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承明公主是講究實在的聰明人, 有遠見有魄力,孟蒼舒不用和她将利弊掰開揉碎一丁點一丁點的講,就能說明白談話的中心主旨。

良川王年紀小,皇帝憐愛又放心, 可再小的孩子都會長大, 哪怕皇帝日後對這個早早到了封地的兒子頗有垂憐, 也架不住未來他的兄弟繼位後的猜忌。

顯然這對天家姐弟沒有那個野心,那何必拿今日的輕重去賭他朝的貧賤?

把握空間、争取時間才是穩固之道。

好在公主心中已然明了, 孟蒼舒坐着小小馬車在破路上颠得腦仁疼,心中對今日談話的收獲心滿意足。

馬車路過了南城新選好的郡衙地址,這裏原本是一塊道觀, 據說當年很是靈驗,香火旺盛,但孟蒼舒不以為然:那要是這麽靈驗,襄寧城變作今日這個樣子怎麽它裏面供奉的真君大帝的不出來保佑保佑、施救施救?

新郡衙的位置地段好,離去往北城的橋只有幾步路,又在南城東西二市之間當中,比原來那個一味偏靠只追求大不追求實際利用效率的衙門要好得多。

眼下這裏正在收拾, 給碎磚爛瓦撿出來看看哪個能用哪個不能,留出地基, 在基臺的基礎上建造。青郡軍裏有專事營造的木營營匠作, 龐緒先讓這些人緊着襄寧城的事忙, 孟蒼舒也給他們安排了談不上優越只能說盡量舒适的住處, 将來希望他們能在衙門的工曹繼續各展所長。

南城如今銀錢充足,人力雖不多, 可開工後也頗有熱火朝天建設新襄寧之感,但北城……遙望遠處高地之上死氣沉沉的北城, 孟蒼舒跳下馬車,輕輕嘆息。

而在臨時郡衙前,有個人影就在這時一閃而過。

“大人。”顧廉見孟蒼舒回來趕緊出來相迎——由于目前郡府衙門三層院子都沒有個完整牆體,他在屋裏辦公都能看見道上馬車往來。

孟蒼舒正打算問他新府庫的修築,就見一個人影在門口井邊期期艾艾扭扭捏捏,挨着那棵半死不活的桃樹,朝前一小步一小步挪。

不是失蹤多日的李丞雪又是何人?

“李道長回來了。”顧廉不知孟蒼舒和李丞雪之間的事,只輕描淡寫一句,“他想見見大人。”

孟蒼舒擺手讓他先去忙,自己則背着手笑呵呵走到李丞雪面前:“诶呦,李道長,稀客稀客,今日又來做哪家的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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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雪被說得面紅耳赤,半低着頭,嗫喏不肯開口。

“怎麽?石家堡時好不容易趁亂跑了,怎麽又回來自投羅網?”

見這個樣子,孟蒼舒也不再逗他。

其實那天他在屋內坐着,聽說李丞雪要看什麽宅邸風水他便清楚這小子要腳底抹油開溜,不過是找了個借口搪塞。但那時情況緊急,凡事都得有個輕重,李丞雪該用的地方用得差不多了,他也沒有去管,就讓這小子趁亂自己按着造化該去哪裏就去哪裏。以至于過了一個來月,孟蒼舒仍沒有過問他的消失。

今日李丞雪回來,他竟然也不意外,只笑吟吟看着,等待對方狡辯。

李丞雪怕死笑個不停的孟蒼舒了,他本想好一肚子的話說,可見到這張笑臉半個字也沒法從心驚膽戰中擠出,只能搓手縮肩,那份李少君徒弟的物外仙人之感是半點都沒了。

“難不成,本官欠你法事的銀子,所以你來讨要?”孟蒼舒順手摘了片桃葉在指尖擺弄,半轉過身沒有再去看他。

“不是……沒有……我是來……是來投奔刺史大人的……”

好奇怪,看不見孟蒼舒的臉時,李丞雪反而說得出話。只是沒那麽連貫而已。

“投奔?這從何說起呢?”

