒子嫡親的舅舅,兩層關系俱在,便是将來士族不受器重,兩家的血脈也有後路留在。
這樣的關系旁人想通了紛紛悔之晚矣,景虔本就是炙手可熱的門庭,一來二去更多人想要攀附親近,哪怕學些春江水暖鴨先知的門道,也是知足。
誰知這日,景司徒突然邀請了平常好些沾親帶故和朝野上三公一十二卿等人來自己府上座宴,一時人人無不想要得此列席之幸,卻苦于無門,只等望府興嘆。
開宴當日,蕭闳便早早來到景司徒私邸,生怕比哪個上峰來得晚而失禮。果然還有人更早到,看見是他來,許多人紛紛私語,心道景司徒沒有請好些豪門貴眷,卻怎麽請了個芝麻小吏,難道此人有何背景?
于是便有人來主動和蕭闳攀談,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受到重視,竟有些不知所措,穩下來後不論朝中官職,只按客禮一一回應。
待到人差不多到齊,蕭闳早已被迫問得口幹舌燥。
這些平時眼高于頂的人原來也是這麽多話,說起自家淵源來口若懸河,能把八輩子不挨着的青史名人湊進族譜裏,也有人在朝中攀親帶故,好像皇帝的一個寵妃拐了八個彎繞竟是他的姑奶奶這種事是多大的榮耀,也要旁人與有榮焉。
蕭闳今日才算見識了,平常看不上他的人,其實也并非多清高,只是地位似是仰望,倒讓下面的人看不清這些人物的真面目了。
還好景司徒帶着兒子出來見客,不然他非得找個借口先跑開才能消停。
景虔今日心緒極佳,笑容始終挂在臉上,待誰都和和氣氣,只說家中有喜事,借着聖上的垂青,請老朋友們坐一坐,不然會教人說他太不懂世事。
其實誰又敢說景司徒呢?他如今就是世事本身呀……蕭闳忍不住想。
可是,景司徒卻沒帶大家落座,而是帶着衆人去到自己書齋內,品茗茶話,又言近日得了幾幅心儀書畫,在座都是博學多才之人,一起看看品鑒一番,也好過只胡吃海喝沒個趣味。
提到書畫,蕭闳心頭不由得一震,趕緊跟上衆人,進到景虔的書齋。
當朝大司徒的書齋必然不是小小一間屋,而是一個頗大的帶花園的院子,與外面隔開的不是牆壁,而是一條迂回游廊與扶疏花木,芬芳彌漫清雅至極,便是在邀之列有些也是自幼浸淫富貴的子弟,看了都驚嘆鬼斧神工非造化可及。
書齋內更是不得了,別說屋內三面牆拿來挂書法字畫,而是專門在屋外廊下有一條長長帶鬥檐的黛瓦影壁,內裏懸了好些亘古名家之作與自己家親近之人的書字做展示。
景虔一幅幅帶人去看,衆人便一幅幅細細品評湊趣。蕭闳戰戰兢兢跟着,看着沒有自己和小孟的《招隐詩》在,竟有些松了口氣。
誰知他漫無目的聽一群人逢迎拍馬到了一副字前,卻雙腳猶如石砸,再行不動一步。
這不是《招隐詩》而是另一首劉琨的《重贈盧谌》,但字跡上看,絕對是孟蒼舒所寫沒錯。
蕭闳暗暗驚駭,怎麽給景司徒寫書字,卻不好好練練呢!這半年沒有一點長進,還是太學時寫字的模樣,雖不能說多難看,但連規矩都算不上。怕是今日要讓人贻笑大方了!
況且明明司徒大人要他寫的是《招隐詩》,怎麽他就敢私自換了一首?
他不願在面前聽旁人指責批評自己好兄弟的壞話,打算找個借口先行離開,誰料在孟蒼舒的書作面前,竟是一片誇誇的贊頌之聲:
“此書不拘泥于傳統,無技勝過有技,可謂新銳……”
“正是,尋常都說書寫骨鲠要剛柔并濟,可這書作剛在柔前,幾處頓力無柔桡多剛猛,卻是獨到,非我等能寫就……”
“此字古樸稚拙當中,卻蘊含巧思,字裏行間皆是不羁之雅,一看便為名士所作……”
蕭闳傻眼了。
方才誇贊之人裏,便有他和孟蒼舒在太學時的博士,那時候他罵小孟字爛一手不配為官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小孟做了一年風俗使,這是靠腿做得官,碰筆練字的機會更少,想來良慈郡事多無暇,也沒空精進,他的字只會不如當年,怎得今日挂在大司徒書齋影壁上,卻一時之間使得人前倨後恭?