“大人您從前不是說……這件事我辦得好就放我一條生路,給我指點條道去走麽……我……我不敢肖想別的,就是覺得大人您說話做事,必然能說到做到。”

确實說到做到。李丞雪想,孟蒼舒去那三家就是奔着讓他們誅九族去的,他也是這麽做的,說讓他們全家死光光,那就必須死光光,目的性和執行力都是一流。

孟蒼舒一轉身,李丞雪立刻給腦袋狠狠低下去。

“我确實這麽說的,那你覺得你這件事助我做得算是漂亮?可以撿回一命麽?”

“除了因害怕跑了……其他應該還算……算可以?”李丞雪不敢去看孟蒼舒,只長揖而拜嗎,“還請大人寬宥!我雖也行騙,但平常時候只是靠一張嘴混飯吃,絕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大人千萬別……別以為我是那宵小……”

孟蒼舒對吓唬小孩子沒有多餘的愛好,見此處有人頻繁來往,于是示意李丞雪跟上自己,兩人沿着衙後小路朝北走去。

“我知道你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你如果一味貪財,當時在慈悲川做法事也不會拒絕別人獻上到手的銀錢了,就是因為這個,我才願意給你留條生路。”

聽着孟蒼舒不再陰陽怪氣的話,李丞雪也知道自己只有這個機會剖白自己,忙接道:“我也是戰亂裏長大的孩子……何嘗不想天下安泰……可是時不我與命數在此,我沒別的本事,亂世和太平時只能靠這個吃飯……但我不傻,我隐隐猜到了大人說的那條路是什麽路,如果讓我跟着大人,便是大人對我最好的寬恕了。”

“所以你才回來?”

“嗯……大人是有識之士,有膽有謀,我逃走這一路上聽到的,都是您平叛于無形消弭百姓災禍的事,大家都對您贊譽有嘉。我在一旁親眼得見您布局實施,沉穩鎮定,從前還是很怕的……但一想能為百姓造下這些福祉來,大人絕不是偏私陰暗之輩……我願意追随大人!”

李丞雪撲通一聲在孟蒼舒身側跪下了。

再仰面時,他臉上已有了淚痕:“我也不是生來就是牛鼻子老道混市井的騙子……我出自淨衣道場,也是名山寶殿萬松山青夔宮的弟子,師父自幼将我視作自己骨肉,悉心教養,師祖師伯師叔大慧而靜,待我們小道士慈愛有嘉,對來求法的百姓也禮遇敬重,師兄弟相處更是跟親人一樣……可誰知道戰亂來了……我們山洞府裏鬧的是四姓之亂裏的謝倫,因我們山上收留了不少逃難的百姓,他疑心裏面有朝廷的人,加之咱們山未有給他唱誦臣服,為懲治咱們,他就派人來抓我師祖師叔伯等人,說要做法,結果人抓去就都被殺了……他出兵給我的家——整座青夔宮燒做平地,是師父拼死帶我滾下山崖跑了出來……剩下的我都給大人講過,句句屬實!絕無虛言!大人也給我一個能撫平亂世之哀的機會吧!我不想辜負諸位師上與師父……若有朝一日我能得成……不!只要我跟着大人一定可以得成!這樣我就可以重建青夔宮,以慰先長在天之靈……”

李丞雪最後幾句話基本已經聽不清說得是什麽,哭得像要斷了氣,最後只能幹抽,不知道以為孟蒼舒在這裏逼着他自裁。

早些時候李丞雪說自己出自青夔宮時孟蒼舒就知道他所言非虛,因為做循行風俗使者時,他也去到過萬松山所在的古江郡。別說青夔宮,整座萬松山都被燒得黑突突的,像一座巨大的墓碑,看得人心慌。

那時本地百姓告訴孟蒼舒,謝倫雖說出身名門,待人接物都是十分客氣禮數周全,可暗地裏使壞,害了好多人不知不覺沒了命。他又喜好富貴排場,徭役賦稅都是極重,古江郡百姓人人不堪其害。

古江郡人傑地靈,到處都是名山古剎的,有天清道場也有梵音淨土,都是本着慈悲為懷收留好些過不了日子的苦難百姓,結果這些地方都教謝倫給使陰謀給剿滅查抄,他一是為立威,二是為這些地方的財富,誰知為百姓,這些寶剎宮觀都已将原本的積蓄散盡,姓謝的惱羞成怒,放了不知多少把火,全都燒了個幹淨。

青夔宮便是其中之一。

李丞雪沒有說謊,孟蒼舒也相信他,但是人是需要調整的,從前的李丞雪雖說聰明,可到底在市井混跡太久,身上盡是油滑,沒了那份赤誠,今日他再回來,便是真正決心改過自新了。

說實話,孟蒼舒自認沒那個能力一個人力挽狂瀾,實在需要信得過的心腹在身邊或者朝廷裏做些他做不到的事。

顧廉和李丞雪都是他看重的兩個未來左膀右臂。

顧廉赤誠純粹,受過良好的文書教育,行事有理有據,辦事認真負責;

李丞雪機敏過人,在江湖上靠一張嘴讨過生活,了解民間疾苦與世情百态,一顆樸素的仁人之心卻仍在。

“你真的不後悔麽?做我的屬下可不比江湖混跡那般自由自在。”

“不後悔!我從前以為重建青夔宮就像做夢一樣,可我看大人的能耐,移山倒海都做得到,我如果學了一成,就可以完成師父與我的素日心願!有這樣的機緣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絕不後悔!”李丞雪恨不得當即發誓。

“你先起來。”孟蒼舒并不是為了刻意為難李丞雪,他扶起站起來時顫顫巍巍的小道士,心中頗為憐憫,可表情卻硬着态度道,“你想跟着我,但先別高興太早,我對你會極為嚴苛,若是你有一星半點再想着從前坑蒙拐騙百姓的勾當,我絕不輕饒。”

李丞雪這時候哪有什麽仙姿,只顧着嗚咽點頭,拿袖子去抹眼淚。

“還有,你先不必脫去這身道袍,就還是照原來的說法,往後這城到處都要重建,你就當看看風水——不過哪裏說建什麽我會告訴你的,你再想一套說辭來。”

“大人不是不讓我再騙人麽……”李丞雪抽泣道。

孟蒼舒這才笑了:“這不是騙人,這是叫穩定人心。”

李丞雪趕緊應下。

“但也別光顧着這些,你跟着顧廉,學習文書怎麽書寫與郡衙裏的規矩禮數,這些一定要盡快學會,聽到了沒?”孟蒼舒說着,悉心替他整理好衣袖,撫平褶皺,“從今往後,可不能這樣膽小瑟縮哭哭啼啼,若是要到朝廷裏做事,還要養出一身教人不敢輕視的派頭才行。”

……

自打良慈郡平叛的事過去後,京師各衙門裏的熱鬧就變作了憂愁,好些人打招呼的方式都變成了唉聲嘆氣。

這點在大司徒府衙最為明顯,蕭闳每日都能看見同僚臊眉耷眼經過。

其實原因很簡單,每三年一次的郎官令選又要到了。

他們在的這個地方雖是大司徒府府衙,可又不是舍人那般雖低微卻是大司徒近前的差事,一個個守着桌子,每天一到就悶頭抄錄各地的上書奏議,枯燥乏味,哪個太學剛下來的學生不能頂替這毫無意義的工作?

于是每次令選,這個衙門的“閑人”們被派出去的最多。好的也就是去到各地封王的府內,繼續做個筆吏了此殘生,不好的去到哪處偏遠置驿,還是管着刀筆的事兒記着往來文書,全無希望,只能老死鄉野。

所以同僚們才如此焦躁,又十分之絕望。

蕭闳也不是不着急的。

他家中還有母親和妹妹,如果去到偏遠的山鄉,家人要如何安置?他自己吃苦倒無所謂,可奉養母親和妹妹的婚事都會受到影響……

于是,他雖忍着從不亂嘆氣,心中卻十分悲戚。近些日子耳朵裏聽來的,也都是鑽營與枯燥的話。

“……張掾吏能和長史大人說上話,不如走他路子打點?”