其中意味想得蕭闳心涼不已。
他覺得惡心,又不能表出,只得強忍。又想着自己的字沒有列席,不知是好是壞。大概景司徒有自己的用意,至于是什麽,此刻他也因不适不願細想……
“孟鴻胪來看看這字,你家子弟工于書法,多有建樹,你的字亦是我等翹楚,來給我們說說。”
這時,景虔忽然叫了孟桓來上前。單獨點到名字,孟桓自覺倚重,步态都更穩健幾分,他拿着持重感,反複看了那篇《重贈盧谌》半柱香時間,才捋着一把好看的胡子笑道:“此作雖是不方書寫法則,但卻獨辟蹊徑,不尋間架的平衡,只求字中意态,頗有名士不羁不拘之德操。前伏後起之勢,似名山大川,綿延有序,直到這最後一句‘何意百煉鋼,化作繞指柔’一句,高起輕收,真為佳作啊……”
蕭闳忽然意識到,在座所有人裏,只有景司徒和自己知曉這幅字出自誰手,旁人一無所知,就連孟桓都要誇贊他極不喜歡的孟蒼舒,難道他們就看不出這字樸實到普通麽?
他們當然看得出來,景司徒也看得出來。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實話。
這時,蕭闳看到景虔朝自己投來目光,他立即斂容,不敢表露出半點好惡,然而景虔只是望着他,微微一笑,然後極輕地點點頭,轉向孟桓:“一個門生晚輩的字,哪就那麽好了,各位就別跟我客氣了,該批評就批評,我回頭也好告訴後生要如何去精進。”
聽說是景虔的門生,一衆人皆暗驚,于是拼命搜腸刮肚找出更多不着痕跡的誇贊溢美之詞,來稱贊這幅字的高妙。
蕭闳遠遠看着,覺得今日這一課實在寶貴,原來這就是權勢,可颠倒黑白是非,教人直變作奴狗。
……
良慈郡這段時間人人都在忙碌,聖上的賞賜分批抵達,可郡府衙門連倉庫都沒有,全要現建,就連武威軍一時都得搭把手,不然好些東西就要風吹日曬,尤其雨季将至,怕是根本沒出貯藏。
忙完這個,孟蒼舒才有功夫歇口氣,但與其說是歇氣,不如說是準備下一場談話。與龐緒那日聊得徹底,也總算除了龐大哥的一樁心事,孟蒼舒以為自己還算做得不錯,但這次不比和龐大哥能這樣掏心掏肺實話直說,卻要好好掂量話術,怎麽才能将自己的意思用寧國承明公主蕭玉吉願意接受的條件說出來?
孟蒼舒随着忙倉廪的事思考,最終讓他定下決心的,是一封來自京師的信。
然後他便寫了封帖子,邀請蕭玉吉與他一道去郡北山麓。
“郡北可是高地連山,馬車可上不去。”
收到信後,劉甸見公主殿下沉吟,忍不住陰陽起孟蒼舒來,蕭玉吉聽罷竟笑了笑,對他道:“他又不是不會騎馬。”
“會騎也沒見他幾次下過那輛破車。”劉甸縱使已然對孟蒼舒有所改觀,可仍然在這一點上覺得他浪得虛名,在太學不過是纨绔子弟,什麽也沒學成,“殿下,您真要去麽?末将陪您一道。”
蕭玉吉只看着那封信帖,語氣倒有幾分悠然:“他是想我兌現之前的承諾,再談接下來的條件,你一道去也幫不上忙。”
想到孟蒼舒完成了公主殿下的要求,他們便要告訴他前兩任刺史的死因,劉甸堅毅的面龐也顯出了惴惴:“可是……第一個怎麽死的也就罷了,第二個……真的要說麽?”
“一言既出,不該隐瞞。”蕭玉吉卻顯得比部下輕松,“良慈郡一個人是拖不動的。”
“殿下是真心為良慈郡與郡中百姓生靈着想,只怕越是如此,那小子就越覺得這是殿下軟肋,要占盡了便宜才樂意合作。”通過這次的事件,劉甸覺得孟蒼舒這家夥都壞出毒水了,最毒的蛇見他都要拜作大哥,怎好真的交底?
蕭玉吉難得今日又再次笑了一回,輕聲道:“他有他的能耐,我們有我們的本事,搭夥過日子,他就砍柴來我們燒水,天底下的刺史和封王都不是一條心,可只要他願意良慈郡好,那這日子就還能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