“不行不行,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那咱們直接去送給長史大人?”

“你哪來的面子叩開人家的大門……長史大人不會見你的……就咱們那幾個銀子,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那這無門無路,又無才無物,我們就這麽……”

“老弟,認命吧……”

……

蕭闳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最近大家讨論的都是這些,稍有留心,就可以聽到類似的竊竊私語。

更有人來找他攀談過,直接就問:“蕭掾吏你不是和最近朝中炙手可熱那位兩千石孟刺史是昔日太學同窗麽?最近好些人想走門路去他那裏,你有沒有……”

“我與他并未言及此事。”蕭闳禮貌含笑拒絕,可心中也有倉惶。

他很想去和孟蒼舒一道為官,這也是兩個人當初在太學時談論過無數次的理想。然而如今孟蒼舒看似風光,卻上有鐵腕公主殿下,下有良慈郡這個爛攤子,他還沒立足得穩,自己就求告辦事,簡直也太荒謬了……

朝廷如今這樣重視良慈郡,好幾處谕令都讓各地兩千石以此為訓,一是像慈悲川斂骨一樣安撫民心,二是務必小心是否仍有四姓之亂的餘孽藏伏。孟蒼舒在這兩件事上做得極為出色,朝廷也放出話要給良慈郡多派人手,似乎是将此地當做完完全全的典範了,這是好事,也是一大契機。

本能留在京師的要職郎官自然要家世有家世要門路有門路,看不上這個機會。可沒有這些背景的、就要去被發配到各處的那些微末子弟,便都想削尖了腦袋去到良慈郡做事。那裏缺人手,尤其是有官身的,便是帝京去的小小郎官也有機會出頭,再者說朝廷如此重視,那豈不是今後在聖上面前露臉的機會更多?

大家的算盤都很響,心思活躍的也都早走起了關系。蕭闳卻始終沉默,不敢抱有希望。

蕭闳回到家中,母親亦是知曉如今他的郎官待選身份,見兒子強顏歡笑絕口不提難處,亦是忍不住落淚道:“咱們家當真對不起我兒,沒有銀子,一個宗室的名號也是空架子,以往的那些叔伯裏都找不出一個說得上話的,他們還指望你出息幫扶幫扶……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難道我兒如此才華,就要這般埋沒了?”

蕭闳只能笑着故作輕松安慰道:“母親哪裏的話,哪處兒子都能努力出頭的,這事兒不單是看鑽營和關系,也得看能耐,兒子雖不是大才,可素日裏在衙門做事勤勉,也不是混日子的,一定會有兒子的說法的,您不要操心了。”

然而安慰的話語只能讓母親暫且寬心,對他自己卻是藥石無醫的。

待到夜裏母親休息後,蕭婵輕輕敲響他的屋門。

他們兄妹相依為命,蕭闳是兄長也是父親,雖母親嚴厲,但兄妹關系卻十分融洽,今日妹妹似有話要說的樣子,蕭闳還以為是她要通過自己去信給孟蒼舒的機會送些衣物手繡,卻沒想到,蕭婵雙手将一方小小的帕子推在踏上。

蕭闳疑惑着打開,卻楞在當場,眼淚不受控制得落下。

帕子裏面包的是拇指蓋大小一小塊铢銀,并半吊銅錢。

“哥哥,我平常自己做些針線繡品,養些花草,都趁着母親不在私底下拖隔壁嬸子趕集時帶到城裏賣了,換了些錢回來……我知道這肯定不夠你走動打點,可多少也是妹妹的心意,你一定收下了,看看能不能再湊湊。”

“不成!”蕭闳的牙齒幾乎都咬出了聲音,“我做哥哥的拿妹妹的銀子像什麽話?你快收起來!娘不許你經常與旁的人講話抛頭露面,若是被發現又要挨罰!”

“咱們家裏營生的銀子,哪一分不是哥哥賺來的?我的吃穿用度,全是哥哥在衙門裏奔波的辛勞!這不過是妹妹的心意啊……”蕭婵個性溫柔婉轉,從不疾言厲色,聽到蕭闳不肯收自己的錢竟也急了,語氣的調子從來未有這樣高過。

看着妹妹紅着的眼眶,蕭闳根本控制不住眼淚,他不知道事情怎麽成了這樣。

蕭婵看哥哥難受,自己心肝也如同有人生剜一般,涕泣不住:“哥哥志向遠大,若是因為缺了這些東西耽誤在小地方埋沒,我如何心安理得受着哥哥的照拂?”

“好……那哥哥就收下。”

妹妹這樣說,蕭闳只得如此,但他知道這些銀子加上自己的也無濟于事,收下後存起來,就當為妹妹的嫁妝一般攢着。

他自己的路是走不通了,但妹妹青春大好,總還是有期待的。

這樣,蕭婵才破涕為笑,兄妹二人又說了些閑話,才各自去房內睡下。

第二日蕭闳早些出門,免得讓家人看見他一夜未眠留下的黑眼眶,路上他心不在焉,到了府衙也是昏昏沉沉,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如夢方醒地擡頭。

“蕭掾吏,長史大人找你呢。”

叫他的正是分管他這些筆吏掾吏小丞,這人平常慣會拜高踩低,來了官位高的家世好的便曲意逢迎,像蕭闳這種就基本沒得過他的好臉。

誰知今日奇怪,這人臉上堆起的褶子足有半寸後,搓着手和蕭闳恭恭敬敬講話,甚至有點讨好的意味在裏頭,大家都往他們這裏看,只敢用眼神示意彼此其中古怪,蕭闳看在眼中不明所以,卻如坐針氈,只依禮拜道:“是,大人,在下立即便去。”

他按照平日的理解先拜再言,誰知卻被小丞扶住肩膀怎麽都拜不下去。

“哪裏哪裏,什麽大人不大人的,咱們平常都是兄弟,我也沒有大你幾歲不是?真是見外,這孩子就是禮數周全,快去快去,可別讓長史大人等急了。”

小丞這話颠三倒四的,一會兒兄弟一會兒孩子,沒個章法。他笑得實在蹊跷,可長史大人總管一切經手大司徒府的文書,蕭闳不敢怠慢,沒空細想小丞今日的病發,只得沿着圍廊去到遠在大司徒府另一頭的長史屋宇。

奇怪的是,在他這西邊,大家還和尋常一樣見了當做沒見,低着頭各走各的,可到了東邊——大司徒府高官雲集的機要之處,是個人都笑着同他打招呼,有幾個還頗為熱情主動引路,殷勤得讓蕭闳摸不着頭腦,尤其這裏面人的官位可都比他高多了,他哪敢承受?

就這樣滿心忐忑到了長史的屋子裏,連長史大人都笑眯眯客客氣氣說話,先問家人如何,再聊近日差事可否辛苦,問得蕭闳是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最後,長史才拿出一封告身說道:“近日令選的事景司徒費了心,念着你是這批掾吏裏人品學識都最拔尖的那個,先給你批了去處,你看看是否可心?”

蕭闳心中咯噔一聲,腦海一片空白,緩緩展開折頁,只見裏面大字寫着:

“……上任良慈郡……”

只此一句,其餘的他什麽都看不清,只覺得一瞬間被欣喜漲破了腦袋。

長史之後的話便是什麽“今後要在良慈郡好好進取”還有一些“要給大司徒府出去的官吏們增添臉面”之類的話,蕭闳十分興奮,但努力壓抑着不肯表露,只作涵養極好的樣子一一謝過。

最後,長史送他到門口,離開前,蕭闳看見其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率先開口道:“長史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長史這才展露笑顏,湊近低語:“蕭掾吏……可千萬要替我給寧國承明公主殿下與良川王殿下問安帶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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